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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水英雄传-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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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如今有珠有水心情大好,又渐渐开始有说有笑。

  行不多时,忽然望见拐角一团黑影,四人心中一沉,不知是何等不祥之物。迎上细看,只见一人四脚朝天,除了面部外全身上下长了一层暗绿的苔藓,看来不知有多少年没动过身子了,屁股下压着一只倒霉的乌龟(说它倒霉只因它被压着无法爬走,只能伸长脖子勉强够到溪水);但若说那人是死人又有不妥,他胡子花白却满面红光,鼻息处微有醇香,间或还有阵阵呼噜声传出。四人又好奇又害怕,围着他看了半晌也不明究竟,只好继续前行。

  又行不久,空气中隐约传来一丝奇香,越行香越浓,周围也渐渐亮起来。四人越走越快,不一会儿竟望见数簇娇艳的鲜花,几棵郁郁的劲松,甚至还有蝴蝶翻飞!——原来洞的尽头不仅宽敞,而且顶壁处恰好裂开了一条一米多的缝隙,一道金黄的阳光斜射而入。四人抬头望见彩霞满天,正是朝阳初升时分;又环顾四周,景色清幽绝仑,乃平生从未见识,不禁惊叹连连。不知为何,四人均觉此处正宜做平生最喜欢之事。水边石床石桌石椅,显然有人曾清居此地。含笑道:“若能长住此地,今生永不出洞我也心甘情愿!”

  石床边挂着一对琴瑟,均是上等虫蛀桐材所制,长空含珠一见便爱不释手,取下试弹一声,只听音质细腻绝佳,不由相视一笑,心中同时升起合奏一曲的热望,当即再不理会长风含笑,径直陶醉于琴瑟之中……长风含笑却一眼就看见桌边的五颜六色的彩笔——竟全是些平日在梦中也不曾奢望的绝品,不禁画兴昂然。长风道:“含笑,咱们就画一副碧海白鸥图吧。”“太好了,这意境正合我意!”

  长空含珠一曲弹罢,长风含笑也欣然画完,四人均觉畅快淋漓,坚信刚完成平生最得意之作。长空道:“含珠,就命名静心曲,如何?”含珠仍在闭目回味,只连声道:“好,好!”长风跳起来抓住长空道:“快来看我俩的这副碧海白鸥图如何?”长空一看便道:“不错不错!只可惜琴画有别,若我们的静心曲也能象画一样保存下来该多好!”含珠道:“不对,画无论保留到沙上还是石上,总有销蚀磨灭之时;而曲子却是任何时候弹起来都……”

  含珠的话戛然而止。三人惊讶中一起转向她,只见她惊恐着指着不远处的一块黑石。三人定睛细看——那黑石竟微微颤动了一下,不禁都吓了一跳。长空惊道:“好象是个人!”

  那“黑石”毫无反应。

  四人绕到黑石正面,果然是个人!看来不过三十多岁,却目光呆滞一头白发,一动不动地蹲着。长空壮胆上前道:“喂,你是谁?”过了好半天,那人方抬起头来,一脸迷茫道:“我是谁?我到底是谁?你能告诉我么?”四人瞠目结舌,不知如何回他。过了半晌,那人又道:“我有点饿。”含珠忍不住道:“你好傻!水就在身边,怎么不知道喝?”那人拍拍头若有所悟:“噢——,水是可以喝的。”含珠道:“奇怪,人人从小就喝水,你怎么能不知道呢?”那人道:“是,我从小也喝的,后来忘了。”

  四人均觉不可思议:喝水竟然也会忘掉?含珠又问:“你多长时间没喝水了?”那人道:“不知道。大概一年?不,也许是五年?十年?我记不清了。”含珠道:“他果然是个傻子。”长风却心念一动,问道:“你听过吸风饮露之功吗?”那人一楞,抬头看看长风道:“你看来已有初级的功力了。不过此功不可强练,须由心生;心到自然成,心不到怎么练也没用。”

  他竟也懂得吸风饮露?含珠不由大惊:“你…你可是那个偷…呃——拿宝珠的人?”

