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傅正礼面色一沉,不说话了。
霍氏看了眼,转念想了想,妥协道:“也好,毕竟六丫头是老爷骨血,这十四年流落在外,没享过一日福,还患了嗽喘,能回来也是咱们找她帮忙,总归是对不住她。把她记到我名下,将来嫁人也算是嫡出的,有个好婆家。”
傅正礼见她深明大义,满意颔首,成亲有二十年了,夫妻两人虽也偶有争执,但她贤良淑德,治家有方,鲜少争得面红耳赤,都是有商有量,在外同僚无不羡慕他娶了贤妻。
他多看了几眼霍氏,荣儿的病,她操碎了心,没一日睡得安稳,想到这里,他关心道:“少詹事庞大人从京里捎了两根人参来,搁在府衙里,我过会拿回来,要厨房熬了给你补身子。”
霍氏心里一暖,满脸欢喜:“我这身子,太补受不住,我看都给荣儿和六丫头补补。”
傅正礼笑逐颜开,颇有感慨道:“太太你真是永远都先想到孩子们。”弹了弹肩上的雪花,正了正衣装,哂笑道:“衙门还有许多公事处理,我先去了,今晚回来晚点,你早些休息。”
“今天不是沐休吗?老爷还要去府衙?”霍氏急着问,“我看你这些日子早出晚归,老爷也要当心身子。”
傅正礼叹道:“不把灾情解决好,我也不安心。”
霍氏点头答应,目送傅正礼离开。
陈丰家的看霍氏脸上挂满笑意,走上前笑道:“老爷在内是个体贴好相公,在外又爱民如子,太太当初一心嫁给老爷,真没看走眼。”
霍氏笑意直达眼底,情不自禁吐露道:“女人这一生嫁人如重新投胎,我已身在富贵,不求他升官拜爵,只要心里装着我这么个人,夫妻一条心比什么都好。”
陈丰家的笑道:“正是这个理。”想起老爷刚才的话,“太太真打算把六小姐记到自己名下?”
六小姐的姨娘出身青楼,记到太太名下,明日来的族亲可怎么看?
“老爷都已那么说了,我也不好拂逆他。”霍氏唇角微扬,微眯了眯双眼,看着下得正紧的雪:“天这么冷,该去看看荣儿了。”
陈丰家的看神情,知道太太已有计较,不再多问,支起伞,两人往穿堂里去。
送走了霍氏和傅正礼,景秀和巧娘去了东暖阁里间,那里破碎的瓷器被打扫干净,听春和解秋在整理摆设。
景秀随口道:“今日十妹妹来闹事,你们别说出去了。过两日再去库房报备一声,就说是我不小心打碎了。”
听春和解秋互看一眼,六小姐真是好性子,任由十小姐胡来,也不把这事跟太太说。现在府里上下都知道六小姐得太太喜欢,就算是说了,太太说不定还会管束十小姐,不至于再有下次。
不过六小姐初来,还是不要得罪十小姐的好,两人忙应道:“奴婢们知道。”
景秀微微一笑,外头有丫鬟端了瓷碗进来,巧娘接过手,放到景秀面前:“你这身子最不能受惊,我要孔妈妈熬了压惊汤来,都喝了,压压惊,再好好睡一觉。”
景秀用汤匙喝了几口,有丫鬟在外面禀道:“六小姐,白苏姐来了。”
景秀放下瓷碗,定了定神,对听春和解秋道:“我现在身子有些不利落,你们代我去招待,要孔妈妈派人把东厢抱厦腾出来,给白苏姑娘住着,千万别怠慢了,我过会就去看她。”
“是。”两人麻利退出去。
巧娘看屋子里没人,拉着景秀往里间炕上坐,扒开她的手心,心疼道:“你还嫌自己身上的伤痛不够多啊?”
景秀不好意思地笑笑:“您都看到了?”
巧娘嗔了她一眼:“你说入族谱之前,最重要的是滴血认亲,你刚才又那番动作,我才明白过来。可你想要十小姐的血,也犯不着把自己弄伤啊?”
