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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该恨的不是我,在你津门的居所里,处处是名牌奢侈品,而创业的公司却濒临倒闭,富人不是那么好当的,你一面想独立,想摆脱这个身份给你带来的阴影,可另一面却不得不靠这些关心的人养着……其实你就是个被宠坏的蛀虫,一无是处,你不肯正经八百找个对象,而是选择和麻实超鬼混,难道你是真傻,不知道和他是一个什么的后果?”大兵问。
文雨欣被刺到痛处了,她恶毒地盯着大兵,似乎想伸手挠一把一样。
“结果可能比你想像的还惨,你不但没得到多少好处,而且被他老婆侮辱了一通,颜面无存,而且你发现那怕你哭闹也不会赢得麻实超半点同情,那就是个人渣,于是你绝望,而且绝望让你起了杀心。”大兵悠悠地道,在看到文雨欣恶毒的眼光时,很多事想通了,这位姑娘血脉里流的是一个劫匪的血,肯定不缺那种孤注一掷的勇气。
“你……你没有证据。”文雨欣嗫喃地道,有点惶恐地看了大兵一眼。
“对,我没有证据。”大兵道,抓住这个开口的最佳时候,他刺激着:“但你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杀人的噩梦会像影子一样跟着你,你无力承担那种后果,它会让你慢慢扭曲、变态,会让你成夜成夜失眠,会让你此生此世都活在焦虑中,你看看你,成了什么样子……”
大兵伸手,拣着枕边,一束脱落的长发,发质已枯萎,他捻着,扔了,掏着手机,摁开了自拍,放在文雨欣的面前,屏幕上是一张失去光泽的脸,红唇煞白、眼窝深陷、两颧突兀,那样子看得文雨欣忍不住地泪殷长流,不忍卒视地侧过脸抹泪。
“你已经挥霍干净了你妈妈能给你的钱,给你的爱,也把你华哥送上了绝路,即便逃得过法律制裁,可你逃得过这些像影子一样跟着你的噩梦吗?从今以后,你再不会有亲人了,只能一个人这样孤单的躺着,脑子一遍一遍回忆曾经的快乐……而那些快乐和幸福都是一闪而逝,噩梦才是长久的。”大兵道,收起了手机。
这像颗无形的子弹,直射进了文雨欣的痛处,她嘤嘤地啜润,眼泪止不住地流,她用手抹着,手湿了,她用被子捂着,被子也湿了一片,她就那么不停地哭着,哭得伤心极了……
……
……
“看来就是她了,错不了了。”孙启同释然道,回头时,却是一群尴尬的女警,估计没想到有这么一位糙男打开了女人的心。
纪震却是悠悠一声叹道:“这一家子啊,哎……”
他眼光的落点,却是依然一言不发的文英兰,仇视地和询问警察对垒,看样子根本不准备说什么。
你对她憎恨不起来,可也同情不起了,那怕她就在违法,就在包庇,你甚至对她指责不出什么来,纪震回头看时,那一干女警都低着头,用她们无声动作表示着抗拒,很明显,她们是站在文英兰一边的。
屏幕上的女儿在嘤嘤地哭着,任谁也看得出,那是心理防线被击溃了,被击溃的后果可能会不堪设想,这两位相依为命的,去掉谁,也等于去掉了半条命。
“每一个罪案走到终点,都是人性的挣扎,不仅仅是罪犯的,还包括警察的。”
尹白鸽在喃喃说着,她想起了大兵笔记上的一句话,分裂的人格可能让他窥到了人性的黑暗,可何尝又不是同时也让他窥到了人性的光辉。
……
……
哭声持续了很久,文雨欣像要把所有的愤恨和委曲都哭出来,她哭得很伤心,紧紧撕着被子的手指甲折了都浑然不觉,直到哭声成了抽噎,直到眼睛肿胀似乎已经再流不出泪来,她擦了把眼睛,怨毒地盯着大兵,像是此时身体里的恶魔清醒过来,她冷声问着:“你是谁?”