  “正是。”那人长叹一声,“不想我名声竟狼狈如此!唉,人生一步失足,终身悔恨莫及。”

  长风看他神色凄苦,心中不忍,忙岔开道:“前辈,你为什么独自呆在这洞里?”

  “这洞本来就是我的。”

  “你的?!那么琴瑟画笔也都是你的?”含珠惊道。

  “是,但…唉,对我都没用了,你们若喜欢就拿走吧。”

  四人大喜,长风忙鞠躬请教道:“先辈,您能指点一下我的画吗?”那人向画略微瞟了一眼便道:“技法尚可,也懂得一点意境,但却有个最简单的错误。”

  “什么?!”长风对他如此贬低自己的平生绝作极不服气。那人又道:“你画的海浪向西涌,海鸥也全向西升空,怎么连海鸥逆风飞扬的道理都不懂?如同人世,不经逆风怎可升华,又怎可看透人心?”长风又惭愧又佩服,扑通跪倒:“前辈,我的画近来总无长进,你看是何缘故?”

  那人右手轻轻一挥,长风只觉一股大力涌来,不由自主又站了起来。那人道:“琴棋书画都是艺术,除了技法不同外,均与人生相通。人生常有一层层的境界,譬如有人小时候无忧无虑,是很单纯的快乐;经历痛苦后便陷入无穷无尽的悲伤,最后战胜苦难又回到快乐,但此时的快乐已与先前大不相同。画画亦如此,起初先求外象,务必与实物一丝不差;然后注重内象,为了意韵可以牺牲外象;最后再重新达到形神俱象的境界。”

  长风闻言便如醍醐灌顶,呆立原地不住喃喃道:“形神俱象,形神俱象……”

  “前辈,您可曾听到我俩的琴瑟?”长空问。

  “哦,只略略听了几句。你俩的琴瑟很静,在本岛也算难得,但却有个缺陷:一味的静。须知人的情感有对比方能深刻,没有痛苦就没有欢乐,没有浮躁就没有宁静,只有先弹出浮躁的感觉才能最终将人引入至静的境界。”



  “那么如何弹出浮躁呢?”

  “琴为心声,心由情生。若你从未深深体会过浮躁,又怎能弹得出来?你们一直在岛上宁静而快乐,只怕永远也不能经历别的感情了。”

  “依你看,要到哪里去经历?”

  “到…,算了,还是不经历的好。若深陷浮躁之中无法自拔岂不更惨?岂不更惨……”那人说到后面已是自言自语,眼睛盯着远处的溪水,心思不知飘到了哪里。

  四人都静静地不说话。一阵微风掠过,异香扑鼻而来沁人心脾。含笑深吸一口,问道:“这花这么香,我们在洞外从未见过,也不知叫什么名字?”

  “一日香。”那人缓缓道。

  “一日香?为何叫这名字?”

  “此花清晨开放,当晚便凋零,只有暗香残留。生命极短,但其绚丽与香气却是世间无花可比。”

  含笑闻言,更仔细地品味那花的色泽与香气,心中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感慨来。含珠望见花旁的水里浮着个木头做的物件,中间挖空前后翘起,在水上一荡一荡的甚是有趣,便问:“前辈,那又是什么东西?”

  “它是个模子,叫船儿——嗯,还是她起的名字。当年我俩一起出海前,她是那么兴奋,每天都唱着‘小船儿快飞,飞向大海…’”那人喃喃着,不觉间颊边划过两行清泪……不知过了多久,那人忽道:“十多年来,我从未与人说过话,习惯了一人呆在这里。你们还是快走吧。”

  四人看他有逐客之意,只得怏怏辞别。含珠一路在想传说中的女子到哪里去了;长空却不停感叹世间竟有此等人物,竟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长风想到此人如此聪明却年纪轻轻已满头白发面容枯槁,也不知经历过如何的心痛?不禁潸然泪下。

  不觉又近绝壁,忽听得洞中一声长啸,随后有人高吟:“十年一梦,快哉快哉!”四人一惊,细看正是那个长满苔藓的老者。只见他正伸着懒腰慢慢站起来,刚一起身便立刻用左手托起身下的大龟,满脸笑呵呵道:“好龟儿,我一向说话算话,绝不会亏待你。你又背了我十年,我还让你骑在我手上一整天。”

  四人看他如此报答那龟,均忍俊不禁。含珠上前道:“老人家好,你果真睡了十年么?那么你今年高寿几何?”

