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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明剑翼,我那弟子,唤此术为重明剑翼!”
节法真人眼里,浮露出自豪之色:“虽说自他拜入门下以来,很少教过他什么。却是我节法一生,最引以为豪的弟子!”
云灵月可以传他衣钵,灵华英最合他心意,而庄无道,却最使他自豪。
前程无量,离尘宗百万年来,从未有人晋阶练虚,也从无人能够脱离天一,跨空越界的历史,说不定就会在他这弟子的身上打破。
“重明剑翼——”
寂血上人的脸色,同样是阴沉如水。双臂已经勉力克制住了颤抖,不过心内,却更为沉冷。
自他晋阶元神境之后,从未有过的慌乱,正在他意念中悄然浮生。果然,果然是那庄无道——
不过下一瞬,寂血上人就望见了那真净散人的身下,从伤口处的流下的血液,正是不正常的流动。似在一股莫名的异力控制之下,在地面形成了一枚枚邪异无比的符文。
而里面的一些符文,寂血上人更只觉是眼熟之至,不能或忘。而寂血上人眼瞳,也骤然缩成了针状!
“这是血祭之阵?”
真净散人流下的灵血,正在这地面。形成一个完整的血祭符阵。里面绝大部分的符文,寂血上人都认得,就只不知节法,到底是向哪一魔主献祭。
至于祭品——
此刻不止是寂血上人心惊肉跳,那步玄清与君百川,也面色一片煞白。
“忘了几位,都是此道宗师,行家里手,老道还是初用此法,不足生涩之处,还请三位莫要见笑。”
此时的节法真人,就好似一个再平凡不过,言语有些啰嗦的老人,虽说是面貌年轻得很。可现在给人的感觉,就是如此,垂垂老矣,絮絮多语。
然而也不知为何,在这平凡之外,三人更在意的,却是节法那笑容之下,隐藏的阴森诡异之感。
节法真人却浑然不觉,仍旧旁若无人的,操纵着真净散人的灵血,继续构画着灵阵。
“原本以为,我节法一辈子,都不会与你们魔修之法,有什么接触。可临到头来,终究还是破了戒。若宏真道友知晓,必要笑话老道——”
步玄清知道节法所言的宏真,正是赤阴城的那位宏真道人。十年之前羽化寂灭,不过赤阴城对外虽是这么说,可真实情形如何,许多人都有猜测。
可此刻步玄清却半点都没有深究其中究竟的意思,更无有与节法闲谈之意。
四人看似在原地定力不动,暗里的交锋,却已经历无数回合。那一十三口水火坎离剑,已经与他的‘太虚阴阳盘’及‘魔灵镯’,在几个呼吸间,交锋了不下百次。步玄清自己的一身神通功法,也在这短短时间内,不断的变化施展。
不过一切的气机动荡,都被节法强压了下来。一切的反抗,都在还未付诸于行动之前,就被节法以无可匹敌之力,强行镇压!
可若仔细听闻,依然能隐隐听得,在三人的身外空中,那不断响起了爆裂碎声。
步玄清的背后,已经被冷汗湿透。此时此刻,节法对他三人,已非是碾压,而是‘掌控’!
操弄于股掌之间,任意自如,生死由心!
此时步玄清的心绪,比之先前节法只用一剑,就诛杀真净之时,还要更为心惊。
那是六百万象剑力的一剑,他刚才甚至能够从剑势之上,感觉到天道法则的痕迹!
一刻钟之前的节法真人,就已是难缠之至,可以与天机碑前十到十五位中的任何一人比肩。
可在这重明剑翼加持之后,却已化成了一个恐怖怪物,步玄清估测,哪怕是那元神境前五的那几位亲临于此,只怕也非是其敌!
重明剑翼——这就是节法真人,把那玄天道种,给了那庄无道的缘由?
