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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英一时间担忧表妹,不禁急了,她正欲开口,黄药师忽然笑着看向谢曜,说起不相关的事,“谢老弟,我们比试比试如何?”
“药兄有兴,在下自当奉陪。”
谢曜心想黄药师也许一时间武瘾犯了,正要起身,却听黄药师摇头道:“你武功数年前便已胜过我,和你比武自讨苦吃,不好,不好。”
程英自小便听过五绝名头,黄药师的武功可谓震古烁今,而今他竟还说自己不如谢曜,程英心底不禁惊讶万分。
谢曜微一死思忖,询问说:“那比甚么?”
黄药师想了片刻,忽然笑道:“这样罢,我出一个上联,你来对一个下联。若是对工整了,便是你赢;反之,则是我胜。”谢曜听这比试,大感头疼,失笑的敲了敲额头,“药兄,请出上联。”
黄药师捻了捻胡须,道:“静心亭里,一翠鸟欲寻翡雀求静心。”
谢曜听这联子登时一愣,他看了眼黄药师身侧的程英,顿时恍然,不由大笑,“药兄出得好题,在下甘愿认输。”原来黄药师比试是假,托谢曜事情为真,这静心亭正是他们所处凉亭,而程英一身翠衫,正符合“翠鸟”,翠和翡两个字,一个羽字旁在上,一个在下,程英为大是表姊,因此这“翡雀”便代指她那无双表妹了。
“输了可得答应我一件大事啊。”
“这又算甚么大事。”谢曜心下已经料到,黄药师知晓程英想去寻找表妹的心思,但她一个小姑娘行走江湖毕竟不太安全,于是想让他帮忙一起找找,这不过举手之劳,的确不算甚么大事。
黄药师闻言突然微微一笑,朝程英招手,“英儿,来拜拜你的新师父。”
☆、第157章钱塘边
此话一出,谢曜和程英双双怔住。
谢曜愣了愣;咋舌道:“我还以为你会我帮忙……哎;看来是我估计错了。”
黄药师笑睨他一眼;反问:“难道你做了她师父,便不帮忙了?”谢曜这会儿也明白过来,不禁笑道:“是,我定要帮忙的。”也亏黄药师懂他性格;他收程英为徒,自会全心对待;如此一来;黄药师自己便轻松多了。
“英儿,你还愣着干么?不过来拜见师父?”
程英本在踟蹰;但黄药师已发话;谢曜也并无嫌弃她的意思,心下舒了口气,盈盈移步拜倒在谢曜脚下:“弟子程英,拜见师父。”
谢曜抬手将她虚扶一把,眼带笑意,道:“你入我侠门,乃因着药兄一句赌约,日后若有甚么不开心的地方,尽管对我说。”
程英微微一笑,抬眸道是。
谢曜喊了颔首,又接着说:“你往上还有三个师兄,大师兄申屠行冲和二师兄丁跃,现下在四处行侠仗义,三师兄杨过尚在别派求学练武,年纪都比你大,等过段时间我让他们回来,给你好好引见。”
程英倒没想过自己还能有三个师兄,睁大眼睛,点了下头。
三人又在凉亭中闲聊片刻,是夜各自回房休息。
到了次晨,程英做了清粥小菜,去黄药师房中请他,推门却见铺褥整齐,黄药师已不见了踪影。程英毕竟做了黄药师四年徒弟,知他来去如风的潇洒性格,因此倒也不奇怪。
她略一踌躇,便又转去谢曜的房间,轻轻抬手敲门:“师父?起床吃饭啦?”程英叫了几声,房内无人应答,她看了看日头,敛眉怪道:“莫非……师父还在懒床?”
若谢曜还在睡觉,程英也不敢前去打扰,只得叹气往回走。
清晨朝阳正红,林中格外幽静,只有脚步踩在泥土上的轻微声响。程英走出不远,眼神一扫,忽见谢曜负手立在桃树之下,眉间一抹愁云。阳光被层层叠叠的花瓣过滤,漏到他身上变成了淡圆摇曳的光晕。
“师父?”程英走上前,轻轻唤了一声。
谢曜却好似没有听到,隔了良久方叹了口气,自顾自道:“十多年前,我的几位师父便是死在此地。”
程英闻言“啊”的低呼一声,问:“死在桃花岛吗?”
