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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钗布裙-第1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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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珩心头作梗,急步走出一段,迎头云裳来了,撞在崔珩身上便大哭。亏她前阵子一直懂事,不给崔珩添堵,这会儿急得什么都顾不上了:“我姐姐呢我姐姐呢?怎么好好的人会没的?”

    崔珩看她哭得满头大汗,两只眼睛肿得跟桃子似的,深深不忍——就算不为疼她,云诗下落也必得寻出个交代——却不知皇后怎会闹出此事?

    云裳双目圆睁,抓着崔珩的衣襟:“我二姐莫不是死了吧!”

    崔珩嗔道:“你别多想,宫里是什么地方?一会儿就给你找回来了。”

    云裳把那“宫里是什么地方”喃喃念了一遍,惨然道:“皇上你不知道,自从爷爷殉国,二姐本来就哀痛过度伤了身体,我看她走两步都要倒,劝她躺床上去。她说怕皇上烦心,能撑就撑了,晨昏定省也都不落下,我看她那硬扎挣的样子,就怕她要出事呢。”

    云裳本是有心下这句话,崔珩听着,果然就生出个可怕的想法来,正没言语,宫人报:皇后到。太后宫里的姑姑也到了。

    好端端一个贵人失踪,太后闻讯。派了章沉璎来。皇后也知是被下了绊子,免冠素衣,侯着章沉璎往皇上这边来。一起过来。

    她是满口对着章沉璎向太后告罪,说什么都为臣妾有失后德,惹太后烦心。章沉璎心里清楚:这些个勾心斗角,谁都不是清白人。只这事闹太大了,皇后若真弄死了云诗。藏起尸体,皇后过了份。谢家若真搞走了云诗,嫁祸皇后,谢家女儿们过了份。——且不管真相如何,皇后有意要跟章沉璎一道走,存心让别人以为。太后支持着章沉璎呢!

    章沉璎不想让皇后借这个势,却也不便太得罪皇后,一道是一道走了。请皇后先行一步,见了皇上,她屈膝给崔珩问安、替太后给崔珩问安,道:“这是怎么了?奴婢来时,见皇后在前头。要素服向皇上请罪。奴婢不知如何向太后回了。”

    崔珩面沉如水:“正是朕也不知道,要问梓童。”

    皇后实实的屈杀!她往云诗身边伏了棋子。宫里规矩,吃了暗亏,也就吃了,哪有再出来吵闹的道理?何况是对着皇后!皇后已把棋子收回。谁知云诗不知闹了哪门子魔疯,过了几日,还问皇后来讨这婢子,皇后冷笑想:莫非仗着修德嫔,要将那婢子领回去立威么?我若让你领回去,还坐这后位呢!

    只是那棋子原立册是云诗身边的奴婢,云诗非要闹腾,也有些讨厌。便说皇后喜欢这婢子,问贵人要了来罢,规矩也要婢子当面去改册子。皇后只怕云裳这小妖精,借着改册子要生什么事,就先把云诗拘来,想的是寻她个错处,捶打一顿,是皇后本等的权力。怎么坐在高高后位上,还摆布不了你个贵人吗?

    谁知左等云诗不来,右等云诗不来,皇后恼她疏懒,再下令拘传,摆了刑具,见面就要立个威了,却听回报道:云诗是不见了,宫人报到皇上面前去了!

    皇后从头凉到脚,又听说皇上是在云华院里受报的——怎的去一次不行,还要去两次?谢家到底出了多少只狐狸精?这只六狐狸又怎么的迷上了皇上?皇后自己心里打鼓,把自己要吓死了,跪在皇上前头,支支吾吾,要说云诗失踪她不知情吧,她是六宫之主,连一个贵人不见了都不知情,也是大错,只有朝地叩首,真真的急出了眼泪。

