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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下回头道:“说我去李处耘府上了。”
“嗯。”三妹轻轻应了一句。
郭绍道:“幸好你先告诉我……你胆子不是很小么,不怕得罪了夫人?”
三妹看着地面,没有吭声。
郭绍便没继续问她,正好已经进门楼了,却不见符二妹。他便径直去起居室,谁都没见着,只看见个黑壮的妇人在外面打扫石径,便唤了进来,教她帮忙卸甲。
不多时,符二妹终于走到了厅堂门口,一脸笑意道:“夫君!”她高兴上前来一把扑进郭绍的怀里,抱住他不放,完全不管旁边的粗壮妇人。
那妇人见状尴尬道:“我、我先出去了,院子还没扫完。”
郭绍道:“你刚才去哪里了?”
“不告诉你。”符二妹脸蛋红扑扑的,踮起脚在他耳边悄悄说道,“晚上我要奖赏你。”
郭绍的脸微微一阵抽搐,看到二妹喜悦的样子,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他一阵内疚,握着她的手柔声道:“二妹,我一定一辈子都用心对你好。”
第三百二十章有力的心跳
符二妹看起来心情非常好,对郭绍千依百顺温柔如水,比以前都更甚。郭绍猜测她已经见过董三妹,从三妹那里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昨夜郭绍没回家,是因一个人带着侍卫去了李处耘府。
郭绍吃了晚饭沐浴更衣。冬天日短夜长,夜幕早早拉开,一到晚上,外面寒冷异常、最起码零下了。这等天气,当然在被窝里最温和的。他昨夜基本没睡,中午在殿前司衙署小睡了一会儿,于是早早就到床上去了。
二妹用尽温柔讨他欢喜。郭绍现在的感受确实有点复杂,他知道自己今夜为何能享受这样的待遇。
房间里灯架上的几支蜡烛都吹灭了,剩下一盏油灯泛着柔和黯淡的橙黄的光。床边放着的铜盆里木柴烧制的上好无烟炭通红,木炭的纹理之间龟裂仿佛岩浆,幽静地烘烤着屋子里的空气。符二妹身体灵巧,跪坐在床上伸手把床罩帷幔放下来,然后带着羞涩的笑意钻进被窝,她玉白的脸颊上,反着一层灯火的鹅黄光泽,微微有些潮红,加上朱红的嘴唇,光线虽然不清却看起来十分美丽生动。
“夫君,你的心咚咚咚的好有力气。”她主动靠在郭绍的胸口上,声音很轻有点俏皮的口气,叫郭绍听着十分轻松美妙。
郭绍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向下移动时,她那弯弯的眼睛轻轻闭上,却照样能感受她温柔的笑意。
符二妹的身体渐渐变得愈发柔软,她搂住郭绍,修长如削葱的指尖轻轻抚摸着他的胸肌,柔声说道:“我好像能感觉到你的心在翻滚、力气在身上涌动,可你偏偏那么轻、小心翼翼的……好像你要仔细看清楚我身上每一寸地方才甘心。”
郭绍听罢觉得符二妹的心思其实很细,轻轻就把他的感受都看透了。但他的翻涌不仅仅是因此时的欲望。
“夫君要是喜李家娘子,找个机会去把她纳进来吧。”符二妹又柔声道,“没关系,只要你高兴就好了。”
郭绍心道:符二妹显然是从董三娘那里问过了,董三娘告诉她阿郎去了李处耘府,她才会想到李娘子。“嗯……我更喜欢二妹。”郭绍轻轻答了一声,继续着服侍符二妹的动作。她咬着朱唇,呼吸渐渐沉重起来。
……
天还没怎么亮,一大早郭绍便出门。走的时候,符二妹仍在睡,因为她其实还没睡多一会儿,昨夜虽然很慢,沉迷的时间却非常长。而且他好像十分用心,时刻都能找准符二妹的期待,入睡前她早已是精疲力竭。
她在床上懒了很久、才很不情愿地慢慢起来,不好意思睡到中午。
刚吃过早饭,符二妹忽然觉得光线微微一暗,转头看时,只见郭绍高大的身影挡住了门。他淡定地取下头盔,走了进来。“夫君……”符二妹心里一喜,起身跑了过去,“你怎么回来了?”
