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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恒忙道:“傅伯父您客气了,伯母病重,自当竭尽所能医治。”
傅正礼面露欣赏,看着徐恒谦和的面色,又看了眼景秀温柔带着腼腆的笑意,心中一时感慨。
依稀记得景秀是六月出生,再过两个月,便是她的及笄礼,与邓睿的那门婚事,他是不打算让景秀结了,可却没个合适的人选为景秀说亲。
徐恒还未结亲,如今又在太医院任高位,听说一手妙手回春医术颇得太后垂爱,将来也是前程似锦,若是两人成亲,必然亏待不了景秀。
心中正有一番盘算,看何时让这两孩子多接触接触,等景蝶和季闵成亲后,就想着手张罗景秀的婚事,他是真不愿再看到府里又出个景沫。
一想到景沫,傅正礼眉头就直蹙,景沫都十七了,往日太太无恙,倒还有许多想攀亲的人家上门说媒,如今她这年纪还待字闺中,外头少不得议论,传的难听的还说她有何隐疾,一些污秽的话简直不堪入耳,这也让景沫亲事受阻,往后再想挑那等门楣高的人家就难了。滁州更是找不出好家世好人品的人来,心中早已打定主意,想赶紧送景沫去京城。
景秀低头捧着手里的茶碗,垂色时看傅正礼一会望着她,一会又看向徐恒,心里就突升起不安来。
“父亲。”她轻声张口,打断了傅正礼的思索,“昨日我身子不适,让五姐姐帮忙照顾,怕她也吃不消,我看我还是先去母亲房里换她,您和徐大夫就多坐会。”
说着,放下茶碗,站直了身子。
傅正礼忙道:“跟你们年轻人说话,倒把正要事忘了,是该先进去看看你母亲病情。”转脸对徐恒道:“贤侄快请。”
景秀看他们两人都要去,也不好阻拦,便跟在两人后面去。
白苏则扶着景秀的手臂,看景秀不急不慌的样子,这万一让老爷看到太太样子,那岂不是会……
忐忑不安之下,一行人很快到了霍氏内室。
景蝶整夜守在霍氏床边,期间傅正礼也来过,不过被她三言两语的哄骗着,又让人支走了。
如今听说请了徐恒来看脉,这下可不好掩护,她正是心急如焚,没有主意,才让朱砂快去喊景秀来,也不知她到底要到解毒的方子没,只这事,就思虑一整晚,都没睡好。
这会听到传话说父亲、徐恒和景秀都来了,她倏地起身,景秀那丫头到底是什么意思?不知拦着,还一块过来?
算是白替她操心了。
心里虽是埋怨,但依旧端庄笑着出去迎接,见过傅正礼和徐恒后,冲着一旁的景秀打个眼色,见她埋着脸不动声色的样子,她眼波一横,剜在她脸上。
傅正礼就请徐恒至床前,又吩咐旁边丫鬟:“快把外头帐幔挂起来,让徐大夫断脉。”
屋子里的丫鬟莫敢不从,就要去掀开软绸帐幔,景蝶瞧见,欲要出声阻拦,却有一道沉稳的音盖过她,抢在她前面道:“先别忙。”
徐恒落下这话,对傅正礼温和道:“傅伯母久病在床,屋里又一股浓浓不散的药味,想必是试了不少药,从未间断过,只是是药三分毒,我看伯父近来气色不调,失眠忧虑,偶有咳嗽,痰多难化,应当少闻这药味,以免相撞,伯父身子不适不好抵抗。依我愚见,伯父不妨先请出去,容我为伯母宁神细诊,多花些时辰此才好对症下药。”
傅正礼见他只观自己面色,就把症状说的一清二楚,大为赞赏他医术,断然信了徐恒的话,未多想就走出去,还对景蝶和景秀道:“你们也出来吧,让徐恒静神诊脉。”
景蝶忙道:“我不碍事的,徐大夫诊脉,身边少不得让人帮忙,丫鬟们都是粗心的,我和六妹妹留下帮一帮,也为徐大夫省点心!”
