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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怀溪还想劝她,却见陆子筝虽然不动声色,却是一副坚持的模样,终于败下了阵,轻声承诺道:“那好吧,我尽量早点回来。”
陆子筝点了点头,满意地应了声:“恩,早点回来。”
江怀溪转身前,深深地看了眼陆子筝满是笑意的脸盘,咬了咬唇,微不可觉地握紧了双拳,才转身下楼。
江家医院里主任办公室外的走道上,江怀溪双手交握放于膝上,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等待着已经下了班的汪主任再次赶来医院。她的眉头紧紧地锁着,紧抿着双唇,神色间,是一派的疲倦与凄楚。
寂静的走道上,忽然响起了一声一声高跟鞋敲击地面声,清清脆脆,由远及近,最终,在江怀溪的身前站定,挡住了江怀溪的光,投下了一片阴影。
江怀溪眉头皱的愈发地紧了,缓缓地睁开眼,入目的便是,连萱那一张精致美丽的面容。此时,她正眉目温和地笑着静静看着自己,笑意却不达眼底。
“江小姐,终于等到你了,好久不见。”江怀溪听见连萱如是对她说。
☆、第66章
江怀溪坐直了身子,神色淡淡地看着连萱,朝着她微微颔首,以示礼貌,双唇紧抿,一语不发。
连萱也不在意她的冷淡,唇边依旧噙着那一抹得体的淡笑,自若地在江怀溪的身边坐下。
江怀溪端正地坐着,目光静静地看着对面的办公室大门,静默不语,等待着连萱的再次开口。
果不其然,不过片刻,连萱便在这场沉默的战争中败下了阵,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侧头看着江怀溪,温声道:“江小姐,我知道你一定联系地到子筝。”
江怀溪收回投放在门上的视线,侧过头淡淡看着连萱,淡声问道:“所以呢?”
连萱看着她冷淡的神情,不甚在意,神色依旧是那样地和悦:“我想请江小姐你帮我转达子筝,我想约她见一面。”
江怀溪转回头,收回视线,淡淡回绝道:“我想对子筝来说,有些人,大概相见不如怀念。”
连萱终于忍不住皱了皱眉,声音也带了些急切道:“江小姐,我知道子筝现在心里肯定不想再见到我。但是,那是因为我和她之间存在着第三人造成的有一些误会。我坦白,我曾经伤害过子筝,但那时我也是情非得已,为此,我也懊恼了许多年。可今日,我已经为此放弃一切,如果因为第三人造成地误会,让我和子筝从此老死不相往来,我怎么能接受呢?还请江小姐成人之美。”
江怀溪突然侧过了脸,眸色犀利地看了连萱一眼,认真道:“连总你为子筝做出了努力,这是你的个人行为,并不代表,你付出了,子筝就要为此感动,给你回报。我希望连总你能够认清这个道理。”
连萱一愣,看着江怀溪,咬了咬唇,脸上的笑意僵住,许久,才低了声音道:“是我失言了。”
江怀溪目光沉沉地看着脚下光洁的地面,上面她和连萱的倒影,清晰可见。她突然问连萱道:“连总,你养过花吗?”
连萱自是一怔,沉默了一下,轻轻地摇了摇头,应道:“我没有时间。”
江怀溪本便不是真的询问连萱,对她的答案不可置否,只是沉吟了一下,继续道:“我小时候养过一盆花。刚刚开始的时候,我闲暇在家,百无聊赖,于是对这盆花自是百般照顾,看着它慢慢成长起来,含苞待放,盛开之日,指日可待。可是后来,我还没有等到它开花,就忙碌了起来,于是我开始错过它的盛开,错过给她浇水的时间,渐渐地,完全遗忘了她。很久以后,我再次闲了下来,想起要给它浇水的时候,我才发现,那盆花早已枯萎糜烂,无论我如何想挽回,如何再尽心尽力,它都无法再为我盛开了。”
说到这里,江怀溪顿了一下,侧目看着连萱,神色淡然又隐有厉色:“我那时候就知道了,有些错过,注定要成为遗憾,无法弥补。毕竟,不是谁,都有时间,都有需要,都愿意,等在原地,等你醒悟,等你后悔。没有人有义务,要为你的遗憾买单。而我没有时间给花浇水,也是我情非得已,但不论如何,这并不能成为我为这个过错开脱的理由。本质上,难道不是因为,我当时还不够在乎它,在我心里有比它更重要上许多的东西吗?”
