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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无荒深深呼了口气,鼻子微红,门外响起他的声音。
“子皈,皇上下了圣旨,命我三天后出征,三天后……你会来送我么?”满怀期待,又忐忑不安,这样纠结的心情,宋无荒几乎可以想象他此时的表情,定是咬着唇说出来的。
“噗呲——”宋无荒忍不住笑了,原本蓄在眼眶里的泪水在她眼睛一弯后,缓缓落下,映着她的笑颜:“嗯,三天后,我去送你,若你一眼便能找出我,我……”
待远之归来,子皈嫁你可好?
她抿唇摇头,似乎在叹息,命不久矣,她怎能叫他空付一腔衷情,哪怕她知还有来生,但仍然不忍他此生孤寂。
赵亦程离开后,已是黄昏,宋无疑带着顾子蓦姗姗赶来,慰问。
“无荒,你怎么了,大夫怎么说?”宋无疑带着几个丫鬟和一堆礼物,当然,还少不了二十四孝未婚夫摄政王。
宋无荒就知道她巴不得凑上来演一场姐妹情深,当即冷笑,将她搭在自己手上的手拂开,别过头道:“宋无疑,你好大的阵仗啊,不知道女子闺房男子不得随意踏入么?怎么,难道你与王爷订了亲,他入我房间,就不会有不妥了么?”
宋无疑愣了愣,继而脸上浮现羞愧的红晕,难堪的表情,干干地道:“我、我无它意,只是……一时心急。”
宋无疑的贴身丫头看不过眼了,心想一个失宠的嫡小姐还不如一个得势的庶女,更何况面前这位还是嫡长小姐,未来的摄政王妃!当下智商就捉急了,脱口道:“二小姐,大小姐好意看望,没想到您却不领情,还含血喷人,也不看看您现在什么身份,还当是以前呐!”
前面这话说得不错,但后面却引起所有人的不悦了,包括宋无疑和顾子蓦。
宋无疑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在暗地里狠狠地瞪了多嘴的丫头一眼,吓得那丫头把头一缩,宋无疑紧张地用眼角余光偷偷瞄向顾子蓦,发现他依旧面无表情,但脸上似乎覆多了层冰,让人不寒而栗。
正待宋无疑要开口管教小丫头时,一旁的小纯得了宋无荒的眼神指示,顿时七情上面,指着那丫头便是一顿嚎哭:“什么身份?你说说!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无荒小姐还是这府上的嫡小姐!你们这群落井下石之徒,趁小姐落湖后昏迷不醒,就给小姐灌汤灌药!明知道小姐身子属寒,你们偏要拿些大补大热之物,还说什么是摄政王恩赐的!我呸!我才不相信王爷会这样对付一个弱女子呢!现在……”
眼瞅着顾子蓦从面无表情到冰层龟裂,再到青云笼罩,小纯吓得咽了咽口水,宋无荒适时地咳嗽,小纯念起小姐的病,顿时内心悲恸,眼圈刷的一下红了,眼泪也像不要钱地掉,看来是真伤心了,连话都带着哽咽:“小姐嗬……小姐活、无荒小姐……唔嗬,小姐只剩下俩个月的时间了……唔嗬嗬……”
“你说什么?!”宋无疑和顾子蓦异口同声,宋无疑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泣不成声的小纯,似乎像找出她说谎的迹象,但显然,她心下一沉。
顾子蓦真的震惊了,甚至将情绪表现在脸上,脸上的神情不敢置信、迷茫还有各种复杂的神色,甚至有后悔和愧疚,只是这些都被掩饰在震惊之下,长大嘴巴久久说不出话,原本要上前问个清楚,而此时却生生顿住了脚步。
“咳咳咳……”这下是真咳,只能说,巧合就是如此美妙,她居然吐血了!
这下吓坏了所有人,小纯慌了神,手忙脚乱地拿帕子拭擦,然后洁白的帕子上的鲜血却深深地刺激了在场众人的眼球。
宋无疑立马起身,对下人怒吼:“还愣着做什么,快叫大夫!”
“不必了!”
闻言,宋无疑立马扭头,脸上出现便秘的表情,说这话的人,居然是顾子蓦!
