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懵然间几乎没有反抗的大兵被打得晕头转向,早闻听动静奔上来的保镖一看大兵持着枪,扑去勒脖子的、抱腿的、死死压住大兵的胳膊夺枪的,四个人把大兵扑倒在地上,愤怒地一拳一拳砸下来了。
“嗷……啊……我杀了你们……”
大兵怒嘶着,血红的眼睛瞪着,使劲抽不出手来时,砰……枪响了,子弹在门上洞穿了一个窟窿。
枪响,姜天伟浑身一怔,冷汗涔涔,这个混蛋看来一点都不掺假。
枪响,姜佩佩吓得一怔,突然间,她发现父亲似乎在躲避着他的目光,而被压住的大兵在怒骂着:老狗,我就死也要拉你垫背,你跑不了。
那骂声让姜天伟在女儿面前更无地自容了,姜佩佩难堪地看着血淋淋的大兵,她伸着手,不相信地看着自己的手,会打得那么狠。
枪响,让扑来的刑警急了,门外冲进来,顺着下水管连窗上也趴上来人了,扑上来不容分说,压着大兵打上铐子,乱踢乱骂乱吼,浑身血淋淋貌似疯狂的大兵几个人带不走,他挣得铐子当当直响,疯狂地撞着人,甚至要往窗户外冲,两个不行四个,四个不行八个……几乎是人摞人才把大兵控制住,七八个人抱腿拽胳膊压头,把这个疯狂的嫌疑人带到了警车上。
84式手枪,证物一。7.62MM弹壳一枚,证物二。被击穿的门,弹头嵌在墙上,证物若干。
询问,取证,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木然的姜佩佩谁也不理,她眼神发滞地回到了房间,姜天伟接受询问中间示意着保镖去看好女儿,他在惊魂未定地告诉警察这件事情的缘由:
“……哦,他是我女儿的男朋友,一大早打电话给我女儿,说有急事,我女儿看他可怜就把他带回家里让我帮忙……谁知道他是持枪逃犯啊?我劝他自首,他差点杀了我……哦,我是提前和你们局长打招呼了,其实一听我女儿被他叫走,就觉得不对劲,这个人心术不正,不是刚被开除公职么,我一直反对他们来往的,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语气平稳,神态慈详,相比那位疯狂地持枪叫嚣的,谁又会怀疑这位儒雅稳重,誉满岚海的商界名人呢?
警察到中午就撤了,姜天伟带着一家也匆匆撤了,这个故事迅速以他的口吻为蓝本传开了,没人觉得意外,一个原因是富商往往要碰上恶婿,另一个原因是嘛,要过年了,稀落的街市难得看到很多的行人,都在欢天喜地准备着这一年最开心的除夕之夜……
……
……
岚海,36公里。北上镇,22公里。
一列车队自北上高速出口下路,收费站外泊定,车未熄火,最后一辆车里的董魁强招了招手,那一行招摇的车队继续前行,轰鸣的马达,粗大的排气管,很有地下赛车的风格,这么招摇的车队到什么地方估计都会成为视线中心。
可惜时间不对啊,前方的一直在汇报没车没车,狗屁都没有,董魁强泊在路边,一直静静地听着等着,也是连狗屁都没有,除夕啊,车本身就很少,偶而有也是急着回家,谁会注意路边的什么车,那怕他怪模怪样的。
安全……他在手机上打了两个字,发出去了,每隔一段路都会发送一条短信,自从几年前做这种大宗走私一直就这样,这是先锋车队,那怕全部覆灭也在所惜,他本来很反感这种炮灰办法的,可无数次试验证明,这主意他妈的太棒了,顶多被缉的查到几回,关两天罚俩钱就出来了,而真正大宗的货,从来没有出过事。
他挂着档准备起步,瞥了眼副驾上有点黯然的于磊,安慰道着:“磊子,怎么了?你看老子门牙都掉了一颗,你那战友啊,真他妈黑。”
说话有点漏风,脸还肿着,说起大兵来他是恨意绵绵。而自己这位兄弟,恰恰也是因为同一个人变得这么消沉,不像以前见着钱就眼红了。
