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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波身量也长高了些,更显孤瘦,依然穿了几层高领,将脖颈上的疤严严掩住,齐眉一排密刘海,低头,不敢看人,也不敢说笑。
这次谢小横着她们姐妹们进京,最要紧当然是替云舟谋条出路。其他姐妹顺便作陪。云岭好动,是吵着要来的,难得封嫂向老太太提及,八小姐排行在当中,独空落了八小姐不好看。老太太着人问一声云波,难得云波这次也没畏首畏脚的扭拧作势,也就答应同来。
云华拖起云波的手,觉得她手指在微颤,暗忖:“这孩子实在没见过世面,遇姐夫上门,纵是个傻子,也害她这样紧张?”一发怜恤。早已是给云舟见过礼了,复更欠身,招呼诸姐妹一并进厅中坐着。
这别院,云华住的日子长,姐妹们来的时间短,更况下人们也习惯了接受云华的调遣。一时倒是云华张罗着与姐妹们吃了茶点,乐芸也问清了明雪,乃是见阿逝手里有个蚌壳面脂,觉得新鲜有趣,拿着玩,不小心磕了个口子,只当要挨罚了,阿逝却道:“你们小姐给的东西,不是我自己的东西。我不罚你。”明雪是个左性子,倒犯起毛来:“我们小姐把这个给你,不给我!”大大生气。
她心里是知道云华是她亲姐姐明珠,因云华命她叫小姐,她听了命,嘴上再没叫过姐姐,心里还是当姐的,说那话的意思,其实就是“这么好玩的东西,我姐姐给你不给我?”吃起醋来了。
阿逝猜是猜不着她心事,不过听她讨,也就把磕坏的并新的,两个都给了她。明雪想,正好分一个给金子,就自己放进了袖里。
“我不是说主子赏的东西都要告诉我吗?你怎么不告诉!”乐芸最气的是这点。
“不是赏的,是还的。”明雪辩解。
“本来不是你的,怎么叫还的?”乐芸更怒了。
“小姐亲手做的。”明雪告诉她。那意思其实是:姐姐亲手做的东西以前都肯给我的,等于是我的东西一样。
“那凭什么是你的?!”乐芸质问。
问得太凶,明雪不睬她了。再说这事儿涉及到以前姐妹相处模式……云华叮咛过明雪,不准跟任何人说姐妹之间的事儿,明雪记着,乐芸跟她再好,该不说还是不能说。
乐芸一时问不下去了,也怕逼太紧害明雪当场闹腾起来,这种特殊时间场合,太不好看,就叫胡芦先盯着明雪,她自己来回报云华。
云华一听,吓了一跳,先问阿逝印证。阿逝认了。云华不由埋怨:“你给丫头东西,原该告诉我一声。”
阿逝不响。云华先命乐芸去安抚明雪,道:“此事我已尽知了,原不怪明雪,你替我去说几句软话,莫屈着那丫头。”
过会儿得空了,云华悄悄儿的自己来问明雪:“怎么得了东西,不告诉我一声?”
明雪努嘴道:“你忙!”
倒不是赌气,是实话。云华这阵子如此之忙,大大忽略了她,乐芸也叫她少烦小姐。明雪想着一双蚌壳面脂,不是大事,就不去找云华了。
云华心底过意不去,问她:“你可怪我呢?”
明雪大大惊异:“我吃香的喝辣的,有好衣服穿,也没啥人骂我追我打我了,都是小姐好,我怪你干嘛?”
云华听私底下两人相处说心里话,她还赶着自己叫小姐,不是不酸楚,但明雪性夯,要改口不如全改,人前一套背后一套,怕她露出马脚,反不美,因此不提称呼之事,只问:“你可怪我太忙、跟你相处太少呢?”
明雪果然道:“我是想小姐陪我多玩玩!”
