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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莱间-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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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告诉镜子里的自己,你是这个家里的男子汉,你曾经在护城河边发过誓,如果有一天上天能给你一个家,你会用自己的生命去守护它!

走出化妆间,门外已经站了长长的两列人。剧院里所有人都来了,那些守护着我长大的叔叔阿姨,正神色焦虑地看着我。他们一直都很疼爱我,我不能让他们失望。

“没事,有点小伤风。”我安慰着大家,咬紧牙关走向台口。

婉仪站在那里等着我,她手里托着一杯川贝雪梨茶,脸上的表情比任何人都要更担忧。

这么多人,唯独瞒不过的就是她。可唯一不会劝我的,也只有她,因为她太了解我了。

“加油。”她低声说道,把被子递给我。

我一饮而尽,又拍了拍她的脸颊,像对巨人发起冲锋前豪饮的骑士那样,重新登上属于我的战场。

骑士冲向巨人,却发现它其实是一座风车。

我凭着自己的力量登上那个战场,最终却被人抬了下来。

意识模糊之前,我只记得自己正在完成最后一段独唱,之后边要为心爱的人坠楼殉情,蒙上滤镜的光筒打出一道蓝色的追光我孤独地站在钢铁搭乘的高楼之上,在提琴的独奏中诉说着心中的悲凉。一曲唱罢,整个人从高楼上坠落,消失在观众的眼中。

观众席里爆发出海潮般的掌声,人们打着呼哨,欢呼着万岁,等待着我重新登台谢幕。可直到今天,我都再也没能登上那个舞台。

再度醒来时,我身边环绕着一片白色,有两个身影正在门廊上低声交谈着。

“他其实自小就有痨病,现在复发之后病情更加重了……”

“这都是我的错!我该早一点发现的!”一个声音抽泣着责备自己。

“也不怪你,痨病本来就是慢性发作的病症,我想你儿子他自己也瞒了你很久了。”医生宽慰着宋妈妈,“以后他不能做费死费神的工作。像登台演出这种以后不可以了……”

一句简单至极的话,判处了我舞台生涯的死刑。

我曾以为自己是那个世界的王,可是现在我失去了自己的王国,滚烫的泪水如同地心的熔岩一般涌出,烫伤了我。我用枕头捂住了自己的脸,不想让哭泣的声音。被门外的人听到。

在医院里住了很久,我才得以出院,但也只是暂时缓和了病情。

痨病,现在人们叫它肺结核,以现代科学来看是种很容易控制的病症,但在当时的医疗条件下,想要根除这个病几乎是不可能的,只能靠慢慢地调养来延长病人的寿命。

出院那天,剧院里所有人都在门口等我。他们并没有责备我搞砸了一次重要的演出,只是拥抱我,给我讲着我离开这段时间发生的笑话,可我完全笑不出来……

婉仪在人群中看着我,并没有讲话,只是默默地流泪。

虽然宋妈妈一直坚持,但我依然还是决定从之前的房间里搬出来,为了不传染给其他人,我独自住进了这间舞台正上方的阁楼。

从那时候开始,我很少见人,像一个见不得光的鬼魂般远离人群。每天能做的也只是在这间阁楼里发呆,拒绝给任何人开门,食物也让他们只放在门口就可以了。渐渐地,我想他们已经忘记我了……

我只想一个人封闭在这里,除了舞台上有演出的日子以外。

演出的时候,台下的歌声会不断地飘向上空,无孔不入地穿透地板,进入我的耳朵。那些欢快的歌声,对此时的我如同丧钟般可怖。我疯狂地捂住自己的耳朵,想尽各种方法让自己听不到那些歌声。可这都无济于事。因为有些歌声早就埋进我的心里了,这些歌声就像恶鬼一般在深夜里追逐着我,让我无法入眠。

直到一个深夜里,我躺在床上呆滞地望着漆黑的天花板,正在思考着自己是否要就此结束生命。楼下忽然传来了一段歌声,缥缈如我不曾见识过的江南烟雨,像是幽林深处鸣唱的夜莺般将我从对死亡的期许中唤醒。我不得不承认,是那个歌声让我坚信了造物主的存在。有些高度,是人类无法攀登的。

我被那个歌声吸引,缓缓起身,坐在漆黑的屋子里听了很久。这个时间人们应该都已经睡了,难道是来收割我灵魂的勾魂死神在指引我?