谢曜喊了颔首,伸手一指不远处的墓穴,讲述道:“当年那墓室中藏着两大高手,出手偷袭,而我武功尚且不及,只得眼睁睁看着惨祸发生。我师父待我极好,临死骗我吃下一颗龟息丹,那些贼人于是当我也死了,未下杀手,我才能存活一命至今。”程英不知他主动给自己说这件事是为什么,正欲相问,就见谢曜侧首朝她微笑:“所以你放心,我待自己的徒儿便如家师当初待我一般。”
程英登时反应过来,原来谢曜此番话只是为了打消她的顾及,程英连忙摇头:“师父,我并无此意!”
谢曜含笑道:“嗯,药兄临走前也给我说了一些你的事。他让你拜我为师,不是他不想当你师父,而是因为药兄习惯闲云野鹤无拘无束的日子,时常带你在身侧不方便;而你武艺未精,一个姑娘家行走江湖也不安全,如此可懂了?”
程英细想倒也明白其中意思,她眨了眨眼睛,道:“师父到底是为我着想。”她说到此处,抬眼看向谢曜,“师父,你也是。”
谢曜哈哈一笑,突然想起一事,对程英招了招手:“英儿,来,你看趁不趁手。”他说着便从袖中取出一管玉箫递去。
程英见得玉箫愣了半晌,脸色喜不自胜,半晌方双手接过,拿着这玉箫爱不释手的摸了又摸,“多谢师父!”
“昨日将你那玉箫打碎,为师心中委实生愧。我一早向药兄要了块整玉,打磨成这般,却是不及你原先那支玉箫精致。”
程英闻言又抬头看他一眼,柔声道:“师父,你真有心。”她昨日还对谢曜不甚尊重,而今短短相处几次,倒也心悦诚服。
当即将玉箫靠近唇边,轻轻吹奏,悠扬的箫声中桃花纷飞,烟柳飘摇,煞是悦耳。
“世人未谙碧海意,尽道此潮最泱泱。”谢曜吟罢略微一顿,“你这首碧海潮生,同药兄的意境却又大不相同了。”
程英没想到他竟能听透箫意,忍不住追问:“那我是甚么意境?”
谢曜笑着愁她一眼:“小女儿心思,何须讲甚么意境?”程英闻言不由将玉箫抱紧在怀中,低首笑而不答。
※※※
谢曜心中尚还记挂郭靖留书一事,而程英也念着她的表妹,因此两人收拾东西,准备离岛。
郭靖给谢曜写信,可能还有其它要事相商,谢曜自然要去襄阳一趟。而程英只知她表妹陆无双从李莫愁手下逃了,但到底下落不明,于是眼下师徒二人便一同先赶去襄阳,途中再顺道打听陆无双李莫愁等人行踪。
这日黄昏途径钱塘,江水翻涌,浩浩汤汤,暮风迎面吹拂,神清气朗。
“你那表妹,比你小几岁?喜爱穿甚么颜色的衣衫?”谢曜倒也不急着赶路,索性和程英一道漫步江边,不知不觉便说起了陆无双。
他此时因去襄阳,怕被人认出,又易容了刀疤。而程英心思玲珑,竟只是笑笑不问。
程英思索片刻,答道:“她只比我小半岁,喜欢穿白色的衣服,但不知这么多年过去,是否还是从前喜好。”
谢曜微一颔首:“那她身上可有甚么特征?”
