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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莫愁环目四顾,忽然挺剑将大堂中红烛喜字通通砍翻,众宾客见陆展元都没有说什么,便未出手。
她做完这一切,转过身,朝陆展元微微笑道道:“陆郎,我知道你是被那狐媚子一时间迷了心窍,我不怪你。只要你亲手在这狐媚子脸上划个十七八刀,再一剑刺死她,咱们还像从前那样,可好?”
李莫愁明眸皓齿,这一笑更是顾盼生辉,但说出的话却是令人胆寒。
在座无不有怒,离李莫愁稍近的一个秃顶汉子看不过去,出言道:“瞧你娇滴滴的,怎么说话呢?陆夫人她……”
李莫愁横眼一瞪,陡然抬手,一枚银针从袖中疾射而出:“我和陆郎说话,你插甚么嘴!”那秃顶汉子尚未反应过来,斜刺里忽然扔来一个茶杯,当的一声将银针打落在地,但杯中茶水却泼了秃顶汉子一脸。秃顶汉子如何不知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圈,双膝一软,瘫坐在地大口大口喘气。
李莫愁见一击不中,朝扔茶杯的人瞪去,却见那方立着一面喜锣,不见人影。她心下微微凛然,正要喝问,却听陆展元一拍桌面,神色莫名道:“李莫愁!你……你下手如此狠辣,从不顾及旁人,自从那日在终南山,有位樵夫不小心将我衣袖勾破,你便提剑将其刺死,从那日起,我就已经不喜欢你。缘分已断,何必纠缠不清?”
李莫愁睁大眼,反问道:“那件长衫是我不眠不休亲手赶制,他给你勾破了,我让他赔命,有甚么不对?”
陆展元说不出话,李莫愁又上前两步,痴痴地问:“陆郎,你此前说过这生非我不娶,回嘉兴是要准备我二人婚事,可你怎么转眼就忘了?”
“……我若不这样说,你如何肯让我离开。”
李莫愁闻言一怔,登时明白过来,神色激动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难道你觉得是我强迫你么?我做错了什么,你要抛弃我!你在终南山身受重伤,我不顾男女大防,冒着被逐出师门的危险,为你疗伤。千般万般的对你好,给你熬粥烧菜洗衣,我们一起在树林里练剑,一起在湖上泛舟,一起看春花秋月……昔日种种欢乐,你都忘了吗?”
陆展元听她提起往事,心中亦是柔软,但转头看了眼神色凄然的何沅君,顿时硬起心肠,说:“我都忘了!以前是我情窦初开不懂世事,你这份恩情陆某不会忘记,但……这生除了阿沅,再无旁人入眼。”
李莫愁狠狠瞪视何沅君,怫然道:“我哪里比不上她?我比她貌美,比她武功高强,比她好无数倍!”
陆展元道:“是,你比她貌美,你比她武功高强,比她好无数倍。可我不喜欢你,喜欢她。”
这话太过直接,李莫愁心中一痛,眼眸泛起泪光,她痴然道:“你就那么喜欢这狐媚子?”她蓦然拔剑,朝何沅君心口刺去,“那我立刻杀了她,看你还如何喜欢!”
“住手!”陆展元大惊失色,忙拔剑去挡,但他武功的确不如李莫愁,只数招之间,长剑便给李莫愁逼住,半点施展不开。李莫愁有意欲在众人之前逞能,让明眼人看看陆展元到底应该选谁!眼看陆展元长剑刺到,她左手食指往上一托,搭住了平面剑刃,手中长剑斜挥去,拦腰击在对方剑刃之上,铮的一声,那宝剑便被砍出一刀缺口。
陆展元不由骇然,但万万不能让她伤了何沅君,蒋诚志等人没想到对手是个十八年华的姑娘,江湖人自持身份,都没上前合力欺负一个女子。陆展元挺剑又上,直刺李莫愁胸口,李莫愁见他招式凌厉,不禁大怒:“陆郎!你为了这个贱人,难道非要置我于死地?好!我先杀了她,再杀了这里所有人,与你同归于尽!”