“他在部队是行刑手啊,不黑都不可能。”于磊淡淡道。
“没错,那是条汉子,够狠,可惜跟咱们不同路啊。”董魁强道,意外地赞了大兵一句,话说这些混社会的,天生就是尊重对手的因子,不管是因为欣赏还是因为恐惧。
“魁哥,他怎么样了?”于磊终于把憋着话问出来了。
“被警察抓了呗,还能怎么样……哎磊子,你啥意思?这当会了,想反水也晚了啊。”董魁强道。
“魁哥,就警察饶得了我,他都饶不了我,我反到哪儿去?我是有点怕啊。”于磊道。
“怕什么,没看到前面就是金光大道,已经畅通无阻了。”董魁强不屑了。
于磊狐疑地道着:“我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啊,大兵是我的发小,我比谁都了解,他们军属大院里长大的孩子天生就难斗,他又是他爸皮带教育出来的,那性子又狠又野,我们在高中时候,社会上有几个小青年堵着打他……拍了他一砖,你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报复?”董魁强问。
“对,他一个一个找着,往死里打,而且他妈的不叫人,就单挑,愣把那几个人打得报警了。”于磊道。
这故事把董魁强刺激到了,似乎是他的前传,他愤然地,用漏风地嘴评价着:“顶个屁用……他这是和国家机关为敌,不会有好下场的。”
“咱们……也不会有好下场啊,我心虚啊,从他回来我就开始心虚了。”于磊使劲咽着唾沫,回想着大兵第一次盯上董魁强时候找他问,从那时候起,似乎就注定了要有决裂的这一天。
“正常,老子心一直虚着,从来就没踏实过。”董魁强道,加速,边踩油门边发泄道着:“这次我要随船出国……我得走段时间,你随意。”
“我也走吧,呆在岚海我会天天做噩梦的。”于磊道。
车驶了十几分钟,已经能看到远方的蔚蓝海水,意外的晴天好日子,先到的车队已经在卸货了,那包装是长期经验积累做的,底部万向轮,两甲板宽,一个人推着就能上船,两个人一使劲就能摞起来,董魁强的车到码头时,装卸已经完毕了,他把车扔给了手下,带着几人匆匆上船。
船开,在海面上徐徐而行,船四角持着望远镜在搜索着岸后,海面上,过了很久都没有发现异状。
安全,我们已经到海上了。
这个条消息经过海面和陆地上几处再三确认,发出去了……
又过了很久,几艘渔船驶来了,混迹在休渔的船队里,如果不仔细辨认,根本发现不了多出来的几条渔船上,还有忙碌着没有回家过年的人……
……
……
从大店乡到高速口,一个小时……行驶25分钟,至于北上出口……下高速,35分钟可以到码头,乡路、高速口、高速中段、北上镇及码头,整整一列回复的短信,只有一个信息:安全。
手机就持在姜天伟的手上,纪律……在此事上的纪律是非常严明的,每隔十分钟各个点就会有一次汇报,缜密的布置让他数年来顺风顺水,从未出过事,而这一次,是即将收官的一次,他却有点犹豫了。
一年多前一个合伙人离心离德,几乎断送了他辛辛苦苦经营的地下通道。一年多后的今天失而复得的生意,却没有给他增添那怕一点兴奋。
“你难道不怕身败名裂,锒铛入狱?”
“走私快十年了吧,我想你们有特殊的渠道,就是那些不起眼的渔船……你们的路子和别人的不一样,津门港那些批量的普通稀土恰恰成为你们最好的掩护,我查过,你是四十岁以后发迹的,原因就在这儿。”
他摩娑着手机,最清晰的反而是南征喝斥他的话,那个人太疯狂了,他一个人,单枪匹马,几乎就接触到这个走私渠道的核心了,如果不是势单力薄,如果不是有背景荫佑,姜天伟在想,自己用的这些人会被轻而易举的收拾干净。
“你是对的,可你无法证明,你一直在做正确的事,可谁又会相信你呢?”
