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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的是个女子,清丽的嗓音在原本安静的茶楼里回荡。谢曜浑身一震,看了眼天书,天书不等他言,立刻变回《三字经》。谢曜将天书往布袋里一塞,拿起桌边的油纸伞,匆匆下楼。
他侧身隐在楼梯口,探头一瞧,堂中站着一名三十左右的女子,穿着朴素,腰悬一柄越女剑。这剑当今世上只有一人能有,正是六怪中的韩小莹!
谢曜心道踏破铁鞋无觅处,韩小莹在此,那柯镇恶、朱聪几人定也不会远,想到立时便能和他们相见,谢曜竟生出几分情怯之感。
只见那店家将东西大包好了递给韩小莹,韩小莹付了钱便转身出门。先前的暴雨早转为丝丝细雨,是以她并未撑伞。谢曜正想跟出去,却又怕韩小莹回头认出是他,他尚未想好如何和六怪相见,生怕再激化矛盾,索性走到柜台,向收账的掌柜要了墨汁,将一张脸画花。谢曜确定他们认不出来,这才施展轻功追韩小莹而去。
韩小莹提着油纸包一路上行色匆匆,谢曜不紧不慢的跟在她身后,怕被认出,于是还将伞撑着。
好在韩小莹一路都走的大街,谢曜并未引起怀疑,眼看快要出江州城,韩小莹忽然侧身一闪,走进一条陋巷。
谢曜忙快步追去,刚转进巷口,韩小莹“铮”的一下拔剑出鞘,厉声道:“你们想作甚!”
这句话不是对谢曜说的,因为韩小莹的剑指着另一个方向。谢曜正狐疑间,但听衣袂猎猎,刷的一下从房顶跃下两人,凝神一看,竟是梁子翁和灵智上人,却不知那侯通海、沙通天、彭连虎又去了何处。
两人丝毫不惧韩小莹的长剑,反而上前几步道:“好妹子,你们六怪干么非要去桃花岛通风报信?”
韩小莹冷笑一声:“江湖自有公道在,明明是欧阳锋杀了全真教谭处端,还不许人说了么?”她说着将剑一横,对梁子翁道:“你伤我大哥,今日我便从你身上讨回来!”
梁子翁捻须笑笑,朝身边的灵智上人摆手,示意他不用插手,道:“你有本事,便来讨罢。”
韩小莹见他托大,心下微喜。这两人若是联手她势单力孤万万打不过,只需出其不意从袖里撒一把毒粉,趁机逃走,但若一击不中,那可就糟了。
打定主意,韩小莹长剑一抖假意去攻梁子翁肋下,梁子翁早有防备,忙朝左一闪避开,右手却顺势往韩小莹肩头一搭,韩小莹肩膀一沉却是不能被摆脱,反手便是一挥,一股白色粉末朝梁子翁面目扑去。梁子翁心下大惊,忙屏息闭眼连连后退,转眼反应过来,大呼道:“照啊!她要跑!”
灵智上人在一旁早就看出韩小莹想要逃跑,抡起两大铜钹,身形一跃拦住韩小莹去路。韩小莹心知危在旦夕,娇咤一声,一招“白露横江”,刷刷刷三剑横削敌人手臂。灵智上人见她来势汹汹也不由惊了一跳,左右铜钹急挥,只听得金属当当相击不绝于耳。韩小莹想着速战速决,左足一点,剑走轻灵,一招“凤点头”,疾往他胸口虚刺,跟着身子微侧,剑尖光芒闪动,直取敌目,又狠又准!
灵智上人忙伸手两铜钹一夹剑尖,堪堪避过,但他力大无匹,韩小莹抽了两下,竟不能将剑从他两铜钹中拔出。
梁子翁见状大喜过望,从怀中摸出一枚子午透骨钉,冷笑道:“好妹子,我这暗器见血封喉,断然不会让你疼了!”话音甫落,他右手两指一挥,那枚子午透骨钉便倏然疾射而出。
韩小莹惊急之下双目发红,待她准备弃剑躲避,却已然来不及,嘴里不禁“啊”的大声惊呼。她音调未竭,忽然斜刺里窜出一把合拢的油纸伞,恰好挡在她面门前,那子午透骨钉受力一阻,劲道全失,弹落在地。
梁子翁自持发射暗器的手法就算不是当世第一,也算无出左右。而这人竟用一把伞快稳准的将其打落,不得不佩服。他正想看看是何方神圣,却听“刷”的一声响,那人撑伞压低伞沿,挡住面目。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周周的地雷~艾琳的手榴弹~mua!