陆展元拧眉不答,出招却一剑快过一剑,但这无异于是更胜言语的刺激,李莫愁头也不回,长剑回转,格在剑背,随即抬脚一踢他手腕,陆展元拿捏不住,但见宝剑直飞上去,剑光在半空中映着烛光闪了几闪,这才跌下。
李莫愁这次下手极快,趁机剑尖一转,直往何沅君颈脖一抹,然而下一秒飞来一柄锄头,撞在剑上,力道极大,李莫愁手中一滑,长剑堪堪刺偏。
“臭娘们!不是说好你抢那小白脸,我寻我女儿吗!”武三通噔噔奔来,拾起锄头,一把拉起椅子上的何沅君,“走!这小白脸到处沾花惹草,你跟着他没有好处!”
李莫愁哼道:“你若早些将你女儿带走,我何必动手杀她。”
何沅君死死拽着武三通手臂,摇头道:“义父,求你别来了,我此生跟定了他,你成全我们罢!”
李莫愁冷冷一笑,说:“成全了你,谁来成全我?谁来成全你义父?”
武三通一听所言极是,他心中爱何沅君的很,自小便不许任何人接近,可人算不如天算,这丫头还是被人拐走了。他将何沅君一提,挟在肋下,正要夺门而出,却见大堂门口光线暗淡,那疤面和尚堵在门口,面无表情。
他见识过对方武功,脚步不禁停顿,何沅君瞧见谢曜,大呼道:“曜……忘玄大师,救我!”她心思倒也不笨,没有在武三通面前叫谢曜名字。
武三通尚在混沌状态,没有在意何沅君叫的什么。李莫愁见他迟疑,约莫猜到一二,她扭头看了眼陆展元,说:“你以为你请来甚么劳什子忘玄大师,我便会怕了吗?”
她从离开终南山后,行走江湖还未曾遇见敌手,故此对所有人都不放在眼里。李莫愁拔剑指着谢曜,冷然道:“臭和尚,识相快滚,否则我将你一剑刺个窟窿!”
谢曜淡淡看她一眼,只道:“大喜之日,你们何必捣乱。”
这句话想必戳中李莫愁痛处,她无可奈何一笑,说:“这本该是我和陆郎的大喜之日,明明是我和他相爱在先,凭什么……凭什么他转眼娶了别的女人?”李莫愁毕竟年岁还小,说到此处,忍不住回眸一望,流下两行清泪。
陆展元与她视线相交,不禁愧然,道:“莫愁,你是可人的好姑娘,值得更好的人相待,陆某……陆某配不上你。”
“可为何我能做到从一而终,你却不能?”
陆展元无言以对,他抬袖擦了擦额角细汗,无奈的看向谢曜,希望他能出面解决。却不料谢曜也在看他,只是那眼神中多了一分审视,对他抛弃旧爱另寻新欢不以为然。
李莫愁转头瞪着谢曜,问:“和尚,你还要阻拦我么?”
谢曜答道:“我不阻拦,但我也不会坐视不管。”说罢,他朝武三通道:“放下阿沅,你们走罢。”
武三通和李莫愁对视一眼,皆冷笑一声,笑声未落,一人使锄,一人使剑,双双朝谢曜夹攻。李莫愁长剑未出之时,谢曜已有准备,故此二人攻来他向左一避,全然不费心神。李莫愁长剑向前划出,成一弧形,谢曜让她三招,已看出她剑法尚嫩,破绽颇多,凌空虚点一商阳剑,剑气过处,正好从武三通鼻尖擦过,他惊叫一声,捂着鼻子倒退数步,待抬眼一看,李莫愁长剑脱手,正捂着手腕一脸痛色。
这一招快速无伦,旁观群豪无人看清谢曜如何出手,只知道眨眼间方才嚣张跋扈的捣乱喜堂的二人都已负伤,群豪情不自禁的喝彩出声。
但李莫愁和武三通都心想自己方才没有尽力,这和尚取了个巧劲罢了,当下二人再次攻上,却直夺谢曜下盘。武三通锄头一横,朝谢曜腰间撞去,这一下力道犹如开山之劲,谢曜却不闪不避,力贯双臂,“啪”的一声握住锄头,右手一搓,那锄柄急速转起,武三通手掌心摩擦脱皮,赶紧松手。谢曜乘机夺过锄头,反手一挡右侧李莫愁剑尖,运力轻轻一震,那长剑登时碎落一地,李莫愁拿着光秃秃的剑柄,满面惊然。
