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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赖地问,“那么,赵先生,你有什么特长吗?”
我没说什么,而是掏出一本地图册,走过去递给她。冯薇接过地图册默默无言地翻开,我慢慢坐回沙发,屋子中只有地图册哗哗地轻响,我认真地盯着冯薇的手指,瘦瘦的、苍白的,有节律地弹动着,她翻到的每一页我都知道什么意思,但我却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过了很久,冯薇抬起头瞟了我一眼,然后合上地图册,她有些意兴阑珊司空见惯地说,“赵先生,这本地图册有什么特殊的吗?”
“我去过其中的60%的国家。”我说。
冯薇听了这话一愣,过了一会儿,她忽然笑了起来,而且笑得有些异常。
“您,怎么了?”我试探着问。
“是不是有人告诉你我是地理系毕业的,肯定喜欢地图,因此叫你去背地图参加考试。”冯薇问。
我也一愣,没想到她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想了想只好说,“是,您怎么知道?”
“不是我知道,是另一个人知道。”冯薇说。
“谁?”我更加惊讶地问。
冯薇又笑了笑,她枯黄的脸上这时扬起一丝生动,她对我说,“原先我有个老师,实际上是我的校友。他这个人瘦瘦的,眼睛很大,人非常非常聪明,简单说是个天才。他是第一批应聘成功者。当时他就用这一招取得了我的欢心。我感觉得出来,他来时对我带有一种很特别的情感,我不知道为什么但很舒服,我们相处了很长时间,彼此融洽,他为我莫名其妙地做了很多事。直到某一天,他发现一个秘密为止。”
师兄的透镜(18)
“什么秘密?”我问。
“这个秘密就是我并不是他一直在寻找的那个人。”冯薇冷静说。
“什么?”我一下子大吃一惊。
“没错,他反复核实,最后又详细讯问了我的情况之后,才做出这样的判断的。”冯薇说。
“……”
“那一天,他异常失落,平日的灵牙利齿全都没了。第二天他就在电话里向我请辞。我十分理解他的沮丧,就好好安慰了他一番,然后我们很长时间没有见面。”冯薇说。
我简直什么也说不出来,就剩下张嘴了。
“不过前一阵,他又来过一趟。他拜托了我一件事,他说,如果有一个人采用同样手法取得了面试资格,你就把这件事告诉他,这个人不太爱用脑子。”冯薇说。
我目瞪口呆地坐在那里,妈的,这是怎么了,原本我是准备来扮一次老师的,循循善诱地讲一些事情,然后问出我一切想问的东西,可谁想到我刚一坐定就忽然被别人上了一课。这一课上得太突然,我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
听完这堂几乎是猪吃老虎的课,我就直奔学校。我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那个医院的,我的脑子里全是出其不意的震惊。
在学校的资料室我又调看了303日志,没错,在日志中果然根本没有出现冯薇的名字。这一点我搞错情有可原,因为我原来就没注意分辨她们谁是谁,可朴一凡怎么可能搞错呢?难道他也会犯下这么愚蠢而简单的错误吗?况且看样子,朴一凡十几年来一直把这个错误当做某种信念牢牢记在心底。
这太令人惊讶了,我得到的不是什么经验和洞察,实际上朴一凡这个王八蛋让我完整地经历了他的错误。那么我那个受到启发的夜晚究竟是什么?它也许不是一道一闪而过的星光,而仅仅是宇宙中的海市蜃楼。
朴一凡曾经说过:你别以为爬到树尖就离月亮更近,实际上那个时候你已经永远无法到达月亮了。
怪不得他会干笑,其实所有的一切都对不上。那个年轻人的偶像实际上在现实中并不存在。
由于目瞪口呆的时间太长,年轻的女校友又一次走了过来,她俯下身好心地问我,“同学,您又怎么了?”
“没事,我只是下巴都快掉下来了。”我说。
一次联合课题组的扩大会议在饭店的巨大压力下被迫召开。这一回坐在主讲人位置上的不再是我们的头头,而是饭店的高层管理人员,刘先生小心翼翼地坐在一旁陪着。管理人员面沉似水,他们认为我们最近的工作毫无效率,磨洋工之嫌颇重,似乎想将这件事拖入到旷日持久的状态中,并且使之淡化,最后达到不了了之的地步。
我的同行为了捍卫自己的利益进行了反驳。他们利用饭店管理人员在科研知识上的缺憾,提出了百八十项似是而非的科研成果,打算拿这些“成果”整体做价以充抵名画的欠款。做为内行,我清楚地知道他们的成果并没有一项是具有真实意义的,但作为这个团体的一员我必须保持沉默,这首先是个道义问题,其次我知道这样的谎言还是为了拯救科学的现实存在。
可科学本来是要我们讲真话的,一个正确的观点应该准确地表达客观实在。
我就在这样的矛盾心情中听着大家喋喋不休地争论着。一方面我惊讶于我同行的大胆而轻率,他们所有没有经过严谨证明的观点都想转化为生产力——就是换钱。另一方面饭店方面的精明与世故也让我叹为观止,他们顽强地拒绝着任何所谓成果,以异常普通的大众语言挑剔着科学家似乎缜密的论述,实际上他们的对抗基础就是基于对人性的不信任,他们仅仅从这一点出发就知道我们在说谎。
如果说谎是印币的两面,那么科学家与人民都在做着同一件事。
为了折衷,有的科学家别出心裁地提出出租科研所的部分或全部房产,由饭店去进行商业经营。但饭店方当场拒绝了,他们认为科研所地处偏僻,周围商业环境不好,他们早就想过是否能把整个大院改成一个集娱乐消费于一身的娱乐城,但是有两点让他们望而却步:第一,这个地段根本没有商业与消费传统。第二,那些游手好闲的科学家们怎么办?转业成为娱乐城的服务人员不可能,但简单而直接地开除他们又承受不了社会压力,这个社会毕竟还是存在着名义上的道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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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的透镜(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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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论在乱糟糟的气氛中进行着,我基本上是一言不发。我知道有人对我不满,作为朴一凡的师弟我似乎在道义更有理由补偿他的错误。但我却痴痴呆呆坐在那里,仿佛事不关己一样。
