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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谣-第1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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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这样实在太可乐了,陆若桐和安青也笑的不行。
    庆元郡主已经收了眼泪,默默看着他们,眼神中有着抹不去的哀伤。
    乐康公主做梦也没想到桓广阳会在家宴上露这么一手,心中一阵狂怒,“我早就看出来十三郎对任八娘……对江城有心思了,可是我却不知道,以十三郎的身份和骄傲,他会当众做这样的事!江城是郡主又怎么了,他就是想娶太子的女儿也不是难事,难道他不知道么?又何苦如此?”没好气的看过去,见瘐涵和桓昭一起正和江城在说说笑笑,心中更是怒极,“我全是为了你啊,阿敏,你却根本不长心,还和那个要抢走你如意郎君的女子谈笑风生呢。表姐妹,呸,她和你算是什么表姐妹。”乐康公主本来是很疼爱瘐涛和瘐涵这一对子女的,可是今天她实在是气不顺,怨过瘐涵,又怨起瘐涛,“江城原来对你何等痴心,还以为你轻轻勾勾手指头,便可以将她引过来呢,谁知竟然没用。阿放,难道她只在宣州时爱慕你,到京城之后便不行了么?一定是她水性杨花,看到你和十三郎虽然同为公主之子,桓家却比瘐家有权势,所以她便攀高枝去了。”越想越恼,恨不得立即将瘐涛拎过来听她诉诉苦水,可是她向瘐涛的位置看过去,竟发现瘐涛已经不见了。
    虽然是家宴,可这是宫廷宴会,一般很少有人会离席的。乐康公主没看到瘐涛,怔了怔。
    “阿放不会是看了方才的剑舞,一时想不开,出去散心了吧?”乐康公主心中惴惴。
    这回乐康公主猜的不错。瘐涛确实是看到方才的一幕之后深受刺激,精神恍惚,一个人悄悄离席,在外面独自面对着一池清水发痴。
    水中映出他清秀的身影,他不由的顾影自怜,自言自语,“曾经让她发疯一般喜爱、追逐的我,便是这样的么?嗯,我还是我,没有丝毫改变,变的是时势,变的是她。她现在是江城郡主了,也对我不屑一顾了……”想到那样深挚的感情有朝一日也会忽然变冷,冰消瓦解,幽幽叹了口气,世事无常沧海桑田之感,油然而生。
    没有什么是永恒不朽的,女子尤其善变,不可捉摸,呵呵。
    瘐涛盘膝坐在水畔,神色淡漠又茫然。
    为她朝思暮想又有何用?专门为她换了新衣又有何用?不过是徒劳罢了。
    今天的这一幕不仅大大刺激了瘐涛,也令得在场的亲王、公主、王妃们大开眼界,成为他们津津乐道的趣事。家宴之后更是做为一桩趣闻被传扬了出去,渐渐成为美谈。
    在这件美谈当中世人乐意提及的是皇帝陛下和陵江王的兄弟之情,是桓十三郎对他皇帝外祖父的孝顺和体贴,和对幼小表弟的关爱和怜惜。直到若干年之后广阳和江城结为夫妇,人们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才是他的真正用意啊,哈哈哈。”。这是后话了。
    萧冲、范瑗和江城、阿倩回归皇室之后的首次家宴就这样在欢快、融洽的气氛中过去了,虽然有萧庆正的意外出现,虽然会稽王妃时不时的就想酸上两句,但是这些无关大局,家宴最后还是圆满结束了。从此之后,江城和她的父母、弟弟一起,开始了崭新的生活。
    
    
    第138章
    
    湖中间有一个四四方方的亭子,湖心亭。
    湖心亭中窗户大开,从外面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里面只有两个人,陵江王和桓大将军。
    湖心亭不大,四周围全是水,没有藏身之地,所以如果要谈什么机密的事,这里是很合适的。