“警察。”大兵道。
“哈……”文雨欣仰头嗤笑,旋即木然的面庞变得狰狞,她呸了口道着:“你这样的我见多了,你可以滚了,我的事我自己了结。”
那一口呸在大兵的身上,大兵一动不动,无怒无悲,只是那么平静地看着,他问着:“你曾经求助过警察。”
“对,他们像扫黄一样把我撵出门了,在他们眼里,我就是个出来卖的……呵呵。”文雨欣笑了,又哭了,哭和笑交错出现在这张病态的脸上,那心情会是怎样的难堪。
“是啊,那怕就是个出来卖的,也应该有自己的尊严,这就是我们穿那身制服的意义所在,可惜,有很多时候都事于愿违。”大兵尴尬道,这样一个小三和主母同时站在派出所里,该倾向谁肯定是顺从民意,而不是顺从法律。
“你走吧,不要试图再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你的样子不像个好人,可比大多数道貌岸然的人要好一点。”文雨欣木然地道,他拭着眼鼻,眼睛里慢慢又恢复了木然和绝望。
“其实你不懂的东西还有很多,你年龄太小,还没有来得及去读懂很多事……华登峰有你和你妈妈的一张照片是吧?”大兵轻声问。
这个细节让文雨欣触动了,她愕然看着大兵,似乎奇怪大兵怎么会知道。
大兵慢慢的解着衣扣,露着殷红一点的绷带伤口,笑着道:“枪伤,在追捕华登峰时,他给了我一枪,差点要了我的命,那件事你知道了,有几千警察在追捕他,你把看过的所有大片加起来都没有他玩得惊险,你未必真的了解他。”
文雨欣的眼光却闪过一抹光彩,脱口道着:“我当然了解他,比你想像中了解。”
“是吗?那你一定无意撞破了他持枪,难道他没有对你做什么?”大兵犀利地反问。
文雨欣不傻,她剜着大兵:“激我?我什么也不会告诉你。”
“但我可以告诉你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想听吗?”大兵合上了衣领,像大哥哥一样亲切地道。
文雨欣自知失言已多,她不吭声了。
在大兵眼中,面前依然是个懵懂的、善良的、涉世未深的小女孩,他看着那张美丽而苍白的脸蛋,轻声道着:“你见到的华登峰的时候,他已经瞎了一只眼,而且举目无亲、穷困潦倒,连一日三餐都解决不了,那时候谁要伸手拉他一把,他会感恩一辈子……我想,他一定遇到了一个善良的女人,一个给他一碗热腾腾烩面的女人,还有一个不太懂事,整天围着他转,不嫌他丑陋难看的小女孩……你知道对一个绝望的人,那是什么感觉吗?”
文雨欣愕然地看着大兵,像一下子被带回了记忆中的时光。
“是亲情,是家的感觉,是让他重生了,你在他眼里是超越一切的存在,他会不顾一切,不惜一切地去守护你。”大兵轻声道,自己曾经的流落异乡的感觉是那么的清晰,对他来说感同身受,他像痴了一样伸着手,给文雨欣抹了把颊上了泪迹,唏嘘道着:“我想我应该告诉你,他是怎么死的,在我们发现他的踪迹之前,他完全有时间逃走,可他没有逃,在状元坊一带呆了整整一夜,我想他是摸着心口的照片渡过那一夜的……他知道同伙已经暴露,他跑不了了,有一天被抓到,会连累到他的家人……你和你妈妈,于是他选择一个在警察立场看来罪不可赦的路。”
唏嘘一声,大兵却哭了,他想起了高铭中枪仆倒的一刹那,他流着泪道着:“他杀了我们战友,我现在的心情就像你一样悲痛,我们追他追得不死不休……追了一天直到黄昏,把他堵在一处凹地,他没有投降,他最后做了一件事,把你和你妈妈的照片嚼碎,吞进了肚子,然后回头面对着十几条枪口,开枪……他被打成了筛子,带着这个秘密走了。”
文雨欣痴痴地看着大兵,忘记了悲痛、忘记了恐惧、甚至忘记了面前坐的是天敌。
