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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怀德看都不看,直接收了:“调到怀德军的人,都应该稍稍给予军职升迁,这样更能服众。”
“言之有理,高将军所言极是。”郭绍十分赞同地点头。
就在这时,一个低级文官走了过来,拜道:“枢密院副枢密使王朴到侍卫司来了,韩副都叫二位大帅赶紧去议事。”
郭绍放下茶杯,说道:“我先走。高将军的茶还没喝到呢。”
高怀德会意,点头道:“郭将军请。”
及至大堂,果然见王朴正四平八稳地坐在侧首的椅子上。相互见礼之后,郭绍也入座,上面的位置没人坐,大伙儿都坐在两侧。
郭绍从淮南起,就发现王朴更多地出现在皇帝身边和军务场合,反倒枢密使魏仁溥不多见了。瞧这状况,王朴是要被提拔为枢密使了?
据说枢密使魏仁溥是太祖郭威钦点的最重要的辅政大臣,不过柴荣也是强主,如今一举攻取了淮南十四州,威望大振,他似乎开始放开手实现个人的意愿了。
王朴做事很谨慎,这次来是亲自交付枢密院的城防部署安排,侍卫司主要负责南城和外城。
人到齐了之后他就开始说:“这是二月下旬的布防调令,到二月底后作废。如果月底没有新的调令,则沿用至三月……不过近来禁军无甚大事,应该不会疏漏的。”
韩通生硬地问道:“禁军何时再干大事(北伐)?王副使有何高见?”
韩通人称韩瞠眼,鲜有人和他关系好。不过王朴似乎并不在意他的态度,直言道:“现在还说不清楚。如果今年风调雨顺,夏秋两季丰收,明年咱们就可以进谏;今年要是天不好,就得拖延。天下征战久苦,不能太急了。今年国家应注重政通人和、治理地方,轻税薄赋于民生息,而不是四面征伐。”
郭绍拜道:“王副使高瞻远瞩,用心为民,令我等武夫佩服之至。”高怀德和柴贵也附和了一句。
王朴说罢便拿出了公文,开始安排诸事。
这份调令是枢密院副使亲自送过来的,显然没啥问题,四个大将分别看一下意思意思,便都认定了。只要明天一早就召集二厢大将一起验明,然后就可以分别下达军令。
郭绍觉得做武将还算比较轻松,只要没打仗,平时其实事情并不多。只不过一打仗就要上阵卖命罢了。
……高怀德当天下午就交了调动名单,郭绍当然没话说,一口赞同。韩通见步军司都使、马步司都虞候都没意见,也看了一番,并未表示反对。这厮和谁都不好相处,但仅限于私交,公务上并非没事找事的人,平素兢兢业业有板有眼。
但韩瞪眼以前也在殿前司,对这些低级武将同样不熟,看也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侍卫司以前最有威信和根基的人是李重进和史彦超……而现在坐在这个官府里的关键人物,都是刚换血的人。谁也不比谁好。
大伙儿有心无心,便开始对李重进进行清洗老底的活动。利用怀德军,仅仅是个开始。
第一百五十章偶遇
中午侍卫司官署管饭,不过一些人直接回家去了,郭绍观之他们下午可能不会再来上直。作为高级武将,早退从来都不是事。
郭绍没有走,在侍卫司吃的饭。并不是忙不过来,如果他愿意可以什么也不做;当然也可以有很多事要做,比如仔细查阅旧档,都是时间泡出来的成果。
