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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锁只觉得气氛不对,可惜阅历太浅,看不出到底何处不对,一顿饭吃得好生无聊。
她想找仇老头玩,那老头却沉浸在美酒鲜鱼之中,那副旁若无人的吃相简直让人怀疑同他吃的不是同一种菜。
他面前一条鱼已剃得半点肉都不剩,只剩下晶莹剔透的鱼骨,他一伸头,见银锁的鱼还有小半,问道:“你不吃?我帮你吃?”
“好啊,给你。”她连着盘子都给了仇老头,仇老头整了整坐姿,一刀削掉鱼头,筷子钉在鱼下巴上轻轻一震,鱼头从中一分为二,仇老头嘴巴凑过去,吃得汁水淋漓,好不快活。
陆亢龙吃完,放下筷子,道:“这是我朋友介绍的店子,怎么,几位吃得还好吗?”
向碎玉看着仇老头,叹了口气,一拍桌子,大声道:“店家!店家!”
小二闻声急忙跑来,细声细语问道:“客官,还有什么吩咐?”
陆亢龙和颜悦色,与向碎玉满脸不高兴大为不同,“把你们厨子叫来,我有些事情要同他说说。”
小二哥正要拒绝,忽然脖子碰到个凉凉的东西,心道不妙,战战兢兢低头一看,脖子上果然架了一把刀。银锁一只手拿刀,另一只手上还拿着一节羊脊骨吃得认真,生怕上面的汤汁落下来浪费了。
“好,好……”
小二跑了出去,不一会领了个厨子过来,连介绍也忘了,自己一溜烟地先跑了。幸而这大厨也是个见过世面的,也不慌张,先跪坐下来,清了清嗓子,低着头道:“在下马喻,从小地方来,使得是家传手艺,若是甜咸轻重不合各位的口,还请多多担待……多多担待……”
向碎玉哼了一声,道:“家传手艺?”
那厨子抬头一看,惊道:“大师兄?!”
他左右一看,见大家都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喜道:“大师兄,二师兄……还有……你们怎么来了?”
陆亢龙道:“这位是……仇老前辈,是银锁的朋友,半路上遇到了,一同来吃个饭。唔,银锁,你见过的。”
银锁长身拱手道:“三师叔,好久不见。你为何在这做起了厨子?”
陆亢龙拉着他过来坐下,三个人按排行坐成一排坐成一排,道:“对,你快说说。”
喻黛子苦着脸道:“我和我徒弟把这家店的地窖里的酒喝光了,不料那酒后劲甚大,我二人醉得不省人事,被人抓了个正着,叫我赔,我哪有钱赔?又拉不下脸一走了之,只得卖身于此抵债,顺便教徒弟做菜。怎么样大师兄,我现在手艺还可以吧?”
向碎玉高深莫测,半晌,才点头道:“嗯,青出于蓝。”
银锁吃饱喝足,见他们其乐融融挤在一起,低声对陆亢龙道:“诸位在此叙旧,小儿辈插不上嘴,我先去看看大师姐。”
陆亢龙笑道:“可把你闷坏了,你去吧,早些回来。”
银锁点头,推开窗子上了房顶。
银锁北上南平王府,不多时便躲在了两人常常私下出入的窗子下面。
可惜里面还有别人,她趴在窗外偷看,见南平王妃守在金铃床前,屋中幔帐全都挂了起来,屋内昏暗无比。
金兽里燃着香,隐隐的火光透了出来,倒显得比别处更亮一些。
熏香也未盖住屋里的药味,银锁忧心忡忡,心里不停想着怎么才能进去看上一看,好知道金铃到底是生了什么病。
按理说金铃这等好身体,就算是两日不睡,又在水里泡了一下,也不会风邪入体,莫非是城外山头一番话,让她又有走火入魔之虞?她恨不得进去一拳打晕王妃,慢慢地,好好地看看金铃。
她的手搭在窗户上正要开,忽然又后悔了:如此王妃必有知觉,等她醒了再告诉大师姐,大师姐定然知道是我。冤有头,债有主,照她的死脑筋,说不定便要掘地三尺,到时肯定会把整个分坛挖出来,找我给她娘讨个说法。