连萱哪里听不出江怀溪的言外之意,一时间僵在了那里,不知如何回应。
江怀溪紧扣着的双手拇指轻轻地摩挲着,冷然道:“连总,我不愿意帮你向子筝传达你想见她的这个意愿,她现在已经放下了过去的事了,我又何必再让她徒添烦恼。并且,我认为,时至今日,你也并没有真正了解子筝,没有真正意识到,你当年的过错是什么。”
说话间,汪主任终于脚步匆匆地赶到了,一边擦着汗,一边开着办公室的门,对着江怀溪歉然道:“抱歉怀溪,我来晚了。”
江怀溪站起身子,轻轻地摇了摇头,回汪主任道:“没有,是我麻烦您了,还让你下了班还特地过来一趟。”说罢,她侧过了身子,对着连萱颔首淡声道:“抱歉连总,失陪了。”说完,她便提步随着汪主任朝办公室走去。
连萱双唇紧咬,一手握着椅子的边缘微微颤抖,眼眸中泪光盈盈。江怀溪的质问,让她又心虚,又委屈,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愤怒。她站起了身子,忍不住哑着声失态质问江怀溪道:“江小姐,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你这样的幸运,可以得到千般宠万般爱,万事随心,易地而处,你是否能够这样坦然说出这番话也未可见得。江小姐,你又在害怕什么,为什么不肯够给我和子筝一个机会?”
江怀溪的脚步微微一顿,双拳微不可觉地握了一下,想坦然回她什么,却在看着办公桌上的病例本时,消散在了喉间。最终,她也只是咬了咬唇,终是无话,没有再回答连萱,进了办公室,关上了门。
办公室外,连萱紧紧盯着江怀溪的背影,直至她进了办公室,关上了门,留给她一片寂静。她咬着牙,眨了眨眼睛,一颗晶莹的泪还是忍不住自眼角滑落……
办公室里,汪主任听说了江怀溪连日以来的病征,用听诊器探听了江怀溪的心音和其他各处,眉头不由地慢慢锁起。
江怀溪看汪主任的神色,不由得心下一咯噔,犹豫着问道:“主任,是复发了吗?”
