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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千秋万福!”殷重再次举杯,冲台下高声呐喊,霎时带起附和无数,君臣同饮,其乐融融。酒过三巡,宫人端上第一道菜:凤尾鱼翅。他只夹了一筷,便停将下来,断然斥道:“焖老了!那老厨早该退位让贤了,莫再白白糟蹋了这上等鱼翅!”宫人唯唯诺诺,端起盘子快步退下。
台上霎时鸦雀无声,在座者皆听出了他话里有话,一时大气都不敢出。良久,明昭发出一声冷笑,打破了冰封沉寂:“看来皇儿翅膀长硬了,想要飞了。”殷重赶忙离席,半跪在地,双手抱拳高举过顶,沉声道:“母后掌国已有三年,殚精竭虑,儿臣若再不能分担,是为不孝,故斗胆恳求母后卸下身上俗务重担,颐养天年,儿必尽心侍奉,致死不辞。”
“若是不答应呢?”明昭站起身来,慢慢将手中酒杯放下,冷冷看着这精神矍铄的儿子。殷重挺直腰背,自袖中取出一折黄绢,正色道:“先皇遗诏,若东宫明昭掌政三年尚不肯还政于君,可诛之。”说罢手一挥,身后太监便慢慢围拢过来,手中匕首隐泛寒光。
“皇兄,玩笑开大了。”殷离握紧银剑,刚欲有所动作,不料眼前一晃,居然头晕目眩,险些栽倒。旁边玄卿伸手欲扶,也一般地力不从心,软软坐回椅子上头。紧接着,周遭不断传来杯盏掉地的破碎声音,秋露台里里外外,上至王公贵族下至芝麻小官,纷纷瘫软在地,动惮不得。
酒中有毒!
殷离的目光逐一扫过对面安然无恙的几个人,心头猛然一沉,果不其然,殷语默亦在其中,正静静望着明昭。显然,他们事先服下了解药。
“母后,现在放弃也还来得及。”殷重大声道,胸有成竹。旋即奔出三队军士,快速朝台子中央聚拢,手中明晃晃的刀剑在骄阳下反射出刺眼寒光。台下百官吓得魂飞魄散,情知大劫在即,奈何四肢酸软不已,连逃的力气都没了,眼睁睁看着他们与露台守卫胶着苦战,直杀得血雨横飞。
“皇儿,看来你是铁了心呐。”明昭侧身站到一众侍卫身后,行动如常,并未受毒酒影响,殷重心头掠过些许讶异,还未来得及细想,但闻泼剌一声,屏风碎裂,江郎带人提刀闯入,将明昭团团护住,威风凛凛,再无半分往日的谦卑模样。
几乎与此同时,一道黑光拔地而起,宛若蛟龙出海,后发先至,狠狠砸将下来。江郎举刀力挡,短兵相接,发出沉重闷响,却是被震得连退数步。定睛一看,对面来的乃是个铁塔壮汉,手持古怪黑刀,宛若金刚般矗立当场,正是腥罗黑刀卫之首,罗杰!
黑光再起,刀刀不离身侧,刀风刮得人脸生疼,江郎被逼得一退再退,眼看着就要跌出台子外头了,突地竟是一个拧身,猛然扔出几枚毒蒺藜,直冲罗杰面门钉去。那罗杰身形稍顿,侧头让开,旋即复又扑上,彪悍无比,二人你来我往,霎时打得不可开交。
殷离将一切尽收眼底,隐约觉得这样的应对并不足够,这般凶险之地,她手无缚鸡之力的母后却处之泰然,能这般毫不避忌地置身危局,依了明昭的性子,必定还留有后手,可叫她有恃无恐的,又会是甚么?殷离四下瞄了一眼,台子外头是厮杀的军士,正自打得难解难分。台上这边,水岳早已退避三舍,殷语默则站在离殷重不远的地方,静观其变。最后还有玄卿,此刻和自己一样软软靠在椅子上头,目不转睛地盯着跟前众人。
是的,目不转睛、全神贯注,但,没有惊讶与害怕,一丝一毫都没有。
“语默,叛贼篡逆,你为何还不护驾?”明昭的声音在嘈杂中依旧清晰,明知故问,仿佛在期待一个不可能的答案。殷语默稳了稳心神,首先说出来的,便是那个困扰了自己多年的问题:“我娘亲的死,是否与你有关?”明昭扬起下巴,不屑:“可是在说那个姓赵的贱人?不错,我杀的!”干脆利落,没有任何犹疑,仿佛踩死一只蚂蚁般无关紧要。
“那你活该当死!”殷语默怒火大盛,抢步上前,踩住地上银剑发力朝前一踢,银剑离鞘,带着若有若无的淡香朝明昭疾射而去!那剑身之上,竟是又抹了同样的毒,仿佛阴魂不散,直勾得殷语默心痛无比,杀意更浓。
突然而来的变故把殷离惊得呆了,同时亦明白了殷语默为何总要刻意疏远自己,难怪无论怎样努力都讨不得她欢心,原来如此!夺权之恨、杀母之痛,叫那殷语默如何忘却?如何释怀?