顿时符二妹的手一暖,袖子里的柔薏被郭绍粗糙但温暖的手握住,他的声音仍然很温和:“我早上去衙署告假了三天,让李处耘主持殿前司日常事宜。”
“为何?”符二妹端详着他的脸,那被太阳晒得古铜色的脸,真诚的明亮的目光,很容易叫二妹想到太阳。
郭绍道:“晋州战役结束了,想歇几天。”
他笑了笑,伸出手摸了摸符二妹的脸蛋:“快帮我把皮甲取下来。”
符二妹满心欢喜地服侍他卸甲换衣服,在背后解开系着硬皮甲的带子,她忍不住拿胸脯贴着郭绍的后面,小声道:“夫君有股阳光的味道。”
郭绍转过身来笑道:“傻,太阳有气味吗?”
俩人闲聊了一阵,符二妹想起来,便要教他写字。
……她轻快地磨好墨,想了想,提笔写下一行字: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郭绍撩了一下袖子,伸手接过符二妹递过来的毛笔,照着抄了一遍。他写得很认真,可落在纸上的字就是很难看,完全不像一个用毛笔很熟练的人。符二妹忍不住掩嘴“扑哧”一声笑出来,郭绍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她哎呀叹了口气,便伸出削葱一样的手握着郭绍的手,手把手教他。
他很认真地学着,在桌案前坐得笔直,全身都很紧张的样子。
“放松。”符二妹拍了拍他的手背,柔声笑道。
郭绍点点头,念念有词仿佛在默念着她教的握笔、落笔等技巧。符二妹坐在他的侧后,一面握着他的手写,一面轻快地说道:“你现在知道我被你带在马上射箭是什么感受了么?”
“知道了,好像完全被你掌控,依赖你才能写出满意的字。”郭绍道。
符二妹随口道:“我一直觉得夫君好像不是咱们这里的人一般……怎么说呢,乍看很寻常的人,要是离你近了,能发现你有点格格不入。比如,你为何连毛笔都握不好,却能写出那样的词?”
郭绍道:“我告诉过你了,不是我写的。以前老家有个高人隐士,我随便背了几首,有些地方记不清楚了,就自己按照意思填补,所以才常常不合格律。”
符二妹笑道:“不对,如果连笔都握不好,不可能认识那么多字!我看了书架上好几本书里面都夹着杏叶,每次回来,那叶子的地方就不一样,你在看那些书。”
郭绍没吭声。
符二妹又若有所思道:“玉莲好像认不得几个字,杨月娥……她不会对《史记》、《春秋公羊传》、《孙子》、《吴子》、《司马法》、《六韬》、《尉缭子》、《三略》这等书有兴趣吧,杨月娥难道要做女将军?
照夫君写字的样子,连读完蒙学的孩童也比你强。按理别说看懂那些书,怕是九成的字都认不全。”
郭绍道:“我其实是一千年后来的,那时候的人不时兴用毛笔,而是用硬笔,甚至长大后笔都很少用,直接用一种机关打字。所以就这样了。”
“听起来好神。”符二妹笑嘻嘻地说道,转而又想起了什么,娇声道,“我就是想了解夫君,懂你的心……我想钻进你的心里哩。”
“我知道的。”郭绍道,“刚才的话你要是不信,想着我是自学读书识字就通了。”
符二妹幽幽看着他:“你说的是真的?”