死又能怎样?我还有什么能失去的么?

我披上一件大衣,推开那扇很久没有打开的门,沿着曲折的木板楼梯走下来,走向舞台的方向。

舞台上没有开灯,只有一盏小小的煤油灯散发着幽蓝的光。

女孩站在灯前的台板上歌唱,她的裙子像天空中的云朵般洁白,仿佛是来迎接我进入天堂的使者。

我呆呆地在那里站了很久,脑海中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自己,那个女孩不是天使,她是你认识的人,一个平时登上舞台之后,连说话都有问题的女孩。

她是婉仪啊!那个曾经在你的病床前不断祈祷的婉仪啊!

她仿佛发觉了我的存在,停下了歌声,转过头呆呆地看着我。我没有说话,走上去拥抱了她,就像很多年前我从病房走出来的时候一样。

她再次哭泣了,哭了很久。这段时间以来,她肩上所压的担子太重了……

那天晚上我还去找个宋妈妈。她的门没有关,轻轻一推就开了。映入眼帘的是滚落一地的酒瓶,她附在灯前睡着了,手里还握着一只空瓶。她的脸又沧桑了许多,不再像我们初次见面时那样美丽。

我艰难地把她从椅子上抱起,放回床上,轻轻给她拉上被子。

“我有一个儿子你知道么?”她在醉梦中忽然喃喃自语。

“知道……”我心里猛地痛了一下,轻轻拂着她布满皱纹的额头。我很想告诉她,那个迷路的儿子现在回来了。

从那天起,我虽然没有从阁楼里搬走,但心已经从那座牢笼里走了出来。

那个时候剧院的情况很糟糕,宋妈妈的精神状态也不好。我开始重新召集当年的老人们,让大家忙碌起来,准备再次振兴这座剧院。

这个行业其实和京剧、相声没什么区别,观众是来看角儿的,只不过我们把角儿称为艺术家罢了。自从我离开舞台之后,剧院里已经没有人能撑起一场大戏了。情况虽然不太乐观,但好在,我又找到了另一个希望——婉仪。

我一直都知道她的问题所在,只是从未想过要强求她走上这条路,但那天晚上她坚定地告诉我,就算再难,她也一定要用自己的双手守护这个家。

我虽然不能再次登台演出,可我还有积攒下来的经验,还有对演唱和表演的理解可以传授。

而这一切,都要寄托在婉仪身上。

我知道婉仪最缺少的就是自信,所以可以对症下药。我带着她游遍了北平城的每个角落,让她给这个城市里所有阶层的人去歌唱。刚刚开始时,她依然放不开自己的手脚,我让她先闭上眼睛,用想象让自己重新回到深夜的舞台里。她慢慢开始理解了我的意思,一点点进步着。

我用各种方式教她解放天性,更加放开自己。各种方式在外人看来都像是小孩子的游戏,像什么动物模仿,扮丑扮怪,但其实为的就是让演员放开自己,乃至忘记自己,全情投入角色之中。

除此之外,我还需要把自己这几年来在舞台上演唱的经验全部教给婉仪。婉仪之前的唱法所表现的都是自我,而她需要的是更深入地体会角色。这些东西是教科书上没有的,只能一点点口传心授。

新的剧本写出来了,新的舞美做好了,剧院很快再次投入排练。有事儿做,就有了希望,大家脸上都美滋滋的。宋妈妈身体和精神一直都不好,我也没让他多操心这些事,一直等到彩排,才让她来验收成果。从她脸上的笑容可以看出,这事儿成了。

