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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正礼这才注意到站在角落旁的景秀,却见她双鬓散乱,额上还有淤青,猜想到方才屋内情状,又看她捂着胸口,面色一阵阵发白,以为是受到了惊吓,他忙走到景秀身边关怀地道:“六丫头,你身子虚,不要多动气。”作势请廖大夫为景秀诊脉。
廖大夫听了傅府的秘密,暗地里摆了摆头。
给景秀诊脉后,静一静道:“你这嗽喘自小就有,此病又是忧虑伤脾,肝木忒旺,五脏早有亏损,将来要以养心调经,不可再忧思忧愁,不然病发的多了,大罗神仙也难得治。”
傅正礼听说景秀的病这么严重,忙问道:“她的病竟这样厉害?”
廖大夫捂着胡须睨了眼傅正礼,那意思分明是,你女儿的病自己都不知吗?
傅正礼有些尴尬,景秀也缓好了气息,收回手腕,勉强挤出笑容道:“父亲,女儿没大碍,廖大夫那是吓唬女儿,就是要女儿多听话多喝药。从前徐大夫为女儿诊过脉,还留了药方,每日都在吃,早好多了。”边说着,边看了眼廖大夫,请他配合。
廖大夫看她期盼的眼神,感怜景秀小小年纪就懂孝礼。也笑了笑道:“倒是个鬼灵精。”指了指景秀,对傅正礼笑道:“你这六女儿可真是懂事。”
傅正礼眼神微动,望着景秀面沉如水的神色,微露出笑道:“我却一直忽略了……”
景秀站起身,冲着傅正礼笑了笑:“父亲,您忙于公务,又要打理家务,女儿岂敢劳您费心。”
傅正礼轻轻颔首,嘱咐道:“这屋子乱七八糟,你也受了惊吓,先回去休息吧,凡事都别想,天塌下来也有父亲撑着。”
景秀眸中含笑:“父亲也别伤神劳累,损了身子。”从白苏手里接过冰袋,敷在额上,才想起一事,缓缓走到霍氏床边,不免担忧地道:“只是母亲这样的情况,大姐姐又晕了过去,不能照料,连陈妈妈都请假出院,几个大丫鬟还……我实在不放心母亲这般病着,身边又没个心细的人照料。”
傅正礼这才记起陈丰家的好几日没见着,不由问:“陈丰家的什么时候请了假,去了哪里?”
景秀转脸看了眼白苏,白苏恍然大悟地道:“是陈胜病了,陈妈妈出府照顾。老爷,还请您容奴婢出府探望,顺便请陈妈妈回来照顾太太。”
傅正礼不想为这些事烦心,点头道:“你出府吧,过会叫川连拿对牌给你。”
白苏俯下身子言谢,这才扶着景秀往屋子外面去。
踏出屋外时,景秀整个人都松了口气,半天不发一言,顺着曲折回廊一步一沉缓的踏过,有风迎面吹过,吹得她脊椎骨一凉,才惊觉背后冷汗涔涔,浸透冰冷,不由抱紧了身子。
事情进展成这样,倒是大大出乎她的意料,她原本只是想吓吓霍氏,让她没有精力去查昨日戏台上的事。当听到白芷发烧一夜时,就想将整件事嫁祸到白芷头上。以霍氏疑心病,昨日贺琦君落水那幕,当时只有白芷和白薇两个丫鬟在场,接着才有了戏台上的闹剧,说不定霍氏会怀疑到这两个丫鬟身上……
