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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你自己不打电话给我,要我大哥说?就算你不喜欢回信,打个电话也行呀!”
“我只是不知道要跟你说什么。”他苦恼道。
面对与他年龄差五岁的小妹妹,一旦有了飘洋过海的距离,加上繁重的课业,适应异乡环境的生活压力,要他像以往那样哄她,他实在没那个精力。
而随著时光飞逝,囚分离而生的距离也日渐扩大,再回头时,发现两人间隔的不只是陆地与海洋的距离,心的距离更比太阳和地球的距离还遥远。但这些话又怎么忍心对宁绮说呢?
“不知道要跟我说什么?!”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血色倏地自宁绮脸上消失。她看进他眼里,只觉得那里比极地更冰冷,比沙漠更荒凉,她曾经以为有过的温柔全都不见了。一抹寒意慢慢冻结宁绮的心灵。
“难道你不明白我想要知道的不过是我跟你说的那些吗?我想念你,也希望你想念我。我把生活里的小故事告诉你,只是想得到同样的回报。藉著知道你在英国的生活点滴,安慰自己你并没有真正离开我。可是你却连回封信都懒……”
“我以为……”子逸用力划著桨,仿佛想藉此掩饰心里的罪恶感。
他从来没仔细想过宁绮的心情,只是自私的……该死,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个想法!
“阿纪和夏晔回去时,定然会把我们在英国的状况告诉你。阿绮,我不是善于言词的人。刚来时,我忙著适应这里的生活,根本无暇想到其他事。后来,我觉得我们之间距离变得遥远,我不知道该跟坏说什么。”他无力的道。
没有什么比这句不知道更教宁绮伤心了。
原来她在他心里的地位,不过是句不知道而已,枉费她把他放在最重要的位置。
“我明白了。”她僵硬的点头,激动的眼神转为冷硬光芒,眼眶里的水气像突然被冰冻住似的,无法化成液体宣泄胸口的疼痛。她抱紧自己,觉得好冷。
“原来我是自作多情,给你写这么多信,反而造成你的困扰了。我对你而言,不过是个不知道该说什么的人。以后……我不会再打扰你了!”
她决绝的语气,冷漠的表情,搅乱了子逸平静的心。
他不习惯这样的她。印象中的宁绮是悲伤时大哭,愤怒时大叫,快乐时大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冷静漠然、疏远绝情。他心急的想挽回过去的宁绮。
“阿绮,你为什么这么说?我知道自己伤了你的心,可是……我不是故意不回信。你永远是我最疼爱的小妹,这点不会改变。”
“我是你最疼爱的小妹?不会改变?”彷佛嫌他伤她还不够深,他还要说出这么残忍的话。这表示他心里压根儿对她没有丝毫男女之情。
宁绮此时是欲哭无泪。她想起数年前,目睹夏晔以尖刻的言语拒绝她表姐丹仪的示爱,当时她觉得他好残忍,可是比起子逸今日对她,夏晔不知仁慈多少倍。
至少夏晔知道丹仪对他的感情,他的拒绝出发点还是为她好。可是子逸却什么都不明白。
“我有两个最疼爱我的哥哥了,我还需要多你一个吗?”她柔美的丹唇扭曲成一抹自嘲的笑,眼中射出深恶痛绝的怨恨,沙哑的嗓音暗示著一抹悲到极点的濒临疯狂。
“阿绮!”子逸脸上有著受伤与困惑,像是不明白她这话的意思。“你小时候不介意多我这个哥哥呀。”
“我长大了!”幽极怨极的苦落在她唇间,过多的气愤使得她头晕目眩,阳光变得刺眼了起来,但她仍苦撑著,轻轻道:“而且我从来不想当你是哥哥。”
“那你当我是什么?”
他的无知让她兴起一抹恶意,很想知道当他晓得她一直是爱著他时,脸上的表情会有多精采。
“我爱你。”
子逸瞪视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小时候常说喜欢我……”他喃喃念道。
“我爱你。不是小孩子的喜欢,而是男女间的爱。”
一朵凄凉的花,开在她惨白的唇上,子逸知道她是认真的。
突如其来的领会冲击著他,令他日瞪口呆。
“我以为……”
“以为什么?”她紧紧盯视他每一丝细微的表情,期待他能说出一句稍稍可以让她生出一丁点希望的话。
“怎么可能呢?”他越想越无法置信,“夏晔、耀庭和博智都比我有可能。这几年你跟他们相处的时间比我多呀,为什么是我?”
他眼里的苦恼,拿别人想要搪塞她的居心,让宁绮寒冷的心冻成冰。风声中仿佛夹杂著她冰心摔碎的声音;她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作梦般摇摇晃晃的站起,任微风撩起她为子逸留的及肩长发,扑打著她脸颊。
她想著徐志摩的那首诗,想著——
我不知道风
是在哪一个方向吹——
我走在梦中,
她的负心,我的伤悲。
我不知道风
走在哪一个方向吹——
我是在梦中,
在梦的悲哀里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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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风
走在哪一个方向吹——
我是在梦中,
黯淡是梦里的光辉。
是乌云遮住了阳光吗?为什么眼前那样黑?她想著,念著:“黯淡是梦里的光辉。”身体好冷,除了冷外,再没有其他感觉。宁绮看不到子逸焦急的眼神,听不见子逸惊慌的呼唤。她的身体歪斜的跌入水面,潮湿的寒意浸入她体内,口鼻被水呛住,难以呼吸。
身体好疼好痛。
原来这就是绝望的感觉。
在最后一丝意识消失前,宁绮在水里悲凉的笑了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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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了个噩梦醒来,发现自己还活著,宁绮不晓得是继续沉睡在梦里,还是面对残酷的现实对她比较好。
可是母亲的眼睛,那双为她心碎的眼睛,像把利刀划过她流脓的伤口,令她顿然领悟到她做了什么样的傻事。
就算被全世界的人遗弃,就算是少女的梦碎,她还有母亲呀。她怎能让亲者痛、仇者快?
