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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胡说!”有李府家丁扶着自家小姐已斥责道:“洗月派煌煌正宗,就无这等腌臜事,今日若非有洗月学子在此出手,我等被你蒙蔽,定会统统丧命于此。”
说到激动处,壮起胆子对着老道踢了一脚。
“洗月派?”老道却是哈哈大笑:“什么狗屁洗月派!天下修道中人,就属六大派杀的人最多!天下事无非是成王败寇罢了,只是尔等无知,才被礼教束缚。你们以为洗月派都是好人?其实终不过是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罢了。我纵鬼害人再多,也比不上你们洗月派随便一个念头,就坑杀千万啊!哈哈哈哈!”
“竟敢诋毁掌国仙派,该死!”一群人已纷纷冲了上去。
惟有少数人注意到此时此刻,唐劫竟不为洗月派说话,反而罕见的沉默了。
那个时候,他想到的是云雾泽中的那场屠杀。
天灭宗!
仅是保留天灭宗存于世上这一行为,洗月派已相当于间接杀死了无数文心国人!
好在这想法只是在念头中一转而过,唐劫已道:“术法是刀,刀可以用来杀人,也可以用来救人,故不能因其有刀而定罪。可是养鬼宗却是炼刀之时,就以人命相祭,法术既成,便是冤魂无数,说你们是邪门恶徒,又有何错可言?你若觉得洗月派为恶,便当去阻止其恶,而不是在这里为恶更甚。明明是个恶贯满盈之辈,却偏要满口堂皇,作义愤填膺之态,你这样的人,我不是第一次见到,也不会是最后一次见到。”
那道士还自不服,唐劫已不理他,只是对那几人道:“元凶既已束手,你们找个人星夜下山,速速报于当地的洗月分堂,由他们派人处理此事吧。我们去这老道的住所看看,可还留有什么遗害之物。”
说是看有什么遗害,其实就是搜索好处了,这老道身上无芥子袋,若有好东西,想来也当在住处。
这边李家派了人去下山,唐劫已和许妙然一起去了老道居所。只是那老道居所干干净净,也没见什么好东西,搜了半天终于发现一个暗格。
两人大喜,以为有什么好宝贝,打开一看,竟是几百枚灵钱和几瓶极普通的丹药,连件象样的法器都没有,气得唐劫和许妙然异口同声道:“这也值得藏?”
然后对望一眼,一起笑出声来。
杀了这么多人,害了这许多命,到头来终究什么都没有,这老道大概把所有的心血家资都用在培养鬼物与修炼境界上了。
“总算还有这个。”唐劫已从暗格底下取出一本书来,上面还写着两个字《鬼经》。
打开一看,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的都是些养鬼秘法,看来就是养鬼宗的典籍了,其中有不少还是些现世已不存在的方法。
“奇怪。”许妙然拿着鬼经道:“上乘功法不都是无纸传授的吗?怎的还有这书册传授?”
“门派存在,自然是无纸传授,以防他人偷学秘法,无门无派,传承将绝,哪还顾得上这个,自然是留下记录,留待有缘,顺便再留几句发奋图强,将来广大门楣,振兴我宗的说话了。”唐劫随口道。
正好许妙然翻到最后部分,看了下面一段话,笑道:“还真让你说中了,你看!”
已将册子递过来,只见册后果然写着类似之前唐劫说过的话。
这扶余道人应当就是不知何机缘得了这鬼经,又开了玉门,依法修炼才走到今天这步的。
不过他修行太晚,资质又差,始终进不去脱凡境,自身实力不强,全是靠鬼物作祟。
饶是如此,也逼得两人一阵手忙脚乱,让两人不得不叹服这养鬼宗的术法果然有些门道。
而于唐劫而言,这次的战斗却是他一直以来最为象个修仙人的战斗——对方几乎全是用术法比拼。
也就是在这时,唐劫才意识到在术法方面,自己依然差得太远太远。
他现在真正能称道的也就是这身铜皮铁骨,要是比法术,就连许妙然都未必比得上。
这时许妙然拿着鬼经问:“这书怎么办?”