郭绍充分发扬了前世的学习工作经验,那并不丰富精彩的生活阅历和体会……只要是能达到中人之资的人,底子不是特别差,如果把时间精力泡在一件事上,必定多多少少能有所成就;这个感悟几乎适合所有事业和生活,包括经营感情。相反,就算是天才,不花时间也照样不能在某件事上有什么作为。
前世他就是靠这样干在读书时代竞争掉绝大部分人,取得还不错的学历,先获得一个较高起点。而一些同窗比他资质好、头脑灵活,却只能在另外的领域去寻找机会。他想起高考之前的一年,便是早上起来到睡觉,整天都埋头泡在里面。时间花进去了,回报就能渐渐地出现。
而现在,郭绍觉得自己不甚精通古代名利场,但可以泡在里面。日常,不需要一直想着自己的遥远而伟大的目标,只需要找到有价值的小事,一步步做好。
吃过午饭,他也不睡,又到库房签押房开始琢磨那些难懂的繁体字。很枯燥,绝大部分人名根本不认识,所言之事也是毫无波澜起伏的流水账。半个时辰以后,他已哈欠连天,觉得疲惫想睡觉。但他知道,现在如果找别的轻松事消磨时间的话,精神却会很好。
郭绍站起来在廊庑里走了一个来回,回来找到一盏沙漏,似乎是一个时辰的计时仪器。他直接放在桌面上,寻思沙漏漏完,今天就不看旧档了,去虎捷军左厢兵房巡视,同样是经营事业的有用的活动。
一个时辰以后,郭绍向韩通等人告辞,离开了侍卫司。
罗猛子率一队马兵护卫,现在他挂都虞候的军职,但长期跟着郭绍,在侍卫司和郭府中当值,军中他反而不怎么管。反正罗猛子没多少带兵才能……有亲兵护卫,但没有仪仗,只有马前有人举了根马仗。郭绍平素比较低调。
侍卫司将士在非战争时期不用每天都到驻地报道,有轮换值守的制度,枢密院上午来安排的就是这事。郭绍去的时候,正好是李处耘和罗彦环一正一副当值。一个多月不见,一众人寒暄了几句,郭绍便先去各处巡视值守将士。
虎捷军左厢诸军,大部分地位高的武将都和郭绍比较熟。他在左厢只两年,势力扩张得很急……但至少在这支军队里,没有人有他威望高根基稳。虎捷军左厢已被郭绍视作在禁军中的实力基本盘……它的战斗力和军费(骑兵少)都比不上赵匡胤麾下铁骑军,但郭绍毫不嫌弃。
“你叫什么名字?”郭绍站在一个年轻十将面前。
十将瞪着眼,情绪有点激动,他当然认识郭绍,郭绍现在在禁军中相当有名气了,完全算作周朝一员名将。而名将竟然专门和一个十将说话。
十将站直了身体,大声道:“回郭大帅,末将叫刘鸣。”
郭绍点点头笑道:“刘鸣。我不一定记得住,但下次若是再和你说话,你一提,我通常能记起今天问过你的名字。”
“哈哈……”陪着的众将被郭绍的直率逗得大笑。
郭绍还有半句在心里:我可能记不得你,可能一辈子就和你说这么一句话,但你一定会记得我,因为我比你有名气。
他又鼓励道:“在大周朝,只要肯用命的将士,都有机会建功立业。本将两年前就是个十将,好好干!”
“愿为郭大帅前驱!”十将正色道。
郭绍脸上带着很看好他的表情。他发现自己已变坏了,学会了忽悠人……两年前还是个十将,此话不假,但若是没有符皇后提携,他连立功的机会都没有;寿州之役很重要,但皇帝会让一个没地位的人去打,给他机会?
巡视了一通,郭绍没时间和每个低级武将说话,一次就接触一部分人。然后就和李处耘等人回中军行辕,在大帐中坐下来,只剩下少数几个高等级武将陪坐。
李处耘问道:“主公昨日才回东京,此行还算顺利?”
