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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官职并不很高,许多他都不甚熟悉,可是国难当头,还有这些忠良前来护驾,比起自己的心腹,向宋军开城投降的润州守将刘澄来说,是多么的难能可贵?李煜的双眼不由湿润了。
“诸位爱卿
李煜颤抖着呼唤一声,两行热泪顺着脸颊已是滚滚而下。
“陛下,大势去矣,臣等冒死前来,肯请陛下更换民装。尽携宝物,臣等愿掩护陛下混入百姓中逃生,江南一十九州,如今尚未尽落于宋人之手,若得时机,陛下未必不能东山再起呀。”
李煜仔细看看,就这个官儿看着有些面熟,好象是鸿驴寺的一个堂官,和自己还是本家,也是姓李的。
李煜问道:“爱卿是?”
李听风忙道:“臣鸿驴寺堂官李听风。”
李煜拉住他的手,黯然泣下道:“李爱卿,宋军把金陵围得水泄不通,联不惯行走,能往何处去?来你们随联来。”李听风一提宝物,李煜忽地想起了他最珍视之物,于是带着他们急急赶到澄心堂。澄心堂侧便是清辉殿,这两处地方,都是唐国储放无价之宝的地方,此刻守在这里的太监风闻李煜大开宫门,允其自投生路,早已逃之夭夭了。
蜀国孟松的宝物是金银玉器。各种宝石,李煜眼中的宝物却不是金银珠玉,而是传世孤本,文学宝典。自秦汉以来,中原一带每有战乱,士家大族纷纷南迁,典籍史册也流落到江南一带,李氏祖孙以举国之力,倾资收储,其成果可想而知,数十年间已收尽天下文学典章中的珍品、孤本。
孔子读的“韦编三绝”的易经,那穿木简的牛皮绳,都是孔子亲自穿的。吕不韦、李斯、司马相如的手稿,汉武帝的御笔,司马迁的《史记》定稿本,冠军侯霍去病的请战奏折,唐太宗亲自临摹的兰亭序,王维、李白、白居易的手迹,,
这是他祖孙三代苦心积累的传世瑰宝啊,看着这每一册、每一页都堪称无价之宝的珍贵之物,李煜心中血气翻涌,不由提高了嗓门,亢声说道:“联当初曾发下豪言,若宋人讨伐,当亲披甲锐,率虎狼之师北拒宋军,若事有不济,便当自尽亦不归降。如今城池已破,乱军入城,联已难实现第一个承诺了,但是第二个”联一定要做到!”
他直起腰来,双拳紧握,振声道:“联今不舍者,一是皇后女英,一是这无数典藏。众卿家。联”今有最后一道旨意交付于众卿。”
李听风连忙率领那些官员伏的听旨,李煜一字一顿,大声说道:“国事已不可为,君王当守社稷,社稷既不可守,便当死社稷。联即刻入后宫,与皇后举火自尽,以忠社稷,你等取下四处丝幔引火之物。将这澄心堂、清辉殿中宝物付之一炬。与联陪葬,然后各自去吧。”
“陛下,陛下,万万不可啊!”众官虽一听大惊失色,纷纷跪拜劝止,李煜把袖一拂,凛然喝道:“联这最后一道旨意,众爱卿也要不遵
喝止了众官吏,李煜道:“联意已决,勿须多言!”说罢疾往后宫
。
李听风伏地听着李煜脚步声渐渐远去,缓缓抬起头来,目中露出一丝诡诱之色:“诸位,你们的身家性命能否保全,尽在这殿中珍藏了,宋营中有一位大人,不喜金银珠玉。唯喜文化典章,本官出使宋国时,曾得他亲口承诺,若能护得这些宝物,他必护得你我周全。况且,这些典章,俱是先人心血,无价瑰宝,你们真忍心把它们付之一炬么?本官之意,不如救下这些宝物,也救得你我身家性命,诸位以为如何?”
那几十位官员面面相觑,大为意动,其中却有一人忽地挺身而出,怒声道:“李大人这是何意,你要违抗圣上旨意么?吾虽小臣,也知尽忠社稷,今陛下愿以死殉社稷。吾何惜此身,唯追随陛下便是,你若怕死,只管逃去,怎可抗拒圣旨?”
