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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上的宦官,外面台基上的文官,同时当众宣读了大许皇帝的诏书。
大致意思是,中原有厚恩于党项人,唐代朝廷便把夏州等丰腴宽广之地划归党项人居住牧耕。但党项各部首领忘恩负义,不尊皇权,勾结敌国,背弃朝廷,日渐成边关之患,便要兴兵问罪。
“……大许皇帝乃上天之子,奉天命而为人主,统宇内四方之民。不尊天理道德者、不义者,王师伐之,替天行道……”
台基上双手捧着诏书的文官,长身而立,声音缓慢而宏朗,仿佛在四面宏伟的城楼宫阙之间回响。那气势口气不容置疑,天授君权,句句都绑架天意,既然皇权是天命,那皇帝的意志就是最基本的公理。皇帝说夏州不义,它就一定不义!
外面一大群人纷纷跪伏高呼:“天佑吾皇,万寿无疆!”
接着第二道诏书,在皇帝出征期间,授命大符皇后代天子摄政,统国内军政之权。
殿内读完诏书,宦官王忠便上前唱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这时,工部侍郎昝居润站出来道:“陛下,大善之事!”
众人纷纷侧目,不过也不意外。大朝上礼仪繁多,冠冕堂皇,一般没人奏事,奏事也是好事。大伙儿听到大善,心下了然,也很好奇地瞧着究竟是什么好事。
见昝居润捧着一碗麦子上前几步,双手捧到头顶呈上。
宦官王忠看了一眼郭绍,见郭绍微微点头,他便走下来,把那碗东西捧到了御案上放下。郭绍瞧了一会儿,愣是没看出来这麦子有啥稀奇之处,若是能长指头那么大,还可以算祥瑞,但眼前的粮食就是普通的麦粒。
朝臣们也小声议论起来。昝居润道:“陛下,这些麦粒并非精挑细选,只是从粮仓里舀的一盅,且看它是不是比一般的麦粒饱满?”
郭绍经他这么一说,这才问微微点头道:“确如昝侍郎所言。”
昝居润拜道:“臣发现了提高粮食收获一倍的法子!”
此时众臣才哗然,钦天监、户部等管农业的官员最是惊讶,纷纷询问。这不是开玩笑的事,为了军民能吃饱饭,农耕向来是历朝历代最重视的事之一,中原的农耕技术已经竭尽所能,十分先进了,规定时节历法、田垄间隙、水利灌溉、作物换种,甚至还有木制播种机、风簸等简单的木头机械。此时农业技术提高得十分缓慢,一下子提高一倍?
昝居润回顾左右,颇有些兴奋的表情,因为谁都知道这将是一件大功,甚至能在青史上专门留名!
他在这战争为头等大事的时候,迫不及待地禀奏此事,正是觉得很振奋。他当下便拜道:“前阵子平夏转运使李公筹办火药,臣兼领军器监,便去东京城郊的火药作坊巡察以粪堆硝的事务。
此时臣发现一个事儿,周围用作坊废料施肥的麦田,今年收成比别的地方都好!”
有人迫不及待地问道:“为何?”
昝居润道:“利在熟粪!堆硝之法,是在大缸里垫茅草,用粪、石灰、草木灰、腐物混杂,再以茅草覆盖;然后每日用尿水浇灌发酵,然后才能刮到硝霜。但天气炎热时,缸内的粪容易生蛆,不利堆硝。故作坊工匠先将粪煮过再用。
周围的农户会专门到作坊里挑废料,不惜竭力讨好作坊工匠,因为堆硝废料可以给田里施肥。而这些废料乃经过烹煮发酵的熟粪,却比生肥更加有肥力。”
郭绍听罢也没想明白为啥“熟肥”更有用,但昝居润当众说来肯定是有效果的。虽然究竟能不能让粮食翻倍,尚需派人实际验证……但是既然是好事,郭绍不会当众扫兴。
他当下便道:“我朝制作军备,却发现了福泽黎民之法,此乃上天眷顾大许也。”
诸臣一听,急忙附和,“天佑吾皇……”
郭绍当即嘉奖赞赏昝居润,但并未马上给予赏赐。郭绍的观念毕竟与一般皇帝不同,受过前世那种思维教育的人,不会盲目相信任何人和事,他得先考察清楚后,再作判断。
不过郭绍十分重视这件事。
中原王朝是农耕国家,已经把耕作发展到了一定高度,很难再提高生产了……现代农业产量很高,无非就是三样利器,农药、肥料、种子。其中肥料是很重要的一环,化肥此时是不可能制造的,基础的合成氨就需要现代工业;若能在粪料中提高,便能让生产力上一个台阶!
