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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大士是如何从烈火中领悟,我亦不能知晓。”他看向谢曜,没曾想当年一点就通的聪慧人成了傻子,本玄心中也极不愿看到谢曜亡故,是以才将自己所知,通通说给天书。
本玄又道:“试想一片汪洋火海中,无水无粮,谁又能消散烟雾,在期间领悟如来?大士们在炉中被烈火灼烧,挺不过去,自然便随火化为灰烬。当年斗酒僧尚且不过九日,谢曜如今神志不清,不会运功,无疑送死。”
他讲话直来直往,天书被他一说,几欲又要流泪,但她立时将泪忍住,抬头问:“敢问大师,难道此前那些大士坚持不住,不会在炉中求救么?你们听到声音,将炉火熄灭便是。”
本玄摇了摇头,说:“一灯大师未曾告知你么?入炉前需焚香沐浴,后用一阳指合金针,将其百会、檀中、天突三大穴位封死,人虽陷入昏迷,对外界感知却尚能了得一分。若要参悟,便只能从这一分感知中参悟,每领悟一次,便冲破一关穴道,当三穴同通,人自然无恙。”
“依你所言,斗酒僧岂不是早就领悟了大乘,可他并未用七七四十九日时限。”
本玄依旧摇头:“你错了,斗酒僧是因武功高深,那一丝感知明白自己不能参透,故此强行冲破穴道,方才捡回一命。至于其他你看不见的人,尽化为一坯炉灰。”他说到此处长叹一声,看着天书,目光和蔼,希望她能收回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如此,你还要让他一个神志不清的人,进入涅盘炉么?”
天书不禁怔忪,她回头呆呆的望了一眼谢曜,只见他不知何时跳到桌上,手拿一根檀香,将香炉当做敌人般,大喝:“尔等坏人,吃我一剑!”天书心中一震,仿佛又记起在少室山下,谢曜立于岩石上,光芒万丈正气凛然的模样。
她眼神倏然变得坚定无比,抬眸看向本玄,定言道:“他本不该是这个样子!”
天书不知想到何事,她忽然问:“大师,涅盘炉中,可能让两人同时进去?是了,是了……”天书心中忽然想到什么,她欣喜激动的无以复加,“谢曜神志不清,但我却不会!我和他一起进去!这样……他肯定能坚持过去!”
本玄显然也没想她会这般说,愣了一愣,道:“从未有过先例。”
天书坚定的道:“我便是那先例。”她顿了顿,“何况大师你不是说‘凤凰涅盘’吗?凤凰……凤凰,那便是凤和凰两者之事,没有尝试,又怎知不可?”
本玄被她一番话说得不能反驳,他看了看一直在旁没有说话的法玄,道:“师弟,你于佛法比我精通,此事你如何看?”
法玄“哎”了一声,道:“凤凰涅盘固然是一对,但最后涅盘者到底是凤还是凰,谁又能知晓?女施主你爱人心切,老衲亦看出,只是为此一时冲动,而搭上两条性命,是否不值?你须知道人生在世,总有大限之日。”
天书心中一酸,连连摇头,却止不住泪眼模糊:“我当然知道,但是……但是他若先我而去,那便已经是我大限之日。既如此,不若以命相试,若成功,我与他皆大欢喜;若失败,我二人同死一穴,也不遗憾!”
本玄冷冷道:“你有没有想过另一种结果,你死,他活。”
这句话仿佛将天书跳动的心都给定住,她怔怔的看着地面,似乎从未想过这一件事。不是,是她不愿意去想这一件事。或者从她提出两个人一起进入涅盘炉那刻,便已经猜到了结局。
涅盘炉,涅盘炉,那是火啊!