她心下恼怒,将剑柄一扔,竟赤手空拳朝谢曜攉去,谢曜身形一侧,见她此时在厅上使出轻功端得的飘逸无伦,变化万方,比起他的螺旋九影也不遑多让。
“臭和尚,你三番四次阻挠,可别怪我心狠手辣!”李莫愁话音甫落,一招“无孔不入”便朝他周身百骸进攻,虽是一招,其实千头万绪,一招之中包含了数十招,竟同时点他全身各处大穴。李莫愁适才和谢曜交手,知道他确非庸手,是以运出生平绝学,势必手刃了他。
谢曜见她这招也不禁惊诧,这一招其实是无可抵挡之招,闪得左边,右边穴道被点,避得前面,后面穴道受伤。但李莫愁显然并未练到家,而他武功又远胜于李莫愁,这功夫偏邪门歪道,谢曜冷然瞧她,运起最刚猛的九阳神功,辅三花聚顶掌法,迎面朝她一掌扑击,这一掌全然乃内力相迎,掌风刮起地上被李莫愁毁坏的喜字红蜡,簌簌作响。李莫愁哪料到谢曜竟不用招式,径直使出内力,而此人内力更是深不可测,这一下大大失算,却行退不得,眼看便要被谢曜一掌拍碎头颅,罡风倏然止歇,喜堂内鸦雀无声。
谢曜手掌在离李莫愁一寸之处停下,他收回招式,沉声问道:“你可知错?”
李莫愁全身力气仿佛抽干,自知谢曜在此,她已经无能为力,软软倒在地上,泫然道:“……我有甚么错?我有甚么错?”抬眼看向陆展元,目光怔然,“红花绿叶,相偎相倚……”
陆展元闻言一愣,摸出袖中一块锦帕,白缎质地,四角上绣着一朵红花。花红欲滴,每朵花旁都衬着一张翠绿色的叶子,正是二人定情之物。他将锦帕递给李莫愁,叹道:“你我缘尽于此,此物你还是拿回去罢。”
李莫愁伸手将其打落,哭喊道:“东西拿回有甚么用?你的心,我拿不回!”她伏在地上痛哭,一声一声,肝肠寸断。
便在此时,在座群豪纷纷站起,有人道:“这魔头留在世上,焉知不会成为第二个谢魔头!陆庄主,还请你给个了断罢!”
陆展元想到昔日,不忍道:“莫愁,你对陆某是极好的,但对外人却总不分是非,手下无辜亡魂不知几多……”就近的二人不等他说完,已然大喝一声,举刀朝李莫愁身上斩去!
李莫愁眼泪扑簌簌掉下,浑身颤抖,竟没有反抗,哀莫大过于心死,任由刀锋落下。是不是天下女子为爱人所痛哭的声音都是一样?谢曜想到天书临死,也是这样哭的痛彻心扉。他心下一伤,不禁对李莫愁心怀恻然,低声道:“问世间,情为何物。”说话间,伸手轻轻一拂,便将那两柄大刀格开去了。
李莫愁一怔,听见兵器掉地的声音,才回过神。背后冷汗涔涔,心知若不是谢曜,自己恐怕已经死了。她不由侧首看了他一眼,将这句诗听在耳中,心潮起伏,若哭若笑:“问世间情为何物?问世间……问世间……”
她狠辣怨毒的看了一眼何沅君,随即紧紧盯着陆展元,对他一字字道:“陆郎!你负我!”
陆展元依旧无言以对,李莫愁忽而傲然站起身,脸上兀自挂着泪痕,但却露出笑容,对谢曜道:“今日李莫愁技不如人,看在忘玄大师的面上,这便离开,发誓十年不犯你陆家庄。但日后谁敢在我面前提起何沅君这贱人的名字,不是他死,便是我亡!”
她一句话尚未说完,身形一晃,已然夺窗而走。那句“不是他死,便是我亡”从屋外飘来,阴恻恻的在四周回响不绝。
在座群豪无不震惊,心下皆想:这妖女年岁不大,武功已至如此地步,若不是今日幸得天龙寺高僧在场,他们一干人等怕都讨不到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