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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摆渡人-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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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还是感到痛!那种痛苦几乎令她想到“死亡”。

其实不知道该怎么对凯罗和尔峰说清楚她的感觉。她不是想死,她是真的害怕自己会去死!

如果她不做些什么,如果她不能使自己麻木,那种椎心刺骨的疼痛真的会让她走上绝路!

他们不会明白,每当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时,她的感觉是多么的恐怖、厌恶!

他们更不会明白,当她独自一人无所事事的坐着时,眼睛总不由自主的瞄向任何一种可以用来结束生命的工具时的那种恐惧。

她真的很怕!

这种恐惧不是任何一个人可以了解的,“死”只不过是一种状态;任何一个从事艺术的人都知道,也都了解,真正可怕的是想死的念头!

她知道她不可以死;虽然在这种时候她委实找不到一个可以光明正大活下去的理由。她知道这就是她要克服的,如果她不能说服自己,那么她只能选择另一种愚蠢但却有效的方式——

她可以逃;逃得远远的!逃到一个真正没有人的地方,逃到一个连她自己都忘了原来自己是个人的地方!

背上氧气筒,现在她唯一可以逃避的地方就是海洋。等她再度起来的时候,等待她的是甜美无梦的睡眠——

这是她唯一可以为自己做的了!

第十章

“若星人呢?飞机就快要起飞了,她怎么还不出来?”关尔峰提着行李站在柜台边等着她。

魏凯罗听到这话,脸色立刻大变。“她不是和你在一起吗?”

“她没有和我——”尔峰吓白了脸,“那她人呢?我以为她还在房间里!”

凯罗立刻丢下手上的东西。“惨了!她一定又出海了!我起来的时候就没看到她了,我还以为她是和你在一起的!”

“那怎么办?”

“找啊!”

等他们赶到海岸边的时候,那里已经乱成一团了。

警察和开船出海的外籍船夫闹烘烘地围在甲板上。魏凯罗和关尔峰的脸都吓白了,他们不要命地冲了过去。“若星!”

“是她坚持要出海的!我们一发觉不对就立刻派人下去找了!”船夫胀红了脸辩解着:“她没检查氧气筒是她自己不对!不能怪我们!”

“若星!”凯罗恐惧地看着躺在甲板上动也不动的她,她的唇qi书+奇书…齐书角正汨汨地冒着血。“叫救护车!”她哭着尖叫:“快叫救护车啊!”

“我们已经叫了!”

关尔峰怔怔地看着面色如纸的若星。“她——”

“压力不对,造成肺出血。”旁边的警察叹息地说着:“潜水人最怕的……”

“若星!”凯罗抱着她哭叫着,试图用手将她唇角越冒越快的血止住。“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带你来的!若星!”

若星的睫毛的微微地闪了闪。

“她醒了!!”关尔峰狂喜地大喊着:“若星!是我!你怎么样?”

“不——要——告——诉——”她出血的程度叫人怵目惊心。“孟齐……”

“你这个傻瓜!你这个疯子!”凯罗哭吼着,想挡住那似乎永远不会停止的血!“你这个神经病!我警告你!你有种死死看!你有种给我死了,我上天下海也不放过你!”

关尔峰看着她;天!到现在她还在担心孟齐!

这是什么样的感情!这是什么样的感情?

救护车的声音还没出现,他们就这样看着黎若星呕出最后一大口血!10

波涛汹涌之后的人生情节就像电影里惯用的手法一样——渐渐淡出。到后来,观众们只见到一片灰蒙蒙的画面,像是泼墨画,也像是一场仅供叹息的梦境一样。

主角们记忆深处的苦痛悲哀,无非人生情节中最精彩也最惨痛的一幕。

记忆——也渐渐淡了。没人说、没人问,风一扬起便撒落漫天迷雾,记得的和忘记的,其实也没什么分别。

总觉得,很多时候忘记了是比记得要来得幸运许多的,能学会忘记真是一种福气。

她从来不说她是记得的,还是忘掉的,反正纷纷扰扰的一切是沈静下来了。渐渐的,艺术界也忘了曾经有过这么个人,过去叱咤风云的人物在兵马倥偬中消失了身影。问过的、没问过的;知道的、不知道的,不过是多一声叹息的分别而已。

很自然的,她没死,有人说她从没想过要死。或许是有些虚伪,感情是她这一生最大的投资,她破产了,命又算得了什么?