说着,走到景秀跟前,轻轻捏了她手腕,让她搭腔。
景秀手臂一痛,看清景蝶眼神示警,这才道:“昨日就没能好好照顾母亲,我也和五姐姐留下吧!”
傅正礼看着景秀,当下就答应了,也好,让景秀和徐恒多待一会,两人过去也熟悉,今日再见,说不定互有话可说,便正了正声,对徐恒道:“贤侄若得闲,也给我这六女儿看看脉,她这病吃了不少药,不知何时能痊愈?”
徐恒笑着答应:“应当的。”
傅正礼这才放心,只是看屋里还有个景蝶,他轻轻咳嗽一声道:“景蝶,你也累一晚了,精神不大好,快下去休息吧,屋里有景秀照顾就行。”
景蝶听这话怪异,正想说什么,被傅正礼一个眼神看过来,好歹也曾是傅正礼最疼爱不过的女儿,景蝶瞬然就明白意思,连声带着笑道:“好,我和六妹妹说会话,马上出去歇息。”
傅正礼颔首,便负手走出内室。
景蝶长长舒口气,对着屋子里的丫鬟挥了挥手,让她们都出去。
目光移到景秀脸上,正要说句话,却看徐恒已单手挑开了帐幔,她心口一提。
“这毒中的深,想解已很难了。”徐恒只看了眼霍氏的面色,有些晦涩暗哑的吐字道。
景蝶听徐恒这样说,又见他一进屋就把父亲支开,显然是要帮她们了。
“徐大夫你一定要想想办法,这毒并非我六妹妹所下,只是自从母亲病重后,母亲吃穿用度全数都由六妹妹照顾,若是母亲有事,她决计逃不脱干系。”景蝶无法,只好避重就轻的道。
徐恒“嗯”了声,转身看了眼景秀,微不可及的叹口气,好半天才艰难地道:“暂且遮掩一时,也非长久之策,这毒药下的虽少,但也是每日按量在下,看来是个懂些药性的人所为,且毒深种体内,倘若这两日还找不出解药,最多三日则暴毙而亡,我也没有办法。”
景蝶听了这些,暗暗着急,拉扯住景秀道:“你昨日说今天就把事情告诉我,你快说,这药是谁下的?”
景秀听完徐恒的话后,抿紧了唇,看景蝶急色,苦笑道:“是白蜜。”
“白蜜?”景蝶惊讶,说来,从昨日起就没见过白蜜那丫头,她伺候在母亲身边,怎么这两日倒不在了?
除了景蝶惊讶外,白苏更是吓白了脸:“怎么会是白蜜呢?”嘴里喃喃念着这句,很是不可思议。
景蝶看景秀轻而易举就说出下毒的人,且语气笃定,是不是她早就有所防患了?
那母亲为何还会中毒?
她真是不知景秀在想什么,又要做什么了?
第一八三回 引众观病情 俏女欲发落
类别:都市言情 作者:筱颖儿
一时,霍氏屋内安静的落针可闻,只听得到粉墙上的自鸣钟“滴答”走动声。
随着时间的流逝,景蝶已没了精神去想那些弯弯绕绕,委顿坐下来歇口气,看了眼景秀,又望向坐在霍氏床边把脉的徐恒,转过脸,无奈的对景秀道:“我能帮你的都帮了,有些事你既不想让我知道,我这人也不是个好管闲事的,便不多问你,你且好自为之吧!”
说着,扶着朱砂的手,便走出去。
景秀未拦着,任由景蝶踏出去。
白苏想要喊住,被景秀拉住,低声道:“别了,别把五姐姐也牵扯进来。”
白苏只得作罢,反问景秀,语气有些沙哑:“白蜜与我相处多年,她的性情为人我是清楚不过,她怎么可能会给太太下毒呢?六小姐,你是不是误会了?”
景秀摇了摇头道:“每日用药全是她经手,她又懂点医术,不是她我想不到别人?”