“诶,说了不必要称主公,大家兄弟,我心里明白的。”郭绍故作生气地斥责道。李处耘年龄比他大至少十岁,不过还是急忙道:“是,末将有点习惯了,哈哈。”
郭绍直言不讳道:“还算顺利,卫王已经同意,现在就只剩走过过场。我已经托高怀德的姐姐做媒,可能几天后她就会再去大名府,把礼下了。”
“恭喜,贺喜……”李处耘高兴道。几个将领也起哄了一番,嚷嚷着大喜日子要去喝喜酒。
郭绍意味深长地看了李处耘一眼,想起了李家娘子。但看李处耘的样子,他应该已经理解了,根本不需要解释……李处耘以前是折家的部将,在节镇里受排挤,当时是完全看不到出路;他的好兄弟罗彦环,去年还在东京清水衙门混饭吃。在这等状况下,能够把他们当兄弟不断提拔的人,郭绍,能够稳固地位;对他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郭绍没有权力,李处耘、罗彦环能爬这么快,做军都指挥使?而且郭绍现在不能在自己的小圈子内部搞平衡,最大的压力来自于外部。
“高怀德的姐姐?”李处耘纳闷道。
这些武将成天在军中,又和朝中重臣没有来往,果然消息不灵通。郭绍便将如何救高夫人的事儿说了一通,李处耘等无不唏嘘感叹,赞他有情有义云云……这几个人虽然从中层升上来的,果然有大将风范,根本不说高怀德被拉拢的关节、但郭绍相信他们心里一点就通。
郭绍没有多留,言谈了一会儿便离开了军营。不必再回侍卫司,直接就可以回家了。
为了走捷路,一队人马没有走南北朱雀大道,而是骑马从街巷中穿行。不慎误入花柳街,但见那开门迎客的妓女在门口各种大方的招呼,一群汉子都默不作声。大周朝好像没有武将嫖妓犯法的法律,而且什么律法大多是照搬唐朝,大周自己制定的全是粗暴简单的律法……本来就是个武力至上的暴力国家。
但风尘女子都不招呼一群披着甲胄的武夫,不知道为何。
“军爷,上来玩玩呗。”忽然楼上一扇窗户的女子媚笑着,伸出玉膊挥着一张手巾。
郭绍心里一荡,觉得这妹子长得还可以,脑子里各种画面就浮现出来,心下有些动摇……实在是一个多月不识肉味了。而且还被符二妹等人撩拨,却得不到满足,回家来居然遇到两个小妾身体一起不适。郭绍又心道:忍忍就过去了,最多忍七天。
现在他几乎是看雌性的生物都觉得还蛮可以……他内心稍微挣扎了一下,决定还是不嫖妓了,倒不是看不起她们,这个时代的风尘女子都是可怜人,老鸨和后世的做法极不相同,因为那些风尘女子没有人权。但她们可怜,郭绍并不想跟着可怜……卫生条件很不科学,虽然没有各种病毒,但传统的一些病还是比较流行;染上了心烦,还容易招惹进自己家里。郭绍还是很怕麻烦。
符彦卿那种纵情生活,郭绍也暂时还没放开,让杨氏和玉莲等侍寝,并未搞出太多普通人难以忍受的花样。还有京娘,他也给予了足够的尊重,没敢强迫她和动她的部下。
董三妹和清虚都太小了,郭绍府上妇人不少,但能名正言顺、容易上手的其实就两个小妾。
于是郭绍默默地忍耐着向回家的路走,并不表现出好色急不可耐的样子。过了花柳巷,不久又见到了卖衣服鞋袜的内城商业区……都城内城住着非常多的达官贵人,所以这些衣服料子绸缎极多,还有不少奢侈品,并不会因为天下割据战乱而失去市场。
忽见一处低调而典雅的院落,在热闹的商业区十分突兀,里面只见裁缝在埋头专心地裁剪,旁边的衣架上挂着寥寥几身衣裙,显然是做女子衣裳的地方。
郭绍忽然想起玉莲衣着朴素,就只有这次回来才看到她有点改观穿了一身绸缎的,也只是料子为绸缎而已,并不怎么精细。
哎哎,娶符二妹几乎要拿出全部积蓄财物。郭绍一时间觉得有些亏待玉莲,那么多钱交到她手上,她还是能节俭持家。
想到这里,郭绍便道:“你们在门口等等我,罗猛子和我进去瞧瞧。”
兄弟二人走进大门,一个打扮华丽精致的妇人微微屈膝作了个万福,微笑道:“二位将军,为夫人订做衣裳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