汪主任犹豫了一下,一边开着检查单一边轻轻地摇了摇头,道:“不像是,怕是肺上的问题。先别担心,我先开了单子,和你一起去检查,等结果出来了我才好说。”
江怀溪微敛双眸,神色淡定地应道:“好,那麻烦您了。”然而,她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却微不可觉地轻颤了一下。
躺在ct机内,江怀溪听着机器冰冷地“吸气,呼气”的命令声,不由得浑身抖了一下,有些想要作呕。
江怀溪闭了眼,在心里悲叹:人生是不是大抵就是如此,有得必有失,这样一具羸弱的身体,换得连萱所说的千般宠万般爱,到底算不算值得?如果有如果……呵呵,可是人生,有哪里有什么如果。
前前后后上上下下跑了多个检查室,做完了所有检查,江怀溪已经累得脸色有些发白,虚虚地靠在椅子上,急促地喘着气。
汪主任坐在办公桌后,开着电脑等待着所有检查报告的传递,看着江怀溪体力不支的模样,不由叹了口气,道:“怀溪啊,你体质还是太差了些,免疫力差了,自然就容易生病了。”
江怀溪闻言,苦笑着点了点头。
又过了十来分钟,汪主任终于收齐了所有报告,一份一份地检阅。江怀溪休息够了,坐直了身子,不由得也放了十二分注意力观察着汪主任的神情。她看见,汪主任的眉头,越锁越紧,最后,放下了鼠标,看着自己,显然有几分不忍开口的模样。
江怀溪咬了咬唇,故作镇定道:“主任,没有关系,请您直说吧。”
汪主任看着江怀溪的目光里,也不免有了几分惆怅,他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怀溪,这次不是心脏的问题。是肺的问题,初步断定应该是胸膜炎,你过来看这里。”
江怀溪握紧了双拳,紧了又松,一步一步,缓慢地走到了汪主任的身后,看着他指出的ct图像。
汪主任说:“怀溪,你的胸腔里有这么多的水,如果都抽出来,可能有两个矿泉水瓶那么多,已经把你的肺完全淹没住了。你先前腰侧会疼,也是肋骨会疼,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因为胸膜粘连,所以一开始会疼,后来水越涨越多,起了润滑作用,你反而就不疼了。怀溪,不能再拖了,你要马上住院,把里面的水抽出来才可以。”
江怀溪脚软了一下,稳定了一下心神,才稳着声音问汪主任道:“主任,所以这是什么原因引起的?严重吗?”
汪主任沉沉地又叹了口气,道:“引起胸膜炎的原因有很多,要确诊真正原因是什么,还要等积液抽出来,做病理分析才能确定。最坏的可能性,便是癌变,但青年人,多数是因为结核引起的。怀溪,你不要想太多,如果是结核引起的话,只要规律吃药,是可以痊愈的。”
然而,听见“癌变、结核”的一瞬间,江怀溪几乎身体一软,就要站不稳身子。说来也是好笑,她第一时间想到的竟是那因痨病吐血身亡的林黛玉,而下一个瞬间,她想到的便是陆子筝,她的子筝。
她借着桌子的支撑,不着痕迹地退开了几步,拉开了与汪主任的距离,咬了咬唇压了声音紧张问道:“如果是结核的话,会传染吗?”如果会传染,怎么办,子筝怎么办,会不会……她简直不敢多想。
汪主任锁着眉头,道:“如果肺上没有病灶的话,就不会。不过现在看不见肺,所以不能确定肺上有没有病灶,还要等抽了积液才能知道。如果肺上有病灶的话,需要做痰检,才能确定有没有传染性。”
江怀溪的身子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声音都有些不稳:“所以,还是有可能会传染对吗?”
汪主任看着她从未见过的颓然模样,一时间竟不忍心张口回答了。他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叹气了,劝道:“所以,怀溪,不能拖了,你最好马上入院。”
江怀溪抓着桌子的指节因过于用力而隐隐泛着青白,半晌后,她退到了桌子的对面,摇了摇头道:“主任,先不要告诉我爸妈,过两天怀川和乔昕就要订婚了,我不能够在这时候影响他们的心情。再过两天好吗?”他们已经为她操了够多的心了,难得能够有这样喜庆的事情,她怎么忍心在这种时候告诉他们这件事。
她说的声音轻轻的,汪主任却看见,她神色间是那样的认真坚定。汪主任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拗不过江怀溪,点了点头,嘱咐道:“订婚宴后我就通知江董他们,你必须马上住院,先前就是已经拖了太久了。”
江怀溪沉重地点了点头,勉强对他笑了笑,答应道:“好,我一定会的。”
江怀溪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出的医院,怎么到的停车场,她只知道,当她发动了车子,准备回家的时候,她才猛然有了神智,能够思考。
她靠在车座上,觉得浑身的力气像被什么抽走了一般,无力地可怕。她拿出手机,看着时间一分一分地过去,终于,咬了咬唇,播出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刚刚接通不过三秒,陆子筝便迅速地接了起来,显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