似心有灵犀一点通一般,步玄清已经尝试着与寂灭上人,君百川一并,全力阻拦着这血祭之阵的成形。
不过却毫无用处,那些血色符文,依然势如破竹般的,向外一步步的延伸,勾勒出大阵的图形。
看着这越来越完整的阵图,步玄清心神不宁,深深一个呼吸,才强使自己镇定下来,然后就看出了此阵的异样。
“你这不是血祭之阵,非是供奉魔主——这是,玄天道种!”
步玄清眼神茫然,这座血祭之阵,竟是完全把那枚‘玄天道种’,当成了魔主来献祭,而且是完全不求回报。这又是为何?
说来今日节法的一应举动,本就透着奇怪。本就已经手握胜券,何需再沾染魔道邪术?
延寿么?即便是将他们三人献祭,也不可能得延寿之法。且以此阵供奉玄天道种,就更是可疑。
忽然之间,步玄清似想到了什么,看向节法真人的头顶。那枚拇指头大小的神像。只见那之前还散发着浓郁金芒的纯净佛力,此刻望去,却已淡化了不少。
“原来是虚空佛国!”
寂血上人亦是心中一动,隐隐明白了过来。
原来如此,是‘玄天道种’的后力不继。而这座血祭之阵的本质,是为强化那枚‘玄天道种’,可以继续从虚空佛国中,抽取内中那浩瀚佛元。
这位将庄无道,推至元神之境还不够,此时居然还欲更进一步——
“步兄不愧是魔衍门主,不止术算之道冠绝天下,这阵道造诣,也是顶尖之选。”
节法面上,已然是疲态尽显。不过即便如此,在场三人都不能生出丝毫小觑之心,只因他们三人,依然还在节法的‘掌控’之中。
“正如诸位所见,老道我已寿元无多,使用了这玄天道种,命已不足三刻之数。然唯有一事,老道放心不下。昔年我那玄策祖师坐化之前,曾亲召我于座前,耳提面命,将离尘一教,托付于我。宗门兴衰存亡,已成节法一生执念。而今日之战,我离尘虽胜,情势却依旧危如累卵。五十年内,天一修界必将纷争频起,杀劫降世。必得有一位能力压当代的绝顶强者,横空出世,震慑诸宗诸教。使天下宵小,俱不敢犯,离尘才或可安然无恙——”
第六八四章是人是鬼
果然——
在步玄清的嘴里,此刻满是苦涩滋味,眼里却依旧还含着强烈的不甘。
“既是血祭之术,必定要污染那玄天道种,你就不惧你那弟子,从此沉沦魔道?”
“换成别人,我或会担忧,但如果是无道,却可放心无虞。且我所用之法,应该也无后患,更不会污染道种。”
节法微微一笑,眼里闪着异样的光泽。
“虚空佛国,如此良机,我离尘岂能错过?燎原寺谋划此事已久,吾又何尝不是如是?年过五百百,玄天道种成就之时,就已在等今日。你道那燎原,从何处知晓这虚空佛国的真正方位?原本离尘门下,只有华英,可继我玄天道种,却心忧这他不能解我一身道业。幸亏还有无道——”
似将要身死的老头,节法不厌其烦,絮絮叨叨的说着。
而随着节法的语音,地下最后一道血纹也已就位,凝聚完成,整个血祭之阵,都发出了晕红光华。
而节法冰冷的目光,也转移了过来,目注着三人。
“诸位以魔道之法,成就元神之境,位列天机碑,成为此界最巅峰存在。不过大约也不会想到,自己也会有被当成祭品之日?”
被这目光扫过,寂血上人胸内,已是如万古不化的寒冰,整片冻结。不由自主,一股绝望之意已经暗暗生成。
不过也就在此时,寂血上人的心头,却又有一丝希望腾起。
“不对,他是欲以肉身,承接这血煞魔元!”
若论到阵道,他远远不如步玄清。可论到对肉身的了解,能将一整只夜叉,融入自己身躯内的寂血上人,却又远胜于前者。
所以方才,也能清楚的感应到,节法真人体内的异样。赫然是已在此刻,将自身肉体,转化成了一件血祭之器!以中转拦截那魔煞血元,维持玄天道种的纯净!