眼下出征在即,郭绍不能亲自过问这件事了,他退朝后,便在东殿书房里提起笔,给符金盏留信,托她来过问此事。
若实察熟粪的作用,便让军器监火药司变革组织体系,将堆硝的作坊分散到中原各城,形成一套机构。利用城镇的粪污物一边堆硝,一边为各城周围的耕地提供肥料。
郭绍写完了信,便叫宦官放到西殿书房去,等金盏出面理政时,她会注意郭绍的亲笔文字。
他手里拿着笔还没放下,又在纸上胡乱写画了一通,愣是弄不明白熟粪的原理。当年他学的是计算机,对于一般的物理化学理论知识,毕竟还是少了点,大部分常识,他也无法用当年的理论来推论……还是只能用古人的法子,无法刨根问底,只好不断验证、总结经验。
第七百六十九章仁义道德
符金盏怕热还怕冷,她出现在滋德殿时,身上裹着严严实实的貂皮,白的毛领子衬托着那张朱红齿白的脸,愈发艳丽。
所有的嫔妃和重要女官都聚集在这里,包括贤妃李月姬。宦官曹泰道:“官家旨意,亲征平夏期间,由大符皇后统领朝廷军政。”
一群女子把双手捧在绶带下方,动作柔软地屈膝,齐声道:“恭贺皇后。”
李月姬也跟着行礼,张了一下嘴混在人群里,却没吭声。她无法阻止这场战争,此时作为党项人,却在大许朝祝贺,实在尴尬极了。人很多,但她觉得自己是孤立的。此时真不想呆在这里,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符金盏此时肩背笔直,神色之间一副尊荣俯视众人的样子,自信而从容,缓缓说道:“我乃女流之辈,本不愿染指朝政,怎奈陛下信任,将大事托付于我,不能推却。只得勉为其难,代掌国器,这等操心之事,又深感重任,我不觉得是好事,没什么好祝贺的。”
这句话里有真有假,符金盏确实推辞过,认为自己权力太大,但郭绍竟然说没什么能给她的,总觉得对她不够好……
符金盏想到这里,艳丽的脸上浮出一丝红晕。
下边的贵妇们纷纷道,“皇后治国,定能国泰民安……”
符金盏又转头看着站在旁边的二妹,当众道:“我在外廷期间,后宫诸事,便由东皇后作主。”
二妹顺从地说道:“我听大姐的安排。”
郭绍册封东西二后,并未分高低。不过二妹一向对权势不热衷,几乎都是听她姐姐的,俩人没什么好争的。而且宫中也有人顺口叫大符皇后、二符皇后,按照她们娘家的大小,已经在众人心里分出高低了。
俩人不争权,却非完全不争别的东西。昨夜郭绍到滋德殿道别,穿了一件紫色的常服,二妹便随口说:大姐的女红做得越发好了。
金盏听在耳里,心里却是清楚的。
不过二妹在处理事情上着实差了点,因为从来没让她自己操心过。符金盏当即又道:“以张氏、杜氏为尚宫,留在我妹妹身边,协助后宫诸事。”
张氏和杜氏急忙屈膝道:“谢大符皇后信任。”
她们俩在符金盏被削去尊号离宫时,态度不是很恭敬。但金盏回来后不计前嫌,依旧和好如初……在金盏看来,他们在特殊时候没有落井下石,已经够了,完全值得原谅。不能因为一点不愉快,就放弃以前拉拢起来的关系。
如果非得要求别人在任何时候不离不弃,真心实意,那能用的人便真的很少。
金盏不再说别的,当下便起身道:“时候不早了,本宫这便去金祥殿。”
曹泰忙道:“禀皇后娘娘,车仗已在宫外等候。”
一大群女子簇拥着符金盏出滋德殿,待金盏让侍女搀扶着上华贵的马车,一片人鞠躬大声道:“恭送大符皇后。”
宽敞笔直的长街,从半透明的黄色帘子里看着远处的宫阙,颜色泛黄,朦朦胧胧,分外不同。车驾缓缓地从正中行驶,仿佛走在通天大道之上,能在这里乘车随意行走,那这天下便没有她不能去的地方!
