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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师师摇头笑道:“这个是无法伪装的,任你再厉害也是不能。”这个确实是个大问题。众人研究着,李圣泽极不耐烦地,道:“你们瞎研究什么?我说不能通过的事,谁也做不成。”李圣泽极其焦虑。
李师师叫:“丫头,你去把我的衣服,鞋子,发冠拿来。”小丫头点头去了。青晴就想起在地下室,那套锦衣凤冠霞帔绣花鞋。
石孝友等都回避了出去,果果又去了雨荷房里拿了最好的胭脂水粉,青晴帮着李师师放下一头乌云般的长发,李师师坐在矮凳上,空视良久,生涩地抬起手来,慢慢地往脸上搽着粉,她的冰肌只是薄施一层即可,由于长年不见太阳,她的肤色缺少红润,便在双颊施一点绯红,仿若少女,她长长地摸着水眉,笑道:“当年,他每见我梳妆,总要替我画眉,画得弯弯长长的,眉梢尖尖,正所谓蛾眉入鬓,他最喜欢看镜子里的我,镜中花,水中月,美得不现实,果然我们不能长久。”
说着忽然低下头,青晴不忍看她垂泪,递她手帕,沾了沾眼睛。她又画上红唇,真正的玉面红唇,香腮雪。
等她梳完发髻,戴上凤冠霞帔,穿上锦衣绣鞋,青晴才知道她的美无人能及,她的美震撼着青晴。果果也看得目瞪口呆。
以她年轻的美实在不象李圣泽的母亲,倒象他的姐姐。她那种娇脆的美,如玻璃花一样的透明,但却令人担心,担心一失手,它就碎了。
同样的,青晴真怕她一转身时就老了,那些皱纹再也按不住,抢着涌出来。所以她的美丽让人害怕。她又站在窗前,看着眼前的湖,虹桥,垂柳,鲜花。
“无论心里怎样黯淡,美的事物永远都是这么美,不会改变,改变的不过是人的心情。”
“我与他虽不能见面,他过着不见天日的日子,那么我也就过那种不见天日的日子,虽不在一起,我与他情同此心。”青晴掺着她与她耳鬓相挨,青晴不敢用力地看她,她怕看到她的衰老,但事实是她是真的没有老。
走到树荫下,山石边,青晴笑道:“那日晚上,坐在这里吹箫的人是您吧。”李师师点头:“没吓着你吧。”青晴笑道:“我头一次听到那样动人的箫声,怎么会吓到呢?我觉得得撼动了我心里所有的感情。所以那天很想见您一面,”
李师师道:“那首曲子,是他教我的。也许他也正吹着此曲。”“也许我想他一分,他也会想我一分。”青晴看着她专情的样子,直觉得想流泪。
“这件衣服一直在我眼前,几年了一刻都没有分开过,我一直记得,他说的话:人间天上,生死与共,白首不相离。而我们没有白首却已经相离了。”
“我真的恨他,”“恨他?”“是,我恨他为什么不带上我一起走,我恨他既然做不到,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也许我们本来就不应该相识,本来就不应该在一起,世人皆说我毁坏了大宋江山,我觉得也没有错。”
“他那样的性格,本不该做皇帝,他那样的才华也与当个好皇帝没有关系,也许正是他的偏爱,他的才华误了他。”
“他认识了我,我们一见如故,我们谈笑玩乐,琴棋书画无所不至,谈了世间所有,唯独没谈过政事与国事。”
“一个皇帝跟一个风尘女子讲什么国家大事?他应该是留着回去跟他的大臣讲吧。”李师师一直说着。
