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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层意念波动,已悄然覆盖住了周围三百丈方圆空间。此时若在数里外,往二人这边看,只会望见一片薄雾,以及两个影影绰绰的身影。
至于他二人交谈之声,就更是模糊不清,哪怕就立在二人身侧,也无法听闻。
庄无道知晓瞒不住这位师兄,便也就坦然大方道:“九成,至少有九成把握,此女道心之坚,我平生仅见。或者更胜于我!”
他自然不会明言,道业天途的关键之处,就在于对道心的拷问。
——《南明计都烈火神决》二重天境界,《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二重天境界,以此女的悟性,无妄魂体,仙品灵根。
若是还走不过这第三条道业天途,那就是他庄无道,瞎了眼睛。
司空宏的瞳孔微凝,即便早有预料,然而当听到这答案时,也不禁心神震颤,意念内似惊涛骇浪。
“换而言之,此女的天资,不逊于你?”
“差不多!”
庄无道是不知该如何评价,至少在元神境,他的先天战魂真正发挥作用之前,聂仙铃的天份,其实远胜于他。
不过司空宏也并不觉这个答案,有模糊不对之处。依无道此言,二人的天份,至少相仿,处在同一个水准。
“那么她的三寒阴脉,又是何时痊愈?”
“大约一年之前,我去赤阴城之时。”
庄无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也不算痊愈,我只是将她的发病之时,延缓四十载而已。四十年内不能成就金丹,自己化解寒脉,依然是死。”
司空宏面色古怪,与庄无道同样的天份,一样的道心,岂能有四十年不能凝练金丹的道理?
“最后一问,此事师弟为何要秘而不宣?明明有与你一般的天资,明明她三寒阴脉已解,为何还要对我等同门隐瞒?”
这最后一句,已经有质问之意。若是早知聂仙铃的情形,宣灵山会不惜一切代价,保全此女。早早布局,不至于落到现在这样的被动只境。
也会倾尽全力来培育,使此女成为他们宣灵山未来,另一位元神支柱。
“谁说无道是秘而不宣?”
庄无道眼现诧异之色,看着司空宏:“事关重大,师尊他怎可能不知?无道怎会是那等不知天高地厚之人?也不会做出此等蠢不可及之事。”
司空宏微微一楞,为之哑然。满腹的言语,一肚子的火气,顿时憋在胸里,不能发泄。
“师尊他早已知晓?”
司空宏转天看向了峰顶。那为何这几个月,节法真人会是一脸的疲态?
然后瞬时间,就有几个略有不敬的字眼,跳入他脑海之内——惺惺作态!
既然早已知晓,节法这几月给人的印象,岂非是惺惺作态,装模作样是什么?
思及此处,司空宏顿觉浑身无力,四肢疲软:“无道,师尊他是何时知晓的?”
“一年之前。”
庄无道语气平静无波的解释:“在我前去赤阴城之时,曾拜托师尊照拂此女。”
“也就是说——”
司空宏陷入了凝思:“今日一应之事,都是出自师尊的吩咐?”
“差不多吧,仙铃之事,不止是节法真人,便是叁法真人,也一样知晓。”
庄无道微微颔首:“无道不过是依命而行,一切非我本意。”
“师尊之意,是欲将聂仙铃,让于叁法真人,皇极峰一脉?仙铃如真能过第三条道业天途,有这样的天资,宣灵确实留她不住。师尊他也好大的气魄,这等天纵之才,也肯相让。”
到了此处,司空宏隐隐已有了几分明白,只是还有一些关节,并未想通:
“那么无道你说你依命而行,是只师尊一人之命,还是叁法真人——”
庄无道既然决定了不再隐瞒,在司空宏面前,就再无半点含糊之意:“奉两位真人之命,无论是外役堂逼迫那四位金丹师兄,还是这几月按兵不动,甚至教授仙铃她《南明计都烈火神决》与《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都是二位真人授意允可。”
司空宏心中依旧存疑:“只是二位真人,就真的放心聂仙铃她——”
“能否过第三条道业仙途?”