金盏端正地坐在上面,脸上带着从容的微笑,举止之间轻柔,她这样柔软的样子,却没有人敢对她丝毫不敬。沿途遇到的人,全都躬身鞠躬侍立于道旁,等着她的车驾过去。
……郭绍也在金祥殿,他在东殿里接见了魏仁浦和左攸,交代一些事。这次主持前营军府的大臣是王朴,魏仁浦为东京留守,左攸是皇子们的老师,也留在东京。
温暖雅致的书房,用度奢华,陈设雅致整洁一尘不染。
郭绍颇有些感叹地说道:“曾有人(李月姬)问朕,为何要攻伐残杀?”
魏仁浦似乎没猜到是李贤妃的话,当即便道:“陛下不必听那些腐儒的言辞,自古没有不经攻伐而固山河者!”
郭绍不动声色道:“朕并非穷兵黩武之人,亦不喜兵戈。可想来想去,除了动武,似乎没有更干脆利索的法子。若要以礼教化边患,以邦交礼遇博弈,山高路远,讨价还价,想取得一点进展不知得猴年马月,那时候朕与诸位也老了。
还是用兵最简单,只要打赢了,咱们说什么都是对的。”
魏仁浦附和道:“大许以武立国,向来如此作为。何况蛮夷不懂道理礼仪,他们也只认武力。陛下以仁义之心,兴兵讨伐,乃不得已而为之。”
左攸点头道:“对,那些蛮夷和禽兽无异,竟然名正言顺地娶自己的庶母和嫂子,以此为荣!大许朝廷为天理,理应将伦常礼仪教给他们,让蛮夷服王化。”
郭绍听到嫂子,看了左攸一眼,正色道:“祖先流了那么多血,才据有河西,我们且不说开疆辟土,先把丢掉的地方拿回来!拿下来夏州党项事关重大,不仅能扫除收复河西走廊的障碍,更能剪除一个巨大的边境隐患。”
魏仁浦和左攸听罢,忙拜道:“陛下高屋建瓴,英明神武!”
郭绍对这等恭维早已没了感觉,他坐在椅子上,脸色渐渐恢复趁机,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良久之后呼出一口气道:“这世道规则太少,说到底就是比拳头大,致力于军备才是正确的方向,将获得巨大的回报。看看黄历,择吉日出师!”
……
夏州高大的王宫城外,全是低矮的房屋。冬季的寒意让所有草木都已凋敝,整座城一片萧索,但是人却非常多,土墙之间十分热闹,远近的部族首领都带着人马到了。
辽军精锐步骑正在路上;除此之外,还有西边与李家联姻结盟的党项部落,也带着人马赶来,他们要穿过灵州(银川平原)等汉军控制地盘,但这些边军人少,主要在军镇附近活动,防守有余,却难以阻挡大股的人马通过。
王宫前面挤满了人,大多是戴毡帽的党项人,有的戴着兽皮帽,人们纷纷望着土墙上头发胡须花白的汉子。
上面站的人正是党项诸部首领李彝殷,他穿上上甲胄,腰间挂着铁剑,脖子上还挂着一串佛珠。李彝殷大声道:“汉儿的奸诈肮脏,举世有目共睹!昨日歃血为盟的誓言还在草原和高山之间回响,本王为了诸部免于杀戮,不惜将冰清玉洁的月姬郡主嫁与郭家联姻……”
众人哗然,个个义愤填膺。
李彝殷见状又道:“可是,仅隔一年,汉儿便背信弃义,将血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