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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母亲。”景秀不好推辞,让白苏接下。
霍氏笑得慈眉善目,又嘱咐景秀多多注意身子等语,绝口不再提关于傅景荣的事,就好像那日说的那些话全忘了。她今早过来,无非是想看看霍氏会有个什么态度。没想到送了些鹿茸就算犒劳她了。
霍氏絮絮叨叨说了些好听的话,看景秀脸色不大好,许是失了血身子还虚弱,便让她回去歇着:“快到母亲生辰宴了,府里上下可有的忙,我免了你们姊妹的晨昏定省,都在绣楼里做针线呢?你呢,若是身子好些了,也去跟着一块绣,不用来请安了。”
“是。”景秀应声,刚起身要退出去时,白蜜进来传话,“太太,邵大人来拜访您了。”
景秀一听这话,脸色大变,那晚一幕还历历在目,陡然让她透不来气,起身时没站稳,身子便有些摇摇晃晃。
“六小姐!”白苏急忙扶着道。
景秀抚着额头大口喘气道:“没事。”
陈丰家的看景秀不大对劲,上前道:“六小姐脸色这么白,多半是气血不足,要不先去偏房休息会。”
“多谢陈妈妈,不用劳烦,我坐轿回去就好。”景秀一口回绝,不想在这里撞见邵谦,就扶着白苏的手往外走,却是一步一摇的。
霍氏看这样子,让陈丰家的拦着道:“我看你这身子太虚,怕是走不出远香堂,去偏房躺躺,母亲还要去接客,你就在偏房休息,不要出来走动。”瞅了眼白苏,吩咐道:“照看好六丫头。”
白苏听命,扶着景秀出门往侧边的偏房走廊走去。
待她们走后,霍氏道:“老爷不是说今日要陪邵谦去看慰受难的灾民吗?怎么这个时候突然来府了?”
陈丰家的也自怪异,霍氏已看了她一眼:“去传话给四丫头。”
陈丰家的应了是。
白苏扶着景秀往偏房去,刚过回廊,看到落葵在廊檐下和个小丫鬟窃窃私语,末了,一脸笑意地往这头跑来,也不看路,就往这边冲撞过来,二人来不及闪躲,白苏上前挡在景秀身前,与落葵撞了个满怀。
“哎哟,哪个眼睛瞎了不长眼……”落葵是景月的贴身大丫鬟,她捂着撞红的额头碎碎念,甫一抬头,看是景秀和白苏,她忍着痛,行礼道:“给六小姐请安。”
景秀看白苏也撞伤了额头,着急地问:“要不要紧?”
白苏揉着脑门心道:“不要紧。”转眼看着落葵道:“不瞧着路,风风火火的这是做什么?”
“白苏姐可不是远香堂的大丫鬟了,还摆着一副训斥人的模样给谁看呢?”落葵一口噎回去。
白苏脸色微变。
景秀道:“母亲屋里的规矩,轻行缓步,敛首低声,落葵姑娘不是远香堂的丫鬟,也不用守着这儿的规矩可是?”
落葵一怔,忙低声道:“奴婢怎敢不守规矩?”
“我也是为姑娘好,方才是撞到我们,万一母亲正好走过来,你冲撞上怕是受些板子。”景秀提醒道,“还有莫通私语,姑娘也得牢记。”
“是,是。”落葵哆嗦一声,“奴婢谨记。”
“死丫头,你杵在那做什么?还不快帮我梳头。”景月的声音从廊檐那头传来。
景秀望过去,看景月穿了一身娇嫩的藕粉色琵琶对衿褙子,白纹昙花雨丝锦裙,婀娜窈窕地走过来,面上红粉青蛾,杏眼明仁,眉心上的美人痣独具风韵,这身装扮很是艳丽。
“六妹妹怎么也在这儿?”景月走过来,看到景秀,多少有些诧异。
景秀听到用的是“也”,这么说景月一直在这?
