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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上之人似乎终于觉察到有人盯着自己,茫然地回头一瞧,大喜:“风乔姐姐!”
“原来是果儿。”风乔舒了口气,又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嘉喻侯府林家二小姐林果儿神秘地朝她挥挥手,指了指自己一直在摆弄的东西轻声道:“这个鸟窝,是我去年搭给它们的,结果他们今年当真在这里落了窝。”
风乔这才想起,林果儿作为画尊大赛的常客,若按前世的记忆来看,加上这一年的大赛结果,她已连续三年蝉联画尊……第二了,不愧是京城家喻户晓的“二果果”。
“树上风大,果儿你还是先下来吧。”风乔瞅着她脚下树枝堪比拇指粗细,着实有些心惊,“需要我唤人来搭个梯子么?”也不知她是如何上去的。
“不用了。”林果儿爽朗摆摆手,一扭身子竟直接从树上跳了下来,轻松落地。
风乔见她无损,方才担忧的心安了下来,眼眸微眯——平日里只知林家富可倾国,林果儿也不过是与她相熟的官家小姐,只知她喜爱丹青,今日才知……这二小姐的身手,着实不凡。
林果儿落地后拍了拍周身在树枝上蹭的一层灰,兴致勃勃朝风乔跑来:“姐姐怎么会在这里?也来画画的么?”
风乔笑着摇头:“我哪里会画什么画,只是随人来的罢了。”江南山庄闲杂人等不可入内,她若不说清缘由想必林果儿也会怀疑。
林果儿眨了眨眼,清澈的眸子忽的一亮,探头看向风乔身后:“难道说是太子殿下也来了么?”一般人等,哪能让庄主破例在这个时候放进来?
风乔笑了笑,却答非所问:“你屋子呢?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林果儿被她成功转移注意力,转身指了指院子里隔了一道门的大房子:“那间便是。姐姐要去看看么?”说着,也不顾风乔同意不同意,便径直拉了她往那边带,顺带朝着风乔身后的屋子喊:“太子殿下,我先借一借姐姐啦!”
风乔回头望了一眼那房门紧闭的屋子,甚至可以想象叶泊在里头窥视外头的表情。但亦转念,想到二人如此以来便可不用尴尬地独处,便也任林果儿拉着去了。
林果儿的屋子比叶泊的要大上数倍,还配有小书房,可以说是整个院子的主卧,想来因她先前两次夺次名,多少让庄主留了神,礼遇有佳。
林果儿直接将风乔带到了小书房,捧着泛着墨香的渲纸给她看,“风乔姐姐,我正好画了梅花,我记得你最最喜欢梅花了。你看我画得好不好。”语气间,活像是个向姐姐撒娇邀功的小妹妹。
林家长女林花迟乃是林森心尖子上的宝贝,平日里怕摔着怕拌着怕给人欺负了,特意安排了清静的别院给其长女,想来这位长姐在林果儿心头的印象甚是模糊,倒不如她与风乔相处的时间多。
“好。”风乔仔细地端赏着画上那一朵朵怒放的腊梅,一眨眼脑中便浮出了与叶泊寒梅煮茶的场景,竟有种事过境迁世事轮回的苍凉和无奈。
林果儿瞥见她脸上浮出几分恍惚,以为是自己画不对,急问:“怎么了?”
风乔敛神,脸上的瞬间失神仿佛从未存在,朝她摇摇头:“无事。你画得很好。”
“姐姐一定是在安慰我。”林果儿撅起了嘴,失落地垂眸:“据说好的画能让观者深入其境。我这幅寒梅怒放图本该让人心旷神怡,却让姐姐露出了惆怅……”
风乔不忍她自怨自艾,仔仔细细将画再瞧了一遍,才抬头指着怒放的梅花出声:“果儿你看,这画上的梅花虽朵朵盛开。在我眼里,却仿佛看见了几日之后它们一片落败的惨景,这才心头有几分苍凉感。”
“姐姐是说……含苞欲放更好?”林果儿经她提点,伸出食指戳着下巴思量。
“这……我不善丹青,该怎么表达还得你自己拿捏才是。”她意味深长一笑,负手又将屋子溜了一转,这才清清嗓开口:“果儿……今晚我与你挤挤可好?”