红梅绣帕里包裹了十小姐的血,没有想到她今日来闹事,倒帮了个大忙。
景秀解释道:“当时混乱,我只想着按住她的手碰在瓷片上,没想太多。”
巧娘点了点她的脑门:“下回不许再这样莽撞。”见景秀点头,巧娘又问道:“你怎么算到那黑心眼的十小姐今日会来,还知道她送给你的香盒是蜘蛛?”
“我哪有那么神,能知道她要来,只是运气好罢了。”景秀微笑道,“景汐在府里很受宠,不好得罪。她有很多伎俩,最常用的就是抓蜘蛛蚂蚱来唬人。我回府这几日,有意晨昏定省一次不去,她定然看不过眼,猜测等不了几日就该来找我麻烦。今日好端端地送香盒给我,想来是她那些唬人的伎俩吧!”
巧娘看着那狡黠明亮的双眼,连连赞道:“你总是这么聪明,比你娘聪明多了!”她很是欣慰,从回府就担心,毕竟景秀不谙这大宅门法则,更不知太太的手段,哪里斗得过,没想到景秀无师自通,比她娘更出色。
景秀握着巧娘冰冷的手道:“滴血认亲这关算过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怀疑我的身份,等明日入了族谱,我会更好地在这大宅门生存下去!”
从回府,到从正门进,说出她和大哥同音的名字,再到入族谱,滴血认亲,一步步,她都是要向傅氏所有人证明她的身份!她不是他们口中的野种,她是傅家的小姐!
她目光微亮,如一道耀眼的火焰。
巧娘轻叹道:“好孩子,你该相信你娘不会做那伤风败俗的事来,当年虽说证据确凿,你娘也确实在外认识个男人,但你一定是老爷的女儿,没必要用十小姐的血来认亲,何不直接滴自己的血,名正言顺地确定?”
景秀清澈的眸子一黯,不肯说话。
巧娘叹息道:“你不说话,我也明白你的心思,你在害怕是吗?怕你万一真是老爷的女儿,那他就是杀你娘的凶手,你会更恨他,不如不知道的好。”
景秀目光一闪,别过脸,不敢对视巧娘的眼睛。
巧娘毕竟是一手带大景秀,柳姨娘含冤被沉塘,巧娘就如景秀的娘亲,哪有猜不透的心思?
巧娘还想说什么,景秀急着打断道:“您别说了,我回府是为了什么,您是知道的。不管我是不是老爷的女儿,都改变不了他把我娘沉塘的事实。我不滴血,是为了不出一点意外,无论如何,我绝不能被赶出傅府!”
巧娘眉头微微蹙起,景秀缓了缓神色,把靠椅挪近巧娘,从袖子里掏出那条红梅手帕,笑道:“我在乡下跟着卖艺的师傅学了点手艺,我变个新花样给您看看,就别跟我怄气了。”
手指翻转间,一会儿工夫,从红梅手帕里立起一枝梅花来,喜得巧娘十分惊讶:“你也真是个怪人,偏爱这些左术。”
景秀笑盈盈地道:“要不是我学了这个,怎么敢当着老爷太太的面糊弄。”
巧娘笑了笑,看到案几上的天球瓶,摆着数枝艳丽的梅花,她笑着摆了摆头。
第八回 丫鬟巧调来 宗祠入族谱
到了晚间,景秀和巧娘去东厢抱厦看新来的丫鬟白苏。
白苏约有十七八岁,白净的脸庞,细细的弯眉,虽不十分漂亮,神色间却很是温婉,看着舒服合眼缘。
白苏瞧见景秀到此,稳稳地蹲下身,不慌不忙行了福礼:“奴婢白苏给六小姐请安。”
景秀虚扶起她,眼中盛满笑意:“委屈白苏姑娘了,从母亲屋里调来跟着我这病秧子。”
“六小姐言重了,能服侍您是白苏的福气。”白苏恭顺道,回话客气周全。
景秀笑得亲切,随意问了几句体己话。景秀听她言谈得体,很是满意:“白苏姑娘在母亲屋里负要责,往后在清风阁也一样,还得有劳姑娘调教新来的小丫鬟,我刚进府,也不善管教,姑娘是母亲身边的得意人,便替我累着些,以后屋里的事就全靠姑娘帮着张罗。”
白苏倒不拘谨,含笑应承着:“六小姐放心,奴婢定会尽心尽力。”
景秀嘴角带笑,多看了白苏几眼,不多停留便离去。
住进傅府,霍氏肯定会找人来盯着她的动静,景秀知道霍氏信任的全是在她身边贴身伺候的人,为了进府,她在外没少做准备,整整有四年,让她去了解、摸索,继而……
次日一早,景秀起床洗漱,换了身见客的衣裳,上着桃红撒花袄,披着织锦皮毛灰鼠披风,下搭散花如意云烟裙,通身崭新,觉得没有疏漏,就由白苏陪着,乘软轿往宗祠去。
外面雪下个不停,只见丫鬟婆子正在那里扫雪开径,远处梅林积雪竟有四五尺深。这样的雪势,何时才是个尽头啊!