首演的那天终于来临了。

我作为这部戏的导演,也是这座剧院现在的管理者一一拥抱了所有人,就像当年的宋妈妈一样。

剧院中老早就挤满了观众,大家热切地等待着久违的新剧上演。舞台上空响起一片钟鸣,全场熄灯,掌声此刻就已经响起来了。

婉仪独自站在台边候场,让我不禁想起了当年的自己。而现在我内心充满了另一种十分复杂的情绪,既有些担心,也有些欣慰,仿佛一个即将送自己妹妹出嫁的兄长。

“紧张了?”我走到她身后轻声问。

她转过头发现是我,尴尬地笑了笑:“阿莱哥,我有点怕。”

钟鸣再次响起,大幕缓缓拉动台上台下都是一片漆黑,观众们和演员们都在等待着第一束灯光亮起。

“别怕,就当它们都是南瓜。”

她笑了,重重点头,转回身再次调整自己的呼吸。

第三声钟鸣响起,沉睡的灯光被唤醒,上场的时候终于到了。

“去吧……”我在她身后轻轻推了她一把,跟她身体接触的那一刹那,我想起了当年的宋妈妈。她也是这么把我推向舞台的。

我把从宋妈妈的手上感受的温暖,在那一刻全部传递给了婉仪……



那天的演出如我所料,大获成功!

虽然有些话我并未跟婉仪说起,但其实在我的调教之下,她已经是一名非常优秀的音乐剧演员了。无论从哪一方面看,她都很棒,比我们之中的任何人都要好!

当谢幕到来时,观众们对着婉仪欢呼着,全场起立鼓掌。她的脸上从未绽放过那么开心的笑容,好似一朵冰封下盛开的雪莲。

成了!一个演员的自信就是在观众的掌声之中建立起来的。如此一来,婉仪就算是成功地出师了。

可是当台上的演员们准备邀请我上去谢幕的时候,我默默离开了。我有点怕,怕自己上了那个舞台之后会难过。

而且现在,那个舞台已经属于婉仪了。

接下来的日子,凭借着婉仪的爆红,剧院终于有了些起色。

演出的场次一加再加,甚至到了一票难求的程度。观众们不惜花大价钱买黄牛票,也要来见识一下婉仪的光彩。

而婉仪的自信也慢慢增长起来,她开始能在表演上提出自己的见解了。这让我很欣慰,一个真正的大演员就是要有一份这样的自信,甚至可以说,应该有一定的霸气才对!如果一个演员在个性上毫无魅力,那他凭什么让观众去爱上自己的角色呢?

婉仪也真心爱上了那个舞台,这点我太能理解了。别忘了,我曾经也是那个世界的王啊!站在世界之巅受万人敬仰的感觉真是太美妙了!

不过就在事情渐渐向美好发展的时候,一件我料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那天我被宋妈妈叫到会客室里,说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谈。

会客室里除了我、宋妈妈、婉仪三个之外,还有两位我不认识的先生。一个身材消瘦,穿着一件裘皮大衣,带着水獭皮的礼帽和金丝眼镜,叼着胡桃木烟斗,是个精神矍铄的中年人。另一位却是一位外国先生,穿着倒是十分朴素,西装和皮鞋都是早年的款式。

婉仪坐在一边沉默不语,仿佛有什么心事,也不敢看我的眼睛。

“阿莱,快来见礼。”宋妈妈说着放下了咖啡杯。

她比之前更加苍老了,仿佛那一场变故已经抽去了她灵魂里的所有重量,她一天天地清瘦下去。

但此时,她的精神却要比之前好了一些。

“这位是明大剧院的谢老板。”宋妈妈为我介绍两位来客,“这一位是从美国来的,威廉姆斯教授,在耶鲁大学教授戏剧学。这两位都是我当年在美国时的好朋友。”

“两位前辈,幸会幸会。”我虽然跟那两位先生从未谋面,但小时候一直听宋妈妈谈起他们,知道他们都说在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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