不等司空宏说完,庄无道就已接口:“在师弟我回归之前,两位真人就已观察了她一整年时光。能不能过,二位真人最有成算。叁法真人之意,也是不如此,不能化解皇极峰与宣灵山之间的数千载积怨。”
“积怨?”
司空宏闻言知意,皇极峰与宣灵山对立已有数千年之久,虽不到死敌的地步,然而彼此间的积怨,可谓仅次于明翠峰。
千年来,宣灵山几乎把持着离尘宗所有权柄,皇极峰吃亏非止一次。
也只有让皇极峰上下人等,都感觉亏欠,两脉之间,才可有真诚合作,联手的基础。
而最佳的契机,最佳的纽带,莫过于聂仙铃。
——走过第三条道业天途,天资可与如今凌驾于三圣宗弟子之上,身为颖才榜第一人的庄无道,相提并论的聂仙铃!
此女只有在这条死亡道途中,一举成名,那位叁法真人,才可名正言顺。压下本支,诸多不满之声。
“只怕目的不止是如此!师尊他,到底意欲何为?”
然而这句话问出时,他心里其实已隐隐知晓答案。
“师兄又何必明知而故问?”
庄无道负着手,不带丝毫感情道:“师尊之意,是正好趁此时机,他想看清些人,理清些事。宣灵山,翠云山,水云峰,素云峰,哪些人可以真正信任,哪些人需要防备,又有哪些人,根本无需虚与委蛇,师尊他想看得更清楚些。”
就在他话音落时,离尘山巅第九声钟鸣,也恰好响起。庄无道再不耽搁,直接一步,跨出云雾之外,直升万丈高空,往山巅方向行去。
司空宏依然立在原地,眼里的怔忡只是稍掠即逝,而后就透出了悟之色。
“水云,素云——”
若皇极峰与宣灵山联手,加上翠云山,这离尘九脉排名前四的三大支脉联手,已足可决定一切。
对于宣灵山内外,节法都再不用隐忍。也再无需对水云山与素云山两脉之人多做忍让,虚情假意,委曲求全。
离尘千余学馆,道馆,道宫,执事之位,极其有限,节法真人再怎么强势,也不可能所有人面面俱到。尤其是皇极峰,那数百筑基,一样需要位置安置——
忠诚无二者,自然有奖赏,首鼠两端者,就需警告。
“这算是狡兔死,走狗烹么?”
自嘲一哂,司空宏也再继续深思,而是紧随在庄无道的身后,冲天而起。
离尘正殿之前,此处已有近千的筑基修士,在此等候。山下的大比已经开始,九脉大比的前九天,是由门内一些德高望重,又根基厚实的筑基修士,为练气境弟子讲解修行基础。
然而此时所有人都明白,离尘本殿内的金丹之决,才是重头,才是关键。
而庄无道走入,顿时就有千余双目光,齐齐注视过来,或是讥讽,或是嫉恨,或忧虑,或指责。
庄无道都不去理会,径自往那正殿门内走去。金丹大会,他身为本山秘传,亦需参与。
虽也是筑基境界,位置却不在此处。
可仅仅几步,庄无道视角余光,就已望见了一人。他之前就曾见过一次,也是在离尘山内。不过此人,此刻绝不应该在此间。
“师弟为何停步?”
司空宏紧随而至,也停了下来,随着庄无道的视线,远远望去。而后面色奇异,若有所思。
“此人,似非我离尘宗的门人?”
离尘宗的筑基近万,司空宏不可能人人都认得。然而金丹修士,记忆力都超群拔萃,却更可以气机辨别,此人所习之功法,绝非是离尘宗的路数。
第四二八章职司之争
“这个人我认得。”
庄无道陷入回思:“那是海涛阁林海分楼的新任楼主,名唤云晓。”
“海涛阁?”
