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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也不能直接问,只好低低叹了口气。
紫曦和木深则是在一旁安静地烤着野味,一时间除了火堆烧起来发出的噼里炸响声,整个山谷一片沉寂。
顾流惜半边侧脸在摇曳的火光中,忽明忽暗,显得有些缥缈虚无。
良久后,四周逐渐弥漫着烤肉的香味,紫曦拿出匕首,取了只兔腿,递给顾流惜:“流惜姑娘,吃点东西吧。”
顾流惜转过头,看着递过来的兔肉,低声说了句:“谢谢,我……吃不下。”
每次她在吃东西,总会不自觉想着,这个闻墨弦能不能吃,到最后才颓然想起,她根本吃不了任何东西。
以往只要有她在,都是两人一起吃,偶尔还说上几句话。可如今她自己吃着东西,闻墨弦却只能安静地躺着,一点点瘦下去,让顾流惜心口痛的难以下咽。
紫曦温声道:“主子之前就是怕你太担心才这般叮嘱我们。这几日我们一直赶路,你又要替主子输内力,不吃怎么撑得住。就算你不怕主子醒了心疼,可如今能给主子送内力的,只有你了,你若倒下了,主子怎么办?”
顾流惜抿了抿唇,默默伸手接过了兔肉,慢慢咀嚼着,最后竟是吃的干干净净。
火堆依旧在燃着,夜色越发深了,只是西山一弯明月却悄然而至,孤月悬天,月华流淌而下,为这寒凉的秋夜,更添了几分清冷。
墨影看着依稀可见的路面,低声道:“我们休息两个时辰,趁着月色好,我们还能赶一会儿路。”
顾流惜点了点头,侧身躺下,将闻墨弦裹好,阖上了双眼。无论如何,她必须养精蓄锐,带着闻墨弦早日与苏若君汇合。
如今的双方,都是在争分夺秒,从越州到大理沿途的心昔阁统领,相继收到了阁内最紧急的玄铁双令,派手下功夫最好的几人沿途护送一个人。
没人知道是她谁,去的人也不明白,一个看上去已经没了声息的女子,为何如此兴师动众。
但是至今没见过几回的玄铁双令,让他们不敢怠慢,即使不知晓身份,也明白这人必然是阁内贵人,自然全力以赴。
在两拨人马几乎拼了命的赶路下,在闻墨弦服下龟息丸的第十二天下午,顾流惜一行人终于在渝州和苏若君汇合了。
这十二天,顾流惜每天几乎只睡了两个时辰,一路上带着闻墨弦上路的人一直在换,只有顾流惜从头到尾不曾歇息过,即使是遇到下雨,顾流惜也是将闻墨弦遮得严严实实,冒雨背着人在赶路。再加上,一路上不断给闻墨弦输内力,顾流惜整个人都早就脱力了。
当在渝州城门口见到苏若君后,她强撑着的意识,轰然崩塌,直接从马上摔了下来,倒是怀里的闻墨弦依旧被她护的好好的。
苏若君那忙奔过去给顾流惜把脉,发觉她竟是发着高烧,再加上内力耗竭,心力交瘁,这才晕了过去。看着她面色灰败,布满风尘,整个人瘦的比闻墨弦还厉害,简直看不出当初一丝灵动脱俗的模样,苏若君心口堵的难受,红着眼让赤岩他们赶紧带两人回去。
不料顾流惜竟然模模糊糊地睁开了眼,伸手死死抓住苏若君,塞给她一个小盒子,喃喃道:“龟……息丸……对不起……你救她……给我……再……引……”
她声音弱的微不可闻,又有些混乱,除了那句对不起,苏若君根本听不明白,却只能安抚她:“我会救她,你放心,我会救她!”
顾流惜复又模糊的低喃了几声,彻底没了动静。
一行人赶紧回了临时租的小院内,苏若君吩咐碧青去照顾顾流惜,开了一贴药,就赶紧去看闻墨弦。
进了屋内,赤岩几人都一脸恐慌地看着苏若君,失声道:“若君姑娘,主子……主子没……没气息。”
苏若君看着仿若死去的闻墨弦,心里难受的不行,仍是摇头道:“只是假死,没事的,没事的。”
伸手握紧手里的盒子,苏若君一脸挣扎地看着躺在床上的闻墨弦,心里乱的不行。
赤岩忍不住道:“若君姑娘,你……你怎么了?”