她便在原地候着,意图寻个王妃不注意的时机偷偷溜进去。但王妃坐在金铃床头,虽然看着金铃,却面向着窗户这边。银锁等得心焦,又与金铃挨得过近,灵觉不停衰减,只能勉强感知到王妃的行动,王妃偶尔换个姿势,她都满怀期待准备行动,只不过次次失望,更为心焦。
作者有话要说:小师妹太激情了……
☆、第161章 怎忍有别情五
王妃终于起身,银锁又准备进去。她这次终于是真的起来了;脚步声渐小;走了出去。
银锁翻身进屋;走到金铃床前,望了一眼。
金铃面色潮红,双目紧闭;陷在柔软的床铺之间,望上去楚楚可怜。
她忍不住低下头,摘下兜帽;额头抵在金铃额头上。
大师姐往常体温偏低;身上哪里摸着都是凉凉的;如今烫成这样……
金铃忽然皱起眉头,微微睁开眼睛,哑声道:“水。”
银锁生怕她发现,见她要醒,便要逃走,但看她嘴唇发白干裂,浑不似往昔那般红彤彤地诱人,心又软了。她拿过水杯,坐在金铃床头,扶着她坐起来。
“金铃,”她把水杯放在金铃唇边,轻声唤道,“喝水。”
金铃似乎听懂了,嘴唇微张,仰头喝水。喝完水,她软软地靠在银锁身上,好像浑身骨头都软了一样,银锁见她赖着不动,急道:“金铃,喝完水便躺下。”
金铃好像没听到,一动不动。银锁刚刚在外久等,时间已经快到了,如今又被她靠在怀中,心跳声砰然大作,已吵得她快要听不见外面的声音了。暖香味因为高温,显得更加甜腻,不住地窜进她鼻子里,撩拨得心中骚乱,气息不稳,金铃不自己躺下,她亦不舍得放开。
怀中金铃忽然一动,抬起手来。鬼使神差之下,银锁竟然伸出手去,将她伸在空中茫然乱抓的手捉住。
她的手依然凉冰冰的,比之平时还要更加凉一些,银锁将她的手攥在手心里,但盼着能将她的手暖热一些,可金铃的手不见热,反倒连她的手也开始发凉了。她不由得担心起来,狠心将金铃推开放平了,又用额头试试体温,总感觉比方才更烫了。
她推推金铃,轻声道:“金铃,金铃,头疼吗?”
金铃似乎听到了,轻轻点点头,又摇摇头,迷迷糊糊道:“头痛欲裂。”
银锁料她烧得不轻,顺手捞起床头盆子里的湿手巾,拧得半干,给金铃搭在额头上。
她坐在床边,看着金铃,呆呆出神了一会儿,道:“大师姐,我要出远门了,你别再折腾自己了。仇先生给我算了一卦,说我这趟远门之后,武功定能突飞猛进,别要我明年回来之时,你输给我,不免让你好不容易抢回来的乌山又落入我手,到时候哭着求我不要弄乱你的房间。”
她顿了一顿,道:“啊,今年不比,应是我们认输,你尚可呆在乌山,再做一年少主。可是你也不能因为这样,就荒废了武艺。从前,我道你三番五次走火入魔,都是因为龙若,现下我告诉了你啦,你不必再为一个本不存在的人挂怀了。”
“少主少主,乃是主公的左右手,该当为了万千信徒的福祉……对你来说,便是乌山百姓来着想……乌山强敌环伺,同当年光明顶很像,我那时发了疯似地练武,可南下之后,松懈了好多,大师姐可不能学我……”
金铃皱了一下眉头,很快又舒展开来,像是已经睡熟了。
银锁心情极好,像是终于给自己找了个妥善的借口,顿了一顿,续道:“我这几天好好想了想,总觉得之前说的那番话大大地得罪了你,现下不好意思再见你了,我要走了,你可莫想我,跑到我屋里来,终究要白来一趟的。”
外面日光越来越淡了,发光的只有黯淡的焚香火光,屋中昏暗暧昧,,银锁低叹一声,下定决心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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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铃次日从昏睡中醒来,终于感觉清醒了一些,王妃本在打瞌睡,惊醒过来,问道:“金铃,醒了?如何?头还疼吗?还冷吗?”
