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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等定下来再跟你说。”
两人又聊了几句,才结束了通话。
下午的时候,许冬言被张俪叫去办公室。她一进门,张俪便直接切人正题:“你看看你这两篇写的是什么?”
张俪将几页纸扔到她面前。她低头看,是这两期专栏的稿子。有什么问题吗?”
张俪见她不解,一脸无可奈何,她站在办公桌前,一只手叉着腰,一只手撑在办公桌上:“这种小项目报道了有意义吗?谁会有兴趣关心这个?人家是给你广告费了还是怎么的?”
小项目当然没大项目更具吸引力,可是全国一年能有几个大项目?但是专栏却不能停。许冬言腹诽着,嘴上却什么也没说。
张俪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冷笑一声说:“别说没有大项目跟,长宁的新项目马上就要动工了你不报道,却报道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长宁的项目进展没人比许冬言更清楚,宁时修也是为了这个项目才刚出了差。可是许冬言最近实在没空去外场跟进:“最近杂志的事情都是我在跟,没什么时间出差。”
许冬言说的是大实话,可是张俪却不以为然。张俪沉默了几秒,突然说:“我们之前没有过接触,你可能对我不太了解。我这人呢,总是喜欢把所有的事都想在前头,不像某些人会等到错误发生了再去补救,那还有什么意义?你以前的事情我也听说过,我一向不是什么会护短的上司,在我手底下干活,只有得力的和不得力的,没什么工作以外的人情。所以你能千就干,不能干自然会有人替你干,明白吗?”
起初,许冬言还不明白张俪要说什么,听到后来,她总算是听明白了:有谁替她担过责任,在她出了错后会想办法替她补救,又有谁会一直护着她,并不只当她是自己的下属?除了陆江庭,没有别人。
许冬言开始有点理解为什么张俪从到任开始就一直不喜欢她了,原来在张俪心里,她已经被烙上了大大的标签——她无非是个只会跟男上司攀交情、擒暧昧、一无是处的团队蛀虫而已。
许冬言沉默着点了点头,然而这不代表她的任何态度,只代表她听明白了张俪的话。
一个星期后,关铭依旧没有来上班,许冬言正好奇是怎么回事,就听说了他递了辞呈的消息。许冬言并不意外,关铭早就表现出了对张俪的不满,离开只是早晚的事,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关铭辞职的消息刚传开,许冬言就接到了他的电话。听上去,关铭的心情很不错:“上次就想跟你说这件事的,但当时还没定下来。现在定下来了,终于可以大大方方地说了。”
许冬言有点羡慕他:“看样子是找好下家了。怎么,到哪儿高就去了?”
关铭嘿嘿笑了:“我现在的这家公司你可能没听过,刚成立没多久。”
许冬言笑:“既然是跳去了新公司,不用说是要升职加薪了,啥时候请客?”
“啥时候都没问题啊!不过我来这里也不全是为了待遇,主要是老板人好。”说着关铭还狡黠地笑了一下。
许冬言幽幽地叹气:“你已经脱离苦海了我还在里面熬着呢。”
“我今天打电话来,就是想带你也脱离苦海。”
许冬言微微一愣:“什么意思?”
“张俪那疯女人干不成啥,我看你早晚也得辞职走人,还不如早点走。”
许冬言沉默了片刻。如果是以前,她不一定想要离开,然而现在的工作环境的确不是她喜欢的。
见她不说话,关铭就知道有戏,继续游说道:“我已经跟老板商量过了,只要你愿意来,年薪涨百分之三十没问题,而且工作上给你绝对的自由,你自己负责的内容,你说了算。”
其实卓华的待遇已经算是行业内不错的了,现在整个行业都在走下坡路,关铭说的条件让许冬言有点意外,于是问他:“哪家公司?”
“公司名字叫中庭远,你可以百度看看。”关铭说。
许冬言的电脑正好开着,她随手在搜索栏里输人了“中庭远”三个字,公司的百度百科就跳了出来,里面介绍得很详细。但是公司的成立时间还不到半年,真是够新的。
“放心吧,大小姐,师兄不会坑你。只要你决定来了,一定不会后悔。”
“行,我好好考虑一下。”
“那好,考虑时间别太长啊。”挂电话前关铭又说,“哦,对了,这公司在S市,简介上你看到了吧?”
在S市?她还真没注意……
睡觉前,许冬言拿过手机看了看。又是一天过去了,宁时修连条短信都没发过来。
许冬言默默回想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从宁志恒的反对到刘玲的再度出现,所有的事情都没有说破,但是她却能感觉到,他正在一点一点地离她远去。
宁时修这回的出差地点是在库尔勒,工地寓市区有近百公里,手机一直处于没信号的状态,晚上回到住的地方才会断断续续地有点信号,可是这种时候一般都已经很晚了。他想,她应该已经睡了。
在库尔勒的这些日子要比任何时候都忙,一个项目要做起来不容易,跟当地政府沟通完还要跟投资方沟通,跟投资方沟通完还要跟施工方沟通……宁时修就这样忙了差不多半个月。
而这半个月里,他和许冬言几乎就没联系过。期间有一次,他有机会去了一趟市区。车子快进市区的时候,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信号在来这里后终于第一次满格了。但碍于身边有人,他只发了一条短信给许冬言:“在干什么?”
