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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的看着老夫人。
傅四爷含着怜惜的神色瞥了她一眼,他看着自己手指关节,表情却始终淡定。
静了会,顺手从旁边的阿莽腰间拔出短刀,轻放在桌上,滑到景秀眼前,沉声道:“若你已认定了老夫人便是害你娘的凶手,那就拿起桌上的匕首。”说着,看了眼屋子里的曾书生。
曾书生诧异地道:“四爷,这……”
傅四爷扬了扬脸,曾书生不敢不听,走到老夫人面前,反手掌控着老夫人,让其不得动。
这举动吓得薛妈妈惊呆了:“四爷!你怎么能任由她杀了你母亲……”
看着老夫人挣扎反抗的样子,薛妈妈恨不得跪下道:“四爷啊,老夫人一辈子都念着你,好不容易能母子重逢,你怎么可以这样做?你这样不是伤了老夫人的心么……”
傅四爷坐在那里依旧无动于衷,漆黑如夜的眼睛只是望着景秀道:“动手吧!
”
景秀看着他清冷的瞳孔幽深无尽,片刻的迟疑,她低下头,慢慢拿起桌上的匕首,一步步就向老夫人走去。
薛妈妈冲到景秀面前,拦着她道:“六姐儿,老夫人没有害你姨娘,更不会害安姨娘的儿子,她一向都喜欢小孩子,怎么会下手去害那孩子,这当中有误会,你要现在真杀了老夫人,将来会后悔的啊……”
景秀眼睛直盯着老夫人,胸腔里一阵躁动。她紧紧握紧了刀柄,看着几步之遥的老夫人,只差一点这锋利的刀刃就能刺穿那人的心脏。
可是,偏偏她脚下沉重的不肯再向前走一步,她下不得手,她知道自己早已分不清真相假象,万一真的像傅四爷所说,到最后她报错了仇,她会一辈子良心不安。
心底挣扎数番,以至于胸口一痛,手上失了力气,匕首应声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转身,不愿再多看一眼,大步跑出去。
傅四爷清俊的脸上闪过一丝泰然,随着匕首的落地也跟着轻微松了口气。
听到外头传来触碰的声响,他吩咐道:“照看好老夫人。”缓缓起身,拂去身上衣饰的褶皱,起身走出去。
薛妈妈也跟着缓口气,曾书生放下老夫人,看着傅四爷远去不见的身影,他笑道:“薛妈妈且放心,四爷怎么会真让六小姐杀了老夫人呢?只是六小姐这仇怨积淀太深,又认定是老夫人害死她娘,要是今日她自己不肯放手,他日还会再来。以六小姐聪慧手段,到时候更不好收场。”
薛妈妈搀扶着老夫人去床上躺着,双手合十的念着:“老夫人已落得如此凄凉惨景,到底是谁要陷害她?你要四爷也帮忙查清楚,不然哪天六小姐又来,我可挡也挡不住。”
曾书生反问道:“真不是老夫人害的?”
薛妈妈焦灼地道:“事情到底怎么回事,过去这么多年我也记不太清了,不过老夫人向来疼爱府里的子孙,是怎么也不会掐死安姨娘出世不久的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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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秀一口气跑出这宅院,外头天色已黑透,她愣愣站在了那里,仰头望着天空点点星光,复杂思绪便如同这无边无际的黑暗压迫而来,令她不知如何是好?如果真不是老夫人,那她调查的一切不是突然中断了……
此刻满心的无助与惆怅笼罩心扉,让她不知如何继续走下去。
背后有轻缓的脚步声,听这脚步声就知道是傅四爷,她没有转过身子,背对着她垂下脸,默默将眼泪逼近眼眶里,只是喉咙干涩的不想多说一句话,略过一会,她就抬起脚径自往前面去。
傅四爷也只是静静在后面跟着她,不多说一句。两人隔着数尺之远,一前一后的走着。走到那条蜿蜒小河旁,景秀也不停步,侧眼却可以看到河面倒映出身后的人一身素洁的白袍。
她多看一眼才停下脚,回转过身道:“四叔还要说什么?”