殷离犹如被万箭穿心,本就酸软无力的身子疼得几近痉挛,差点没昏死过去,残存的理智却叫她在紧要关头喊出了一句发自肺腑的高声提醒:“皇姐当心!”明昭既然如此托大,那玄卿又有如此能耐瞒过自己,断非泛泛之辈,殷语默危矣!不出意料,玄卿动了,快如鬼魅,一下挡在明昭面前,双掌将银剑紧紧夹住,再也进不得半分!
殷语默身形顿止,双眉微皱,脖颈上有些疼,用手一抚,是血,右肩血蜥随之传来酸麻感觉,有毒!眼角余光扫过,赫然看到旁边廊柱上头钉了枚细小柳叶镖,镖身轻颤,隐带血光。而不远处殷重跟前的太监亦倒了下来,若非仗着人多,殷重怕是也遭了毒手,好快的动作!
“十二皇子,莫要再做傻事。”玄卿微微笑道,她唤殷重做十二皇子而非皇上,显然已不打算再留给对方任何机会,而说这话时,语调依旧秉承了一贯的酥松温软,十分地不应景。
“你是谁?也配管我皇家之事!”殷重恼羞成怒,在原本的计划里,赵彦带着墨府精锐拖住萧力和禁卫军,这边制住殷离过后,凭罗杰和殷语默足可击杀明昭太后。一旦明昭人头落地,大局可定,谁知半路竟杀出一个程咬金。
“儒门,玄卿。”玄卿松开双手,银剑当啷落地,发出清脆声响。她确实有着另外一个身份,不过并非来自墨府,而是儒门。儒门者,一旦生乱则化身为刃将叛逆无情绞杀,以肃君侧,她的“君”,乃明昭太后。
儒将?
殷离的心跟着咯噔跳了一下,记得儒门名册上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名字,此人多半是江郎的暗子,而身为儒将,不蛰伏在赵彦身边,反倒粘上了自己,又是为何?除此之外,她和明昭毫无中毒迹象,又是哪来的解药?这种浑然不知并且被排除在外的感觉,叫殷离很不好受,心头随即泛起不详之兆,似乎抓住了甚么关键所在又似乎甚么都没有抓住,强烈不安涌向四肢百骸。
第31章 惊变
“明昭,还不快快束手就擒?”一直闷不吭声的水岳手持长刀抵住了殷离脖子,阴森在笑,忍了这许久,总算到了可以一吐胸中恶气的时候。按照赵彦的说法,只消拿下殷离,明昭必将处处掣肘。熟料那明昭面不改色,只凑近了玄卿,轻声道:“不准再伤她。”所指向的,却是殷语默。
玄卿反手抹向腰间,抽出柄细薄软剑,二话不说朝殷重杀去,水岳大惊,未料到对方竟会不顾殷离生死强行出手,手上一紧,刀口在殷离肩上划出道血痕,红了半个衣袖,他恨殷离甚深,下手半分不留情。玄卿依旧不理不睬,去势更猛。殷语默见状立时掀翻圆桌,取下挂在背面的弓箭,一箭射向玄卿,解了殷重的燃眉之急,尔后提起长/枪,直直戳将过去。
玄卿弃了殷重,转身迎战,软剑飘逸轻盈,瞻之在前忽焉在后,瞬间舞起漫天光影,寒气逼人。殷语默长/枪厚重,或点或挑,一招一式均携雷霆万钧之势,杀意蒸腾!霎时之间,台上涌起无数刀光剑影,打了个难分难解。
少顷,几丝血线自圈中飞散而出,落在众人脸上、身上,犹自带着体温。玄卿负了伤,鲜血印在鹅黄袄子上分外扎眼,可动作毫无拖泥带水之意,反而愈战愈勇,兴奋莫名。殷离伏在桌上,直看得心惊肉跳,从未想过这柔情似水的女子一旦动起武来,竟会凶残至此。眼看殷语默越打越觉吃力,若非玄卿不愿伤人,怕是早已败北,如此僵持下去,大为不妙。
