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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璃听着释然:“怪不得五姐姐方才要追究十妹妹了,原来是想穆先生也那样惩罚她。”
“倒也不尽然。”景蝶停下脚步,细细说来道,“要穆先生惩罚景汐只是其一,穆先生和母亲关系非比寻常,不会往重地罚,只是给她个苦头尝尝。而自从你我二人常在一块后,被其他人孤立,现今景秀回了府,她要也成了她们那边的人,我们两个空拳难敌四手,倒不如把她拉拢来,三个人也好共进退。我帮着她,是让她知道好歹,她一个人势单力薄,又与景汐结下梁子,若没有我们帮衬,她还有太平日子过吗?”又劝解景璃道:“还有,我劝你不要再与她置气,我刚才看得清楚,景汐的绣线被她动过手脚,才会掉在地上。方才的事都是她设计的。”
景璃微微睁目,脸上尽是不可置信:“她心机真是深,竟害得我们要重绣……”
景蝶摆了摆头,语气冷静地道:“你在傅府内院也生活了十四年,景秀只虚长你几月,又是上个月才回府,就算没有姨娘照全,她在府里也没有人敢轻视她。你知道为什么吗?”
景璃静静地听着,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景蝶道:“一则她比你能忍,那日景汐把茶泼在她脸上,她说了什么抱怨的话没有,还说只是丫头不小心,却照样能让母亲惩罚景汐。昨日景月又对着她左脸掌掴,她也一句话不说,哪怕是父亲要为她做主,她都不动声色。这样的忍耐,哪一桩不是胜过你。二则她比你会算计,刚回府时睿表哥送水仙给她,她掉转头就送给大姐姐,反害得景汐闷声吃亏。昨日母亲说要把红衣仙女给她绣时,她今早就谋划好要毁了它,不但牵涉景汐会受罚,还让我们陪着她重绣。真真是滴水不漏,又让人挑不出错来。”
景璃遽然耸动,眉目间尽是难言的惊诧。半晌才道:“我是样样不如她。”
“你也别说这种泄气话,我们这些庶女在府里本就不容易,更要相互扶持,互帮互助。你听我一言,别再与景秀作对,都到了这个时候,再斗下去,你讨不到半分好,反而将自己终身搭进去!”
“五姐姐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景璃不解道。
景蝶眸光扫视周遭,顿了会,才轻飘飘地道:“你也看出来今年的绣品和以往不一样,我好不容易才打听到,原来这件绣品关乎进宫的事,母亲有可能要把景秀送进宫选秀。”
景璃吃了一惊:“这又是什么由头,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
景蝶摇头道:“我只打听到这些,至于为何尚还不清楚?”
景璃听言,默默往前走。
景蝶接着道:“母亲既不挑大姐姐,又从四姐姐选到六妹妹,那就是你我也有可能被挑中,那宫里虽然富贵,却是最不自由的地儿。七妹妹,你想进宫吗?”
“我……”景璃欲言又止,后又摇了摇头。
“谁都不想,可母亲岂是由得我们想与不想的?”景蝶语带感伤的望着林中繁枝。
景璃也自忧伤,看着林中繁茂的景象,看得久了,也生出萧条索然之意。
两人站了会,景蝶安慰景璃别想太多,又忽而道:“昨夜我约你来我屋里下棋,你怎么没来?”
景璃身子一震,回过神,神色有些拘谨地道:“昨日白天绣得太累了,晚上实在熬不过早早就睡了,忘了派丫鬟去通告一声,是我疏忽了。”
“我不过是担心问一句,猜你也是累着了,方才看你绣花时就心不在焉,好好休息,别想太多。”景蝶关心道。
景璃恍惚地笑了笑,目光怔怔地望着远处丛林,笑容苦涩。
景秀与景沫分开后,一个人边想着心思,边走回清风阁,才一踏进花厅,就看正屋里摆着一座素漆花梨木三角架子,盖着青布。她走上前正要掀开来看,横空伸出一只手来,急着道:“六表妹好生没得风趣,要掀开了岂不没了惊喜?”