“但是他就是那么样的一个人,他回到大臣身边,也很少讲国事,他喜欢画画,喜欢写字,他的身边便尽是写字画画的能臣。”
“他喜欢就往心坎里喜欢,不喜欢就驱而逐之,”“对物如此,对人亦如此。他喜欢我,就算有再多阻碍他不是去冲破,而是无视,在他心里那根本是不成问题的问题。”
“他想见我便要见我,即使众臣等着上早朝他也急不可待,他提着他的新画作,要让我在第一时间知道,看到,然后我们一起感动着惊喜着。就算是雨天雪天,他也会来,哪怕什么都不说,只要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风景。”
“我以为那样的日子会过完此生,我以为,那些就是我的一切了。”
“他曾经夸赞圣泽,说他宫里的儿子没一个比得过他,他有才华出众,悟性极高,能忍耐,有决断,”
“他笑着说,圣泽比他还要强出百倍,他没有看错。”她回忆良久,长出一口气,道:“青姑娘,我们回去吧,如果此生能再见他一面,死而无憾。”
青晴道:“可是圣泽不会让你去的。”李师师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有我的办法。”青晴陪着她来见李圣泽,李圣泽扎在书桌前,阴暗着脸,目光如狼,李师师盛装坐在他面前,道:“泽儿,以后要看你自己了,有青姑娘在你身边,我也安心。”
李圣泽抬起头,如受伤的野兽,目光如火,声音嘶哑地道:“母亲,请给我时间。一个月,一个月就够。”李师师却按下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泽儿,你可知,这些年来我一个人在思索着什么?”
“我一直在想,如果能用我去换他回来,我会义无返顾,所以我倍加珍惜我的容貌,我以为不会有那么一天,但是,也许是上天听多了我的请求,所以上天终于答应我了,肯让我换回他。”
“我担心他把我忘了,毕竟他身边的女人那么多,但若是我换回他,我会永远在他心里,无人代替。他给了我高贵的爱,我也要让我在他心中活得高贵。”
李圣泽与母亲相拥,泪水淙淙而下。李师师道:“泽儿,等他回来,你愿意见就见,不愿意见就不见,你过你的日子,好不好?他不会怪你的,因为你并不欠他。”
李圣泽流着泪,道:“你也不欠他,”李师师拍着他健硕的背,珠泪纷纷:“我欠他的,别人不欠他,我确实是欠他的。”
李圣泽被击破了底线咆哮道:“母亲,你若是去,除非我死。”石孝友站在一旁看着道:“既是你母亲心意已决,你就让她达成心愿吧。”李圣泽一拳啪地捶在桌子上,桌面陷个大坑。
忽然小厮拿着一封信慌慌来报,李圣泽忙道:“是柳姑娘的信?”小厮道:“不是,来人说是宗弼将军手下的。”李圣泽接过信来,是印着金印的官样书信。
李圣泽拆开,一看字体大吃一惊,再看内容,真令他五内俱焚,气得他双手发抖。李师师从他手中拿过信来,一见字体,眼睛先是一亮,然后读其内容,那正是宋徽宗的亲笔。
只见他写道:“师师我爱,一别多年,甚为想念,我在北国受尽凌辱,南归之心深切,圣泽虽来相救,但这里重军把守,困难重重,谈何容易?你若爱我,便亲自来,救我回去,金朝皇帝已经答应,不会为难与你。请卿速来,急切,急切!”