☆、第66章明辨是非
三人都摸不清此人来历;梁子翁上前一步,眯眼道:“阁下是甚么意思?”
谢曜以伞遮住面目,心下却奇怪自己为何不敢在韩小莹面前透露身份;他愣了愣,方才听清梁子翁的问话;沉声答道:“两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女子;算甚么英雄好汉。”
灵智上人闻言大笑;抬起铜钹指着谢曜说:“我可不管你们中原人文绉绉的那套,这娘们今天非得折在我们手上。喂;你识趣点就不要多管闲事了!”
谢曜叹了口气,他是万万不可能丢下韩小莹一人在此的;所以与梁子翁和灵智上人一战无可避免。
“若这闲事我管定呢?”他说话间将伞柄微微一侧;正是迎敌起招。梁子翁和灵智上人如何看不出来,对视一眼,二话不说便并肩双双朝谢曜攻去。
谢曜早料到二人左右夹击,当下将伞刷的一转,直削灵智上人手腕。虽然伞沿脆弱,但在谢曜力贯之下竟如钢铁兵刃,灵智上人忙手臂一沉堪堪躲过,这一下右侧的梁子翁双拳杀到,他这“辽东野狐拳”讲究的便是虚虚实实,看着往东,实则往西;好像要打你鼻梁,却攻你肋下。谢曜开始左腾右挪好不狼狈,险险被一拳打中胸口,他忙横伞一挥,挽了花式直点梁子翁云门死穴,梁子翁大惊失色,“啊哟”一声往后急退,谢曜也不急着收招,反而侧身左手屈指一剑少泽,将正欲偷袭的灵智上人僧帽打飞。
但这一下他的面目也暴露无遗,众人只见一个满脸漆黑的人持伞而立,更莫名其妙。韩小莹站在巷口准备随时拔剑相助,但这怪人用一把伞尚且游刃有余,招式也精妙无比。待看见谢曜那手点穴功夫,她不禁轻咦出声,又朝那人面目仔细瞧,奈何那人一张脸乌漆麻黑,实在辨认不出。
灵智上人忙将僧帽捡起来戴在头上,对梁子翁道:“我去把他那把伞夺了!”话音甫落,便抡起铜钹朝谢曜横眉大喝而来。谢曜刷的撑伞,双手一搓伞柄,往他面目抵去,灵智上人高举铜钹便要来夹,谢曜却忽然收伞成棍,转身一棒子狠狠打在灵智上人屁股上。
“出家人还不守规矩!”
灵智上人受此奇耻大辱双目怒睁,朝谢曜大吼道:“你奶奶的熊!”说着又哇哇大叫扑去,梁子翁在一旁见夺不下敌人武器,而那边灵智上人正缠住谢曜,他蓦地滴溜溜一个旋身,已欺谢曜背后,一招“野狐探路”,运出十分功力朝谢曜背后击出。谢曜正好一伞又打在灵智上人屁股,忽觉身后来了敌人,将伞一立,倏然转身,飞起一腿,以脚抵拳!
梁子翁顿觉右拳仿若捶在铁板上,整只右臂都是一震,连忙疾步后退三步,方拿桩站定。谢曜因为小时候偷懒,下盘功夫不甚稳扎,此刻脚心疼的无法,嘴上倒吸凉气,却因为面容画花,没人察觉,还当他外家功夫了得。
就在此时,巷子另一头忽然奔来三人,谢曜定睛一看心下大道不妙,原来这三人正是彭连虎、沙通天、侯通海。
灵智上人和梁子翁正要和他们说谢曜拦截之事,那边三人却比他们率先开口,高声道:“风紧啦,快走!”
梁子翁问:“走甚么?你们把另外几怪杀了么?”彭连虎将他一拉,跃上房顶道:“事情有变,那老瞎子没有受伤!”