景秀将手别开,退开一步,行了家礼道:“睿表哥。”
抬起眼瞥了眼邓睿,看他白袍青履,一副刚科举完的生员打扮,很是朴素。浓眉大眼虽填满了笑意,但眼睑下有深深的乌青,脸颊有些凹陷,唇角还残带着胡渣,看得出去乡下考试真是快脱了一层皮。
“怎么数日不见你就跟我生分了?”虽是这样抱怨,但还是笑容满面的样子。只是在看清景秀眉弯如月的脸上,笑容就有些凝滞,“谁欺负你了?”
景秀摸着左脸上的伤痕,凝噎不语。
邓睿看她神情黯淡,急着走上前问:“六表妹,告诉我,谁下的狠手欺负你了?看我不去把他踩扁!”
“没人欺负我。”景秀摆了摆头,笑道,“对了,你去乡里考得怎么样?”
邓睿听言,目光明亮,闪烁着自信的光芒:“以前是我懒得动笔,只不过是去考个秀才,有什么难的。要是中不了,我还混个屁啊!”话虽如此说,但立即板着脸孔道:“别想转开话,到底是谁欺负了你,我替你报复回来。”
景秀看他转变太快,忍不住扑哧一笑道:“我是府里的六小姐,哪里就有人敢欺负我。睿表哥舟车劳顿也辛苦了,不如先回去好好梳洗歇息一番。”
邓睿听出她话中意思,一时才恍然大悟。想想六表妹也是府里的小姐,这脸上的伤定然不会是下人所为,不会是大舅伯或大舅母?
想到此处,邓睿目光茫然,略有不甘地道:“六表妹,以后不管是谁再欺负你了,你都统统告诉我。”
景秀看出他关心之色,满口答应道:“好。”
邓睿这才有了欢喜的笑色。
白苏在旁看得清楚,睿表少爷人虽不大正经,又成日嬉笑不务正业,但对六小姐的关心却很明显。如果真要去宫里头,还不如就嫁给睿表少爷。
她领着端茶的小丫鬟走过去,笑道:“睿表少爷刚从乡下到达滁州,就来了清风阁,说要送礼给六小姐,这会子怕是一口茶水也顾不得喝上。”
邓睿一经这说,倒真觉口干舌燥,就从丫鬟茶盘里端了茶来,一饮而尽,嘴里啧啧称道:“上好的碧螺春,六表妹这里的茶也是香的。你不知道,乡下那穷乡僻壤的地方,真真不是人待的,住在客栈里那些个茶碗没一个干净,泡的水一股子臭味,我带去的茶叶全浪费了。还有第一场考试的时候,早起还见稀日头,刚坐在考场里就有寒风大雨,那屋子又破漏,考场里冰天冻地的,把爷冷得直哆嗦,好在有六表妹送的暖膝护腿,没冻着膝盖……可有好几个就冻得晕过去了……这辈子都不愿再考了……”
侃侃而谈,一口气说了很多关于考试的事,尽是抱怨。
景秀在旁静静地听着,他语调上扬,说来风趣,她时不时配合笑着。看到白苏在旁的满目惆怅,知晓冯生也在考试,那样恶劣的条件,还不知他考得怎么样?
正想要打断邓睿的话,省得勾起白苏心酸。
邓睿自顾说道:“……更可恶的是陈胜那小杂碎,背地里阴了爷一招,在饭菜里下药,差点错过了第二场考试,考完之后一通好打!”
听到这里,景秀和白苏目光都望向了邓睿,景秀忙邀他坐下道:“细细说来怎么回事?”