再看她好似从那边偏房里走出来,又披散着头发,像是留在远香堂过了一夜的样子。
“我来给母亲请安,四姐姐这是……”景秀好奇问。
景月见她打量,眉眼一挑,笑道:“母亲这两日身子不大利落,父亲又忙着衙门的事,母亲让我来相陪伺候几日。”
“这样啊!”景秀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但心中更生疑窦,怎么不是嫡亲的长女景沫来伺候,而是景月,不过除了景沫、景汐,霍氏也偏疼景月些,她在这伺候倒也说得通。
景秀见她还要梳头,不再多说:“四姐姐去忙吧。”
景月和落葵正要走,却一顿足,问道:“你请过安了吧,怎么不回去,反倒往这边偏房来?”
“太太让六小姐在偏房里休息会。”白苏回道。
景月一惊,脸上变幻莫测,母亲不是说这几日免了大家来请安,还有意把她留在这里,为的就是让她单独见邵大人,原来是真的要给她说亲,不是大姐姐。
她急忙瞥了眼落葵。
落葵机警地点了点头,意思是邵大人来府了,她刚从小丫鬟那打听来的。
景月顿时吸了口气,邵大人来了!
可,可这个时候,怎么景秀也被留在远香堂?
难道母亲是担心她入不了邵大人的眼,让景秀也掺和进来?
母亲也确实怕她没本事让邵大人看上,就特意派了妈妈教她学些礼仪面态,可怎么没想到母亲还会留一手,让景秀替补,万一她没法子,凭景秀出挑的模样,说不定更会吸引到邵大人……
可母亲不是要把景秀说给邓睿吗?
她好不容易帮母亲试探那些姊妹,让母亲信任,给她说了这门好亲事,怎么也不能让景秀得了便宜!
景月心急如焚,短短时间脸上阴晴不定,心里更是七上八下。
母亲心思难猜,她根本拿不准她的真实想法,当大家都以为母亲试探她们,是为了大姐姐的婚事着想,可转过头,她却只让她单独见邵大人,那么这回,为了攀上左都督这门婚事,让景秀也试试就大有可能。
景秀在旁看景月脸上千变万化,再联想前几日景兰来告诉她的事,还有景月曾有意试探过自己,心里多少对这四姐姐生了些嫌隙,便澹然道:“四姐姐快去梳头吧,这样披着头发,失了仪态,平白让丫鬟看了笑话。”
落下话,与白苏往那边厢房去。
刚走一步,手腕就被景月抓住:“你先等等。”
正好是景秀被割伤的左腕,她吃痛一声,白苏忙扯下景月的手,“四小姐有话好好说。”
景月松了手,看到白苏手上拿着的礼盒,质问道:“怎么庄上刚送来的鹿茸,母亲也全送给六妹妹?”
景秀听这话刺耳,拢好袖口上的伤:“四姐姐爱吃鹿茸,我让白苏分些姐姐。”
“不用。”景月冷冷道,想母亲待景秀这般好,改了主意,不把景秀配给邓睿也是有的。
那她该怎么办?要是真让景秀被邵大人看上,她还去哪找更好的婚事,更何况,那日窗后远远看过邵大人一眼,勃勃英姿,俊朗非凡,哪个女子不会倾心?
景秀看景月实在不对劲,而她也没劲去追究内里,挽着白苏就往前走。
景月咬牙切齿地看着景秀的背影,暗暗着急。
“四小姐,邵大人马上就要从外院来远香堂了,还是快去把头梳好吧!”落葵急着道。
景月眉心一凝,赶忙往屋子去。
刚梳好了头,陈丰家的就来传话道:“四小姐可要快些准备好,邵大人快来内院了。”
“妈妈放心,就快好了。”景月面带微笑。
陈丰家的看景月打扮得很是明艳,没有疏漏,略微点点头,就离去了。
景月脸上的笑容垮下来,对镜看了眼,吩咐落葵:“你去隔壁偏房把六妹妹请来,说我有事请她帮忙。”
片刻,景秀被请进屋,还未开口,景月一脸明媚笑意地热络道:“六妹妹快帮我看看,我这身打扮该戴什么珠钗?”