顾子蓦三步并作二地来到宋无荒床前,抄手打横抱起宋无荒,双臂的重量让他微微诧异,原来……人可以这么轻,比上次从湖里将她抱起,轻了许多,而且磕手得很,这是要有多消瘦啊!
只是感慨一瞬,顾子蓦便抱着她往外走,不顾她的挣扎,冷着脸对杵在一旁的下人道:“备马车,通知我的侍卫叫他把所有太医召集!”
那下人也知道事情严重,立马跑出去吩咐,而小纯急坏了,她才不放心自家小姐跟一个“杀人凶手”一起呢,于是手忙脚乱地阻挠,顾子蓦前所未有地急躁,加上怀里的人不停乱动,走过案前,不小心把一旁的大花瓶给碰倒了。
“啪啦!”一声,清脆响亮,给在场头脑不清醒的人警了个醒,碎得漂亮!一堆碎瓷片本不会引起多大注意,但顾子蓦却停下了动作,眯着眼看着地上碎片中赫然躺着的一卷画。
从方才第一次进到宋无荒的房间开始,顾子蓦就不止一次讶然,他以为很了解宋无荒,坚信她是粗鄙却爱卖弄文采,弄虚作假,心肠歹毒之人,然墙上一幅幅稀世珍品,还有堂上高挂的字幅,那是她亲手写的——一世安稳,无一不在敲击他根深蒂固的成见。
直到这刻,他双脚仿佛灌了铅,冥冥中有线的指引,他定定地看着地上的画卷,似曾相识的画筒,待他看清画筒上的刻字,瞳孔猛然一缩,抱着宋无荒的手也不住的收紧,宋无荒也看见地上的画卷了,她暗道一声不好,立马假装痛呼,小纯心疼无荒,也不管画了,直接上前就“扑通”跪下,嘴里一大堆说辞,无非就是传达一个意思:放下小姐,让我来!
兴许是画卷刺痛了顾子蓦的神经,他怔怔地将宋无荒放下,慢慢地拾起地上的画筒,打开,将卷轴取出,缓缓展开……
“砰!”画筒落地的声音,闷闷的,接着一副展开的山水画飘落地上,伴随着顾子蓦无法控制倒退的脚步。
“怎么会……”
与生俱来就高贵,威严,做事从来都快、恨、绝的摄政王,嘴里居然吐出毫无掩饰的慌张迷茫,第一次俊美的脸上出现了慌乱,他一直倒退到碰到圆桌,方才停了下来,以手撑着桌子,低头大口喘气,额头上布满了豆大的汗珠,看得宋无疑心惊胆战。
“子蓦,你怎么了?”无疑手足无措地扶着他,他听到耳边响起的声音,转头看向宋无疑,那清丽动人的面庞,一袭纤尘不染的白衣,分明才是那日匆匆离去的人,不会错的!
眼神恢复了一丝清明,顾子蓦闭了闭眼,抓着宋无疑的手臂,声线带着一丝波澜和不确定:“无疑,能让我看一下白见画师的画么?”
宋无疑忽然一窒,美眸瞪大,眼里水光闪烁:“现在还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要快一点带无荒去……”
“回答我!”顾子蓦猛然一喝,把所有人都震慑住了,摄政王的气势,果然不是盖的,但是……这样对心爱之人,真的合适么?
宋无荒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小纯机灵地把画收起来交给她。
宋无疑用一种无法理解又不得不遵从的眼神看着他,脸上都是无奈苦涩的神情,吩咐身旁的丫鬟:“去我房里取白画师的画。”
虽然不知道顾子蓦为何忽然举止反常,但她心里突跳突跳的,就是很不安,很乱,很慌。
房间里陷入了死寂,下人们连大气都不敢喘,而宋无疑抬手拭了一行泪,顾子蓦撑着木桌低头思索,唯有宋无荒在小纯的搀扶下连续咳嗽,扰了寂静,她每咳一下,顾子蓦的眉宇的褶皱便深了一分,拳头就握紧一分,好像在极力控制着自己。
终于,丫鬟拿着画卷回来了,几乎来不及说上一句手中的画便被顾子蓦神速夺过,迅速展开。“唰!”画卷尽,赫然是一副墨梅图,落款盖印,正是白见。
这是宋无疑花了好大力气,托人四处辗转才寻得的画,然并不是因为她对白见之作情有独钟,不过是因为当初顾子蓦与她相遇,不久后便提及白见此人,那时她只当顾子蓦欣赏白见,便试着上山求画,自然是吃了闭门羹。
后来打探得知,原来顾子蓦在花灯会上曾错失白见之作,她心里隐约感到她务必要得到此画!