“我一直明白不了,他作案作得很高明,却选择这样一种愚蠢的方式,不过当我发现他住地,能和你妈妈以前开的店联系起来时,我明白了……他是想把这秘密永远地带走,让你们安安全全地生活着,别像他一样家破人亡。”大兵道着,他眼光看着文雨欣,轻声问着:“那时候,他一定常去你妈妈的店里。”
嗯,文雨欣点点头,忘了对面此人的身份,她动情地道着:“他最喜欢我妈妈做的面,可又怕自己长相吓跑客人,所以总是快打烊的时候才去……还常常悄悄塞给我钱……我对不起他,我对不起他……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想到会这样……”
一下子来的悲恸让文雨欣又捶着被懊悔不及,她哭诉着对不起,更多的是对不起那个一直把她当亲妹妹的华哥,那个十恶不赦的凶手。
大兵轻轻地伸着手,想去抚慰这位哭得伤心的姑娘,可他的手僵住了,这位受害人同时也是嫌疑人,这位可怜人同样也可恨人,这位悲伤的姑娘,正是把悲伤带给所有警察的始作俑者,他自己都甚至不知道,应该怎么样对待这位既可怜又可恶的女人。
那复杂的表情让抹泪的文雨欣看到了,这位同样情绪复杂的蓦地像疯子一样骂着他:“骗子,你也是个骗子,别想骗我,想让我认罪伏法,想让我忏悔,你休想,我恨你们,恨你所有人。”
她噙着泪,咬牙切齿地在说着,她使劲地撕着自己的头发,痛苦地大叫一声,像无处渲泄自己的难受。
大兵没有理会她,等着她大叫大嚷,嚷累了,歇下来了,仇视的眼光盯上来了,他才悠悠地道着:“哭一场喊几声会很好受的,很长时间无法入睡那种感觉我有过,是不是头痛欲裂?是不是一闭上眼就能看到麻实超来找你,看到你华哥在叫你。”
“啊……你滚。”文雨欣惊恐地吼了声,躲着大兵。
“我就走,你这么一条烂命除了你妈和华登峰,谁还会在乎。”大兵道,声音冷彻地挖苦着:“你不但挥霍掉了你妈妈含辛茹苦攒的钱,还挥霍他们对你的信任和爱护,你不但恐惧那些死去的人,其实你还恐惧,从今以后,你就要成为孤零零的一个人了,不会再有人在乎你的死活,是吗?”
文雨欣哭声骤歇,像听到了自己心里的回音,像感觉到了仿佛是自己的影子在跟自己说话,那正是她所有恐惧的来源,却被这个陌生人一语道破,她看着大兵,泪雨涟涟,不知道该如何对付这个能看穿她的人。
“经历了这么多,你还没有成长,华登峰会死不瞑目的。没有学会坚强,也不想接受坦荡,你的生活注定将是一出无法逆改的悲剧,其实认不认罪,是否忏悔并不重要,你所遭受到的一切,你觉得比认罪要更严重吗?看看你,都快认不出自己了吧?”大兵道。
一句刺激得文雨欣在抹泪,在拢头发,在抚脸,在寻找着以前熟悉的感觉,可惜,已经找不到了。
“我知道这些年你和你妈妈是怎么过来的,她起早贪黑辛苦赚钱,就是为了养一个让他荣耀的女儿,为此她可以不惜一切代价。我不知道,在你的心里是否还留了点人性,是否关心着她的死活,在这个世界上,你也就只剩下这一个亲人了。”大兵慢慢地起身,告诉随着他起身眼光在动的文雨欣道:“你如愿了,没人逼你忏悔,你妈妈把一切都扛下来了,她替你认罪了。”
声音落时,文雨欣如遭雷击,目瞪口呆,大兵转身,又转回来问:“她就在楼下,不想去告个别吗?她即将被铐上手铐带走,雇凶杀人,呵呵,你会有很长时间再也见不到她了。”
“妈……妈妈……妈……”文雨欣喘着气,凸着眼,上气不接下气惊恐地喃喃着,这个决定只用了几秒钟,她连滚带爬地下床,赤着脚,跌跌撞撞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