晚风起,吹起了两人的发丝衣袍,似纠纠缠缠,不得摆脱。
傅四爷眸中蓄着煦风般温柔的笑容:“还以为你不愿再跟我说话了?”
景秀听着他说话总有种置身云端的感觉,他说话眼神处处温柔,如沐春风,但太过冷静,好像很多事都看的很透彻,却也太过透彻,让她不敢多询问,怕被他看透心思。
傅四爷见她不肯多说话,犹豫片刻道:“你不肯忘记仇恨吗?”
景秀抬起眼,定定望着他,就听他接着道:“我曾跟你说过,你想知道的不一定会是你想要的结果,也许当你知道真相后,会比今日还要痛苦,那样,你还愿意查吗?”
景秀听他话意,身子一震,不禁问道:“四叔已知道真相了?”
傅四爷微微笑了起来,摆了摆头道:“我只是想劝你,不要太执着,免得最后伤的最重最深的……还是你自己。”
景秀苦笑一声,恍惚了片刻,曾经很多人劝过她,徐恒临走时劝她放手,他知道也了解她不肯,便默然离开了。邓睿也含糊其辞的劝过,她依然没有听劝。就连邵谦也劝过,那时她曾有那么一丝动摇,可这么多年的信念,那些东西已滋长在她体内,跟着她一起成长,眼看着真相将会一层层拨开,她怎么能轻易放弃。
现下,这个仿佛看透一切又高深莫测的傅四爷同样在劝她,她彷徨了,难道要揭开真相就这么难吗?
她心中无限酸怅,不由深深吸了几口冷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好好思考,可越是如此,却越是无法平息这股子滋生蔓延的怨气,钻心的痛楚漫遍四肢百骸。
傅四爷看她这样挣扎,沉沉叹息一声,看着她的样子也有些恍惚起来,觉得有些似曾相似,旋即嘴角不由泛起一丝弧线,竟微微笑了起来:“知道劝你无用,夜深了,快回去吧!”
第一二六回 进宫在望 姊妹离别
类别:都市言情 作者:筱颖儿
出了玲珑十二馆,景秀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清风阁,倚在卧榻上沉思着,巧娘在旁想问什么,她现在却不知从何说起。
的确细究起来,十五年前的事没人亲眼看见,安姨娘也只是猜测,就连那张小笺也不能全说明,可因偏偏老夫人涉嫌其中,还成了疯癫痴傻之状,她也问不出什么?这样子,难道真的无法查下去了?
如此一晚又不得安睡,第二日身子虽沉还得照常起来,水桃和书槐就给她梳妆,要水桃化了飞霞妆,才能掩盖脸上的苍白。
梳头之际,两丫鬟聊起了白苏,她出府快三日,还没回来,不知交代她的事情办妥了没有?
去远香堂的路上,记起今日正是四月初一,没记错的话,是该景月预备去京的日子,所以到的时候,不无意外的看到傅正礼也留在府里,为景月进京打点一切。
景月入宫选妃本是桩大喜事,自然族亲里有分量的长辈都到了,小姐们则在厢房里陪着景月。
景秀先去给族亲里长辈们规矩请安,大家都笑着称赞了几句懂事,她就露出几分羞涩的神情来。
傅正礼在当中清了清嗓子,嘉勉了景秀几句,当着族亲的面免不了夸赞些话,就和景秀到旁边无人处说道:“太太那里我交代了几个妈妈照料,今日你四姐姐要进宫,若是选上了,以后怕再也见不了面,你去厢房陪着说会话,算是给她践行吧!”