苏若君闭了闭眼,涩声道:“血线蛊,我……我没把握解。”
赤岩脸色一变,失声道:“怎会?”
“血线蛊,至今没人能解得了。当年我和师父游历,在越州经过一个村庄,不知为何那时村子里接连死了好几个人,全身都是布满血色红线,正是染了血线蛊,其他数十个村民皆是身含蛊卵,我和师父耗费了无数心血,不断寻求解救之法……”
“最后我记得有人活着啊?”赤岩急急忙忙开口道。
苏若君苦笑一声:“对,可是那三十多人,只有一个青年男子活了下来,而且,只活了一年,便死了。官府怕引起恐慌,因此对外说是染了时疫,已经有神医相救,治好了。”
“这……这,主子……她,她……”赤岩说不下去,颓然低下了头。
“我怕,我怕我解了龟息丸,那方法救不了她,即使救了,她……她又能撑多久,之前她的病,我还能寄希望于七叶琉璃花,可如今,我……”说到这里,苏若君突然止住了声音,随后眸子里迸发出一阵光芒!
她有些语无伦次道:“对啦,对啦,七叶琉璃花,七叶琉璃花,我急糊涂了。血线蛊,阿墨体内几股不相容的内力,缺了属阴的琉璃花,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苏若君犹如疯子一般在那自言自语,脸上时而焦虑时而欢喜。
随后她立刻执笔洋洋洒洒写了满满一张纸的药名:“你赶紧抓好药,文火慢熬,三碗煎作一碗,在外面侯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来,等我唤你进来时,再把药给我。”
赤岩忙应了离开,苏若君解掉闻墨弦的外衣,拿出银针一点一点给闻墨弦施针,良久后打开顾流惜给她的盒子,取出里面白色的药丸,走到闻墨弦身边,给她服下。
在施针后,看到她脸色由惨白变得开始有丝血色时,苏若君俯下身低声道:“虽然知道你素来胡闹,却不知你竟然给我出了这么一道难题。你历来不怕赌,定是同意我赌一次。可,我从未试过,结局如何,我不能断定。你疼你的惜儿,不惜一切救她,可是你若死了,即使她能活下去,她的心怕是也死了。我知道你舍不得,所以,你要撑下去,一定要撑下去。”
而后一直安静地闻墨弦突然颤了一下,眉头也是拧了起来。与此同时,苏若君眉眼陡然凌厉起来,迅速拿起几根银针,快速锁住已经到了闻墨弦肩膀处的血线蛊。又立刻在闻墨弦心口周围,再次刺入三根银针!在完成一瞬间,那血线蛊已经强行游到了她体内深处。原本被人刻意隐藏的血色丝线,立刻遍布闻墨弦胸口,仅剩那心脉周围仍是光洁的肌肤。
闻墨弦脸色瞬间惨白,爆出一阵冷汗,只是人太过虚弱,即使那血线蛊在那边发狂,她除了脸色越发难看,再也没了其他反应。
苏若君晓得血线蛊厉害,当初在那些村民身上,她亲眼目睹有人痛的受不了活生生撞死的,此刻却不得不忍受,自己视为亲人般的闻墨弦,遭遇这样的苦痛。
她拿出之前一路上准备的抑制血线蛊的药液,强行灌给闻墨弦,随后扶她起来,将她身上的衣服拉至腰间,露出一片晶莹削瘦的脊背。她咬着唇,强自忍耐着心疼,伸手在闻墨弦背上按压了几下。只见她凝神细看,接着手指探上她的背部,片刻后,竟是从里面抽出了一根细如牛毛般的银针,若非兀自闪着银光,都看不分明。
她脸上满是汗渍,复又在另一穴位中取出一根银针。第二根银针取出的一刻,闻墨弦突然低吟一声,接着口里朝外不断呕血,霎时床上的锦被上那盛开的鲜红,刺目无比。
而苏若君神色紧绷,眼神锐利沉稳,依旧继续手里的动作,却是透着一股决绝。
第83章
很快,第三根银针被抽了出来,闻墨弦原本惨白的脸色陡然涨得通红,浑身都在颤抖,嘴里也发出低低的闷哼,口里却没再继续吐血。
