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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少女立在里头,静静如幽兰绽放,一身烟柳色绣百合的撒金长裙,梳了一个圆月髻,一朵初绽的玉色绢花并在发间,衬得她身姿若柳,更加的弱质纤纤。
百姓们的心被震撼住了,此时他们才发现那少女不过十一二岁,那完全就是一个孩子。
可是这个孩子那般刚强,那般自立,还那般的有爱心。
百草堂的那些义诊大夫说他们之所以会为百姓们免费义诊,全是江姑娘不忍见他们受苦,发信与百草堂的东家,二人合议才有了现在的义诊堂。
粥棚的伙记说,江姑娘不忍见他们挨饿受冻,所以将百味药粥坊存粮于平县的粮食全数拿出,愿他们能少挨点饿。
而那些存粮,本是江姑娘要在平县开百味药粥坊分店的所有存粮。听说,不止平县这边江姑娘发粮赈灾,安云及平县周边的村庄也是。
这样想着,百姓们心中越发酸涩,看着那平日里最会吃人的公堂也没觉得那般恐怖了,相反有那少女在,倒让得那公堂多了几分人味儿。
百姓们终于安静了下来,他们不再吵闹,而是静静地在外堂,认真地听起审来。
徐县令微微擦了擦额上的冷汗,这群百姓平日看着还好,可自平江发生水患以来,他们的身心都受到了极大的煎熬,若方才一个没处理就很可能发生爆动,那可就遭了。
还好,还好江云漪肯出来说话,否则他这个小县令也就不用当了!
“既然已经安静下来,徐大人你还等什么,审吧。也让百姓们好好看看他们如此维护的雅斋其实并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好。”
柳成的脸上已经没有了笑颜,但声音却越加的阴沉狂肆,阴鸷的眸子闪着幽暗的光芒,让人只看一眼就不敢再看第二眼。
“堂下之人可是雅斋二东家段景之?”
徐县令被这么一打断一时还没转过神,听到柳监察的催促忙将惊堂木一敲,沉声喝道。
经外堂的百姓一闹,徐县令知道雅斋之事必须谨慎处理,否则很可能引发民变,到时本就因水患而心神浮动的百姓们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来呢。
“是!”
段景之脸色非常差,他唇角干裂,眸光有一些呆滞,行动也极为不便,声音很沙哑,细细一听还可以听出他声音里的绝望。
方才外堂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他好似没有半点察觉,直至徐县令问话,他才很机械地应了一声,然后便闭口不言。
江云漪料想段景之的情况很不好,可她没想到会这么不好。这哪里还是那个意气风发,少年得志的段景之。
不过短短数日牢狱之灾就将段景之的意识给彻底打垮了,他再也不复从前的镇定,因为属于段景之的灵魂已经被剥夺了。
眼前这个人还是她认识的段景之么?江云漪心痛地看着他,眼眶不禁红了起来。
“那好,本官现在问你,对于半夏庄参加吕员外喜宴的村民指认你雅斋茶点有毒,以致他们中毒,甚至有人身亡一事,你有何话要说么?”
徐县令虽然也看出段景之的不对劲,可这个时侯他却没法停下来不审。
他自接手此案后,就一直在看相关的卷宗,根本还没来得及去看人犯就被赶鸭子上架亲审此案了,哪想得到段景之会变成这个样子。
印象中的段景之算得上是一名儒商,在安云那边迅速掘起成为商界的新秀,一直备受好评。
有谁能想到不过短短数月,他就成了这副模样?
“我,我,我认罪!我认罪!大人,我认罪!是我,是我,一切都是我做的,是我做的!大人,你定我的罪吧,你定我的罪吧……”
段景之一听这话直接对着徐县令死命地磕头,一直磕,一直磕,磕得头破血流也不肯停下来。
“景之!景之!景之,你冷静一点!你们还不快拦住他!”
开始江云漪还没有完全察觉到段景之的不对,她只以为段景之应该是精神上受到很大的打击,所以有些恍惚,很快就能回过神来。
可当他一直不停地磕头请罪,江云漪就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昨儿她去牢看他时,他不过是受了皮外伤,加上牢中条件不好,所以暂时昏迷了过去。
然那时他的精神是正常的,可现在段景之明显有些神经失常,要不然他怎么会变得这么疯狂。
“景之!景之!我是云漪,我是云漪,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啊!”
江云漪抱住即使被衙差制住却还想着磕头的段景之,内心已不止心痛,而是后悔,后悔昨儿她为什么不救他,以致于他变了现在这个样子。
段景之死命地挣扎了半会,就彻底地晕了过去,任江云漪怎么叫也叫不醒。她一把抓住他的腕,细细地把起了脉,才发现他是被人下了药才变成这个样子的。
“你给他下药?”
江云漪怒而起身,一手指向高高坐在上首的柳成,她怎么也没想到柳成会这么卑鄙,他给段景之他们用刑也就罢了,竟然还给他下药,而且还是下这种可以迷乱人心神的药。
他知不知道这种药一个用不好,是会把人变成神经病的!
“江云漪,是你说的,凡是都要讲证据,指不定他会变成这样完全是因为他受不住牢房中的苦,才会如此。与我何干?”
柳成看着江云漪怒起的样子,心情不由大好。虽然没有达到先期让江云漪感受背叛的痛苦,但这样也不错。
至少江云漪已经失去了理智,不再如方才那般镇定自若了。
“你!”
江云漪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一定要冷静。柳成之所以会这么做就是要她彻底地失去冷静,那他就会从她的身上找到破绽,所以她一定不能让他得逞!
