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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暻紧抿著嘴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克制住心里无法遏制的怒火和愤恨,冷笑一声道,“那既然如此,皇兄今日叫我来又所为何事,是不是已经想好什么时候将我凌迟处死了?”
聂暻没有再在逼宫篡位这件事上纠缠,因为他知道如今聂毅已经登基,手握天下,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就算他在朝堂之上矢口否认,叫嚷着自己的清白,结局就会因此改变吗?
很显然不会,所以他与其为这个根本就不可能翻盘的事情浪费精力,不如把这个时间用来考虑聂毅将他关了这么久,还不灭口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看着他一副云淡风轻,毫不畏死,甚至还有心思自嘲一般的样子,在场所有人的脸色各异,纷纷面面相觑。
这逼宫造反的罪名一旦认下,就是轻则脑袋落地,重则株连九族的下场,没有第三种可能,靖王爷肯定心知肚明,怎么还能这么快俯首认罪,难不成他真的已经视死如归,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这样一来,按照皇上对他这么多年杀之而后快的态度,这一次岂不是要趁机将靖王一派连根拔起,彻底铲除?
一看众人的脸色和聂暻淡漠的神色,聂毅危险的眯起眼睛,众人都以为聂暻必死无疑,可这却并非他心中所想。
眉毛一挑,他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六弟似乎已经视死如归了?”
聂暻面不改色的回以微笑,“逼宫造反之罪除了死,我还有其他选择吗?恐怕不仅我是这样想,在座的诸位大人心里也是这么想,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没什么可说的,请皇兄下旨吧。”
一听这话,聂毅在心里狠狠地蹙起了眉头,他本以为聂暻死到临头,哪怕是为了骆心安也会跟他低头求饶,甚至为此他都做好了让聂暻跪在自己脚下狠狠奚落的准备,可谁想到事到临头却被他反将了一军。
聂毅铁青着一张脸,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见皇帝不说话,一众朝臣心里也惴惴不安,时不时抬头扫聂暻一眼,都在琢磨这位王爷一会儿究竟会落个什么下场,可只有聂暻一个人,不慌不忙的站在原地,一切都好像是外人的事情,与他无关一般,脸上没有半分表情,只有一双漆黑的眸子里面此刻闪烁着精光。
果然他赌对了,一旦他以死相挟,聂毅倒一下子陷入了被动,这说明他心里真的没有想过直接杀了自己,但聂毅这么多年都盼着能将自己斩草除根,如今放着这么好的机会不利用,除非有更大的利益可取,否则断没有放弃的道理。
那这个更大的利益……到底是指什么?
想及此处,聂暻警惕的眯起了眼睛,而这时聂毅也回过神来,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撞在一起,聂毅露出虚伪又危险的笑容,“六弟虽犯下弥天大错,按律当诛,但父王还在世的时候,既然将六弟你封为摄政亲王,又留下了朕这个东宫太子,心里肯定是希望你我兄弟二人,互相辅佐支持,共同巩固稳定大晟如今风雨飘摇的局势。”
“所谓兄弟?心,其利断金,父王生前就这样殷切的期盼着,若他刚刚殡天,你我兄弟二人就互相厮杀,闹个你死我活,恐怕父王在天有灵也无法安息,而朕也不是个冷血无情之人,不到万不得已终究不愿意手足相残。”
聂毅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诚挚恳切,一双眼睛带着浓厚的情谊,若是不知他本性绝非如此的人,此刻看到他这个样子,恐怕早就已经信以为真,可惜这些东西就算能说服世上所有人,听到聂暻耳朵里都像是一句笑话。
他挑眉一笑,毫不掩饰目光里的嘲讽,“所以呢?皇兄说了这么多,到底有什么目的不妨明说,不必跟我在这里兜圈子。”
“说目的六弟你可就见外了,你我兄弟一场,你算计我,而我这个做兄长的却不能加害于你,但你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天理难容,即使朕如今坐在了这个位置,也不可能不顾天下和朝廷悠悠之口,随随便便就轻饶了你。”
“罚是肯定要罚的,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先皇在世之时,在座各位爱卿就有不少纷纷举荐六弟你做这漠北新任统领,毕竟六弟你文武双全,身份高贵,又曾经凭一己之力,调兵遣将就大败漠北蛮夷上万精兵,这份战功和沙场震慑力,不是普通将领身上所具有的。”
一听这话,聂暻彻底明白了聂毅的心思,原来他不直接杀了他,是留着他这条命上战场的!