“好啊。”林果儿欣然应下,随即面露好奇:“可是……为什么?庄里头没给姐姐安排屋子么?”
“那倒……也不是。”风乔想起叶泊下午对庄里人的胡诌,面色微赫,隐在夜色中甚不明晰。叶泊的事那是定然不能跟林果儿提起,她便只好顺着林果儿的话学叶泊面不改色胡诌:“只是,我与太子殿下尚未定亲,不宜住在一间屋子里。”
“那倒也是。”
“况且,”风乔面露难色,“此番殿下乃是微服出巡,不想声张被人认出来。还好遇上了果儿你,否则我倒真不知该宿在何处了。”
林果儿爽朗拍拍胸口:“姐姐尽管睡在我这儿吧,我夜里睡相极好的。”
话虽如此……但睡前的林果儿,却是各种不安分。
“风乔姐姐,”林果儿激动地抓着她的手臂,“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跟别的人一起睡,好激动。”
风乔伸出食指戳了戳她的鼻子,“你年纪也不小了,就这几年罢,就该嫁人了。届时要与相公睡上一生一世,我看你这般像蚯蚓般不安分,日后定是要被夫家嫌弃的。”前世的任凭虽不知因为什么嫌弃她,但夫妻间嫌隙极大,也不知为了什么事,非要闹大一个回娘家一个写了休书却顾忌太子和林森百般递不出去的局面。
林果儿面色一垮,连忙捂起双耳傲娇:“我不听不听!风乔姐姐你不要学我娘亲一样,成天念叨我嫁人的事……因着这事,我都快……头疼死了。”
“哦?如何头疼了?”风乔自小就被聘为太子妃,迟早是要嫁进宫的人,因而从未经历过这些。父母亲也从来不会为她担心婚事,只晓得时时提点宫中礼仪,只盼她嫁人后平平安安的。
“风乔姐姐你不知道,这嫁人择夫婿的事,烦死了。”林果儿双手放开耳朵,摊开手开始数手指头:“其一,对方家世要与我相配。第二,在家世相配的前提下,要人品好。第三,在前两条的前提下,我也要喜欢。单就这第三条,便是极其不容易之事。都说夫婿当是世上最爱你也是你最爱之人,可这样的人哪里这般容易找呢?”说着,林果儿目露羡慕:“姐姐自小就是太子殿下聘下的妻子,总之只考虑殿下就可以了。倒是省去了这许许多多的麻烦。”
风乔听她一席话,颇有感触:“最爱你也是你最爱之人啊……”这样的人,即便存在,人品尚佳,家世相称,奈何立场相对……也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在一起的。
就如同她与叶泊。
“那果儿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呢?”风乔套话,意欲引出她与任凭前世的症结所在。
林果儿望着头顶床帐思索了片刻:“大概是……温柔又贴心疼人的男子吧?”
“……”任凭任大人毒舌犀利,待人冷淡万年面瘫,与林果儿心中的如意郎君形象大相径庭……原来这就是前世两人终成怨偶的症结所在么?
林果儿回答完,复又反问:“那姐姐呢?是太子殿下那样的人么?我听闻太子殿下对姐姐可好了!对了,姐姐给我讲讲你跟殿下的事吧!”