第97章妖女(下)
唐劫淡淡道:“害人之物,学之无益,烧了吧。”
“却也未必全是害人之学。”许妙然翻了翻那小册子道:“这上面其实有些术法,也不都是要谋人性命才能习练。比如这御鬼术,可以驾驭鬼卒,只需捕捉现成恶鬼就可……”
唐劫反问:“要得鬼元,也只需要捕捉拥有鬼元的恶鬼即可,可养鬼宗是怎么干的?”
许妙然一呆。
唐劫已笑道:“再者御鬼术或许不是害人之法,却终究是鬼宗秘术。学了此法,就等于打上鬼宗烙印,让自己与天下为敌。就算你问心无愧,难不成你还一个个向天下人解释?”
许妙然听得点点头:“算你说得有理,既如此……”
她将这鬼经抛至唐劫手中:“就由你处理吧。”
这册子在手,唐劫正想点火烧掉,随意看了一眼,立刻觉得其中描述的许多养鬼之道却是相当精妙,却是一本相当有价值的鬼宗秘典,绝不是什么大陆货可比,一时竟亦有些犹豫起来,喃喃道:“不过看这鬼经颇有价值,烧掉的话到是有些可惜了啊。”
许妙然小嘴一撅,指着唐劫笑道:“瞧,瞧,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我又没说要学,只是觉得留着也许会有用。”唐劫顺手就把鬼经塞芥子袋里,然后把那一堆灵钱和药都给了许妙然:“喏,别说我独吞,这些都归你了。”
许妙然被他弄得无奈,一边把灵钱收起,一边翻了个极好看的白眼道:“想不到堂堂洗月学子,竟然也有如此卑鄙无耻的一面。”
“我也想不到天涯海阁的妖女,竟然也有如此天真可人的时候。”唐劫回答。
这话一出,许妙然不由呆住:“咦?你知道我的来历?”
这句话却是无形中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天涯海阁!
唐劫已悠悠道:“金刚镯,水云绸,刚柔并济,真情真性,我要是猜不出来,才叫脑子不正常了呢。”
许妙然听得噘嘴:“原来你早猜到了,亏我之前掩饰半天,装得好生累人。”
这姑娘这刻被唐劫戳穿身份,到也不惧,反而笑嘻嘻看向唐劫:“喂,知道了我是天涯海阁的妖女,你怎么不喊打喊杀啊?”
“至于吗?”唐劫也笑了:“不过是真情流露,何来妖魅之说,终不过是敌对之人故作污蔑之言罢了。”
“可这敌对之人,却是你们洗月派的好朋友啊!”许妙然笑兮兮道。
“千情宗是千清宗,洗月派是洗月派,唐劫是唐劫。”唐劫以他自己的方式回答道。
栖霞六大派,相互之间的关系是极为微妙的,有互为好友者,也有互为死敌者。
其中千情宗和天涯海阁,就是一对纠缠了千年的死敌门派。
有人说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千年之前,两派掌门同时爱上一个男人,并因此反目,因此是一场绵延千年的恩怨情仇。
也有人说,两派之所以敌对,是因为两派心法大相径庭,千情宗追求幻情,以情种道,天涯海阁追求真情,直指本道,两者功法迥异,养成门派性情不同,故而道不同不相为谋。
更有说优秀的女人天生是对头,天涯海阁与千情宗都是女子主流的门派,彼此看不对眼是天性使然。
各种说法众说纷纭,莫衷一是,谁也不知哪个真哪个假,更可能兼而有之,但两派关系不睦到是铁一般的事实。天涯海阁指责千情宗虚情假意,称为魔女,千情宗也称天涯海阁女子放浪形骸,是为妖女。
两派互相指责漫骂,各种扣帽子破脏水,象这样的情况延续已有千年。
洗月派与千情宗是死党,话里话外自是免不了帮千情宗说话,因此也常称天涯海阁的人是妖女,好在也只是嘴上喊喊,民间争议,与天神宫一样,还不至于上升到一见面就动辄喊打喊杀的局面,必要时甚至也会有合作。
同样的情况,洗月派也有自己的死敌,却不是天神宫,而是兽炼门。天神宫的真正死敌则是七绝门,如这三对门派死敌,就算战事不起,也是绝不会存在合作之类的事了。
这刻听唐劫这么说,许妙然拍手笑道:“说得好,想不到洗月学院也有不那么迂腐之人。”
“说得好象洗月学子个个都迂腐似的。”唐劫笑道:“对了,天涯书院的学子,跑我文心国来做什么?”
