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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围得密不透风,不可逃脱。整个身体如负千斤沉重,被挤压得喘不过气来,锐金剑在手中恐惧地颤栗,他已运不起分毫真元,自身掌握的各种法诀、乾坤囊里诸般法宝,都无法调用。
四周仿若凝固的空气骤然一松,他霎时支撑不住,跌跪在地上,只听周庭训说道:“师兄,承让了。”
他输了,不过数招之间,输给了一个年仅二十,筑基才一年的修士。
其他长老的明嘲暗讽,师尊表面上抚慰,实质上是警告的话语,他过耳如风,只是面沉如水地径自拂袖离去,顾不得秦华灵和几名入室弟子在身后的叫唤。
他自己明白,他的实力根本没有发挥出来,他原本是有胜算的,至少不必输得这样狼狈。事实上,他不是输给周庭训,他是输给了沈鹤,那个多次越阶挫败他,让他嫉恨不已,因而对剑修生出心魔的沈鹤。他不是输在场上,而是在上场之前就已经输了。
已然成为秦齐景亲信之一的薛湘灵,在宗门小比之后,自然能察觉到秦齐景的心浮气躁。他给几名入室弟子下命令,让他们不惜一切办法弄死周庭训,然而他自己都败在周庭训剑下,他们这些还没筑基的弟子又能有什么办法?就连阴谋诡计也一如既往伤不到他分毫。
秦齐景的脾气越发暴躁起来,三五不时将几名弟子训斥一番,连作为女儿的秦华灵也未能幸免。三番四次被训斥,甚至责打,让原本该对他忠贞不二的弟子们难免也起了异心。
刘太和再度因为一点小事被秦齐景一道劲风扫出洞府后,没有像往常一样狼狈离去,而是服下一枚疗伤灵丹,蹒跚着再次走到秦齐景面前,低声说道:“师尊,那周庭训嚣张至此,还不是仗着有掌门撑腰,他自己门下一个人都没有,要是掌门不在了,即便他再厉害,也敌不过几名筑基修士。”
他能想到的事情,秦齐景怎么会想不到,但掌门到底是他的师尊,他十岁那年,是明光道长赏识他的资质,将他从俗世中带入紫清派修炼,此后也一直多有照拂,让他能够在十六岁便修炼至练气中期,得以成为掌门首徒。自幼离家的他,视掌门如父亲无异,纵然师尊如今似乎偏袒师弟更多一些,也难以磨灭两人的师徒情谊。
刘太和的话太过大逆不道,却又偏偏戳中了他偶尔升起的那点龌龊心思,难免让他恼羞成怒,正要抬手再教训他一顿,却听刘太和急急忙忙又说道:“师尊,您有所不知,我探听到那周庭训其实……”
刘太和的声音越来越低,近似耳语,以他的耳力却能听得清晰无比,且像是一道惊雷,让他面色铁青,心头巨震,他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将这事一五一十说出来!”