“鉴于段景之精神有问题,本官需得详查一番,此案先押后再审。来人,将段景之连同其它人犯一起押下去,退堂!”
徐县令眼见情况不大妙,连忙下令退堂。主要人犯在公堂出了这种事是极为影响县衙声誉的,若再审下去,外堂的那些百姓定然会再闹起来。
所以徐县令不经柳成同意直接就下令退堂。柳成虽然是奉皇命监察,但此事关系到县衙的声誉,他哪里容得他因个人私怨,把他的县衙搞得一团遭?
柳成看了一场戏,见到了江云漪气怒至极的模样,阴郁的心情好了很多,便也不计较徐县令未经他同意而退堂的事。
最后看了江云漪一眼,柳成便笑着离开了公堂。
外堂的百姓们原本也是很愤怒的,可看到退堂也不得不慢慢地散了,公堂之上只余江云漪伸着手对着柳成离开的方向一动不动。
“江姑娘,你还是先走吧,这件事我们会帮你查清楚的。稍后我就去百草堂请个坐堂大夫好好给段景之看看。”
一名衙差见所有的人都下去了,江云漪还在公堂上不肯走,忙悄悄地过劝道。
沈天明有吩咐让他们兄弟几个好好照看江云漪,现在发生这种事江云漪气怒攻心也很正常。
“昨儿我离开之后,还有谁去看过段景之他们?”
江云漪紧紧地揣着拳头,逼迫自己冷静下来,问起了此事的经过。段景之会变成这样一定有人搞鬼,她一定要查清楚。
“没有!自你离开后,沈大哥就吩咐我们要好好看着段景之他们,根本没人去看过他们。我也不知道段景之怎么会变成这样,也许真如柳监察所说是受不了牢中的苦也不一定啊。”
那衙差便把昨夜到今儿他们轮守的情况跟江云漪说了一遍,并再三跟她保证昨夜到今天确实没人提审过段景之他们。
“我明白了,谢谢你!”
江云漪谢过之后便回了念园,这件事她得再从长计议一番。柳成那个人实在太卑鄙了,她不能让景之在牢中再呆下去。
……
第二天升堂前,江云漪拿着安云众乡绅名流的的联名保书,兼平县数位威望极高的乡绅一起写的保书将段景之、金大娘、方掌柜等人从牢中保了出来,并请了数名百草堂的坐堂大夫给诊治。
原本江云漪让江武替她去拜访安云的几位名流,是担心雅斋的案子已经定案,若想翻案得去上一级的府衙上诉才能发回重审。
但有另一个方法就是由当地的乡绅联名作保,一样可以当堂翻案重审。作保的人越多,翻案的机率就越大。
现在雅斋尚未定案,这些保单则可以将雅斋被关押进去的人保释出来,待案子了结之后,若他们真的有罪才会再将人抓起来。
经昨日段景之等人在堂上的精神失常,已经让江云漪不得不趁早将这个案子了结,否则她很难想象,这案子再审下去,雅斋的其它人会变成什么模样。
“今日本官将再次审理雅斋茶点中毒一案,现在传相关的人员上堂。”
徐县令的惊堂木一敲,衙差便将本案因为吃了茶点而中毒的家属亲眷,包括当初吃了雅斋的茶点而中毒的相关人员带了上来。
“徐大人,柳监察,请恕我直言。我很想知道他们为何一口认定他们是吃了雅斋的茶点才中的毒?为何不是其它的什么东西?比如是当天有人在其它菜里动了手脚之类的。”
江云漪听着那些指证他们雅斋茶点有毒的证词之后提出这个疑问。其实她已经知道那一天这些人为何会中毒,也知道当天那名死者真正的死因。
只是她很想听听官府是如何解释一切的!
“仵作曾经对所有中毒者,包括那名死者做过检查,据悉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吃了雅斋的茶点才中毒的,而没吃过茶点的人都没事。”
徐县令将仵作的检验报告,包括那名死者的尸检报告拿给江云漪过目。这些报告可以说是证据,但这份证据却是一份极为奇怪的证据。
“徐大人!山楂甘草茶和红豆马蹄糕是雅斋的新品茶点,既然它是有毒的,想必当初差爷们一定有把半夏庄那里宴客的茶点带回来当物证吧?可否请大人将那些物证拿上来。”
江云漪仔细地看了这几份报告,便要求徐县令让人将那些物证全呈上来。她要当场证明雅斋是被陷害的!
徐县令点点头,让人把那一天从半夏庄那里取回来的所有糕点全部呈上来。那些糕点有很多都已经拆包,可能因为拆放时间久的原故,早没了当初的新鲜模样。
“现在我就证明一下雅斋的茶点到底有毒还是没毒。”
江云漪当场拆了一包未泡开的山楂甘草茶,及一盒未拆封的糕,然后让人牵一只猫,一头小猪当堂做了试验。
那猫和猪吃了茶点根本一点反应都没有,还活蹦乱跳的。
“请问大人,如果这些茶点真的有毒的话,为什么它们吃了会没事?”
这样的结果让所有的人都不敢相信,尤其是那些受害者的家属,可他们又不得不承认这些茶点就是他们吃的那些茶点。
徐县令对这样的结果也很诧异,然事实证明雅斋的茶点确实是无毒的,所以这件案子雅斋根本就是被无辜牵连。
“不!你们包庇,我儿子明明就是吃了这些茶点才死的。”
那个死了儿子的妇人一听根本不管什么事实,就认定是雅斋给了官府好处,所以判定雅斋是无罪的。
“错!你儿子之所以会是死,是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