“当然是游山玩水啊。”
唐劫被她这回答一晕:“游山玩水?”
“是啊!”许妙然理直气壮地道:“不然来做什么?”
“难道你不要修炼的?”唐劫问。
洗月学子们自进入学院以来,个个都发奋努力,就算是世家贵族的大少,到了这里也认真修炼,平日里少有出去。
进入学院一年来,学子们唯一放松的只有一天,就是大考之后的那天,就这还让不少人说奢侈。
许妙然竟然一路跑到文心国游山玩水?
对学子们来说,这就是最大的不可思议。
许妙然已回答:“当然有修炼,却未必要每日苦修方能成正果。我天涯海阁追求的是顺应天道,真情自然,从心所欲。想出去玩了,那便出去就是,无需压抑本性苦修,那反不是我派正途。”
唐劫听得愕然,感情这就是天涯海阁的风格了,只不知要是天天想玩不想修炼又会如何,当然这话他是不会问的了。
“我开始羡慕天涯海阁了。”他笑道。
“就因为能出去玩?”
“就因为能出去玩!”
两人对望一眼,突然同时大笑起来。
笑毕,许妙然问:
“那上天要是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会选择天涯海阁还是洗月派?”
想了想,唐劫却摇头:“还是洗月派。”
“咦?这是为什么?”许妙然惊奇问,她本是随口之言,却得了个意外答案。
唐劫悠悠回答:“因为对我来说,真情自然,从心所欲……是一种奢侈。”
许妙然听得怔住。
那一刻她突然感觉到,眼前的少年,身上似乎背负着极其沉重的东西。
又说了些话,唐劫与许妙然便各自回屋休息。
伊伊睡得很死,那一场打斗竟是没惊醒她。
靠着伊伊的身边坐下,唐劫闭上眼睛,想要修炼,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许妙然的影子,一时间挥之不去,竟是连大周天都运转不起来。
心中亦不由纳罕起来。
他自问不是见了美色就走不动的人,洗月学院也不是没有美女,如柳红烟,平静月都是佳人,安如梦更是姿色不输于许妙然的美女,但对这些人,他都没什么感觉,怎的今天才刚认识许妙然,心中竟不时泛起她的音容笑貌?
是因为顾长青已死,骗局成功,危机解除而心情放松,饱暖之后思淫欲?
还是年龄到了,生理上的冲动渐渐开始影响心理?
又或者是之前在学院戒心过重,疑神疑鬼,导致对谁都提不起兴致,惟有这刻的邂逅方能让人开怀?
还是她那真诚的笑容与说话打动了自己?
一时间,唐劫自己也找不到答案。
最后想想,觉得还是自己想多了,也许只是一时美色眩目,目迷神昏所致,干脆不再修炼,只是倒头睡去。
他不知道的是,这一夜,许妙然也是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第二天一早,伊伊尚在熟睡。
唐劫出了房,见到许妙然正坐在道观大殿的一角喝着茶。
茶水香浓醇厚,应当不是这观中劣茶,多半是她自带的。
看到唐劫,许妙然甜甜一笑:“早啊!”
“早。”唐劫走过来,在许妙然对面坐下,对着那茶香嗅了一口,道:“冰海花?”
“是玉松石。”许妙然回答,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