景秀点点头:“女儿明白。”
正要去内屋厢房时,目光突然看到邓睿,他正和二姑爷林泰、三姑爷魏明还有霍然在一块,虽是长身而立,远远看着却憔悴了不少。
邓睿也看到了景秀,从景秀来远香堂,视线就一直绕在她身上不转,见到她安然无恙在族亲面前能谈笑自如便放心下来。两人目光相遇这刻,他眼底有懊恼有歉意,正要向她走过去,却看她已由着丫鬟们簇拥进了屋。
隔着人群之中,邓睿就那样望着景秀渐渐远去的身影,直至看不到,脸上瞬时黯然失落。
在旁的二姑爷林泰见他走神,拍着他肩膀道:“看什么呢?今日我也要回京,睿兄弟过会要多陪我喝酒。”
邓睿回过神笑道:“自然。可就怕二表妹怪我灌醉了你,回头要跟她的妹妹们说了,我就惨了。”
三姑爷魏明在旁搭话笑道:“二姐脾气好,你多心了。”
林泰趣味笑道:“睿兄弟是怕六妹妹怪罪吧,什么时候能喝上睿兄弟那杯喜酒,那咱们日后可就成连襟兄弟了,到时候再多聚在一块划拳喝酒,岂不美哉。”
邓睿一阵失笑,他们这些人几日时常聚在一块喝酒,听着林泰和二表妹景颜、还有魏明和三表妹景薇夫妻间的一些事,而自己孤家寡人又一事无成便有些眼热,听说五表妹景蝶和季闵也在议亲,他和六表妹之间却弄成了这样,不知道这亲事还成不成,不免伤感地道:“我答应要中了秀才才能娶她,还早着呢?”
林泰敛笑道:“考秀才?我看你也不是做学问的料啊,学那些做什么,就算高中了不得也只是在县里当个八品知事。睿兄弟,我看你这人豪爽又知趣,要不你跟着我去京城里,我给你在督察院里插个官职,以你交际能力,几年之后就能在都察院升任六品经历,那是肥缺既风光又清闲。要不然就像三妹夫这样,做门生意,我早有这打算,你交际广脉,不如我们合伙做得了,定能一本万利。你好好考虑我这两个法子,看是不是还要考秀才这条路,哪怕你真中了秀才,到后来就像元若(季闵表字)兄弟那样,在殿试上中了探花郎,不也一样进不了翰林院,翰林院清贵之地,不入翰林院就入不了内阁。听说他还得外放几年,那就是放到边外去吃苦的。”
林泰一番话字字恳切,邓睿听了犹豫不觉,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他本就不喜欢作那些文绉绉的文章,如果不弄些旁门的东西,秀才哪里好中。他也考虑过邵谦的意见,去参加武举,可武举也不是那么容易考中,同样要死记硬背兵书,没个几年功夫拿不下武状元。若去经商,他父亲也是知府,怕是不会同意他经商,自古重文轻商,不到万不得已都不会选经商这条路,又担心六表妹跟着他个生意人要四处奔波。他只是想安定下来,想照顾她一辈子。
见他苦恼的样子,林泰和魏明相视不说话,霍然在一旁挑眉笑了笑:“今朝有酒今朝醉,我们喝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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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秀被引进偏房里,看到景月穿着蜜合色交领如意纹短襦,琵琶窄袖,披着玫瑰紫金银鼠比肩褂,下着葱黄色绣月季花的马面裙,看去不觉奢华,却是难得的精致典雅,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一身妆扮相得益彰,如画轴中人。
看到景秀进屋,景月露出妥帖的笑容道:“六妹妹也来了。”
笑不露齿,眼颦秋水,袅袅婷婷,大有端庄的淑女之姿。
几日不见就已流露出这般稳重的情态,听说这些日子虽是被傅正礼关在闺阁不许踏出,不过却由穆宝仪单独传授礼仪,几日下来初见成效。
再看其他姊妹也都是笑语宴宴,景秀微微纳罕,但也很快明了,傅家的女儿们哪怕私底下再怎么斗,但关键时候不论真心假意都自然摆出一幅大家闺秀的模样,且毫不扭捏做作。
她也就自然而然的笑着回应道:“四姐姐去京还不知何时能回来相见,多多保重。”
景月始终面带微笑地道:“瞧六妹妹说的,我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