风乔语塞。
太子百里镜息待她十分温柔,关怀有佳,却也如同他自己说的,把她当女儿般从小养大。因着是救命恩人,她对他的话向来言听计从,不疑有它,只要是太子的命令,她决计是拼了命地去完成。可这个伴她走过豆蔻年华的人,却从未让她在心中产生过任何非分之想。
她与百里镜息间,最暖意的不过寒暄彼此康健,最寻常的不过讨论当下形势,最像佳偶时也不过是节庆走走过场的片刻。
两人彼此不爱,为了家族与自身利益凑到一起,她能在百里镜息的眼里见到关心的暖意,却从来窥不到爱意。
这样的话,对林果儿说来,也只会让她对未来为人妇的岁月失望罢了。
于是风乔故意嗔道:“这么晚了还不睡,当心你明日糊里糊涂一通鬼画符,白白糟蹋了你这一年的期待。”连续捞了两年第二,林果儿想着翻身她何尝不知?
林果儿连忙收起一脸的兴奋,安分地闭了眼,嘴里却依旧在嚷嚷:“今年,决计不能再拿第二了!”话音刚落,呼吸便平稳了,显然已经入眠。
看着这张简单毫无防备的睡颜,风乔目露几分羡慕。
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如同林果儿这般,心无旁骛,简简单单地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
想起她对于头名的执着,又想起前世的今年画尊得主,风乔沉吟片刻,轻喃——
“头名之事,我定助你一臂之力。”
作者有话要说:2果果闪亮登场……吾家还没嫁人还没遇到二任的2果果。。。虽然风乔说会助她……但是结果想必大家也在《不二良缘》里知道了……至于如何被乌龙的请看下一章。。传送门:PS:说了这章有吻戏结果2果果话包子话说多了写了4000字……还没写到。。于是……就下章吧。好消息是,今天双更,这是第一更!~晚上还有一更。
☆、(十五)五记连吻(补完)
“你想要我的画?”临近考场,叶泊忽闻风乔有此一说,诧异地回头,“怎么忽然想起这个?”
风乔撑着伞于朦朦烟雨中抬头望着他,“一直听闻公子叶泊擅工笔,只是与你从来在外偶遇,未曾得见一次。”
“你如想看,我可随时为你画。”
“如果……我想要的,是公子在此次比赛中的画呢?”风乔意味深长一笑,复又退了一步对他微微颔首:“叶二公子不用理会小女子无理取闹,请好好作画。”
叶泊眉间轻拧,瞬间了然一般笑了笑:“有小乔姑娘这般雨中作陪,我就是技艺粗笨也是要好好表现的。”
风乔说对了一句话,他叶泊的确擅长工笔丹青,风花雪月的玩意儿他一向很有性子去学,用了心自然学得好。
而此刻,为了她一句话,一向吊儿郎当本着参与开心只为蹭一杯茶的他,也不禁投了十成的认真,花尽心思构思,落笔,将自己的气韵,灵慧尽皆投在了笔下。
今年的题目为“桃李满枝”。
他的画上,没有桃子,没有李子,而是一片掺杂着李花的桃花海,粉融融的连绵未尽。花海中,一名上京赶考模样的书生躬身拜别面前学士着装的老者。
未见桃李,却可预见几个月后的硕果累累。未见“满枝”,却可预见数年后“桃李满天下”的盛景。
无论是画功,还是画境,皆是上品。
公子叶泊一旦用心,必出佳作。
所以,当他的画挂在了头名之下时,他并没有意外。
只是,这幅画乃是他为了临行前风乔一语而画,若被评为画尊之作,则会留在江南山庄供着,成为历代画尊的象征,画尊本人也无法取回。
一回头,仿佛穿过殿下围观的人群,他能望到那容颜绝丽的女子,优雅地撑着伞,在雨中静静候着他。
一念及此,他灿烂一笑,赶在主考官将画卷右下方的署名书在画尊称号的底下之前,站了起来,喝道:“且慢。”
众目睽睽之下,他不管不顾径直走上前,旁若无人取下那画卷收好,然后眯眼朝主考官一笑:“在下已经看出自己画技的漏洞,画尊之称自愧不如,还请另择高明。”然后,他就这样……带着自己的画卷大步踏出殿门,朝着外间走去。
据说,因为他的弃权,第二名顺位成为了第一,而顺位成为第二的,则是原本的第三……已连续拿了两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