    更何况湖畔还有萧冲带着人看守,那就更安全,更不可能有人偷听了。
    但是,这种几乎不可能有人偷听的地方,却真的潜伏有了人。因为湖心亭边上有一个用青石垒成的瞭望台,瞭望台就在一扇窗户旁边,躲在瞭望台后,便能既不被外面的人看到,又不被里面的人发现,安安静静的偷听了。
    江城弯腰站在窗前,不敢露出脑袋,小心翼翼的往里边看。
    外面忽然来传来纷乱的声音,江城不禁纳闷,“这是在伏波郡王府,守卫那么严密,会有什么事?难道有人硬闯进来了么?应该不会吧。”没过多大会儿那纷乱声便低了,没有了,江城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她正好奇的想要探出头往里头瞅瞅,肩膀忽然被人轻轻拍了拍,惊的她小心脏差点跳出来。
    “这是在我家,我的地盘,我不怕!”江城这么鼓励着自己,慢慢转过头。
    桓广阳微带羞涩的隽美面庞出现在她面前。
    “是你呀。”江城后怕的拍拍胸,用口型跟他无声说道。
    她拍胸只是个无意识的动作,可是她现在有了少女的玲珑曲线,胸部也已经微微隆起,这个动作便引人遐思了。桓广阳脸红了红,眸色沉暗。他取出一个折叠好的凳子支开,放在地上,客气的伸手示意,让江城坐上去。江城喜悦的笑,“半蹲着还真是很累啊。”用口型快活的说了一句,便欣然在凳子上坐下了。坐好之后拍拍另外半边,示意桓广阳也坐下来。桓广阳犹豫片刻,和她并肩坐下,因为这凳子不够长,所以他坐下之后便和江城挨着了,身畔是朝思暮想的心上人,清风徐来,水波不兴,桓广阳低喟一声,有心满意足之感。
    陵江王和桓大将军面对着面默默下棋,谁也不说话。
    “他俩这是什么意思?”江城疑惑不解,“不说话,只下棋,下赢一盘棋有什么好处啊?谁羸谁当家作主?”
    她心中有疑问,陵江王和桓大将军又一直默不作声,啥也听不到,便转过头看着桓广阳,指指里边,以手托头,表示不理解。她又没学过哑语,这手势做得不伦不类的,但是桓广阳居然懂了,浅浅一笑,伸出手指想在空中写字,解释给她听。
    江城眼巴巴的等着看。谁知他手已经伸到半空,又改了主意,伸出左手放到江城面前,右手在上面写字。“写的什么啊?”江城伸长脖子过来看,却没看明白,有些糊涂,桓广阳脸红了红,鼓起勇气握起她一只小手掌,在她手心写着什么。
    一向镇静的他这时很紧张,又有些慌乱,根本不敢看她。她也有些慌乱,觉得手心痒痒的,心里也痒痒的,酥酥的,“哎,你写的是什么啊?我一个字也没懂。”趁着湖面有风吹过,估计着亭子里的人听不清楚,她小声的问着他。
    桓广阳脸粉扑扑的,连耳后根都成粉色的了。
    他写的到底是什么,他现在好像也不知道了……
    亭子里的棋局这时却已经见了分晓。陵江王一声长叹,“平局,竟然是平局,我没输,你也没羸。”桓大将军呆了呆,也是叹息,“大概这就是天意吧。叔父,看来老天也要桓家和陵江王府和解啊。”陵江王哼了一声,“平局就是势均力敌平分秋色,和要不要和解有什么相干?桓惕,咱们两家各是什么样的立场,我明白,你也清楚得很。我陵江王府可能和你桓家和平共处么?”
    如同一个炸雷响在耳畔,江城紧张的手心出了汗。
    有一个念头模模糊糊出现在她脑海里,但是这个念头太模糊了,她好像竭力想看清楚,又很不愿看清楚,自己在跟自己挣扎……
    “叔父这是何意?”桓大将军笑道。
    陵江王哈哈大笑,“桓惕,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咱们各自打的什么主意,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么,在先太后面前立过重誓的,绝不伤害我阿兄,只要他活着,我便安安份份做我的陵江王。你呢?只要你和阿婧还是恩爱夫妻,只要阿婧还好好的,你就想做些什么也要暂时隐忍,对不对?”