郭绍点点头。
符二妹一脸迷惑,坐在旁边发了一阵呆。她无法理解,自然也不信,便当是郭绍和她嬉笑的话;倒是说自学的话,想来似乎是那么回事。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时,她见郭绍还端坐在桌子前写字。她目光迷离地打量着他,确是觉得郭绍是个很特别的人。符家的男人全是武将,王府内外也是武夫远远多于文人,符二妹见过不少。但郭绍和所有武夫都不同,记得他带着自己骑马射箭时非常勇猛,力气大得吓人,动作也很快;但平素又十分细心自律,坐着的样子身体挺拔笔直,却有着克制,好像全心在遵守着某种规则。
“你来看。”郭绍拉了符二妹一把。
符二妹瞧了一眼,说道:“夫君不喜欢写字,那不写了。你不用将就我。”
郭绍道:“天气挺冷,那我想一想,再抄一首好词给你。”
符二妹摇摇头:“你又不是文官,我也发现你对诗词歌赋的书完全没兴趣,只对史、兵有兴致。你爱做什么就做吧,不必在意我……其实我更想看你做自己有兴趣的事,呆在你的身边,这样我才知道你是以前都是怎么过的,才能了解你。”
郭绍听罢把毛笔放下,进屋拿了一件毛皮缝制的斗篷出来,不由分说裹在符二妹身上:“今天正好得空,想练练箭,三天不练手生,很久没摸了。二妹和我一起去罢。”
“嗯。”符二妹点头,兴致勃勃地站了起来。
符二妹便跟在他的身边,进了起居室旁边的一间屋子,里面有副木架子上挂着吓人的全身重甲,好像一个人杀气腾腾站在那里一般,周围摆放的全是各种兵器。郭绍麻利地取了两把弓和箭壶,拉着符二妹出去。
这园子并不算大,一大片地方都被湖泊占据了,两边还种着许多树木和花花草草,没有比较空旷的地方。不过郭绍很快在一条比较直的石径旁边小屋里取出了箭靶。他将靶子摆在百步之外,在箭靶上放了个萝卜,又拿一支箭矢倒穿过箭靶。
符二妹捧起手对着手心哈出一口白气,看着远处的萝卜道:“那么远,又那么小,夫君能射中?”
“当年我在战阵上,一箭射死张元徽成名,不是浪得虚名。”郭绍淡定地说道。他当下抬头深吸了口气,喃喃道:“很好,连一丝风也没有。”
说罢拈弓搭箭,符二妹笑吟吟地看着他的动作,只觉得他全身都在用力,一股力量感扑面而来。
“啪!”一声弦响,符二妹微微一惊,眼睛眨了一下,眺望过去时只见那萝卜好好的,箭矢却不知道在哪里去了。她纳闷地转头看郭绍,只见郭绍一脸尴尬:“居然没射中?这……这怎会荒疏了那么多?”
符二妹忙道:“夫君现在不用到阵前去射箭了吧,没关系。”
但她发现自己的安慰没用,郭绍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隐隐还有些慌乱。符二妹便默默地看着他不再吭声。
第三百二十一章百锻成钢
大约将近一百步,超过一百米。距离不算近,视力稍微不好的人估计在这么远连那个萝卜看都看不清楚,军中的神臂手也射不中那么远的东西;但郭绍知道自己原本可以,至少不至于脱靶。
空气十分寒冷,符二妹的睫毛微微颤动,在嘴巴前捧手,抿了抿浅红光滑的嘴唇,收住笑容望向郭绍。
郭绍一时没有理会她,用一种很滑稽的姿势来回跳了几回,像青蛙一般的动作,这个动作差点没把符二妹逗乐了。但她见郭绍面无笑意,才忍住没笑出来,只是饶有兴致看着他做那些动作。他又像跳舞一样站着扭了几下,抖动四肢,长吁一口气。
“咚、咚……”郭绍明显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跳,活动了一番有点感觉了。不要想得太多,他默念着。
心跳声就像隐隐中有鼓乐在为他伴奏,他追随着心的节奏;寒冷空气中悠然飘荡的浅浅白雾,好像是旋律的化身。郭绍喃喃道:“一切都很完美。”他轻轻从箭壶取箭,每一个动作都从容不迫,丝毫不慢也不快。拈弓搭箭,浑身的肌肉骤然充满力量,强弓在巨大的力气中拉开,牛筋在紧绷之中喀喀喀轻响、好像有生命在低诉:为了战斗而生!
箭矢在空中瞄准停顿,最恰当的时刻,只有靠自觉。不能太急;也不能太慢,保持满弓需要很大的体力,力竭更容易偏。
“啪!”离弦的箭急速刺穿了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