李听风淡淡一笑,环目四顾,说道:“诸位,朝中大臣,各有所依,若可保得身家性命,你我小吏,若无寸功,战乱之中,谁肯护你我周全?这些典藏孤本,就是你我保命之物,各位是要以身殉社稷,还是保全自己与父母妻儿呢?”
众人沉默不语,呼吸渐渐粗重,那个官儿气得满脸通红。大叫道:“好,好,你们好,我还道你们临危入宫,真为护驾,原来都只为自己打算。莫看城破势危,宋军入城。这宫中此刻却还是陛下的天下,我即刻去禀明皇上,诛戳尔等奸佞之臣!”
这人拂袖便走,旁边一个官员忽然尖叫一声,扑上去紧紧抚住了他的脖子,旁边的官员们也一下子反应过来,慌慌张张地四下一看。有人扑过去从案上取来了砚台,有人去拿了香炉,还有人提起了铜鹤,咬牙切齿地怪叫着,把那昔日同僚当成了生死大仇一般狠狠砸着,灯光摇曳,把他们的举动映在墙上,他们的叫声倒比地上那个官员还要凄厉,几个官员把那人砸得血肉模糊,杀心一去,看见那人惨死的模样,不禁手软脚软,脸色比死人还白。
“诸位,今日之事,诸位都是聪明人,该知道守口如瓶。否则,且不说那位宋国大人断不会饶你。吾等抗旨,杀死同僚,也不容于天下!本官已买通御膳房采买主事和西门守将,诸位立即将宝物装车,吾等随车出宫,逃往江
几十个官儿六神无主,纷纷点头如小鸡啄米,连声答应起
激激
“皇上”
一见李煜。小周后便含泪迎了上来。
“女英,联的江山,已然不保了。”
李煜凝泪道:“联欲以身殉社稷,爱卿可愿与联共赴黄泉?”
小周后泣声道:“皇匕,妾一弱质女流,还能往哪里去?臣妾既是皇上的妃子,城破宫倾,妾又怎甘受他人之辱?皇上若要去了,妾生死相随便是!”
“好!好!”
李煜含泪而笑,他除去灯罩,举起烛火,一一点燃帷帐、垂幔,火势迅速蔓延开来,宫中侍婢、内侍们劝阻不及,纷纷抱头逃了出去。
“女英”
大火熊熊中。李煜一把搂住了爱妻的娇躯”
“轰!”巨大的城门被爬上城墙,杀退城门守军的宋兵打开了,城外大军蜂拥而入,赵光义意气风发,把手一挥,哈哈大笑道:“挥军进城!”
皇后的寝宫已变成了夜空中的一把巨大火炬,烈焰焚天。
“轰隆!”
殿堂塌了一角。火星像亿万只流萤飞舞起来,李煜扶着小周后仓惶地退了几步,他的龙袍已被烧去一角,头发都燎得蜷曲起来,脸上全是黑灰,现在的模样,颇像一个昆仑奴。他是真的决心以身殉国了,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大火烧起来时,竟是那般的可怕。烈焰炙烤过来,肌肤似乎都要迸裂开来,他无法想象,当那火真的烧到他身上时,又该是怎样的痛楚难当。滚滚汹焰熏得他气都透不上来。于是”当他的龙袍烧着了一角之后,李煜忽然改变了主意,拖着闭目伏在他怀中等死的小周后又逃了出来。
“轰
又是一根殿梁倒榻,李煜的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低声说道:“我”我们,,降吧
李听风搬空了清辉殿、澄心堂,带着那些官吏和御胳房主事以及一群驱车的仆从,临走又放了一把火,来了个毁尸灭迹。
李煜惶惶的回到清凉殿,路上见到澄心堂方向大火熊熊燃起,不禁黯然泣下。
自春秋战国、秦汉晋唐以来,华夏民族数千年的智慧传承、文化典章,尽在他一声令下中付之一炬了,无数瑰宝化成了灰烬,他本来是想要这瑰宝为他陪葬的,如今瑰宝去了,活宝却回来了。
“陛下!”