“是我们安插在掌门座下的记名弟子察觉的,虽然没有明证,但这事本来就非常奇怪,”刘太和说道,“周庭训为什么忽然成为掌门的真传弟子?就算他已然筑基,却不是完全由紫清派培养出来的,修炼的也不是紫清派功法。掌门再是赏识他,想招揽他,按道理只会给他一个长老的位置。但他不仅成为掌门的真传弟子,还得到掌门的偏爱,挥霍大批资源供他修炼,即使是师尊您,当时也没有这样的待遇不是吗?我们安插的弟子观察了他们一年多,从他们平日的相处里,不难发现……”
听完刘太和的话,秦齐景的脸色从铁青变为诡异的平静,对他说道:“你先退下吧。”
刘太和恭敬地应道:“是,弟子告退。”在步出秦齐景的洞府后,脸上却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丝轻蔑的冷笑。
数个月之后,明光道长预感自己修为有突破的迹象,准备再度闭关,试图突破到筑基五层。在秦齐景的虎视眈眈,各长老袖手旁观之下,他到底不放心把周庭训留在群狼环饲中,便劝周庭训与他一同闭关。
紫清派为第一大门派,占据了昆仑灵脉最盛之处。而在紫清派五峰之中,灵气最浓郁的灵眼之上,修建的是专供宗门筑基修士闭关修炼的洞府。这洞府是公用的,只要修炼至筑基,都有权在此闭关修炼,但若是几个人闭关时间撞上,便以修为高低论先后。
秦齐景探听到掌门要闭关的消息,事先在灵眼上的洞府中耗尽心思布下了连他也难以察觉的法阵,只待他踏入闭关室,设下防御结界,里面早已布下的法阵便会启动。
闭关室中的法阵之所以能让人难以察觉,是因为它仅仅是一个无害的传送法阵,能将人瞬间传送到百里之外的荒山僻岭中。阵中人一旦现身,在他尚未反应过来时,便已踏入连环法阵中。这是一套集五行攻击与幻境于一体的连环法阵,其威力不仅是秦齐景及追随他的两名长老的手笔,还是仅次于紫清派的三个门派掌门与长老倾力贡献的结果。
秦齐景知道,光凭自己一系对付掌门师尊是绝对不够的,门派中与他争权夺利的长老们也不可能会出手,只能拉拢别的门派,许诺他们好处,让他们出手相助。紫清派在内斗中消耗自然是其他门派乐见其成的,尤其是在第二第三的位置憋屈多年的门派,但他们对号称修士第一人的明光道长也不是不忌惮,并不想与他彻底撕破脸皮,所以对秦齐景的相助仅止于私相授受,绝不会抛头露面。
这本是一场完美无缺的算计,明光道长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己的真传弟子会勾结外人谋害自己的性命,而周庭训作为一名剑修,对阵法之类的旁门杂术应当一窍不通,不可能看破他们设下的圈套。秦齐景领着追随他的两名筑基长老,隐身在连环法阵外围,只等掌门和周庭训出现,他的几名入室弟子则分散在附近望风。
留在紫清派内的眼线向他们发来信息,称掌门与周庭训已经进入了修炼室,并设下了防御结界,然而一分钟、两分钟过去了,秦齐景几人仍未等到两人出现在法阵中的身影。
出了什么问题?难道他们竟然察觉到了陷阱?疑问在三人心头浮现。
不同于其他两名长老是仰仗秦齐景施以的恩惠才强行筑基,秦齐景是实打实地以自己的资质和能力突破筑基期,实力与两人不可相提并论,因此,他是三人中唯一一个预先感知到危险的人。他浑身一冷,心头一跳,身体先于头脑反应,向一边闪避而过,与一道凌厉却无痕的剑气擦肩而过。在他躲避过去的时候,反应较慢的两名长老已然重伤倒地。
避过一击的秦齐景没有庆幸,也来不及后怕,强大的威胁像大山一样压在他的心头。他铺展开的灵识告诉他,他的周围,有四个筑基修士!
在四个筑基修士的包围下,他纵有三头六臂也不敌,只能逃跑。念头一起,他立即御起锐金剑,企图奔逃而去。
可惜,他对上的四个筑基修士都不是那两名强行筑基的长老那样的废柴,在剑气与各色法宝的光华联结而成的天罗地网之下,他插翅也难飞。
☆、和大怨,必有余怨(一)
秦齐景被一道强劲剑气透胸而过,重重地跌落在草甸上,上涌的鲜血从嘴里喷溢而出,英俊的面孔刻满了怨恨阴戾。沈修篁冷笑着又挥出几道剑气贯穿他的腹间,粉碎了他的丹田,废尽他的修为。
“孽徒!”明光道长冲他怒吼道,“你怎敢如此欺师灭祖!”