“杀明昭!”殷重当机立断,太监们应声而动,放手一搏。明昭等的就是这一刻,亦大声喝道:“拿下殷重!”幽光疾掠,玄卿瞬息间撒出几枚毒镖,殷语默眼疾手快,长/枪横扫,堪堪打落两枚,却拦不住第三枚。那殷重闷哼一声,已然中镖,身体尚且在朝前走着,双脚已没了知觉,重重跌倒,与殷离撞做一处,带翻了桌椅。
“皇兄!”殷语默声嘶力竭,眼里看到的不仅仅是面上泛紫的殷重,还有当年血泊中的娘亲,那时的骇人模样与此刻的殷重并无二致,自己凭血蜥玄功所提炼的丹药,居然解不了这毒!
形势急转直下,一众太监反应过来时,自家主子已然危在旦夕。玄卿收招住手,退至一旁,恢复了原本的温婉模样。
“皇儿,你斗胆兵变,勇气可佳,可惜自不量力,功败垂成。本不想杀你的,奈何你却要杀我。”明昭太后看着地上的殷重,冷静得出奇。殷重大汗淋漓,意识被逐渐抽离,情知命不久矣,不由发出一声凄然狂笑:“母后,我好恨,为甚么你总也不待见我!”
明昭负手而立,神情冷漠,良久过后,方幽幽道出一段陈年旧事:“三十年前,赵妃为入主东宫而抢了贾氏儿子,瞒天过海。不料隔不多久,她又怀上龙种并诞下一个男婴,于是贾氏儿子无疾而终。五年后,贾氏再次有孕,乃一女孩,赵妃又抱了去养。贾氏从此性情大变,整整隐忍七年之久,最终逮着机会将赵氏家族连根拔起。再接着,贾氏做了东宫之主,将赵妃的儿子接入宫中,并告诉他,说是自己的亲生儿子。那个人,便是你了。”明昭的本家正是姓贾,那个时候,先皇尚在,她确实需要一个儿子去争夺后位。
殷重被激得喷出老大一口血,血色青黑,毒已入骨。他颤巍巍爬起身来,笑得狰狞无比:“所以,你一直待仇人般待我,不愿江山落在我手上!”自己败了,败得一塌涂地,万万料不到真相竟如此惊世骇俗!但,绝不能就这么把大好河山交给明昭母女,绝不!殷重的面容变得益发扭曲,猛然拾起地上银剑狠狠朝一旁的殷离斩落!
“不——”
殷语默一颗心惊得几乎跳出了胸膛,她想过今日会战败,亦想过自己会死,却从未想过殷离会遭遇不测。惊叫声中,她不顾一切朝殷重扑了过去。
太远了,还差一点!
眼睁睁看着银剑划落,殷语默肝胆俱裂,闭了双眼不敢再看。
嗤。
一声轻响,然后是人头落地的声音,殷重的头!
那颗头颅咕噜噜滚了过来,辗转停在殷语默脚边,脸上仍然留有刚才的狰狞神色。殷语默倒吸一口冷气,望向场中突然出现的男子,心头狂跳不已。
哪怕所有人都袖手旁观,也还有一个人,绝对不允许殷离死去,启。
启将浸血的钢丝放在尸体身上揩擦干净,由始至终没看殷离一眼,他出手,仅仅只是为了上官钰。
“想不到,你还养了这么个忠心奴才。”明昭似笑非笑,面上露出厌恶神色,和刚才看殷重的表情一模一样。殷离躺在地上,吃力扬起脖子,望着这个素来敬仰的母后,颤声道:“你说当年还有个女儿后来也被赵妃据为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