第六十二回 归乡送礼 计谋得逞
类别:都市言情 作者:筱颖儿
邓睿见景秀愿意听,自然乐意把自己的威风事拿来显摆,就笑道:“上回那龟孙子胆敢偷偷跑来内院,被我逮了个正着,不过骂了他几句,他就心存歹意,跟着一块去乡下,明着说是帮忙,背地里想了不少损招坑我呢。只是我忙着考试不好发作,忍耐了时日,这小子又奈何不了我,就下了阴招,在我饭菜里下药,想让他爷爷我蒙睡过头,当时我就迟了考场。幸好我人缘广,照样进得去,回头就把这孙子往死里打,教他再使些下三滥手段。”
景秀坐下来,暗暗拍着胸口,看了眼白苏,白苏也暗自惊心。
只听邓睿继续扬声道:“算是那小子长了根硬骨头,打不死他,他还一心想着报复我。知我这人爱赌,下了场撺掇着人把我约去赌场,哪里知道我早对他有防备,与他玩了几盘押点打天九,他就输了个精光,我借了他一百两,这小子也真是点背,全输了,还欠下一屁股债,被压在赌场,哭爹喊娘地到我跟前来借钱,我担心被先生知晓,就又花了一百两把他赎回来。”
景秀正听得认真,他却突然停下来,拍案气道:“只要想起那龟孙子的德行我就气得大火,说得口也干了。”就要找丫鬟给他上茶。
景秀忙把自己未饮过的茶递给他,他一下笑开了脸,方接过来一气喝干了,道:“说来也怪我当时糊涂没签下字据,事后他竟不承认这回事,我还没见过这起不要脸的混球,真恨不得把他腿打折了!”
“后来呢?”景秀又给他斟一碗来。
邓睿犹豫了半晌,看着景秀一双水杏般的眸子里盛满了笑意,他神色一愠,摆了摆手道:“后来的事还是不要告诉六表妹了,省得我的形象在妹妹跟前全毁了。”
景秀忍不住一笑,朝着他促狭地眨了眨眼睛:“岂有讲故事只说半截的,让我心里白白惦记着,倒不安生。”
邓睿看她神色甚是俏皮,不由得脸色微红,嘟呶道:“不是我不愿说,实在是这个说来怕有辱妹妹的耳朵。”
景秀掩嘴而笑:“我从小在乡下长大,七荤八素的话哪里不曾入耳的,睿表哥但说无妨。”
邓睿想了想道:“那我说了不好听的话,妹妹你可千万别跟我置气。”见景秀含笑着点头,他才道:“后来我想着我这二百两银子岂能被他坑骗了去,总得叫他吐出来。就说银子不要了,请吃顿酒就罢。他还以为我是那善男信女肯轻易饶过他,还就当真了。学着他在饭菜里下了迷药,仍到房间里……嗯……就派人找了个娈童来……”
说到这里,朝着景秀的脸色看去,颇有些支支吾吾地说着。
他虽说得模糊,但景秀听得专注,那两个字跳进耳里,她眉目微变,不禁脸颊一热。
邓睿看到,急着跳起来,辩解道:“好妹妹,你别跟我急。看吧看吧,我都说了不要听。我想着那混球怂样,去青楼找个女子都算美死他了,还是找个娈童好……”
屋子里的几个丫鬟听着都羞涩地垂下脸,邓睿急着道歉道:“我粗言粗语,各位姑娘别当真。”倒惹得她们笑起来。
白苏笑道:“她们脸皮子薄,睿表少爷只管说你的。”对屋子里的丫鬟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
花厅的丫鬟含笑着躬身退去。
邓睿看景秀也同意,坐下来接着道:“第二日等他醒来的时候,看到怀里的娈童,吓得尿……脸都白了。六表妹是没看到他那怂样子,实在好笑!”
邓睿边说边拍着自己的大腿,豪迈地笑起来:“我当时还找了两个族学的伙计一块去,他看到我们就知是中了招,又求我不要说出去。我拿出一张字据,上面打了欠条一千两。只要他签下,那日的事我们就守口如瓶。他没得法子,知道不签下,他就甭想再回滁州。现在这欠条还在我手上捏着呢,给了五日的期限,胆敢不还给我,有他好果子吃!”说着,从衣袖里掏出一张字据,盖着鲜红的手印。
景秀察觉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