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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如果以将功赎罪的名义将聂暻派去漠北战场,不仅能换来一个贤君的美名,还能悄无声息的转移所有人的视线,一旦聂暻出了京城,朝中官员的注意力就不会再放在他身上,到时候聂毅只要在军中动些手脚,就算聂暻最后送了命,也叫战死沙场,和他聂毅没有半分关系。
到时候他成了名垂千古帝王,而聂暻却只能变成一捧黄土,尸骨无存,这如意算盘他聂毅倒是打的响亮。
聂暻在心里无声的冷笑,抬起头目光幽深的与聂毅对视,“皇兄既已经计划好全局,又何必来问我的意思?如果我今天拒绝你的提议,坚持要以身赴死呢?”
聂暻倚在身后的龙椅上,微微一笑说,“你拒绝就是违抗圣命,逼宫造反,抗旨不尊,藐视圣颜,哪一条都是株连九族的大罪,朕给你活命的机会你不选,那朕也不勉强你,只不过你犯下这种滔天的罪行,以一人之死,根本不够偿还罪孽,你靖王府上下百十口人都会跟你一起陪葬。”
说这话的时候,聂毅手里还把玩着骆心安的那枚耳钉,他这一番话看似要祸及整个靖王府,实际上只是拿骆心安来做要挟,警告聂暻,当初他可以砍骆心安两刀,现在就能直接要了她的命。
他知道骆心安是聂暻唯一的软肋,而这根“软肋”被他牢牢地捏在手掌心里,他就不信聂暻不乖乖就范。
聂暻看着他示威一般的表情,在心里露出讥讽一笑。
果真如此……他这位好皇兄除了拿一个女人做要挟以外,就根本就不能把他怎么样了。
“怎么不说话了?六弟,你可要考虑清楚,别脑袋一热做了让自己后悔一辈子的选择。”
“不用考虑了,我去便是。”
聂毅没有从聂暻脸上看到怒不可遏的神情,反而一脸的平静,淡漠的好像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一次出征势必九死一生,也把聂毅一肚子的冷嘲热讽狠狠的堵了回去。
既然聂毅等着看他的痛苦和愤怒,他就偏不让他如意,他何尝不知道这一路去漠北有多么凶险,也不是不清楚聂毅可以拿骆心安要挟一次,就可以有第二次,第三次……以后会没完没了直到自己咽气为止,但只要有一线可能他也不愿意拿骆心安的命去赌。
这个时候他才终于明白老皇帝当年为什么会选择斩断感情,变成一个冷血无情之人,因为在皇权争斗的巨大漩涡里面,根本就不需要感情,一旦动了情,就等于有了一个致命的弱点,到时候随便一个人都可以将你置于死地。
所以即便以前他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怪病,认为死是解脱,现在有了骆心安,也变成了瞻前顾后之人,他不怕自己送命,却没法让自己最爱的人承受失去的痛苦,他舍不得,也赌不起。
所以他宁愿用自己的命赌一把,这一次聂毅若是弄不死他,他日他必百倍奉还!
聂毅没想到他会答应的这么干脆,危险的眯起眼睛看了他许久,也没看出一丁点端倪,只好冷笑一声,大手一挥,“好,六弟如此明白事理,朕心甚慰,朕就封你为骠骑大将军,即日赶赴漠北,抗击蛮夷,壮我国威!”
第204章 “追求自己想要的,难道也错了?”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儿,骆心安睁开眼睛的时候,正只身站在悬崖边上。
凛冽的狂风呼啸,暮霭沉沉,太阳马上就要下山了。天边泛起一层如同鲜血般刺目的猩红色,仍然莫名感到不寒而栗。
骆心安一时间不知自己究竟置身何处,环顾四周,竟然没有半个人影,这时整个山谷响起号角声,接着就听一声嘶吼般的“杀——!”响彻天地,然后悬崖下无数兵马涌了上来,与对面严阵以待的敌军厮杀起来。
场面一片血腥,刀光剑影。肉沫横飞,骆心安根本来不及反应自己究竟在哪里,就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阿暻!?