君百川的面上,已经浮出了一丝喜色,然后毫不犹豫的就开始往后飞速逃遁。虽不解节法为何如此,却知此刻,已是他们三人唯一的逃生之机。
在节法将自身肉体转化祭器之时,也是节法最为虚弱的时刻。至于反击?反败为胜?开什么玩笑?
哪怕节法一身实力,此刻已下降了些许,也仍是远超他们三人联手。哪怕稍稍靠近,都是送死,更何况事已至此,三人心胆俱裂,已再无法同心协力。
只是他的身影,才刚遁出二十丈外。就是连续十几道‘九天磁光子午线’,同时穿击虚空。
上上下下,不仅是将前后左右,全数封锁。九天磁光子午线的强度,也超越了之前,整整四倍!毁灭性的灼热之感,从身后急速临身。
君百川一声冷哼,屈指在自己的宝琴之上一弹。随着‘叮咚’一声清鸣,身躯也同时化成了音纹,向远处扩散传播。
只是仅仅一瞬之后,就有三道飞梭,陆续穿击而至,临空爆发,巨大的音啸,带起一波无形气纹,立时扫荡四方。
“清净散魂梭?”
君百川狼狈的显化出了身影,音遁之法无影无迹,是天下最绝顶的遁法之一。却有着一个巨大的弱点,就是畏惧混音,尤其是那紊乱爆音。修为不足时,连自身都要在爆音之中迷失。
节法真人将音爆之术,加持于从真净散人的清净散魂梭上,恰是他的克星。不但音纹的方向,再难控制,元神之内,也被清净散魂梭冲击震荡,一阵晕眩无比。
不过君百川却不敢有半分停留,依然拼了命的,往前急遁而去。这是最后的机会,若不能逃脱,那就真是如了那节法之言,只能作为一个祭品,成为那庄无道继续攀登巅峰的踏脚之石。
然而下一刻,君百川的身躯。却忽又一顿,眼神绝望的看着眼前,只见一口红色的木质簪剑,不知何时悬停在了他的身前。距离君百川的眉心,不足半尺!
无声无息,却已将他的元神气机,死死的锁住。
怎么可能?
就在君百川这心念闪过的下一刹那,一团刺目的雷光,忽然炸开。
一道道的电流,将君百川的浑身上下都笼罩在内,而其中的大部分,都冲撞入到了他的眉心之内。
全身麻痹,君百川死命的想要挣扎,神魂之内,却是真正如凌迟的抽痛。终究还是没能支撑下去,眼前一黑,整个人陷入了昏眩。
而待得君百川再苏醒之时,发觉自己四肢手足,都已被一团团的银色丝链死死的锁住。
一把同样缠绕着丝链的小刀,赫然正是插在自己的心脏之上。浑身已提不起丝毫力气,更使人心中悚然的是,自己的体内血气与魂识,正在飞速的流逝着。
下方的这座血祭之阵,正如无底洞一般,吞噬着他现在体内,所有一切。
稍稍愣神,君百川就知自己昏迷的时间极短,甚至不到十个呼吸,然而此刻,他已被完全固锁再次,毫无反抗之力的任由摆布。
祭品么?
君百川面如死灰,看向了左右两面。而后发现那寂血上人与的布玄清的情形,比之他现在的情形,还要更为恶劣。
双手双足,都全被斩断,同样是一把银链小刀,插在左胸心脏处。就连寂血上人的那具夜叉化身,也是如此。被直接分尸五段,只剩下最重要的心脏部位,还保持完整。
三人加上一具四阶夜叉化身,被摆出了三角形状,只有他君百川独居正中,双手双脚,也保持完整。
不过君百川却毫无庆幸之心,反而心中寒意更深。
——之所以身躯还算完好,只是因自己一身真元,勉强还算中正平和。被节法真人,当成了这次的核心祭物而已——
疯了,这个节法,完全是已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