凯罗几次说她真是没出息;人生这么长,就只为了感情而活着,简直是愚蠢!

她左想、右想,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人生这么长,不为了感情活着,那要为什么活着?难道真想万古流芳吗?

凯罗连声说:罢了、罢了!有人就是注定了要痴狂一辈子的,黎若星能如此坦白也算是虽败犹荣。

她搬家了;住在海边的决定几乎被众人围攻至死!

她和姊姊黎兰交换了房子,台北的房子换来一栋海滨别墅。黎兰说:有一天你会再回来,到时候我们再将房子换回来。

她说不会;红尘万丈,翻滚几次已险些要了她的小命,而今尔后只当个摆渡人就够了。

一年来,住在海边很是怡然自得。她已经不能潜水了;在国外的那次意外使她的肺再也受不了任何的压力。好友阿俐潇洒地说:这倒好,将来要死可不必发愁了;往水里一跳,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阿俐是最了解她的。搬到海边后,她足足陪她住了三个月,从来没问过任何一句话。半夜里她被恶梦惊醒,阿俐便带着她在海滩上走了一个晚上,回来的时候,邪邪地问她要钟点费。

阿俐结过婚了,可是她和她的先生共同经营了一个十分有趣的婚姻;阿俐去了什么地方,他们家那位可爱的邹烈先生永远不知道。阿俐住了一个星期了,那家伙才气急败坏地找了过来。三个月后,阿俐还是不肯回去,邹烈只好威胁说:你不回来我就去登报警告逃妻!

阿俐不动如山,理都不理他,邹烈索性搬过来每天睡在客厅里,直到差点得肺炎,阿俐才不甘不愿的和他回去,之后一样三天两头溜出来陪她住。

邹烈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每天泪眼汪汪的哭诉黎若星抢了他老婆。

凯罗更好玩,她老是背着小包袱四处流浪。每次回来,家可以不回,却不可以不来看她,她到处去潜水,带回一堆宝贝给她,有一次居然还抓了两只可爱的小海马过来。那两只小家伙到现在还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而安安稳稳的住在她的水族箱里。每次凯罗回来和它们扮鬼脸,它们总是莫名其妙地瞪着那张怪异的面孔发呆。

有一次,阿俐和凯罗终于碰在一起,阿俐指着自己和若星说:“这是个成功的例子,那是个失败的例子,你要选哪一种?”

凯罗瞪了阿俐半天终于回答:“看到你这副黄脸婆的样子,你想我会选哪一种?”

若星险些被她们笑死。阿俐信誓旦旦地说:“魏凯罗,如果我没办法把你变得和我一样,我房俐华三个字让你倒过来写!”

凯罗一点也不上当,她瞪着阿俐说:“把你的名字倒过来写对我有什么好处?”

阿俐哭着回家向邹烈诉苦,邹烈立刻驱车过来对凯罗感激得几乎要下跪膜拜。若星笑得眼泪都掉下来了,凯罗还一脸莫名其妙;“笑什么?神经病!”然后去和两只小海马扮鬼脸。

尔峰和江辛已经决定要结婚了;每次尔峰受了委屈总要到她那里诉苦,江辛却笑吟吟地:“他笨嘛!什么大律师?根本是笨得可以了!”