她瞪大了双眼,一时间以为自己眼花了,可山崖下那骑着白色战马,一身银色铠甲,大杀四方的人。分明就是聂暻,他那熟悉的眉眼,即便是化成灰,骆心安也能立刻从人群之中将他一眼认出来。
他不是被聂毅关进天牢了吗,这个时候怎么会在战场之上?骆心安脑袋里嗡嗡作响,越发搞不清楚眼下是什么情况。
可还没等她回过神来,背后一个人就突然拿着一把长枪投掷而来,聂暻这会儿正被无数兵马围困其中,根本无暇他顾,更没有注意到此时背后袭来的致命一击。
千钧一发之际,骆心安狠狠地打了个寒战,来不及思考就站起来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阿暻小心背后!”
可即便她已经声嘶力竭,沙场上的厮杀声还是将她的声音淹没。那把破风而来带着凛冽煞气的长枪,在她眼皮子底下,直接将聂暻的胸膛贯穿——
鲜血喷涌出来,骆心安眼睁睁看着聂暻在自己面前轰然从马上跌下,而她却被困在山崖之上,无能为力……
“阿暻——!”
她声嘶力竭的开口。接着眼前白光一闪,她猛地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环顾四周,雕梁画栋。飘逸的纱幔随着微风拂动,方才那血腥的一幕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不远处摇曳的几站宫灯,原来刚才竟然是一场梦……
幸好只是一场梦。
骆心安大口喘着粗气,闭上眼睛靠在床后的软垫上面,胸口剧烈的起伏,身上的薄衫已经被冷汗彻底浸透,一想到梦中聂暻跌下马的场景,她的手指轻颤,仍然心有余悸。
“小主,小主,您怎么了?”旁边听到动静的几个宫女连忙跑进来,一看骆心安的样子吓了一跳。
骆心安让她们倒了一杯水过来喝了几口,稳了稳情绪才缓过一口气来,淡笑一下摆摆手说,“没事,不过是做了个噩梦。”
几个宫女长舒一口气,帮她整理一下枕头,“小主,刚才你一叫,奴婢还以为您的伤口又疼了,真是吓死了。”
骆心安顺势调整了一下坐姿,结果刚用手一撑床面,立刻扯到了肩膀上的伤口,顿时又疼得一阵呲牙。
说起来她被困在宫中也已经有将近十天的时间,这期间,什么矜贵的药材和补品都跟不要钱似的往她身上砸,按说她身上的伤口早就该好了,可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她的伤情总是反反复复,伤口刚愈合就立刻,一直拖到现在都没有彻底痊愈。
太医说不出个缘由,可骆心安心里却很清楚,她的伤之所以好的这么慢,是因为从始至终她都没有配合过治疗。
如今她的处境可谓是四面楚歌,不仅有一个聂毅,还有整个后宫的女人在虎视眈眈,如果只是如此也就罢了,偏偏还有一个不知是敌是友的赵太医。
在没有分辨出他身份之前,他开出来的药,谁知道究竟是给她医伤的还是堕胎的?骆心安就算心再大,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拿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开玩笑。
所以,为了肚子里这个小家伙,吃点皮肉苦也算是苦中作乐。
正当骆心安陷入沉思的时候,窗外突然传来一声嘹亮的号角声,这声音与梦中的声音那么的相似,一时间让她打了个激灵,看了看外面才刚蒙蒙亮的天色,不禁问道,“今天宫里有什么事情吗,怎么这个时辰吹起了号角?”
两个宫女相视一笑,轻声说,“小主有所不知,今天是我大晟出兵讨伐漠北蛮夷的大日子,皇上和满朝文武都去了午门送行,这会儿恐怕是队伍已经出发了。”
“……讨伐漠北蛮夷?”骆心安疑惑的蹙起眉头,心里没有来由的突然一紧。
按照大晟惯例,凡是将士出征全都要鸣号角振势气,但这号角吹奏的次数却跟主将的官衔有关,天子御驾亲征,鸣号角十九响,意味九九归一,诸侯王胄出征,鸣十五响,其后按照官衔,每一品少三声,而这号角声从刚才到现在正好响了十五声,这意味着出征的人至少要是诸侯品阶。
但放眼整个大晟,能达到这个品级的人几乎屈指可数……
骆心安的脑袋里有什么东西快速闪过,接着心剧烈的抽动了一下,一把抓住旁边的宫女,急声问道,“今天带兵出征的主将是谁!?”