程英道:“李莫愁那年寻来,姨父怕我和表妹被那魔头杀害,是以将一块红花绿叶的手帕撕为两半,我一半,她一半。也正因此物,那李莫愁下手稍有犹疑,使我得师父所救。”
谢曜知她说得是黄药师,伸手道:“那锦帕你带在身边么?我看看。”
“一直都在。”程英说罢,从怀里取出一半锦帕,即使多年过去,这绸缎依旧光滑柔软,红花绿叶的刺绣娇艳欲滴。
谢曜细细摸了摸料子,想起那日在陆展元何沅君的喜堂上,李莫愁挥手打落的锦帕,了然道:“怪不得眼熟,原来陆庄主一直没有还给她。”
程英听他提及陆展元,不禁追问:“师父,难道李莫愁第一次上门寻仇,你也在场?”谢曜点了下头,正欲开口,忽然听得码头上一阵大声吵嚷,不由朝那头望去。
☆、第158章尺水丈波
谢曜和程英走近一看,但见码头上一名身穿鹅黄衣裙的持剑女子正和一名道士大打出手;四周看客纷纷起哄围观。
那女子长剑探出;直割道士腰间;怒道:“全真教的臭道士,和我一个姑娘争渡,羞也不羞!”
那道士忙横剑一挡,抽空反驳道:“呸!明明是我先雇船;你二话不说便来强抢,这算哪门子道理!”两方争论间;剑光闪动;兀不罢手。只说完这句,那黄衫女子手中长剑一刺;恰好戳在另一道士的手腕之上。道士只觉腕上一阵剧痛;呛啷一声,长剑落地,黄衫女子颇为得意,顺势挑起地上的剑,身影微闪,便要将这道士斩于剑下,但听“铮”的一声,女子手心一麻,拿捏不住,晃着倒退三步,摔在地上。
道士惊魂未定,抬头向救命恩人一瞧,立时捂着伤处,大喜喊道:“谢师叔!谢师叔!”
谢曜仔细一瞧他面目,没曾想竟是姬清虚。他上前将其扶起,点了穴道止血,“你不在重阳宫,怎来这里了?”
姬清虚忙道:“数十天前,马祖师收到郭大侠从襄阳来信,准备在今年举行一次英雄大宴,来同祖师爷们商量一个时限。然而除了孙祖师,其它几位祖师爷今年都要闭关,没有时间,是以祖师爷命我亲自跑一趟给郭大侠回信。”他说到此处,眼神转而愤愤,朝摔倒的黄衫女子一指,“我雇船走水路回重阳宫,却不料遇见这个蛮不讲理的婆娘!”
谢曜循着姬清虚手指一看,那鹅黄裙衫的女子肤色白润,双颊晕红,盈盈目光正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
“是你?”谢曜这下也认出她来,原来这女子正是李莫愁的大弟子洪凌波。
洪凌波半晌才反应过来,撇开眼,气鼓鼓道:“是我又怎么了?”话虽如此,却又忍不住望向谢曜,“喂,你见不得人吗?干么又将那刀疤贴在脸上?”
谢曜反而想到陆无双,忙走上前,问:“陆无双你是不是见过?她现下在何处?”
洪凌波见他压根儿没将自己方才的问话听在耳里,不禁有气,冷冷说:“陆无双是谁,我不知道!”
谢曜还将她当做几年前的小姑娘,这脾气倒半分没变,他叹了口气,正欲将她扶起,就听身后的程英轻启朱唇:“师父,她是谁?和我表妹有关系吗?”
“英儿,她师父便是李莫愁。”
程英闻言一惊,转头和洪凌波两两对视,两个姑娘眸子里皆是深不见底,好似要将对方里里外外盯个仔细。洪凌波率先回过神,她垂下眼帘,忽然看着谢曜,泫然欲泣道:“谢大侠,其实……其实李莫愁早已不是我师父啦。”她跌坐在地上,垂眸低首,楚楚可怜。
“此话怎讲?”
洪凌波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其实那日我与你在重阳宫下分别,便一直没有遇见李莫愁,后来听她在江湖上胡作非为,心中不满的紧。直到有一日,我与她在嘉兴相遇,李莫愁让我帮她去灭刘大镖头满门,我心想:刘大镖头为人正直,好好地干么要杀人家?谁知李莫愁却道:‘谁让那姓刘的娶了个妻子叫何元菊’?”
谢曜和程英听她说到此处,都已明了,显然是因为“何元菊”同“何沅君”谐音,戳到那女魔头的痛处了。程英想到自己姨父一家,不由将手中玉箫握的死紧。谢曜察觉她心中愤然,递去一个安慰的眼神。
“我不愿助纣为虐,便说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