云华正惭愧,明雪又道:“不怪你。结婚是大事。你忙了,把大事办完了。”
这样体贴!云华感动道:“这上下忙得空些了,我就多陪你。”
明雪欢喜无已。云华又关切几句,离身出来。
这次找云舟。
正文 第六十三章 失婚遂望天
云舟立着正看一簇娇黄的报春花儿,见云华来,先笑道:“冬衣还没脱,不料春花便开了。”
云华拉了她,切切密密道:“四姐,我同你说说体己话儿。”
云舟喟叹道:“真的么?难得我起了这么个安全又可爱的话头呢!”
她说话再没这样清冷讽刺过,云华怔怔道:“四姐是真的倾心四姐夫么?”
云舟牵牵嘴角:“从前你身体不好,有人说你胎里病、有人说你自己不懂将养、有人说你冲撞太岁、有人说你娇滴滴装的。总之但凡生了毛病,总有人问自以为猜着你的因,你说哪样是真的?”
云华不由也回她个刺儿:“至少有个因是多承了四姐给的。”
云舟失笑:“这倒是真的。当年还是太轻狂了,总当天下不去论它,我自己身边的环境,我总能把它收拾得养眼,病枝剪了去、好花更怡人,还是力所能及的,谁知这一点都是高看呢!早知如此,你纵不从病枝蜕变为好花好蕊,我也不用费力气去睬你。”
云华听她言下之意,甚是苍凉,起了可怜之心,劝道:“四姐来京,还有大好前程,不必悲观。”
“前程?”云舟挑眉道,“进宫么?”
云华慢慢道:“修德嫔在宫中,也想多个姐妹热闹热闹,总是极口赞扬四姐的。”
“一门三姐妹挤到一起,可不热闹坏了!”云舟笑得前仰后合,“我出嫁前未动过这脑筋,嫁人之后倒要没谋过面的妹妹提携分这杯热羹么!”
“四姐若不慕云上蟾宫,”云华道,“人间也还是尽有园林可栖的。”
云舟嫡出女儿,名声没坏、人品摆在这里。纵然二婚,嫁还是能嫁的。小妾委屈了她,续弦总是胜任愉快,甚至,只要她自己手段够好,豪门大户的元配也不是不可能。
云舟笑意陡然一收:“不,谢了,我还是投奔天上去罢。”
“你并不是真正喜欢。”云华蹙眉。
“而你在真正为我忧心?”云舟惊讶的瞅她一眼,“我害过你。你大局为重,肯同我再续手足情谊、共撑家声。已经难为你了,而今我到这步田地,你还真正关心我心里喜不喜欢?你——全然不恨我?”
云华道:“若你现在还有害于我。我自然还要跟你交锋,没有缩头白让你害的道理。但你现在又不做这种事了,那就算了。你的终身,我总是希望你开心一些的。”
云舟瞅了她片刻,问:“你现在这归宿。开心么?”
云华偏头想想阿逝的样子、余夫人的样子、余府诸人的样子,笑了笑:“也不坏啊。”
云舟抬手掠鬓边头发,若有所思:“你还真能随遇而安。这才叫福气罢!”放下手,“别杞人忧天,烦恼起我的事来了!我自然是还要往上爬的。我的人生,怎可能在这里就这样算了!”
掷地有声。从前云舟的意气又回来了,云华这才放心。她愿意见到一切男孩儿女孩儿,都对自己力量有自信、对自己未来有憧憬。
不过。还是补叮咛一句:“没必要的伤人,别再作了。为了自己的风头、还有剪病枝什么的理由,就去伤害别人的身心,那种事别再做了!”
“哟,你当真教导起我来!”云舟似笑非笑睨着云华。云华对住她,一步不退。还是云舟投降,“好好,除非有枝子横在我路上,我把它拂开。就这样而已,好了罢?”又带起一丝伤感,“没想到叫我开口谈心的是你。你知不知道我最初的梦想也不过是相夫教子安稳一世……女人,泼天的聪明美丽,算到头,不过一份人家,算错了呢,步步沦泥。男人只要过得去的,略算一算,也赚些功名产业,狠狠差池下去,也还好浪子回头,一般挺起腰杆。怎的差这么多呢?”