后来江辛对她承认那张合约是她早有预谋,为了得到关尔峰对她的注意,她只好出此下策。江辛为了这件事惭愧很久,若星却一点也不在乎。

当时其实很多的事都是有迹可寻的,只是自己身在其中无法看清楚真相,要不然,以江辛的聪明怎么可能会做出那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她并不怪江辛,可是江辛和她的交情渐渐淡了却是事实。她知道这是无法勉强的;江平对尔峰的感情胜于和她的交情。在江辛的心里,她总是不放心若星和关尔峰的,这一点她又怎么能怪她?只是难免有些遗憾。

江辛和尔峰都是她的好朋友;他们即将结婚,而她却同时失去两个至交。

阿蕃也常常来找她,失去小蜜之后他真的成熟了许多;变得比较安静稳重。若星对他说过许多次不要放弃小蜜,可是他总是摇摇头;失去之后希望对方过得好,是成熟的表现,阿蕃是真的长大了。

小蜜也来看过她,从她忧郁的脸上可以知道她过得并不快乐。可是他们却像河流两岸遥遥呼应的情人一样,谁也不敢先踏出那一步。

“若星?”

阳台上,正在眺望海洋的她回过头来。“黎兰。”

她的姊姊走到她的身边。“想什么这么入神?又在想念海洋了吗?”

“当然。”若星遗憾地看着那一片汪洋大海。“真希望还可以下去看看。”

“傻瓜,”黎兰笑了笑。“你不觉得这样每天每夜的听着它的声音、看着它的样子,已经是一种难得的幸运了吗?”

黎兰总是这么恬淡,她对所有事物的看法都是这样的;淡然得令人羡慕。

“有人寄了个包裹来给你。”黎兰指指客厅里的一个包包。“我替你送过来了,我想是一幅画。”

“画?”若星讶异地:“从哪里寄来的?”

“你说呢?”黎兰笑了笑。“自己看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若星走到客厅,那幅画静静的躺在桌上,邮寄的地点果然是法国;是孟齐寄来的吧?都一年多了,终于再次得到他的讯息。

“若星?”黎兰临出门前,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说道:“你知道吗?摆渡人在河的两岸来回,在看尽红尘之后总还是会觉得红尘最美。”

※※※

法国的天空很蓝,是难得的好天气。在这里,几乎大部份的时间都在下着毛毛雨,或者是飘着淡淡的雾气,每当有一两个好天气,街上便充满了欢笑的人潮。有些人很幸运的得到上天的眷顾,对生活、对自己的要求都很简单;他们容易哭、容易笑,光是看着这样幸运的一群人们,就会觉得上帝其实是仁慈的。

他已经很久没画画了,少数的画评家说他自从结婚之后便倦勤了,或许是因为幸福快乐的婚姻使他无法再画出过去那种那么愤世嫉俗的风格来,所以他索性就不画了。

他从来没对这样的谣传说过任何一句话。有人说,在众多不同领域的艺术家里,画家是最容易被世人所记得的,可是他却希望自己被忘记。

“孟齐?”

他没回头;一回头,所要面对的是恒常令他觉得压迫的气氛,不回头至少他还可以分享街上人们简单的快乐。

其实他和莎菲的生活并不是那么可怕的;莎菲在婚后反常的对他的要求并不高,只要他们可以天天在一起,他作不作画,对她来说不再像过去那么重要了。

莎菲对他很好,即使他几天不说话也从不会激怒她;可是面对她的好,却只会让他更加痛苦!

他无法爱她!爱是无法经由努力而得来的;或许其它人可以,但对他来说,那确是不可能的,他就是无法爱她!

他和莎菲很少出现在公共场合,可是每次出现总会引起一阵艳羡的喧哗;人们总觉得他们是最幸福、最合适的一对,而莎菲也乐于接受这样的眼光,他却觉得痛苦。

对这种根本无法避免的、日日夜夜存在的痛苦,他什么办法都没有,只能消极的抵抗;不说话、不作画,有时候会觉得自己根本就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孟齐。”莎菲走到他的身边,轻轻地挽着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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