妆奁里落落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珠钗步摇。
景秀看她着实古怪,敛下深思,随意在妆奁里挑选:“四姐姐今日盛装,是要见客吗?”
“你难道不知?”景月阴阳怪气地上扬语调。
“我怎么会知道呢?”景秀从容一笑,看到一支鎏金嵌宝石莲花纹银簪,“这支簪子倒是很精致,和四姐姐衣袖上的荷叶边很搭称。”
景月接过手里细看,起身将银簪插在景秀发髻上:“妹妹喜欢,姐姐便送给妹妹了。”
景秀一时讷讷,抬手抚着后脑上的发髻,笑了笑:“多谢四姐姐。”
“六妹妹这妆太过素淡了,来,坐下,让落葵给你重新化个妆。”景月按着景秀的肩膀坐在锦杌上。
“不用麻烦,我脸上的烫伤还未痊愈,不可涂脂粉。”景秀直言拒绝。
景月却是不松手,按着景秀的肩膀,示意落葵给景秀上妆。
“四姐姐……”景秀抬手阻挡。
还未碰到落葵,哪知落葵手一松,她手上一整盒胭脂全散落在景秀身上。
“啊,六小姐,奴婢不是有意的……”落葵惊呼一声,跪在地上。
白苏一进屋,就看到这幕,不由得急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她赶紧拍去景秀衣裳的胭脂粉,哪想这胭脂却是沾了水的,越拍反而渲染得更多,染红了整个上身衣襟。
景秀看着白苏手上黏糊的胭脂,起身质问道:“四姐姐这番是何故?”
“丫鬟不当心,失了手,过会我好好教训,你看你这身上沾的都是胭脂,一股味儿,还是先去泡个澡,我让落葵去找件干净的衣裳给你换上,你快去我屋里头洗洗……”
景秀不容她含糊,拿起白苏的手,反问道:“丫鬟不当心也就罢了,可在胭脂里掺水又是何意,便是有意让妹妹弄得这身难堪?四姐姐若不给个明理,我这就去母亲跟前讨理去。”
说完,拉着白苏的手就往门外去。
景月脸色骤变,赶紧拦住道:“六妹妹勿跟姐姐置气,都是这丫鬟笨手笨脚,打湿了胭脂盒……”
“姐姐还是到母亲跟前解释这些吧!”景秀执意往外去。
景月看这个节骨眼,真闹到母亲跟前,讨不到半点好,便委了身子急急道:“好了好了,你别去闹,跟你实话实说便是!”看景秀停下步子,她咬着唇吞吐道,“邵大人进了府,母亲让我去接见……这意思明显不过,就是要给我许亲邵大人了……可这个时候却让你也来这……那我算什么……不想让你见邵大人,我才如此……”
景秀断断续续听明白了意思,脑中却是乱哄哄的一团,怎么不是景沫,而是景月呢?
霍氏真是捉摸不透!
她原就看景月太反常,在隔壁偏房还在琢磨怎么回事,却又突然被请过来,索性就来弄清楚事情原委。
“四小姐准备好了吗?陈妈妈让奴婢来请。”这时,门外有个丫鬟来问话。
“就好了,你去回禀,说我马上就来。”景月冲着景秀挤了眼睛,高声回道。
那丫鬟应了是去回话。
景月抓紧景秀的手,一叠儿歉声道:“六妹妹,是我的不是,你千万不要在母亲跟前说这事。”
景秀缓了缓神,低声赔罪道:“四姐姐当真是误会我了,母亲并没有那个打算,是我身子虚,母亲让我来偏房休息会再走,并不是姐姐所想。”
“什么?”景月一把甩开了景秀的手。
景秀神色尴尬。
景月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景秀缓缓道:“四姐姐快收拾了去吧,别耽搁了。”她看了眼白苏:“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