司空宏微一挑眉,仔细再看了眼此人,目中隐隐流露出一丝怒意。
离尘宗的九脉大比,除非是宗门特邀观礼之人,又岂能容外人在场?
正欲发作,侧旁处却听莫法一声轻笑:“司空师弟何需如此动怒?这位云楼主,是受我之邀而来,若要证实聂仙铃身份,此人最有资格。也有些事,可能需问到他。事了之后,这一位仍会返回林海集做他的生意。想来师兄我,应该是不曾违逆门规吧?”
司空宏一声闷哼,没再说什么。莫法之言,并无什么漏洞。尽管聂仙铃身为海涛阁前任阁主之女的身份,谁都不会蠢到去置疑。
“说来我这里倒更是奇怪,近日庄师弟闭门不出,完全无有动静,莫非是准备放弃?”
莫法可能是真的奇怪,眼里一丝疑惑之色飞闪而过,可随即就被笑意遮掩:“其实我倒更期待,师弟能如之前外役堂一般,也能给我等上演一场精彩好戏。”
庄无道默然无语,此刻与此人说什么都嫌多,也懒得与其废话。
莫法却会错了意,一声叹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当日莫法上门,好言相劝,却换来师弟一番折辱。若是那时师弟肯抬手将聂仙铃想让,哪里又有今日之事?撕破了脸皮,对你我二人又有何好处?不过是便宜了别人。如今是悔也莫及,莫法此时,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师兄莫非还真以为,自己胜算已定?”
司空宏眼透讥哂,面色则古怪异常:“只怕最后,未必就能逞心如意。”
“无论司空师弟你怎么说都好,这次金丹大会,自可见真章!”
莫法摇着头,一副并不计较的语气,神情也颇为大度道:“莫法已经给过二位机会,是你二人自己拒绝。三月前的外役堂之议,本也可平息风波,也是师弟你自己错过。最后走到这一步,你们宣灵山可莫要怨我。多说无益,莫法便先行一步。正殿之内,恭候二位大驾光临。”
眼见此人闲庭信步般,走入前方的正殿门内。司空宏一阵错愕,片刻之后才回过神,用手指按压着紧皱的眉心。
“我知这莫法的为人,一向还算自谨。却从不知,他还会有这样信心满满,自我感觉良好之时。”
“驱逐聂仙铃,他确实胜算在握。”
庄无道并不为意,也未因莫法的奚落,而心态失衡。
“他其实说的没错,这次海涛楼,仅为说法门内几十位金丹长老,就已付出不小代价。又在宏法师叔那里,欠下莫大人情。确实如他之言,今日之事,已势在必行,无论是他还是海涛阁,都绝无退让妥协的余地。”
事已至此,早非是宣灵山与海涛阁两家之事。明面是为聂仙铃。后面却是离尘九脉间的权争。
“我看是得意忘形了才对!”
司空宏一声冷哼,而后又用杀人般的目光,看向那位海涛阁分楼之主云晓。司空宏的神念敏锐,方才虽未亲眼望见,却能清晰感应得到,此人方才在他二人都不曾注意时,流露出的嘲讽笑意。
此刻虽也面色如常,然而那眸子深处的成竹在握与自负,却分外的让他不适。
“宣灵山与明翠峰之争,海涛阁居然还真敢跳到前台,当真是胆大包天。就真不怕内事堂,全封了他们在离尘九集的分楼?”
然而话一出口,司空宏就语音微滞。认真说来,这次若宣灵山输了,解千愁未必就还能保住内事堂堂尊的职位。
且即便宣灵山日后再次得势,也是几十年后。而事涉海涛楼这样的大商家,解千愁哪怕是身为一堂之主,要想将之驱逐封杀,也无法办到。不可能由他一言而决。
“这还真是——”
司空宏哑然无语,实在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在山下与庄无道一番交谈之前,他见到这一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