    云华守在院里,也知必有大事,宫廷深深,一些儿人语也不闻,只有邻近哗啦啦的水声、又杵香声,她想,人家都劳作,只有自己在这个院里,说是陪晦气病人,实则已是清闲差使了,必是云裳、云舟两个谋划的。她们两个千灵百巧,走一步看百步,岂有光让她来这里享清福的道理,必有后着。绿星之死,是第一着了。连名字都不能显,要改成“绿奴”,想必是皇后嫌忌,久也闻皇后当年与流美人不投合,到底挑拨得帝心大怒,杀了流美人,余下的奴婢,皇后没必要赶尽杀绝,却也不喜欢,也是有的,这些年后奴婢到底死了,又惹起皇上的伤心,转回头想想,说不定又怨上皇后了。

    但到底不是杀着。

    真正的杀着是……云华忽想到一步,顿时心惊肉跳,猛听到外头有脚步,吓得跳起来,把脚前的碗都碰翻,绿萍泼了一裙子。

    崔珩心事重重的进来,看她呆站着,一裙角的绿,倒怔一怔,正待问,云华已经扑簌簌眼泪掉下来:“皇上别瞒我,我那诗姐姐,是不是死了?”

    崔珩叹了口气:“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云华抹了眼泪,告了死罪,回道:“一次尚存疑惑,两番再三,真有个福王爷能永巷里来来去去,带字带纸的,皇上宫里规矩都不用立了。”

    崔珩听得这话,一发叹息,亦不瞒她,道:“宫里规矩,原是没了。”

    云华唬了一跳,忙请问就里。崔珩已深信是皇后立刑具折磨云诗,不期云诗体弱,一下子横死了,皇后发急,藏起尸体,一推三六五。在云华面前,他也不便细说,只道:“太后那边要帮忙,你去罢!”

    章沉璎已随声上来,向云华见礼。

    云华与章沉璎早就相熟,此时见着,如见亲人,忙忙拜礼,叫了声章姑姑,欲待问,且不敢问。崔珩也是心里另有件事,要跟云华讲,不好讲,看了她一会儿,服侍太监在后头躬着腰,已急得额头冒汗,苦无个催促的道理。崔珩拂下袖子,叹道:“你理过锦城的行馆,也理过未城的政务。”

    云华正要告罪那政务理得祸国祸民。崔珩已道:“你很好,去罢。”他顾自同服侍太监去了。

    云华随章沉璎走,央告:“姑姑,到底出了什么事?奴婢心里是一团乱了。”

    章沉璎替她抚头发,云华躲开:“奴婢脏臭,切莫薰了姑姑的手。”

    章沉璎硬拉她抚了发,叹道:“好孩子,你受了苦。回去且先替你好好洗洗,换身衣裳。你这等人品,沤得可惜了!”

    云华连声道岂敢,又问:“姑姑,到底是什么事呢?”

    章沉璎道:“谢贵人,你也猜着了。宫里何时出过这样的事?你避嫌,且别问,皇上总要底下还个交代。太后提名唤你,宫里有些事,正要你帮忙。”

    云华只道是宫里乱成这样,有些事务人手不够,太后叫她帮忙,这已是无上荣宠,她肝脑涂地也该办成的。及至去了太后宫中,先是沐浴熏香更衣,头发是不洗不行了,一时怎干得了?用细绢,擦去百余张,总算擦干,抹了香油,梳个朝天髻,插个金底镶翠步摇,旁衬几组珠花,主珠俱有指肚大,匀润可爱,辅珠虽细,那光泽却为宫外所不能见。着了洁丽裙裳,搀去拜见太后。

    太后斜靠在美人榻上,宫人左右伺候着,雪宜公主捧着个单子,对着灯,正念给她听。旁边三帝姬在册子上写字。云华进来,三人都抬眼看。云华深深拜礼了,雪宜公主和三帝姬早两边替她搀起来,让她上座,云华固辞,雪宜公主笑道:“要你干活,岂能趴在地上?”