“那,你还是可以的。”云华道,“你看看其他人,有没有喜欢的,家里也要过得去的,你嫁他,也是可以的呀!”
云舟抿着嘴笑道:“其实最讨厌宫里的,是你对吧?真心觉得宫里没什么好的,是大大苦差,能不去就不去的好,是吧?”
云华讪笑。
“还有,你其实不喜欢你的夫君,是吧?”
云华怔住。
云舟是真的喜欢唐静轩,因为这样喜欢过,还惨痛婚变收场,故知再也不可能另挑出一个“也喜欢”的男人,就再嫁一次。此身已残,此心已成灰,活却还要活下去,那不如进宫里,至少勾心斗角、皮里阳秋,是她的强项呢!未谋过面的裳妹妹,不一定强过她。说不定她还能混得国母当当?“不过有一件事真搞笑,”她开口,想想,又停住,“算了,不说了。”
她想她的丈夫,确切的说,前夫,唐静轩,死在大逆案中,也就是因为危害皇权而死的,等于是死在皇帝手里,而她这个未亡人,立下雄心,去侍奉皇帝去,岂不搞笑?但这笑点说出来,也涉嫌大不敬了。云华呆视云舟,云舟推她道:“咱们先找个乐子去!叫上妹夫!难得你们回门,又不用去锦城拜一圈长辈、招待一圈亲友,关在这个小家里,爷爷也放纵,就是安心先叫咱们乐乐的!不用足了是傻子——哎,不是说你那妹夫。”
“你说好了。”云华被搞得没脾气。
“他要是叫你不满意了,回头你也进宫来?”云舟道,“一门四姐妹,更亲香了!左右修德嫔一定也说你的好话!”
“四姐姐!”云华这脾气还是上来了。
“行,行,”云舟拍着她,“找什么玩呢?”
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端庄人忽然开荦、调笑起人来。云华招架不得,想想道:“咱们调胭脂玩儿罢?”说了当初作面脂的事,又说七王爷府里有好香料与颜色,送了她些,有的还堆在这儿,估计他没收回去。
云华此议,也是想着了明雪。想云华为云剑作面脂时,明雪等几个丫头们都还没来,及来了以后,并没时间另作什么东西,一应所用都是现买,有些东西很不如锦城所用精致,京城气象又比锦城干燥得多,脂粉类更须滋润,竟不如自己做些玩玩,一来有趣,二来大家也都能用的。
云舟附议,且颂道:“自古主妇须勤理桑麻,移时易逝,且以脂油为要务,试以九日为期,三日调脂、三日整治厨房乡味、四日再将茶水并改善了,稳扎稳打,或可为长期驻扎之计。”
云华嗔道:“四姐又来调笑。”
云舟幽幽道:“二姐若再吃到锦城风味小菜与茶水,不知还习惯不习惯。”
云华默然。云诗在宫中,必然事事都只依着宫中来,无一点改善宫中环境来迁就自己的余地。南人北上,种种细节多有不顺,七王爷肯顺着云华、余夫人也照顾云华,云诗在宫中却不知怎样过来的,竟不如市井中人,只要有些钱,市面上总还能买到各种南物以慰乡情。
天家原是没什么情可讲的,除非——
“修德嫔恐怕没二姐姐老实。”云华苦笑。
“是。”云舟笑道,“听说今儿想念南边的点心、明儿还要家边的泉水泡茶,害得驿站漕船,来来往往替她搬点心师傅和泉水呢!越性把个明绍坊搬过去,二姐姐多年之后,也终于能拜她所赐看看家乡了。”
“太过劳民伤财罢!”云华忧虑,“四姐姐若见着修德嫔,还是劝上几句为好。何必落人话柄……”
“担心别人说她奸妃么?”云舟道。
云华连称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