一进清凉殿。就见陈乔提着剑抢过来,这位枢密使大人在皇甫继勋死后。亲自兼任了神卫军都指挥使,主持金陵防御,一见李煜,陈乔便含泪道:“陛下。芮彦、马诚信,马承俊等将领正率军在御街上阻拦宋军,陛下怎么竟大开宫门任人进出?宫人携财物一逃,许多宫卫官兵也脱了盔甲,随之一哄而散了。”
李煜惨然一笑道:“陈爱卿,事已至此,便是封闭宫门,联守得住这皇宫么?由他们去吧,联”已决意投降了。”
“甚么?”
陈乔又惊又怒:“陛下本来誓死不降,满城将士皆愿与陛下同生共死,共赴国难。如今宫门将破,方欲归降,岂不贻笑天下?陛下。自古无不亡之国,降亦无由得全,徒取其辱,请陛下封闭宫门,决死一战吧,大丈夫死则死耳,亦当轰轰烈烈。”
李煜死了一回没有死成,此刻再也没有赴死的勇气了,他摇头一叹,却不言语。
陈乔见此情形,跺脚又道:“既如此,请陛下杀了臣。臣执掌枢要,却有负陛下。已无颜偷生,望陛下能趁宋军到来之前,将臣诛戮。等将来赵官家诘问陛下之罪时,陛下可尽数推谭到臣的身上。”
李煜听了不禁放声大哭,拉住他道:“气数已近,卿死何益,联怎么下得了手?”
任凭陈乔百般请求,李煜始终不肯加罪,陈乔悲愤地道:“臣纵不死,又有何面目见江南士人?陛下欲做降臣,臣却不忍见陛下做降君啊!”说罢走出殿去,眼望城中处处火起,不禁仰天一声长叹,举剑自
!
“樱桃落尽春归去,蝶翻轻粉双飞,子规啼月小楼西。画帘珠箔,愕怅卷金泥。门巷寂寥人去后,望残烟草低迷,炉香闲袅凤凰儿,空持罗带,回首恨依依”
李煜写一句。落一行泪,一首词没写完,老迈年高、忠心耿耿的内侍都知抢进殿来。放声大呼道:“陛下,陛下,宋军已到宫门外了,小
李煜笔端一颤,苍白着脸色抬起头来,颤声问道:“何人领军,可曾杀进宫来?”
内侍都知禀道:“宋军至宫门而止,守在宫门外并不进来,奴婢不知何人领军。”
李煜听了心中稍安,沉默半晌道:“你去,告诉宫门外的宋军,就说,,就说联,,降了,”
一进城。各路将领便分头杀向各处,曹彬领兵直扑宫门,生恐乱军入宫,烧杀掳掠。若是万一让他们玷污了皇后,逼死了皇帝,那在赵官家面前可就不好交待了,待他赶到宫门口时,只见宫门大开,许多宫人内侍大包裹地逃出来,宫门口的守将也走得七零八落,不禁大骇,还以为李煜已经自尽了,所以宫中这才失控。
曹彬拦住两个宫人一问情形,这才安心,急令所部守住所有宫门,不准进、不准出,同时派人去舟赵匡胤传报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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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浩进城后。便率亲卫扛宋字大旗顺秦淮河直扑江南书院,他曾在此地遇刺,对附近地理很是熟悉,待他赶到江南书院前时,恰见几名士子正急急奔向书院大门,捶打院门,要求进去避难,而此时一股杀红了眼的宋军瞧见他们。已经扑了过来。
那几个江南士子身材单薄得很,一个个身段儿跟柳枝似的,几个粗大军汉一扑过来。他厂沱咕声叫喊起来。其声又尖又细。分明就是女人。门
那几个军汉先是一怔,随即哈哈大笑:“是女人,他们都是女人。”说着就猛扑上去,领头一个一把搂住一个“书生”按在地上便又亲又啃起来。
惟手!鞋下严旨,曹将军严令,不得**掳掠,尔等敢冒犯军令么?”
杨浩一边策马狂奔,一边大声叱喝。穆羽抬手一记飞刀。擦着那军汉的脸颊“嗖”地一下掼进泥土中,把那军汉吓了一跳。
借着火光抬头一看,他见杨浩一身戎装,骑高头大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