聂暻目光灼灼的死死盯着对面的聂毅,“怎么,我大晟百万雄师,精兵强将,竟选不出一个合适的将领,还需要我一个病秧子上战场了吗?”
聂毅知道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看着聂暻终于有了情绪起伏的眼睛,他终于如愿以偿的勾起了嘴角,“六弟是聪慧之人,既然已经明白朕的意思,朕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让你带兵出征的决定,并不是朕一个人决定的,父王在世之时其实早就有这个打算,只不过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就已经不幸辞世。”
“朕既然坐上这龙椅,就要秉持先帝遗志,完成他未了的心愿,更何况,六弟你说自己是病秧子,未免太过妄自菲薄,三日前,你率领靖王府一众亲兵逼宫造反之时的身手,连朕都要甘拜下风,如果你说自己是病秧子,那我大晟男儿岂不都成了病夫?”
这话一出,满堂皆惊,很多人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第203章 征战沙场
这话一出,满堂皆惊,很多人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靖王爷不是一直病病殃殃,缠绵病榻吗?身手怎么可能比得过剑术一流的新皇?
若在他十几岁还未得大病之前,说他身手不凡。还是让人信服的,可如今都过去了这么多年,他身患重病的事情人尽皆知,怎么可能一转眼就成了身手不凡的高手!?
一看众人吃惊的脸色,聂毅故作惊讶的说,“难不成诸位爱卿竟不知此事吗?那日聂暻以刀相抵,差一点要了朕的命,那身手已近乎出神入化,若不是亲眼所见。朕也不敢相信此事,想必以六弟这欺瞒的手段,到父王殡天他老人家也不知道一向疼爱有加的六皇子,竟骗了他这么的多年吧?”
这话看似平常,却字字句句都在挑拨离间,聂暻在众臣之中的威信不比他少,若仅凭他“逼宫造反”差一点将自己这个储君拉下马这一件事。根本不可能完全撼动他在群臣之间的地位。
因为先皇仙逝,皇子夺嫡是古往今来最常有的事情,成王败寇,能者居上,这天下谁有手段谁才能抢的到手,哪怕聂暻真的起兵造反,也只能证明他有野心有魄力,纵然失败没准还能落个孤胆的美名,更何况聂暻从始至终都没有真正造反过,只凭他一己之言,就扣他一个“谋反”的罪名,肯定有很多人心里是不信服的。
但眼下他说了这一句话,一切就都不一样了,聂暻对他不敬。还能说成是王不见王,心有猛虎,但对一直对他疼爱有加的老皇帝,他还选择了欺瞒,那就是不识好歹,其心可诛了。
果然这话一出。在场众多大臣的脸色瞬间微妙起来,聂暻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起伏,一双漆黑的眼睛却瞬间冷了下来。
聂毅说这话是什么目的,他心里一清二楚。在心里冷笑一声,他沉声开口,“皇兄竟然以为父王不知此事?我本以为你贵为东宫太子,大晟储君,理应是与父王最亲近的、最无话不谈的儿子,谁想到父王竟连这种事情也瞒着你。”
说完这话,他故作失言一般抿了下嘴唇,在众人一片哗然中继续开口道,“不过纵然父王从没有将这件事告诉过你,我也并没有隐瞒之意,事到如今你才知道,恐怕要怪就得怪你这十多年来派到我靖王府的无数探子,花了这么多人力物力和时间,竟然连这点事情都没探听到,也难怪父王也不愿将这件事再告知与你了。”