金铃点头道:“好了,好全了。娘,我睡了几天?我师父呢?”
王妃摸着她的额头道:“今天是第六天了。你饿了吧?我让厨房做饭,你师父的事情,我回来再说给你听。”
金铃点点头。
她尚且觉得不大清醒,发烧的这几天里做了许多梦,也许也发生了许多事,都还分辨不出真假。
银锁说她自己便是龙若,她记得所有的事情,又为何可以像是全然当做没有发生一样,用另外一个身份同我讲话?
她难道一点也不留恋吗?
她难道真的没有心吗?
还是她天生懂得演戏,将我骗过?或是将她自己都骗过了?
“……她怎么会留恋?”
她已说了这一切只不过是让我输掉比武的阴谋,只不过是二师叔让师父愿赌服输的一步诡计。
阴谋诡计,不正是他们师徒二人最擅长的东西吗?
不战而屈人之兵,哈哈哈,我还班门弄斧,教她孙子兵法,我竟信了她,只怕她面上应付着我,心里却笑得打跌,道我这蠢笨如牛的愚人,竟来教她阴谋诡计……
师父,师父呢?我是告诉他,我害他一输再输,还是按下不表,独自找回场子?
南平王妃去去就回来,金铃听见她回来,直起身来问道:“娘,我师父……?”
王妃走过来,轻轻把她按在枕头上,道:“辋川居士昨天便已出狱。你爹……我担心他大摇大摆去接辋川居士,会遭朝中同侪记恨,因此只是派成竹带人暗中保护。成竹说,见到有人带了轮椅去接他,两人看上去甚是熟稔。出来之后,他们三个带着一个算命老头,去酒楼吃酒了……”
“三个?”
“听说还有一个小娘子,身材高挑,似乎是个胡人……咦?这人便是你那个淘气师妹了吗?那么就是你二师叔将师父接走的?”
金铃心不在焉点头道:“必是如此了……娘……”
王妃关切地摸摸她的脸,问道:“怎么了?是不懂为何师父不来接你吗?你师父必然也懂阿郎一番考量,最近定然会派人到家里来的……”
金铃摇头道:“娘……我醒来时必定会看见你,你是不是天天守在床前?”
南平王妃笑道:“有时候我还睡你旁边,有时候阿郎也来看看你,可惜你总是昏昏沉沉,反复发烧,起来随便吃点东西就睡过去了……”
“谢谢娘。”
南平王妃微微错愕,道:“谢什么?”
金铃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过了一会,她终究是没憋住,问道:“娘可曾见过我的小师妹?我总觉得她来过,欺负我起不来床,对我絮絮叨叨了好些话……”
南平王妃初时摇头,后来皱眉道:“我有一回出去了一下,再回来便看到你头上搭着手巾,我一直觉得自己记错了,若你这么说,说不定她真的神不知鬼不觉地进来过……你们师姐妹二人真是的……”
王妃十分委屈,续道:“总是不把王府守卫放在眼里。”
金铃心中却深深疑惑:小师妹,若你真的没有心,何苦再来找我?
王妃见她发呆,不由得又担心起来,轻声唤道:“金铃?金铃?可莫吓我?”
金铃回过神来,“娘莫担心,她没有坏心眼,只是来捉弄我。”
王妃笑道:“她怎么那么顽皮呢?”
金铃摇摇头,心里却像是抓住了点关键的事情,皱眉苦苦思索:她是不是有什么事?可是何以又不留书?我好像听她说了许多话,可是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