霍氏主持这次仪式,傅氏一脉的族老长辈来得不少,傅正礼是长房嫡子,更是傅氏族长,又做了知府,在滁州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族人皆顾面子齐到。他下面有两个庶出的弟弟,携着妻子皆至。
二老爷傅正仁、三老爷傅正端成家后,分了家。二老爷也住在涧溪巷里,不过在街尾,是座三进的宅院。他时运不济,本来也是满腹才华,头回科举中了举人,可惜第二年会试,他用功过度,生了病害,反而落榜,再等三年考试,却不如往日,又考了两回,都不如意。转而与朋友去经商,偏全亏空了,倒还欠下不少债,幸好三老爷救济,才安然度过。
现如今做了八品经历,清闲文官,优哉游哉地过日子。
而三老爷与二老爷刚好相反,年轻时风度翩翩,倜傥潇洒,不爱文不爱武,偏爱游山玩水,气得老太爷要把他赶出家门。也因他见多识广,朋友遍天下,成家后,做起了丝绸的生意,举家搬去苏州,在那买田置业,接着又做米铺、制酒等生意,现如今大明朝,四处都有他的店铺,倒成了苏州富商,与二老爷境况大相径庭。
傅正礼与两个弟弟在外院堂厅里话事,霍氏则请了二太太、三太太等女眷去偏厅,一应张罗款待,合族中许多妯娌皆到,正是百般热闹。
景秀在宗祠门口落轿,门口站着一排衣裳光鲜的女眷,见到她来了,纷纷止住话,多看几眼,各种目光参杂。大家都知道是柳如眉的女儿入族谱,虽然弄不明缘由,不过族长认女,这些弟妹妯娌间也不便多议论。
霍氏见大家都不说话,领着景秀给大家见礼,笑呵呵地说道:“这就是六丫头景秀,可怜这孩子一出生就在外头,受尽了苦难,老爷和我都决定把这丫头记到我名下。”又对景秀道:“快给长辈们请安。”
众人脸上有惊色,皆想不到霍氏这么豪爽。霍氏出身大家,论身份地位,在场人全不及她尊贵。霍氏的贤能也是整个滁州出了名的,不想竟然还把一个青楼女子生的女儿记到自己名下,这样大度,众人真是望尘莫及,看向霍氏的目光便生了敬佩。
景秀也想不到会这样,真是意料之外了。但她不敢怠慢,立刻挪动脚步,恭敬一拜,十分乖巧地喊道:“给二婶、三婶请安……”又给其他长辈一一行礼。
大家见她乖巧懂礼,也不禁笑起来,这次比刚才的笑容都添了几分真诚。
要是记到霍氏名下,以后就是嫡女,风光无限。
“快起来,长得真是标致!”说话的这人是三老爷的妻子窦氏,她很是年轻,看上去才二十出头的样子,生了一双精明凤眼,让人不敢小觑。
边说着,边往景秀手里塞了个菡萏色荷包,沉甸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