一句话说的聂毅整张脸近乎扭曲,若不是死死攥着龙椅扶手,他可能直接就要上前撕了聂暻的嘴,一双阴厉的眼睛这会儿死死地瞪着她,一张脸都气青了。
本来他想要在群臣面前挑拨聂暻和老皇帝的关系,谁想到却被他倒打一耙,几句话就将他与老皇帝之间的隔阂赤裸裸的撕破在众人面前。
他的话无非在告诉所有人,他与老皇帝之间无话不谈,相处模式也完全是父子亲情,不像老皇帝对他聂毅,除了君臣之间的礼数之外,剩下的只有堤防和猜忌。豆爪以号。
就是这样一个处处被老皇帝提防的人,现在却成了太子,而一向被疼爱有加,寄以厚望的靖王爷却成了不顾父王死活,充斥着野心逼供篡位的逆贼,这样的对比直接让在场的大臣觉得那一晚发生的事情太过蹊跷,心里也情不自禁的涌上了猜忌。
就在场面一时要失去控制的时候,聂毅皮笑肉不笑的开口,“哦,原来是这样,那倒是朕关心则乱了,不过既然父王也知道六弟你身手了得,那肯定心里更加坚定了让你去漠北带兵杀敌的意思,如今父王虽然已经不在了,但朕心与父王一样,都认为这赴北抗敌的最佳人选,非六弟你莫属。”
为了逼他上战场,聂毅连他的蛇蝎心肠都懒得再掩饰了,这幅嘴脸还真是让人忍不住作呕。
聂暻在心里冷笑一声,“如果我拒绝呢?”
“你犯上作乱,逼宫造反,理应——”
“理应问斩是吗?”聂暻还没等聂毅说完,就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在这朝堂之上带着镣铐,不仅不下跪还藐视圣颜的人,恐怕古往今来也就聂暻这独一份了。
“既然按照皇兄的说法,我已犯下滔天大罪,罪无可恕,那就请陛皇兄直接下旨将我问斩吧,我罪大恶极,不配将功赎过,愿以一死,偿还罪过。”
这话一出,聂毅的脸不肌肉一拧,脸色一阵黑一阵青,竟一时被他噎住了喉咙。
一个怕死的人,为了活命敢跟恶鬼交易,可一个不怕死的人,纵使到了地府,阎王爷也拿他无可奈何,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聂暻现在当着群臣一心求死,而作为“逼供篡位”的主犯,死也是他应得的归宿,这个时候如果自己再对他横加阻拦,不仅朝中大臣们会起疑,自己这个皇位恐怕都难以坐稳了。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让自己快速冷静下来,沉默了一会儿才冷声讥讽道,“六弟这话是什么意思,作为大晟子民,不能上阵杀敌报效国家,各种退缩逃避,又岂是男儿所为?”
“六弟,你连送命砍脑袋都不怕,却怕上阵杀敌,难不成你是个自私自利的懦夫?”
聂毅说这话一听就是故意转移话题,拿话激他,聂暻在心中冷笑,目光越发的幽深。
如果可能,他又何尝不想上阵杀敌,报效国家,征战沙场是每个男儿从小的梦想,他当然也不例外,更何况他本来就是皇子,理应肩负起保家卫国的重担,如果能以一己之力,对抗蛮夷,换来大晟百年安宁,他必定责无旁贷。
但凡他心里有一丁点胆怯,当初在老皇帝还在世的时候,他也不会主动请缨上阵杀敌,可他不怕战死沙场,却怕背后的毒枪冷箭,聂毅说这话的目的其实已经昭然若揭,他之所以没有用逼宫造反的罪名直接将自己处死,是因为他心里很清楚,即便他一口咬定世事就是如此,朝臣心中也会对此心存疑惑。
如今老皇帝刚刚驾崩,聂毅根基未闻,如果急于将聂暻灭口,就等于间接告诉所有人这整件事背后另有隐情,一旦群臣心中埋下怀疑的种子,他这个新皇的宝座也注定没法坐的安稳。
可如果以将功赎罪的名义将聂暻派去漠北战场,不仅能换来一个贤君的美名,还能悄无声息的转移所有人的视线,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