苏若君抹了把汗,伸手替她把脉。原本微不可察的脉搏变得十分激昂,但却紊乱不堪。苏若君皱眉,闻墨弦的内力竟是比想象中还要霸道,她自身绵长浑厚的内息一点点修复着她有些萎缩的经脉,可是体内那外来的四股内力却是瞬间斗了起来,让闻墨弦痛苦不已。
苏若君顾不得喘息,立刻开始施针,强行疏导那些内力,让它门暂且平息下来。
而后苏若君却惊讶的发现,原本拼了命想要侵入闻墨弦心脉的血色纹路突然退了许多,而闻墨弦看上去也不再那么痛苦了。
她忙探了探脉,眼里闪过惊喜,这血线蛊不但喜爱吸食人的气血,竟然能吞克制阿墨体内紊乱的内息!
苏若君手都有些发抖,她这算赌对了。只要加上七叶琉璃花的阳花,除去阿墨体内聚集的寒毒,再用她和师傅研制的那贴压制血线蛊的药,虽然没办法解掉血线蛊,但是只要不出大变故,阿墨目前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
苏若君已经记不清自己在闻墨弦身上下了多少针,时间一分分流逝,闻墨弦脸色由红转白,神色间苦痛之意逐渐淡了下去。呼吸和脉搏虽然仍旧弱不可闻,可是却很平和。
苏若君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个笑意,可是随后她又忍不住想起,越州刘家村那个只活了一年的男子。她和师傅的药只能暂时压制血线蛊,有它在,阿墨体内的内息就不会相互争斗损及她的性命,可是它是活着的,一旦借着阿墨身体的滋养,不断变强大,阿墨怕是会和那人一般,最终……
一时间她心里悲喜交加,加上连续赶路,如今又如此耗费心神,苏若君身心俱疲。想来,她还得操心,如何及早解了这血线蛊,避免那种结局。
正在她伤神间,赤岩的声音传了过来:“若君姑娘,主子的药好了。”
苏若君看着眉头紧蹙的闻墨弦,探了探她的脉,替她将被子掩好,随后低声道:“送进来吧。”
赤岩依声推门走了进来,看到隐在床帷后的闻墨弦,轻声道:“若君姑娘,主子怎么样了?”
苏若君有些疲惫地揉了揉额角:“总算无性命之忧了,不过经过这一折腾,她身子怕是要虚弱许久。把药给我吧。对了,传信给苏彦了么?”
“已经通知他了。”
苏若君点了点头,犹豫半晌,复又开口道:“还是没她的消息么?”
赤岩愣了愣,随后反应过来:“还没有,肖姑娘在离开大理城后,很快便失去了踪迹,我们附近也未寻到,要不要通知白堂主,让千机堂派人仔细查一下?”
苏若君眸子沉了沉,接过药碗,摇了摇头:“不必了,你这几日也累了,先去歇着吧。等阿墨醒了,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你来处理。”
赤岩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苏若君掀开帷帐,扶起闻墨弦,将要小心灌进去,看着她身上最后那些血线全部消失,仅留一条隐约可见的红线,自她左腕处延伸出小半寸,顿时松了口气。
自怀里的盒子中取出了七叶琉璃花,她拿着一张素锦,小心将那朵紫花摘下,放入提前倒入药酒的盅中,那花朵瞬间变化入酒液中,将原本透着淡黄色的药酒染成紫色。一点点小心将她喂给闻墨弦,蛰伏于她体内的血线蛊陡然猛动了一下,随后再无声息,而闻墨弦脸上那股阴郁之气顿消。
看着只剩叶子的七叶琉璃花,苏若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