没有千言万语,没有嘘寒问暖,没有缠绵柔情。只是盼她速去相救。你若爱我?你若爱我?李师师眼泪纷纷,一张无可复制的瘦金体,见字如见面,她想了多少年了。今日果真见到了只言片语。她瞪着泪眼将信读了一遍又一遍,她翻过来看,又搜寻信封里,看还有没有别的信,别的话。她不相信,这封信竟是这么简单。但确实就是那么简单。
李师师泪眼望着李圣泽道:“泽儿,现在我们就起身,送我去吧?”李圣泽,怒火顿起,抄起那封信撕得粉碎,向空中一扬,飘飘扬扬如飞落的杏花。
李圣泽饿鹰一般,声音极其阴沉地道:“他想回来,我偏不让他回来,他受凌辱也还没有受够!”李师师哭道:“泽儿,你让我去吧。”李圣泽极其粗鲁地道:“母亲,此事休想,他若不来这封信,也还犹可,但现在,万已不能。明日我便着人捎信给因因,让她回来。”
“就让他在金人的土地上好好做他的大宋皇帝吧。”李师师哭倒在地上,李圣泽摔门而出。
第五十八章 爱是离去
李师师被石孝友扶起,石孝友细心地给她掸掉身上的灰尘,扶她坐下。李师师呆呆地坐着,眼睛不眨,缄默良久。
青晴与石孝友一直在她身旁看着她。李师师忽然凄然笑说,但仿佛又不是跟青晴他们说,她如隔空对话般地道:“你真的很傻!一封信竟写得那样直白,既然是给我看的,就算你不说,我难道不知道你过得痛苦么?你的傻其实在于,你根本不了解我有多爱你,你在给我写信的时候没想着我,没有想到看信人的心情,急于表达却事得其反。”
李师师的神情是那样痴痴地望着远方,幽怨地,声如呓语:“就算你满纸情话又能费你多少事了?难道我就不救你了?我的第一个反应要更加奋不顾身地去救你回来,而你却连只言片语也无。可见那份情在你心中有多么轻,只有你能利用到的时候才会想起。”
接着她又泪水涟涟地道:“可是,即使这样,对你的爱我也不能停止。”她忽然擦干眼泪,对青晴与石孝友道:“去帮我把泽儿找来,我有话说。”
青晴与石孝友找了整个园子,不见他影儿,问谁也没见过他。柳因因的房间在三楼转角处,青晴望着紧闭的窗口,一个人走上去,轻轻推开门,李圣泽对着墙壁上悬挂的剑出神,青晴走到跟前,轻声道:“圣泽,你母亲要见你。你还是去见一见她吧,哪怕说些安慰的话,她现在很伤心。”
李圣泽冷冷地道:“她现在的心不在伤心上,她仍是想去救他。你说我该答应吗?”他的眼睛逼视着前方。青晴觉得一阵恶寒,看到那两道目光,但青晴仍道:“你该答应。”
李圣泽暴怒地转过身来瞪着她,那样子正如中刀的野兽,目光强势地压过来,吼道:“我不会答应!”李圣泽去见他母亲,李师师忽然跪了下来,李圣泽拳头攥得紧紧的,含着泪,低垂眼帘,那眼泪就沾在睫毛上,不落下来,面部肌肉不断抽动着,他狠狠地咬着牙齿。
李师师就跪在他面前哭泣:“泽儿,如果不让我去,我会生不如死,泽儿,他是你父亲啊。”
李圣泽最听不得父亲二字,将身体从他母亲身边移开,漠然地道:“母亲以前是怎么过的,今后,你若愿意,也还可以那么过。如果不愿意,我可以给您换个好地方,总之安安心心地过好自己的日子。其他的,不要再想。”
他又是要走,青晴忽然冲动地拉住他:“不许走,她是你母亲,你为什么不能尊重她呢,她自己愿意做什么,你为什么不让她自己做主呢?幸与不幸,可怜与不可怜,那是外人的定意,你为什么不能问问她的感受呢?让她觉得怎么做好,按着自己的心来,你为什么要强加阻止呢?”
青晴犀利地望着他,李圣泽逼视着她,仿佛能看到他目光中的剑芒:“因为她不是你母亲,值得与不值得,你根本不在乎,我不是外人,所以我无法尊重她。有些事,不要管。”
‘外人’?那次与柳因因的谈话里,他说她是‘外人’,现在又是一个外人,平常是亲蜜爱人,为什么一到要紧时刻自己就被划定为外人?青晴愣在那里。无从解释。
李师师被石孝友掺扶着,往园子里,湖边走去,湖面如镜,柳丝垂坠,没有一丝风。仿佛时空凝结了,这时光既斩断了以前,也不想以后,只在这一刻就好,这是石孝友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