天书眼前似乎已经燃起了一堆熊熊烈火,灼热的火苗开始吞噬她的生命。但转眼又被谢曜代替,他的一言一行,尽数回荡在脑海。这一刻,天书已经定下了念头。
“那就让他代替我……活着。”
法玄和本玄互视一眼,皆是明了。两人双手合十,叹息一句阿弥陀佛。本玄走到门外,招来小沙弥,怅然道:“去后山,将梧桐木搬往涅盘炉。”法玄来到天书身边,对她微微笑道:“你也切莫灰心,说不定你二人同从涅盘炉中出来,从此做一对神
☆、第117章大道无情
开涅盘炉乃是大事;本玄大师和法玄大师命众僧人去后山运来大量梧桐木;并于三日后举行开炉大典。这三日期间,天龙寺上上下下都要以艾草洗身,喝泉水吃白米;静心诵经,以求神灵庇佑。
就在天龙寺忙成一团的时候;天书和谢曜倒成了闲人。
“天书天书,他们搬来这么多的木头作甚?”
天书怔怔的望着涅盘炉;阳光下白色的大理石竟刺目无比。她转过头;紧紧握住谢曜的手;对他道:“因为他们要生火。”
谢曜问:“生火熬鱼汤?”
天书不禁一笑,别有深意的道:“是啊,熬鱼汤。”
于上苍来说,她和谢曜正是任人宰割的鱼肉,受天意摆布。然而这一切或许便是给天书的惩罚,惩罚她其心不正,不得不用所有去弥补偿还。
谢曜自从病后一直痴傻,但心智也有三岁,明显察觉到天书越来越不开心,他想尽办法逗天书一笑,笑过了,天书又会垂下眼帘,掩饰悲伤。
他们手挽着手,在天龙寺外漫步,看风吹杨柳,看白云聚散。
已经是春天了,可天书还是那般的冷,她搂着双臂,忽然打了个哆嗦。谢曜见状,忙伸手将她护在怀里:“天书不冷!”天书仰视他,坚毅的下巴又长出青青胡茬,她伸手摸了摸,略觉扎手:“等回去我给你刮胡子。”
谢曜最喜欢天书给他刮胡子了,忙不迭点头:“好啊好啊!”
天书微微一笑,低下头,望着一池水道:“以后,这些事请就要你自己来做了。”
“啊?为甚么?我又做错甚么事了吗?”
“你没有做错事,是我做错了。”天书心中一痛,将谢曜的手又握紧了两分,“你要记住,世上没有后悔药,一步踏错,步步都错了。”
天书好后悔,若可以,她好希望自己从未见过谢曜,从未与他相识。即便与他相识,也应该心比石头硬,断绝七情六欲,万万不能动心。情之一字,太折磨人,她想得简单,若要安安稳稳长相厮守又岂是那般容易。
谢曜郑重的点头:“我记住了!”
“谢曜……”天书痴痴的看他一眼,欲言又止。
“天书?”
天书仿佛想到了什么,她看着谢曜的眼睛,一字字道:“你不会死。”
※※※
以前时间在天书看来是那般漫长,但这三日却眨眼便过,开炉之期已到。
她整整一夜守在谢曜床前,未曾合眼,看着他安静的睡容,只有这样才和当初的谢曜一模一样。窗外天光朦朦胧胧,天书好似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煎熬,她怔怔的看着谢曜,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下。这次她再也不忍耐,索性扑在谢曜胸口无声痛哭,她不想与他分离,在两人之间,她已经做出了抉择。
“女施主,可以金针刺穴了。”门外传来法玄的呼声。
天书抬袖拭干眼泪,红着眼眶道:“大师请进。”
门被推开,本玄大师和法玄大师一同进来,本玄武功最为精深,这施针自然落在他头上。
本玄对天书道:“趁着他未睡醒,先给他封穴。”说罢,本玄从一排金针中抽出最长三根,抬手往谢曜头顶百会穴扎去。
“且慢!”
那金针离谢曜头皮一寸生生停住,天书胸口起伏,身子忍不住的颤抖,她冲过去,扳着谢曜双肩,将他摇醒。谢曜迷迷糊糊醒来,见胸口衣服濡湿一片,正奇怪间,天书便已经紧紧将他抱住,力气大的让他几乎透不过气。
“……天书?”