“怎么可能!他明明受了我一拳!虽然偷袭时被发现,但这拳力道却不小啊!”梁子翁还欲再问,却见巷子另一端冲来五人,手持兵刃,正是另外五怪。梁子翁也明白过来,六怪加上面前这持伞怪人他们一时半刻讨不到好处,想着还有要事回禀完颜洪烈,当下五人施展轻功逃走。
只听“噌”的破风声响,一杆臂粗的铁秤直直插在五人先前落脚之处。
“直娘贼,他们跑了!”韩宝驹一抖软鞭,便要追敌而去,却被一人伸臂拦住去路。
“三弟,穷寇莫追。”
短短一句,却让谢曜心神大震。他忙不动声色的撑开伞,又将面目遮住,脚下仿若钉住,挪不动分毫。
全金发走过去将秤杆一拔,别回腰间,道:“他们伤了大哥,干么不追?”
朱聪顿了顿道:“就算咱们追过去,要打赢那五人又谈何容易?若不是刚才我让大哥装作没有受伤,你当他们会就此罢手?”
南希仁这时扶着柯镇恶,朝韩小莹问:“七妹,你没受伤罢?”
韩小莹摇了摇头,道:“我方才被那二人夹击差点讨不着好,幸亏一位侠士出手相救,他就在……诶?人怎么不见了?”韩小莹明明记得那人方才还撑伞站在巷尾,这会儿转头一看,却无影无踪。
柯镇恶咳嗽着摆摆手,道:“罢了,这位英雄做好事不留名,下次见得,我等再好好谢他。”
韩小莹却叹了口气:“我……我根本没有看清他的长相,今后又如何道谢。”
朱聪等人一听此事奇了,忙围上来细问,韩小莹将那人大致情况描述了一番,都看不出甚么特征。韩小莹顿了顿,忽然又想起一件事,说:“对了,我看那人的点穴手法倒和二哥相似。”
众人闻言一愣,韩宝驹道:“七妹,你莫不是看错了罢?二哥的点穴手法是他自创,须得妙手空空为辅,否则使不出啊。”
韩小莹仔细回想,但那人出手太快,她也记不清那招式到底是不是朱聪的手法。
全金发笑了笑道:“你一定看错了,当今天下间会这门手法的除了靖儿和二哥,没有别人啦。”
“谁说的,当年那谢曜……”
不等韩宝驹说完,原本甚少开口的南希仁已然打断他:“三哥!” 韩宝驹自知失言,忙不好意思的对朱聪道:“二哥,你别往心里去,我……我无意的。”
朱聪笑着摆了摆手,眼底却掩饰不住的悲哀。即使时隔两年余,每当想起来谢曜一人立在悬崖边上,被众人所逼而跳下悬崖,也觉后悔痛心万分。
“想来那五人不敢再来。我们今晚便在江州城歇息一晚,明日启程走水路去汉口,转舟行桃花岛如何?”朱聪定了定心神,抬头对五人问道。
韩小莹点了点头:“听闻桃花岛主对医药占卜无一不精,说不定我们好心给他报信,他知恩图报,便会给大哥医治内伤啦!”韩宝驹也附和道:“不错不错,大不了咱们开口求他。”
柯镇恶闻言又是一阵急促的咳嗽,南希仁忙给他顺了顺气儿。他咳嗽完了,才道:“咱们报信是讲究江湖道义,是咱们的事;他愿不愿意出手那又是他的事,用不着求!”
众人知道柯镇恶的牛脾气,他说不求那定然无人敢再提此事,几人当即转巷口离去。待人走后,谢曜才从巷子的另一岔道侧身走出来,看着空荡荡的长巷,忍不住的叹气。
“你刚才干么不和他们相认?”天书看不过眼,便问了出来。
谢曜低下头,摇头道:“怕是小时候阴影太深,我这般莽撞的冲出去,总不大好。况且我还没有想好怎么为自己分辨,倘若他们一看见我,又想起九阴白骨爪,岂不是误会更深了?”他说到此处仿佛又想到那日的万念俱灰,心下一痛,如此就不愿意露脸。
天书道:“那你待如何?”
谢曜沉吟片刻,说:“我瞧柯师父好像受了内伤,恰好我一阳指功力可治疗,今晚我便去给他悄悄治了。”
天书闻言大惊:“谢疯子!你真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