顾子蓦脸色忽然苍白,比之生病的宋无荒,也差不多了。
他抿了抿唇,默默地将画收起,交还给宋无疑,愣神地凝视她清丽动人的脸庞,不语。
“咳咳咳……呵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唤回了众人的心神,大家朝宋无荒看去,却见她方才被打开的门窗冷风一吹,单薄的身子好似柳絮飘摇,捂着绣帕咳嗽,放下手赫然见到绣帕上一滩血迹,嘴角也有血滴滑落,白皙近乎透明的肌肤,好像随时会消失的她在小纯的哭喊中倒下。
宋无荒隐隐觉得有双手将自己接住,侧脸传来的温热,急速有力的心跳钻入耳朵。
顾子蓦在看见宋无荒咳出的血,脑子一片空白,比起之前无疑自缢,久违的慌张竟然强烈到令他震惊,心里的声音几乎充斥整个意识海。
“宋无荒你不能死!还没把事情弄清楚你不可以死!”
“一定,一定会没事的!本王才找到你……”
“对不起……我一直都没对你说,对不起,我不该逼你跳湖……”
“对不起,我一直没能认出你……”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是否要虐无疑妹纸呢。。。。。。
☆、十里长亭
华贵的床榻,大气奢华的摆设,宋无荒吃力地睁开眼,清晨的一缕光透入,照在小纯喜极而泣的脸上,她眯了眯眼,干涸的嘴唇张了张,吐出几个字节:“这是哪里?”
小纯吸了吸鼻子,回道:“小姐,这里是八公主的玉月宫。”
“八公主?”宋无荒皱眉,扯住小纯的手,道:“我们在皇宫里?”
“小姐,那日您忽然病发,是摄政王把你送来宫中让众太医救治的,正巧八公主听说您来了,便派人将你送至她宫里。”小纯细细解释,说话期间还用手探了探宋无荒的额头,确定没事才舒了口气。
宋无荒听完小纯的话,愣了片刻,抬眼瞧见窗外的阳光,随口道:“什么时辰了?”
小纯斟茶递到宋无荒面前:“辰时。”
“嗯。”宋无荒呷了口茶,感觉喉咙舒服多了,放下杯子起身,却没想到脚下一软,险些倒下,幸亏小纯眼疾手快将她扶住。
宋无荒眉头紧锁,心道不对,她立马问道:“我昏迷了多久?”
如果只是一天,她不至于身子无力,想到这个可能,她心停跳了一拍,千万,千万不要……
“两天了,今儿幸亏醒了,不然……”
宋无荒不等小纯把话说完,她推开小纯,拿起衣服急忙往身上裹,小纯不解,但还是乖乖上前帮小姐更衣。
还是那日的一身朱红,更衬得她白皙透明。
穿好衣服,宋无荒几乎凭着本能地夺门而出,身后的小纯见此立马追赶,身体健康的小纯很快便追上了病秧子宋无荒,她瞧见宋无荒抿唇严肃的模样,也不敢阻止,只好在身旁跟着,时不时扶一下踉踉跄跄的宋无荒。
小纯原本还纳闷呢,直到想起今天正是赵将军出征的日子,时间就定在辰时!小纯恍然大悟,看见宋无荒不顾形象,在宫道上提起长裙狂奔的模样,眼圈有些发红,脚上也加快。
“小姐,小纯先行一步为您备马!”
宫道路过的宫人见到宋无荒飞奔的模样,个个都惊呆了,驻足而望,脸上尽是见鬼了的神情。
宫道那头,八公主和摄政王正缓缓走来,身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