天书抱住他,泪如雨下:“谢疯子,你不能忘了我!你不能忘!”
谢曜正欲问天书怎么了,瞬间头顶一丝刺痛,他眼前一黑,又晕倒在床。
天书缓缓松开手,痛苦的闭了闭眼。
本玄大师惊诧天书出手速度,也惊诧她也会一阳指法,但查看谢曜头上金针,竟和他出手无二。他惊叹一声,又将另外两针给谢曜补上,随即转过身,对天书道:“你也躺下,我给你施针。”
天书睁开双眼,眼泪又滑在唇边,她摇了摇头,定然道:“不必。”
此话一出,两位大师皆是一愣,法玄问道:“你不是要和他一起进涅盘炉吗?”他说罢释然一笑,以为天书想通了,“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岂料天书接下来的话让他大吃一惊,天书推开窗户,看着黎明下的火炉,道:“我陪他进去,但我……放弃涅盘。”这短短三日,天书便已经做出这个决定,假如她和谢曜都被金针刺晕,能活的那个,肯定是她,谢曜依旧会死,这样的结果又有甚么意义,她熬干心血,便是为了让谢曜活下去?两人都有一线生机,她宁愿将自己那份,多加在谢曜头上。
本玄瞬时明白她的意思,天书是想陪着谢曜进去,照顾他,而将自己生死置之度外,他怔愣之下,一声长叹。
“女施主义海情天,倒是佛门人难以企及。”
天书低头苦然一笑:“因果循环,天道轮回,这句话用在我身上,那是半分也没有错的。”
当初是由她一手埋的祸根,如今便也由她一手了结。
谢曜依旧沉睡于梦中,天书又忍不住摩挲了一遍他的脸颊,微微笑道:“虽然是我将你害成这样,但你记住,我不是为了报答你的恩情,也不是心怀愧疚,而是因为我愿意,愿意为你付出一切……无怨无悔,在所不惜。”
话音落下,她的眼泪也滴在谢曜额角。
当日出之时,两人一同进入涅盘炉,炉门轰然紧闭,只剩三个通风口,下面堆积着浇了柴油的梧桐木,十余名僧人日夜倒班,为其生火,不到七七四十九日,这炉火绝不可熄灭。
本玄和法玄,都知道天书这一去有来无回,或许两人死则同穴,倒也当真不算遗憾。
生离死别乃是人间苦事,若只有一人独活于世,那的确比死还要难过千万倍,但生死之间,总是希望对方能够好好活着。
“生火。”
本玄大师看了看时辰,一声令下。
※※※
涅盘炉中,除了正中一圆柱大理石台,别无一物。天书不知道这空荡荡的炉子,是否真能有奇效。她怀着忐忑的心,将谢曜一把扶上圆台正中,让他盘膝而坐,以免碰到封穴金针。
便听炉外一声“生火”,天书整颗心都悬了起来。
炉下三口中塞入梧桐木,柴油味飘散开,天书竟忍不住瑟瑟发抖。但她早已经想好对策,待火势渐大,她便以极寒内力游走周身,同时也要给谢曜源源不断输送,保证他不会被烈火浓烟灼伤。
浇了柴油的梧桐木,转眼燃火。好在此刻火势并不猛烈,这圆台近两丈高,也不怕立刻烧上来。天书忽然笑了笑,从袖里拿出四个馒头一袋清水,放在谢曜手中,柔声道:“四十九天,就算你被封住穴道,不吃不喝,也难捱过去。”
说罢,天书便轻轻靠在谢曜肩头,将这小小涅盘炉,当做温床,沉沉阖上双眼。
不知过了多久,天书被浓烟呛醒,炉中火焰已然窜到圆台半丈之下,四周尽是熊熊火光,天书惊叫一声,差点滚落火海。她没想到这火竟烧的这般迅速,再不敢大意,潜心运功,屏弃杂念,在谢曜身后运功,以自己之力引导他身上的内力,来抵抗炉中的热度。
时光分分秒秒流逝,天书再睁开眼,目光中仅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