实际上,我的脑子开始想另一件事:那就是冯薇的否定性结论给我带来的震惊。朴一凡肯定在昭示我什么,他储心积虑让我完整地地经历了他的错误,一定想说什么。
开完会我又坐到电脑前。会议上压抑的气氛使道义的压力在我身上逐渐加重,因为自私我一直隐瞒着那个e—mail地址,可这一回我不得不为大家说几句话。
我在给朴一凡的e—mail中写道:老朴,想想办法,我们已经抗不住了。现在,几乎所有的人都要跳河。怎么办?你总不能看着你的同僚如此落魄吧,救救我们吧!我认真倾诉了一大段,可在信的结尾,我还是忍不住问:故事的女主角我找到了,不过她给我的答案让我异常镇惊,你到底想说什么?我实在不明白。
邮件发出去,如同石沉大海,直到两个星期后,我快绝望时,才收到他的邮件。打开邮件先是一幅优美的黄色照片,然后朴一凡仅仅写了两句简单的话,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说:我可能出了大问题,我怀念祖国。
我马上给他回过去,问他:什么问题?你能回来吗?
两个星期后他再次回复:反正是大问题。我想回来!
这可是个利好消息,但我将信将疑,可是为了安慰大家,我还是将这个消息传播出去。很快整个科研所知道了,接着联合课题组全体成员也知道了。头头们马上召###议,会上一扫往日的阴霾,大家欢歌笑语,侃侃而谈,经过简单商议头头们指定由我全力督办这件事,工作暂时放在一边。
根据头头的授意,我又给朴一凡写了邮件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
他回答:不是XX日、XX日、XX日,就是XX日、XX日、XX日。
我靠,这算什么?也太不负责任了,他到底回来不回来,这个回答让人们刚刚高涨的情绪又低落下来。
随后的两个月中我没再收到他的邮件。但是在众人的督促下,我只好继续努力。头头派我在他写下的日期中去机场接他,这就是说那些日子我可以在机场上班,打车吃饭全报销。我根本不看好这种守株待兔的方法,但我理解头头们的心情,他们就想着有鱼没鱼得打一网,不要放过任何一丝希望。我每次都高举着一个大牌子,上写“朴一凡”三个大字,在机场到达处等他。从早到晚我站在那里盯着茫茫人海,可哪里有朴一凡的影子,在疲惫与失望之中,我忽然有一种痛苦的预感,朴一凡可能真的出了问题,他也许再也回不到他亲爱的祖国了。
可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朴一凡虽然没有回来,但那幅《空山雨后》却回来了!他既大胆又心细地把这幅名画通过国际快递寄给了我。在众人的围观下,我小心翼翼将画轴展开,当整个熟悉的画面重新展示在人们眼前时,众人全都情不自禁地哦了一声。
依然是那幅淡淡的的水墨:山中,初雨之后,一切幽静而湿润。画被轻轻挂到原来的位置,科学家们聚精会神地盯着这幅名画,也许这样的人群中没有一个懂得这幅的艺术价值,但这一群人却深深懂得它的生活价值。没有它,人们的生活将会艰难异常,而有了它,人们又会回到从前的宁静安祥,怡然自得。
没有感叹,没有失而复得的激动和狂喜,甚至都没什么抱怨,人们仿佛一下子解脱了,大家全都肃穆地直立在那里,似乎一起回想着生活的滋味。原来平静的生活是那么弥足珍贵,只有失去它时才体会到它真正的价值。
画被送到了饭店,第一步仍然是找专家鉴定,我则独自思考着整个事件。没想到这件事竟这样解决了,与它纷纷扰扰的过程相比,它的结尾竟这样平淡。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拖延与画的回归是朴一凡使用的最后一个技巧。
这一回没有人敢轻易说它是假的。根据博弈论的说法,这件事就象一场甲乙两方的军备竞赛,双方长时间的比拼下去,总有一天是会撑不住的。因此最经济的方式就是双方同时住手,不再理会这件事。饭店确实损失最大,但通过这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他们也认识到再坚持下去,损失会更大成本回更高。而科学家早就崩溃了,他们当中的许多都蒙生了马上辞职,逃离这个职业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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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的透镜(20)
所以说,如果这张画被认为是真的,所有的人都将彻底解脱,就是说gameover。如果被认为是假的,那么所有的人都必将成为笨蛋,他们没有理由离开,都得为这个身外之物,终生的搞下去,直至撒手人寰。
现在我已开始用头脑而不是用屁股进行思考。
可是,老朴,你在哪里?我在给他的邮件一遍又一遍写到,你出了什么问题,我能帮你吗?邮件被我不断发出去,就象地球发往太空的信息,人类多么希望地外文明有所回答呀。
终于,外星生物有了答复。那又是一个深夜,当我坐在艾尔德望远镜前进行观测时,电话再次响了起来。
我拿起电话,随即又听到那熟悉而落寞的咳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