那宫女愣了一下,对上她锐利的视线,结结巴巴的开口,“……具体奴……奴婢也不清楚,但听正殿里的小太监说,好像是靖亲王……”
听到最后三个字,骆心安的呼吸一窒,指尖瞬间刺进了掌心的皮肉里。
果然如此……她方才明明就已经有了预感,可此时亲耳听到还是刹那间白了脸色。
聂毅,聂毅!她死死地咬住嘴唇,一双眼睛冒出炙热的火光,霎时间想要将整个大殿都烧起来。
旁边的几个宫女一看她的脸色吓了一跳,“小……小主,您这是怎么了,您别吓我们啊……您这个样子要是被皇上看到,我们的小名可就不保了。”豆厅叉划。
骆心安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才克制住火气,低声说,“去把聂毅叫来,就说我要见他。”
几个宫女被她直呼出口的皇上名讳吓白了脸色,战战兢兢地站在原地,“可……可是小主……”
“没有可是!我现在就要见他,马上去把他‘请’来!”
宫女被骆心安沉静眼眸中的怒火吓到了,应了一声跌跌撞撞的赶忙转身就走,结果才刚跨出大殿一步,门外就突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难得啊,朕不主动来找你,你倒是想朕了。”
话音刚落,聂毅的身影就跨了进来,他今日穿了一件红色的蟒袍,带着金色的珠冠,显得格外雍容华贵,一看就是刚从什么重要的仪式上回来。
一对上他的笑容,骆心安的脸更加阴沉了几分,而这时他已经走到了床边,一只手顺势搭上骆心安的肩膀,轻声说,“伤口好的怎么样了,还疼不疼,这么多天没有见到朕,心里闷得慌了吧?”
他的态度亲密温柔,好像与骆心安早就是一对感情甚笃的恋人,骆心安厌恶的一把甩开他的胳膊,一丁点跟他敷衍的意思都没有,直接开门见山开口道,“把阿暻派去漠北沙场早就是你计划好的吧!?”
聂毅见她已经知情,脸色也沉了下来,沉默了片刻回身对旁边的一众下人说,“你们先退下。”
“为什么要让他们退下?你是怕别人看透你的伪善嘴脸,还是心里也知道戕害兄弟这种事情羞于启?!?”
骆心安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如果目光可以杀人,聂毅早就被她碎尸万段上百次了。
“骆心安,别企图挑战朕的底线,朕是伤了你,所以容忍你在宫里胡闹了这么多天,可这不代表朕拿你没有办法,你要是再敢胡言乱语,朕有的是办法毒哑了你,让你乖乖听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是啊,陛下您多有手段,杀了先皇,害了兄弟,还把我囚禁在这里,现在又准备让阿暻上战场送死成全你的美名,我骆心安甘拜下风,怎么可能是您的对手!”
聂毅抬手就要给骆心安一巴掌,可胳膊都抬起了,却终究没有落下来,而是厉声对旁边人喝斥道,“都愣着干什么,没听见朕的话吗?还不给朕马上滚出去!?”
一声令下,周围早就吓得噤若寒蝉的一众下人赶忙退了下去,一时间,整个大殿里只剩下骆心安和聂毅两个人。
这时聂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柔声细语的说,“心安,我们何必一见面就闹得像不共戴天的仇人?我对你什么心思,你应该很早就知道了,我从没想过要伤害你,如果不是你被聂暻洗了脑,对我满腔仇视,逼得我不得不出此下策将你留在宫中,我们何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以前我们之间的关系明明不是这样的。”
这话听得骆心安差点在心里放声大笑,聂毅怎么有脸说出这种话,我们的关系以前不是这样?呵,你从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