    江城胸中一片冰凉。
    那个模模糊糊的、她想要躲避不想看清楚的念头还是清晰了、明了了:陵江王和桓家之所以这些年来成为死敌,一方面确实有误会,有心人从中作梗,另一方面也是他们有根本利益上的冲突。因为陵江王曾经离皇位很近,先帝本来是要传位给他的,他当然不肯死心,而桓家权势很大,比老皇帝、太子、会稽王这些人更有实权,桓家又怎么肯一直屈居做臣子,而不是夺了这天下,自己登基做皇帝呢?这才是陵江王和桓家交恶的真正原因吧?因为他们全都有意登上那个高高在上的位子,谁也不肯让谁……
    江城的手一点一点凉了,桓广阳心痛,双手握起她柔软白皙的小手,放到唇畔亲了亲。
    江城有些茫然的看过去,迎上的是他温柔又坚定的目光。
    他的眼眸和这湖水一样是淡蓝色的,宁静包容、幽邃深远、柔情无限。
    江城本是有些凄凉的,被他温柔深情的凝视着,心却慢慢定下来了。
    “我们不会反目成仇,对不对?”她满怀希望的看着他,声音细如蚊呐。
    “不会。”他没有一丝犹疑。
    江城忽然有了要流泪的冲动。这是很大很严重的一件事,他却是连犹豫都没有啊,要有怎样的深情才能做到这一步?
    “叔父想多了,桓家并无不臣之心。”桓大将军冷淡的道。
    陵江王哧笑,“真的么?阿惕,当年你父亲支持我阿兄,反对我,为的是什么啊?难道不是因为我阿兄昏庸无能好控制么?”
    桓大将军默然许久。
    江城和桓广阳也是默然。陵江王说的没错,当年的老皇帝在先帝诸皇子之中既不是嫡,又不是长,更不算贤明卓著,他所能依仗的仅仅是有位英气勃勃的同母弟,先帝有意立他的同母弟为储君,便一步一步抬举他的生母,但先帝作茧自缚,因为老皇帝和陵江王的生母做了皇后,老皇帝成了嫡长子,理所应当成为太子,而陵江王的继承顺序在老皇帝之后……桓大司马当时支持这样的皇子还可能是因为什么原因,当然是因为他昏庸无能好控制,能够满足他做权臣的欲望啊。
    桓大将军打了个哈哈,“叔父,今上登基所依赖的不仅有桓家的支持,还有王家,叔父不会忘记吧?叔父,当年您和今上差不多同时开始选妃,我听说先帝有意为您选王谢高门之女,不过后来这些高门贵女对您都退避三舍了,您当然知道是为了什么,哈哈哈。”
    “你……你……”陵江王颇为恼怒,都说不出话了。
    “为了什么?为了什么?”江城脑中迅速转着念头。
    当时肯定是老皇帝和陵江王同为皇子,老皇帝还没被立为太子,他和陵江王相比除了年少些是兄长之外便再也没有别的优势了,为什么王家、谢家的女儿都不愿嫁给陵江王?难道是因为……?想到陵江王府那位庶出的长子萧净,江城仿佛有些明白了。仇大娘早就说过,萧净因为生母出身卑微,在陵江王面前没什么地位,可能不仅仅因为萧净生母的出身,还有其他的原因吧?譬如说,萧净是在一个他根本不应该出生的时候来到这世上的……
    “桓惕,你胆敢讽刺我!”陵江王大怒。
    桓大将军笑,“叔父,我很尊敬您的,哪敢讽刺笑话您?我只是提醒一些您没有注意到的往事罢了。叔父,您当年是在先太后宫里小憩,在那里遇到了萧净的生母,对么?叔父,那是在先太后宫里啊,虽然您和今上同为太后亲生,不过今上依恋太后,时常在太后身边服侍,您却志在千里时常不回宫,两相比较,太后是更喜欢今上呢,还是更喜欢您呢?”
    “你胡说!”陵江王怒极,亭子里传出他大声喘气的声音。
    “可怜的翁翁。”江城心里一阵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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