    太后也笑道:“这孩子一来,我们千斤担轻了九百斤。”把面前册子推给云华,云华一看,果然是宫中细务,料想因皇后有嫌疑,许多事务都停了,其他嫔妃也卷入此事、或者各各避嫌,不便代皇后理后宫,因此便转到太后这里代理。她便不多问,略辞一辞,说这戴罪之身,怎敢帮太后理宫务。

    太后道:“你莫多言了。便这未城,也只为战打大了,只好囚系你。单论那城里,你调理百姓生计,那是不错的。给奸人蒙骗,也不能全怪你。宫里多的只是细务,你只管理来,有不懂的,问我们便了。”

    云华果然埋头帮忙,不懂便问,兢兢业业的,过了几天,跪禀道:“奴婢——”

    那时太后受春气所动,有些头脚不稳,自将养去了,三帝姬则在皇帝身边伺候,只有雪宜公主在,听云华只说了两字,便不悦的“嗯——”一声。

    云华只好改口:“妾身——恐怕不便再帮忙了。”

    雪宜公主奇道:“刚上了手,便不要帮忙了,这是怎的说?”

正文 第九章 烧山杀子

    云华乞怜道:“公主!太后公主有差遣,妾身怎敢不从?只是这几日看下来,是皇后权掌中的事务,全移到了这里。妾身委实的年幼无知,不敢当此重任,又且后位干系非小,人家全看着,事起的谢贵人,又是妾身堂姐。便为此,妾身也应避嫌的才是。”

    雪宜公主已知她心意,却大不以为然道:“你这话说左了。皇后一时不便视事,太后是皇上母亲,暂代视事,理所宜然。太后春秋已高,操劳辛苦,我们作小辈、作卑下的,力所能及代长者劳,也是份内之事。也不是说压在哪个人头上。若说是把皇后的权掌移给你,那你也太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一句话说得云华叩首不止。雪宜公主叫止了,道:“我是这个脾气,你想必也知道了,有什么说什么的。你要样样请罪,我们也不好说话了。你只记着,皇家要你做,你便做,不合宜的,皇家自然会免了你。若说避嫌,宫里宫外,牵扯起来都是亲戚,全避了,一发端茶倒水都没人使唤了。你省着罢!”亲抬手挽云华起来。

    三帝姬正领人托个册子过来,见此情形,抿嘴笑:“六姑娘又多礼了。”

    云华红生双颊。三帝姬着从人将金盘上册子移到桌上:“这些也该算宫中处理的事务。”

    雪宜公主已知她是从帝侧来的,问了皇上好。三帝姬道:还好,晚上能睡两三个时辰,中午也听劝午憩,比之战事更起那阵子,精神清旺些。说着,望了云华一眼,暗藏一抹同情之色。

    崔珩现在头疼的军务。有一部分,是余阿逝所起。

    西戎攻下未城,为贪恋那边的黑油,好烧炼一些中原人未所未闻的器物,余夫人哪里晓得?却有件事仍如余夫人所料:那里穷山恶水,外人不能久占。北胡自北、西戎自西,在那一带呼啸一番,果然便自去了,西戎留了队人看着黑油潭取黑油,其他地方也不经心。曹远智便拥着阿逝。在附近的山头苟存下来。连那山中野女孩儿小蛮,也跟他们并了一处。朝廷一直当阿逝是就近与敌周旋,还发了一道表旌。只是送不到那山头里去罢了。

    后来云剑大获全胜,渐渐领兵打到未城旁边,本想叫阿逝里应外合打出来,收复未城,那么西、北的联线也便切断。整场战事结束只是迟早的事了。

    阿逝拒绝配合!

    云剑大惊,这才知道阿逝有个不轨的心思在这里了,岂敢怠慢?一边修书给皇帝,一边派出张神仙去给余秋山通信。

    张神仙嘴头何其灵便,去跟余秋山说了实情,重点还不是实情。在于表达云剑那不得不忠君、也不得不关心余老将军的心情。问余老将军怎么处置才好?体贴劝道:不但要处置妥当,还得尽快,否则——

    否则战场凶险、仕途更凶险百倍。余秋山混到这把年纪,不是傻子。

    他立即给皇帝上奏,痛陈逆子,自述死罪死罪!向皇帝要求领兵亲自拿下逆子。

    崔珩很是头疼了一下:

    要知道这时候余夫人也已经领兵出去了。照道理将领在外打战,家眷都得在京城当人质。可是余夫人不是普通家眷,她本身也是将领啊!还是战功赫赫的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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