  “六十也可,六百也对。”老者摇头晃脑洋洋得意。

  四人好生奇怪,含珠便问:“难道你也会吸风饮露之法?”

  老者嘻嘻一笑:“吸风饮露乃是暴殓天物的功法,我老人家哪里会傻到那种地步?若生而不能畅饮仙清湖水,即使做了神仙又有何趣味?我是宁死也不肯的。小娃子,你们能瞎撞到这里扰乱我的清静着实不易,也算是缘分,要不要我送你们一个天大的秘密?”四人心中痒痒,齐道:“好,请老爷爷快说!”

  老者正襟而坐压低嗓音神秘兮兮道:“不喝湖水的人真是太傻了。湖水并非只能抵饥,还另有奇妙——这可是当年我最聪明的时候发现的。喝饱后只要你敢于敞开肚皮一直喝下去,便会越喝越醇渐入佳境,最后少则一醉十天,多则一醉十年。那种滋味,啧啧——真是世间再无物可比!”

  四人不觉好笑——原来竟是个醉鬼!含珠逗道:“老爷爷,你总这样醉着,岛上发生什么大事也不知道,岂不是白活了?”老者急得跳脚分辨:“谁说我白活?天下有什么事我不知道的?”“那好,我就随便问一个,”含珠顿了顿,老者只怕她问出什么刁钻的问题折杀脸面,一时好不紧张。“你…你可知道前面绝壁处的桥索是谁修的?”老者长出一口气,眉飞色舞道:“这事你问别人当然不知道,但我哪能不知?就是当年偷宝珠的石镜童呀。”“咦,又是这个石镜童!”含珠大惊,“他看来傻乎乎的连小孩都不如,怎么什么都会?”

  “他傻?”老者嘿嘿一笑,“真是天大的笑话!他可是本岛数百年来最最聪明之人。小姑娘,你是否听过这句诗:‘缥缈潮起海生烟,同心绝尘听雨眠’?”含珠撇嘴道:“当然!这是本岛名句,连三岁小孩也能背得滚瓜烂熟!”老者道:“这便是他与恋人所做。当年他的恋人出了这样的上句来考他:缥缈峰顶飞神仙,潮起云涌海生烟;石镜童回道:同心洞幽琴瑟喃,绝尘相偎听雨眠。”

  “同心洞?莫非就是那边露天的洞?”

  “不错,当年石镜童曾与恋人幽居洞中。后来…出了一件大事,此洞就再无人居住。”

  “什么事?”四人齐问。

  “嗨,说来话长。十多年前…”老者说到这儿,端详着龟甲上的同心环纹,数了数方道:“应该是十六年前——”四人看他如此推算年月,均觉有趣。含珠插道:“正好是我出生那年呀!”

  老者接着道:“那时石镜童年方二十,刚发明石镜又获本岛技艺第一,真是意气风发。一晚,雷霆电闪暴雨倾盆。次日仙清湖畔忽然冒出一根玉柱,柱顶有一颗硕大的红宝珠,颜色就象血一样红,美极了。岛上不少人很喜欢它,提议欲膜拜供养;但也有老人觉得此物太过艳丽侵扰人心,似乎不祥。众人莫衷一是,此事便不了了之;但关于宝珠的来源,又引起海外有无陆地的争论。石镜童决心为岛人揭开此谜,便苦思渡海之法;后来发明了可以在海上漂的叫船儿的玩意,但岛人都不敢乘坐。石镜童的出海宏志无人响应,不免大受挫折;唯有他的恋人愿与他一起冒险,让他很是感动。但那恋人很喜欢红宝珠,每日都候在玉柱下仰望,常说若能佩带胸前一天就不慰此生。唉,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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