如今,霍氏昏迷不醒,白芷疯癫痴狂,景沫又悲伤晕厥,她也来得及去做手脚。更重要的是,还让傅正礼知道贺琦君的死是霍氏所为,让他们的隔阂会越严重,也让她更受傅正礼器重,今后她再不至于如从前般处处受制,不好行动,更利于她去调查娘的死。这一切都顺利的让她不敢想象。
想到此处,她唇角含了一缕恰如其分的笑意,松了手,笑着看向白苏道:“似乎老天终于要偏向我们了……”
白苏看景秀笑颜如花,亦是微笑道:“是啊!虽然胆颤心惊,吓得我现在腿还哆嗦,但好歹顺利了。我真是从来没有去做这般危险的事,现在都不敢想象,我会去装鬼吓唬白芷……”
说起白芷,景秀又道:“你与白芷本就不合,她处处针对你。贺小姐死前,她劝也未劝太太,可见心狠。只是白蜜那里,她帮了我们,我担心……”
“六小姐放心,白蜜与我最亲厚,她的人品信得过。”
景秀点点头。
二人边走边笑说的走出远香堂,却远远地看到傅景荣和霍然,他们身边还有一个人,邵谦。
第一零六回 情不知终 贪心不足
类别:都市言情 作者:筱颖儿
看到邵谦,景秀挂在脸上的笑意尽收,顿足张望顾盼左右,寻个躲避的位置,毕竟有男女之妨,需要避退。
只是已经走到远香堂外的相衔甬路,四周开阔无物,想避退已是来不及。
就听到傅景荣的唤声:“六妹。”
邵谦抬头看着一身藕荷色褙子的景秀,紧抿的嘴唇动了动,与景秀双目对视的一瞬间,便转开了脸。
傅景荣看景秀突然垂下脸,知是邵谦在旁,有所避讳,于是三步并两步走上前道:“母亲怎么样了?”
傅景荣将景秀挡了个严实,景秀低声回道:“母亲怕是不好,大哥去看看吧!”
听到母亲不好,傅景荣脸色有变,顾不得太多,就往远香堂冲进去。
霍然叫住他:“你也当心身子……”见傅景荣已见不着人影,他慢条斯理走到景秀跟前,桃花眼笑的灿烂,指着后头邵谦道:“那位是左都督邵大人,既碰到了,就见个礼吧!”
景秀瞥了眼邵谦,屈膝行礼道:“见过邵大人。”
邵谦面无表情的“嗯”了声,对霍然道:“看来傅太太患疾严重,我先去探望。”落下话,便直往前走。
霍然也担心霍氏,对景秀道了一句:“你先回去吧!”
景秀应了是,侧过身子让开道路。
待都走进去,白苏扶着景秀,见她失神的模样,不由道:“邵大人怎么装作不认识你似得?”
景秀抬起脸,淡淡地道:“我与他本就没多大瓜葛,他多次来府是有目的,现在目的达到,他就该回京了。又何必再多交涉。”
白苏听出话中的酸涩,再看景秀脸色微霁,多有不忍道:“我虽然还没弄懂你们的事情,不过他几次帮过你……六小姐,不要错失了。”
景秀明白她的意思,庶女,往后的命运全掌握在嫡母手中,自己不争取,只能任由摆弄。而一个女人,哪怕再强势,到头来都是希望能找个依靠的人……
白苏见她恬静柔美的脸上有些动容,轻声道:“有些话我做奴婢的不好多说,只是与你相处这么久,看着你一步步走来,当中艰辛我是清楚不过。如若将来心愿达成,六小姐可想过之后吗?”