又一次汇报来了,一切安全,姜天伟喃喃地说着,看看表,已经到下午十五时了,数小时的辗转犹豫最终做出决定,在电话里传出去了他的声音:
“出发!”
真正的藏货点在什么地方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从现在开始,那怕就有人知道确切的消息也来不及了,不管从时间上,还是从空间上,都来不及了。
他扣了电话,淡定地告诉司机去向:
“回津门,晚饭后到机场。”
……
……
十六时,心情已经趋缓的涂汉国,匆匆赶到了刑侦支队下属的重案大队,枪案的嫌疑人南征羁押地,因为除夕出了这趟案子的缘故,全队取消休假,全部拉回来了,临时羁押地光岗哨就加了四道,整个大队历史上仅有一次监狱脱逃事件才有过这么肃穆的气氛。
下车,支队政委王峰奔上来迎接,涂汉国直问着:“什么情况?”
“没法问啊。”政委道。
“怎么?就因为他是烈士遗孤,还是因为他是前警察?”涂汉国不客气地道。
“都不是,他一直在说,我们根本没机会说话。”政委像吃错药了,表情奇也怪哉。
“什么?”涂汉国不信了,匆匆走着,走到近前挥手屏退了门口几位小警,他踏上台阶时驻足了,听到了里面亢奋的,像演讲的声音:“……你们他妈的还是人民警察吗?我负责任地告诉你们,现在正有人运送大批中重稀土准备走私出境,知道什么是中重稀土,那是战略物资,那是一国之本……有人在卖国,而你们在犯罪……主谋就是姜天伟,幕后就是你们局长涂汉国……有句俗话叫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别以为他躲得过去,不信你们就等着看,他们嚣张不过今天了……”
几个小时,仍然慷慨激昂,涂汉国伸着脖子,悄悄往里看,关在笼子里的南征浑身是血,旧伤加新伤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伤,那挥着手演讲的派头比他这当局长的还足,只是可惜了,听众只有一位面无表情的值班看守。
他慢慢的回头,政委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了,他匆匆退出来了,政委又跟着亦步亦趋出来了,小声地告诉他:“涂局,可能疯了……他有过精神分裂病史,从上午回来,就那么一直演讲……”
疯了?涂汉国驻足了,回头怜悯地看了一眼,心情说不出的复杂,这个疯子说得真对啊,只可惜除了他都没疯。
“涂局,老这样不是个办法,干警们听多了免不了私下嘀咕啊。”政委道。
“找两位医生给他处理一下……找精神病医生,大过年的,给大家放假吧,留几个值班的就行了,一个疯子而已,翻不起什么浪来了。”涂局长潇洒而走,上车驶离,再没有回头看一眼。
谁会和疯子计较呢?何况还是个关在笼子里的疯子。
这个疯子一直在慷慨陈述,那怕连一个听众也没有,直到两位穿白大褂的医生来了,用射击注射给他打了一针安定,他才翻着白眼躺下了,于是所有的疯狂,终止了……
第116章谁是羔羊(10)
叮……手术室灯亮,全身裹着手术服的医生出来了,像等候席上的人做了个手势。
这是一个特殊的手术,因为等候的这里的,全是警察,领头的是一位警监衔的,他挥手,已经数位接替了医生的位置,推着手术床前行,主治大夫脱着口罩道着:“从颈动脉的旁边射入,伤到了支气管,耽误的时间又有点长了,可能将来会留下后遗症的,现场谁做的枪伤急救,太粗糙了,病人失血过多。”
“那他现在能说话吗?”领头的问。
“应该可以。”大夫道。
这一行警察不理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