秦齐景瘫软在地上呕血不止,好半天才费尽气力爬了起来,怒极反笑,怨愤地说道:“师尊心中难道还记得有我这个徒弟?师尊既然不顾多年师徒情谊,我先下手为强又如何?我并不打算谋害师尊性命,只不过是想着您大限已近,修为不可能还会有所突破,不如让位于我,也好安享晚年。”
“荒谬至极!”明光道长出家多年,早已练就清静平和的心境,喜怒不形于色,但如今不得不直面真传弟子的背叛,还是被气得浑身发抖,“为师何时不顾及你?你三番四次陷害甚至谋害庭训,为师何曾追究过……”
“看来师尊也认定那些事是我做的了?”秦齐景哂笑,“在没有丝毫证据的情况下。”
其实明光道长原先也只是半信半疑,但现在秦齐景竟然做出这样欺师灭祖的事情来,心底已有□□分相信谋害周庭训的事是他所为,怒喝道:“事到如今,你自己说,是不是你所为?”
事到如今,承认和不承认没有区别,秦齐景索性说道:“是,是我做的。要不是师尊太过偏袒他,我又怎么会……”
“你们师徒的恩怨先放到一边吧,”周庭训忽然出声打断秦齐景的话,声音冷而凉,“我想想了结一下我们的恩怨。”
秦齐景冷漠而轻蔑地瞥他一眼,说道:“周师弟说的恩怨是我陷害你的那点事?”
“不是,”周庭训目光锐利如剑,盯着他清晰无比地说道,“是太虚宗灭门血案。”
秦齐景瞳孔骤缩,明光道长也微微皱起眉,说道:“庭训,你……”
周庭训没有理会他,直接撤掉了隐藏容貌的法术,露出清朗隽秀真容来,笑看着秦齐景惊骇至极的神色,说道:“我是沈鹤的徒弟沈修篁,只为报太虚宗满门血仇而来。”
秦齐景面如金纸,浑身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惊怒气急之下,甚至连话也说不完整,“你……你是……”
这时候,一直沉默着的繁霜上前几步,冷艳的面容上露出欣赏的神情,像是欣赏一幅美丽的画作一般欣赏着秦齐景的癫狂,从容地开口说道:“你是想说他是你的儿子?不,他不是,验明血缘时我做了手脚。”
这一节沈修篁也没想到,繁霜从未将这个真相告诉过他,但在短暂的惊愕后,他便恢复了漠然的神情,和秦齐景没有血缘关系对他来说真是再好不过了。
“你这贱货!”秦齐景再也顾不得修养,双目通红地气急怒骂道,“我就知道,你和沈鹤早就……”
“你以为他是沈鹤的儿子?”他的怒吼只换来繁霜的一声嗤笑,“不是,我和沈鹤师兄从来清清白白。你猜,他的父亲是谁?”
秦齐景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刘太和对他说的话,而后一发不可收拾,接连想起他和沈修篁验明血缘时其实是摒弃了繁霜的,而当时在场的,也是唯一能做手脚而不让他察觉的,只有……他将目光投向明光道长,满脸惊愕和不可置信。
明光道长从不自然的尴尬,转变为沉郁的脸色间接肯定了他的想法。
这个故事并不新鲜,甚至凡俗中早有人书写过类似的情节。秦齐景结婚后仍然不改风流,寻花问柳,繁霜心怀怨恨,被想要报复丈夫的心魔纠缠,遂求助于秦齐景的师尊、紫清派掌门明光道长,没想到明光道长助她不成,反而沾染上了心魔,与繁霜发生了关系。两人事后都羞愧无比,明光道长不得不闭关锤炼心境,而繁霜发现自己怀孕,她知道这孩子的亲生父亲是谁,不堪之下,借故与秦齐景大闹一场,避回太虚宗。
秦齐景筑基后灭太虚宗满门,明光道长正在闭关,两耳不闻窗外事,出关后所知的自然是秦齐景颠倒黑白的版本,他虽心底存疑,但秦齐景毕竟是他的徒弟,便没有追究太多。二十年后,秦齐景带沈修篁回紫清派,繁霜才告知明光道长沈修篁的真实身份,并求他在验证血缘时帮忙作伪。明光道长突然知道自己有了个孩子,初时惊愕,其后却不是没有窃喜的,然而他也知道,这孩子与他的关系万万不能公开,那么让他表面上作为秦齐景的孩子也不失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