景秀心尖一颤,欲语凝噎。
白苏继续道:“府里这么多小姐,不管是哪一位,或是斗嘴,或是下绊子,或是讨好,想尽一切法子,无非是希望将来能寻个好良人,不想随随便便配了个人,毕竟是一辈子的事。六小姐纵使心中有结,也要多为以后打算。”
景秀仰望着不远处的枯藤,苦笑的摆头道:“太太和老爷都指望我嫁给睿表哥,这些日子我又一直与他有来往,府里的下人看在眼底,都是清楚我们的关系。我还能如何反抗呢?”一面说着,一面慢慢踱出庭院,听着满庭风声萧索,肆意地穿过枝丫,自己仿佛也成了其中枯靡的一枝,任由逆风侵袭,不得摆脱。
白苏一时无话,良久才轻轻叹息道:“睿表少爷确实是真心实意的待你,但他自己也是漂泊无依,又身无长物,没有功名在身,将来又能许诺什么?六小姐总得多为自己将来考虑清楚才是。”
景秀微微颔首,不想再多提这些,转开话题道:“先回清风阁,你去准备一番,过会就要出府,我还有些事要交代你。”
白苏又是一声叹息。
回到清风阁,就听丫鬟们说邓睿在屋子里候着。
景秀一愣,不知他哪里来的本事可以随意进出西厢院。
去偏厅接待了邓睿,邓睿看到景秀走进屋,面色一喜的站起身,正要张口说话,只是看到她身上穿着的藕荷色褙子,不知为何脑海中突然会想起昨日贺琦君躺在地上的那身,好似也是这个颜色。他脸上的喜色渐渐隐退。
景秀见他神情变化,想到昨日他突然说出的话,有些不自在地道:“睿表哥请坐。”
话语竟有些疏离,邓睿明亮的双目失了颜色,慢慢坐下身子。
景秀觉得他今日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出哪里,只是沉默的坐在一旁。
巧娘端了个漆托盘进来,薄如蝉翼的甜白瓷小碗,装着八分满的汤药,“听白苏说你方才又险些缓不过气,我就急忙去煎了药,快趁热喝了。”
当着邓睿的面,景秀推阻道:“先放着吧,我过会就喝。”
邓睿忙站起身道:“六表妹,你身子不好,快把药喝下,我听说患嗽喘,一定要注意调养,千万不能马虎。过几日我再去弄些补品给你。”
巧娘也嗔道:“你这孩子就是不听话,我都煎好了,听巧娘话快喝下。”
景秀经不住一言一语,接过小碗,只是放到嘴旁,闻到那刺鼻的味道,便捂着嘴胸前一阵恶心,把药碗推到巧娘怀里。蹙眉道:“我现在实在喝不下,过会就喝。”
邓睿看到景秀一闻到药,脸色泛白的模样,很是心疼地道:“那就过会喝。”
巧娘看了眼邓睿道:“睿表少爷,你是不知我们小姐的病情,那徐大夫出府时,千叮咛万嘱咐,要每日三次的药,一次都不得少。总是这么拖着,这病哪能好啊……”
“巧娘。”景秀喊住她。
巧娘一口气把话说完:“从前徐大夫给你做药膳,那药你倒喝的进去,现在这药喝的你每回吐了不少,瞧你的病也没多大气色,这可怎么是好。”
邓睿听言,忙道:“是不是那个治好荣表哥的大夫徐恒,我听说他医术了得,不如再请他为六表妹诊治好了。”
景秀站起来,从巧娘怀里抢了药碗,深吸一口气,张嘴就灌了进去。灌的太猛,呛的直咳嗽。
巧娘吓了一大跳,拍着她后背道:“你这是急什么,不想喝巧娘我也不会逼你,怎么非要为难自己?”
景秀咳的脸面涨红,眼泪都落下来。倒把邓睿急的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连连道:“六表妹,你别吓我啊,你快呼吸,深呼吸……”
景秀捂着嘴弯腰咳嗽,咳的猛了整个人像是肝肠寸断的样子,极其吓人。
邓睿和巧娘慌神,轻轻拍着她后背顺气。邓睿见无效果,急道:“我去请大夫。”
被景秀抓着道:“没……没事……”
好一会儿,景秀没了力气再咳,缓了下来,只是胸口急喘,从腰间掏了香囊药草来闻,气喘才好些。
巧娘捂着胸口松了口气:“阿弥陀佛!吓死我了。”
景秀虚弱的笑了笑:“没事儿,只是嘴里苦,您去拿些蜜饯过来。”
巧娘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每次喝药你都要吃几粒蜜饯,来的急都忘了。这就去,你好好歇着,不可再置气。”又看着邓睿,嘱托道:“睿表少爷可要帮我好好看着她。”
邓睿直点头,关切的盯着景秀的面颊。这才留意到她刘海儿下竟淤青了一块,他伸手要拨弄她的刘海:“怎么弄伤了?”
见他突然伸手过来,景秀下意识的身子向后一躲,听到他问话,才讪讪笑道:“不小心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