最爱她的人在这里;她的母亲。疼宠她、呵护她,不管她做错任何事都无条件包容她,她怎么可以伤她心,让她为她心碎?
泪水瞬间充满眼眶,宁绮哽咽出声:“妈咪!”
像小时候遇到委屈都会扑进温暖的怀抱寻求安慰,宁绮投入母亲敞开的臂膀,枕在她柔软的胸脯上忏悔,“对不起……”
“傻孩子,没事就好。”云秋将失而复得的宝贝紧紧搂住。
“你吓坏我们了,宁绮。”若薇也在一旁拭泪,“你掉下河去时,我跟宁妈妈吓死了。宁大哥沿著河岸追过去,要跳下水救你时,杨子逸已经把你救上岸。他还为你做人工呼吸,拚命的救你。”
人工呼吸?那是嘴对嘴?
印象中好像真的有这幕,依稀能感觉到他嘴唇温暖的触感。她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笑自己傻气。呆瓜,那对他是没有任何意义的。高贵、正直如杨子逸,遇到任何女子溺水都会施予援手,人工呼吸不过是必要手段。
“阿绮,我就说过该好好锻练你的泳技。你看,不过是划个小船也会溺水,连累子逸为你落水的事自责。”严厉的斥责出自她大哥,他眼里的血丝显示他同样为她担心;然而那双精睿过人的眼眸,却锐利的审视她,仿佛要把她心底的秘密给揪出来,看得宁绮心虚,索性合上眼睑避开。
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落水吧?也许连现场目睹的子逸都不清楚。
至于她自己呢?
宁绮也不明白那一刻她在想什么。
只是精神恍惚,不小心才掉入水中。可是掉下去之后呢?
以她的水性足以自救,她却什么都没做,放任自己沉进水底。心痛灭绝了生机,那一刻她是真的不想活了。
现在想来当然傻气,可是那一刻……
寒意在身体里钻动,她为自己竟有轻生的念头自责不已。她在做什么?就为子逸不爱她而放弃父母给予的生命?!她太傻、太不孝了。天下间没有任何事比亲情重要,爱情更不是人生的全部。她怎么可以因为子逸的无情而……她愧疚的无法想下去。何况她喜欢子逸是一回事,没人规定子逸也得喜欢她。
所以子逸的无情……她心如刀割的承认,无法怪他。从头到尾都是她一相情愿,子逸从来没给过她承诺或暗示。天之骄女的她,曾拒绝过无数男孩子的求爱告白,老天让她被人拒绝一次,算是公平。罢了,这是她的报应。
“你昏迷了一天。子逸一小时前才赶去爱丁堡赴他老师的约会,临行前再三嘱咐我,你一醒来便打电话给他。阿绮,你能告诉大哥到底发生什么事吗?”面对她的缄默,宁纪不死心的追问。
“他怎么说?”她闭著眼咕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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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逸能怎么说?他说你突然站起身,他要你乖乖坐好你不听,才会失去平衡掉进水里……”
“嗯。”
“可是以你的水性不该……”
“阿纪,阿绮才刚醒来,那些事等她痊愈后再说吧。”看出女儿不想回答,云秋迅速阻止儿子的逼问。
或许是妹妹失血的容颜、憔悴的神情令宁纪不忍心,他听从母亲的吩咐不再言语。宁绮却在这个时候睁开无神的眼眸,看向母亲。
“我要出院。”她不晓得爱丁堡离这里多远,子逸什么时候回来,她只知道她没办法再面对他。在她说了那些话,做了那件傻事后,她觉得自己没睑见他。
“阿绮,你在说什么?你的身体还很虚弱呢。”
“我没事。”
“阿绮,你不要任性。”宁纪不悦的绷紧脸。
“我想家。”她忧伤的望著母亲,那眼神是让人看了都为之心碎的。
云秋握紧女儿的手,无法拒绝。
“好,我们回家。”
办好出院手续后,他们当夜赶回伦敦。宁纪安排她们搭下午的班机到香港。
始终闷闷不乐的宁绮,要求母亲在香港多停留一天。她到一家颇富盛名的沙龙,将及肩的长发剪掉。
长发为君留,短发为君剪。她剪断了长发,也斩断了多年来的痴恋。
薄而俐落的俏丽短发,衬得她格外清爽,雪白容颜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泛著坚毅之色。
为杨子逸而生的宁绮不在了,现在这个宁绮是遇到杨子逸之前的宁绮。她要我行我素,不为男人折腰,只为自己的快乐而活。
对著镜中剪著时髦发型的女郎冷冷一笑,宁绮立下誓言,不再为男人改变自己,从今以后,她只做让自己高兴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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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是纽约一年中最迷人的时光,早晚气温宜人,出外约会或应酬都令人觉得特别愉快。位于洛克菲勒中心的高级住宅区,这段期间更是大宴小酌不断。
此地颇富盛名的房地产大亨,出借了名下的一栋豪宅做为筹募癌症病童基金的慈善晚宴。由富豪集团总裁贤伉俪带领一对佳儿佳媳主持晚宴。席间总裁夫人——也就是著名的百老汇音乐剧红伶桑妮•;奎斯特,还将为与会来宾献唱。
杨子逸便是冲著这位声如黄莺出谷的红伶而来。他对交际应酬向来兴趣缺缺,倒是对音乐剧演出热爱非常。桑妮•;奎斯特的表演他从来不愿错过,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