白蜜和白苏两人要好,正是这个原因,自己才肯信任她,尤其是在霍氏昏迷那日,她挑选了白蜜帮忙,白蜜没有推辞一口应下,事情才能进展顺利,不然单靠她和白苏两人也不能让霍氏昏迷。原以为白蜜也有所求,才会背叛霍氏,如今看来,她是早有预谋……
景秀想到这表面的一层,白苏也是聪明人,很快就能想通这些。眼下太太中毒,白蜜突然就消失了般,不得不让人怀疑白蜜。
只是多年感情摆在那里,也还是不愿相信白蜜会变成这样?
可又一想,若不是自己与白蜜关系,景秀也不会轻易的重用她?
徐恒给霍氏把完脉象后,静了片刻,才侧过脸,沉着音问景秀:“你想要做什么?”
景秀诧异的与他对视,碰到那双依然温和的眼睛,长眉秀目,他还是老样子,没有一点变化,微笑着慢慢走过去,像是与熟悉的亲人般呢喃道:“唉,你以前说的话应验了。”
听到她在自己面前放下拘谨这声叹息,徐恒蹙着的长眉略松,笑了起来道:“我说过很多话,你指的是哪一句?”
景秀揉着疲惫的眼睛,强撑起的精神在徐恒面前有所松懈,淡淡扫了眼躺在床上的霍氏,可看到她一双唇已近乌黑,面色更是虚白。
“你说,怕他有朝一日会恨我……”她鼻尖酸涩的张口说出这句。
徐恒听后神情镇定,不无意外,“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在给他看病时,觉得他有些深不可测,并不像是你所想的那样什么也不知情。但你一心想要与他相认,我如何劝你都没用,才没将这些想法告诉你。”
景秀以手掩住鼻尖,不让那酸涩侵透到心里,“是我错了吗……”
徐恒听到这句,平静的面色大有动容,低声唤道:“景容……”
他接着的话还没说话,看到景秀从袖子里掏出傅景荣给的那小包药,面无表情地道:“罢了,我该喂她吃药了。”
徐恒看着景秀手里的药,正准备将那药要来时,门口传来一阵响动。
接着,就听到外头的门“砰”的一声被踢开,徐恒站起身,将床纱幔帐放下。
可看到景汐一阵风似得绕过四扇屏风冲进来,她整张脸通红,眼睛里还噙着泪,再看到徐恒也在屋里时,她楞的停下脚,但视线转到景秀身上,脸色勃然大怒,伸长了手指着景秀大骂道:“你竟敢对我母亲下毒!”
白苏猛然一惊,身子险些踉跄的栽倒。
想上前拦着景汐冲过来的脚步,却被景汐一把推开:“别挡着我!”
她哭过的双目赤红,泛白的嘴唇抖了抖,像是有些害怕的样子,冲到景秀面前,抽了抽鼻子,双手猛地将挡在床前的景秀推开:“让开,我要看看母亲!”
徐恒眼疾手快的扶住景秀,对景汐道:“十小姐,莫要胡闹。”
“我才没有胡闹!”景汐哭的一把鼻涕,好不悲伤,“你们让开,我要看看母亲是死是活……”
说到这里,有些恐惧的眼泪越流越多,怎么都止不住。
“汐儿,什么是死是活的乱嚼舌根!你简直说话毫无分寸!”傅正礼的声音随着景汐那句,也蓦然出现在屋内。
但是可听得出傅正礼厉声中有那么一丝微妙的颤动。
“父亲别跟十妹妹怄气,她也是紧张母亲。”
不无意外的,景沫温柔的话语也响彻在屋内。
景秀听到景沫出声,原本呆滞的目光才缓缓移动,这才发现,内室里已渐渐挤满了人,想不到一下子,就来了这么多人,当中有认识的也有没见过的,她却很快从屋内找出景沫那张漂亮的脸孔。
她婷婷而立的站在傅正礼身边,一双手正稳稳扶住傅正礼,见景秀望着她,她抬起脸,嘴角微微扯出一抹向上翘起的弧度。
只是眼睛却如锋利的尖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