短信顺利发了出去,却一直没有回复。
到了市区,同事们要去超市买日用品,他也没什么要买的,就找了个地方抽烟。
等到人都走了,他拿出手机准备拨给许冬言。然而这时候手机进来一条短信,他以为是许冬言的回信,没想到却是刘玲发来的:“这都多少年了,学校里一点变化都没有,我差点以为然些事情就发生在昨天。”
宁时修默默地看了一遍,紧接着,又是一条:“当年我满脑子满眼都是他,如今回忆起那时候,才明白作为我做了什么。时修,我犯了个错,错了好多年,不知道迷途知返还来不来得及?”
宁时修读完短信后并没有回复,他把手机揣回裤子口袋中,摸出打火机,把含在嘴里的烟点燃。
初恋对一个男人而言算什么?他记得许冬言似乎问过他类似的问题。他当时说,初恋能让他看到当时的自己。事实的确如此,可也仅限于此。
宁时修刚刚收起手机,就听有人叫他,一回头发现是山子。
山子拎着一个购物袋走了过来。宁时修问他:“这么快?”
山子说:“我们刚进去一会儿那边就来电话了,有个细节得您回去敲定又一下。”
宁时修展了展眉,缓缓吐出一个烟圈:“那俩人呢?”
“马上过来了。”山子说,“你真的什么都不买? ”
宁时修顿了几秒说:“我过几天想回去一趟。”
“院里叫您回去了?”
“不是,私事。”
山子点点头。
宁时修又说:“这边该谈的都差不多谈好了,我也不会回去很久,大概就三五天吧。”
从新疆往返一趟不容易,他才回去三五天,时间基本都花在了路上,看来还真是火烧眉毛的急事。
山子也不多问,咧嘴一笑:“那您就放心回去吧,这边我先顶着。”
宁时修拍了拍山子的肩膀,远处的两个同事已经回来了。几个人什么也没说,先后上了车。
回去的路上,宁时修的手机又振了振。他私心希望是许冬言的回信,打开看还是刘玲:“我想见你。”
宁时修对着那短信看了几秒,回复说:“我在出差。”
短信很快回了过来:“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说不准。”
回复完这条短信,他锁了屏,将手机揣回口袋中,不再理会。
一回到住处,宁时修就托人去买第一天回B市的票,可是一打听才知道,连日来天气不好,取消了几个班次,要等三天后才有票。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三天就三天,只要能让他尽早回去见到她就好。
这天下午,许冬言收到了宁时修半个多月来的第一条信息,她打了回去,电话却始终无法接通。本该最亲密的两个人,如今却连说一句话都这么费劲。
晚上的时候关铭又打电话来催她:“怎么样,决定了吗?最近公司也缺人,位置也保留不了太久。”
许冬言心里憋着一口气,也就没有想太多,回复说:“用不用我发简历给你?”
听她这么一说,关铭就知道她是同意了。
“那就发我一份吧,其实也就是最后的一个形式。你办理完辞职手续,这里就可以办入职了。住的地方也给你安排好了,我都替你看过,条件不错,拎包入住。回头你订好飞机票告诉我什么时候落地,我去接你。”
还真是周到。生活就是这样,有时候你撞得头破血流,或许只是因为你选了条死胡同;如果可以后退一步,外面其实全是康庄大道。
许冬言深吸了一口气:“好的。”
第二天,许冬言将打印好的辞呈送到张俪办公室。张俪正在打电话,示意她等一会儿,这一等,就是半个多小时。
挂上电话,张俪坐到办公桌前开始看文件,头也不抬,懒懒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许冬言将手上的辞呈递了过去。看到辞呈两个字时,张俪才抬起头,有些诧异地问:“你要辞职?”
许冬言点点头,张俪没好气地笑了笑:“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点压力都承受不住。”说完笑完,她才注意到许冬言的神情似乎是真的要辞职。
她懒懒地靠在皮椅上,将辞呈随手丢在桌子上:“说吧,想要提什么条件?”
这让许冬言有些意外:“什么?”
“我这人你接触接触就会知道,不熟悉的时候可能觉得我有点刻薄,但是熟悉后你会发现我其实就是不喜欢拐弯抹角,喜欢直来直去。”张俪顿了顿,继续说 “我知道,关铭走后你这边压力的确不小,不就是要加个人吗?我之前也考虑过,最近也在考察看谁合适……”
“张总,”许冬言打断了她,“我不想提条件,我就是想辞职。”
张俪微微一愣:“你找好下家了?”
许冬言点点头:“算是吧。”
张俪盯着她怔怔地看了片刻,笑了。这一次的笑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次,这次笑得很体贴、很和煦、很有人情味。
“冬言,你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了?要不这样,我放你两天假,你再好好想想?说不好听的,我们这行现在也是夕阳行业了,不比前几年的光景。你要是还干老本行,放眼行业内的公司,哪里能比卓华更好?再说工作就是这样,不管你去哪儿都会遇到跟现在类似的困难,与其去新的公司重新开始,还不如把这里的困难克服掉,这样你前几年积累的东西也不会浪费啊。”
这还是这么久以来张俪第一次对她说这么多话,健许冬言并不为所动:谢您,张总,我已经想好了。”
张俪见许冬言已经下了决心,又换上了那副冰山脸:“好吧,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人职时那么繁琐,离职却非常简单。很快,许冬言的离职手续就办好了。可是她却迟迟没有订去S市的机票。工作可以不要,但如果她离开这座城市,她还是想要让他知道的。或许他会挽留、会不舍,而她也舍不得他,那么她可能就会改变主意决定不走了,留在B市再找个工作。
想到这里,许冬言才意识到,她一直在等他的挽留。
从公司出来,她打电话给宁时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