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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文杏连忙替她抹了药,又用手绢细心的包扎好,亏得方云书出自隐谷门,有随身携带药品的习惯,不然此时还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林文杏看着方云书苍白的脸色,心疼无比,给方云书喂了些热水便安抚她睡下。
方云书躺了一晚上,哪里还睡得着,不过是怕林文杏又在她面前唧唧哼哼眼泪汪汪罢了,敷衍着闭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三叶参
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听见身旁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木门轻轻一响,睁眼一瞧却是林文杏拿着她的暗器袋蹑手蹑脚地往外走,不禁惊道:“杏子你做什么?”
林文杏见她醒来有些意外,还是走到她身边好言安慰道:“云书先自个儿待一会儿,我去给你找点儿吃的。”
“不行。”方云书斩钉截铁道:“你当这儿是什么地方,一个人在外头瞎转悠,就是没有豺狼虎豹,你也分不清毒草瘴气,还有落石与悬崖,多危险,你以为你一个人能走得那么顺利,不许出去,不是还带着干粮,先凑合着吧,等我养好了伤再说。”
林文杏听了不禁露了怯,这一路跟着方云书似乎什么都没操心过,除了累了些,真不知山林里有这么多的危险,怕归怕,还是不免担心:“可是云书你现在这么虚弱,光吃干粮这么养得好身子。”
“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哪里讲究得那么多了,留得一条命在就不错了。”方云书拿过她手中的暗器袋:“再说就凭你能找到什么吃的,我的东西可不听你的使唤。”
林文杏悻悻地住了脚步,抽出些柴火,用屋子里的瓦罐打了些水,煮了些干粮喂方云书喝下,忧虑道:“你伤得那么重,纵是你带的药有奇效,可天天这样白水就干粮要几时才好,还不让我出去觅食,可别到时候饿死。”
方云书看着她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不禁好笑道:“叫你别跟我来,你非要跟着,心中知道会饿死在山里了,后悔也迟了,下次记住教训吧。”
“我要是不跟着,你现在连个递水的人都没有,岂不更凄凉。”
方云书微微翻了翻身道:“你要是不跟来,我才不会拿命当赌注来换血参呢,你对梅凌霜也够痴情了,若非你的心肝换不了七叶参,只怕你也是要拼着命去救凌霜了,何苦还闹这种别扭呢,不如讲和了。”
林文杏闭口不言,沉默了许久,知道方云书不喜欢看她哭,便强忍着眼泪道:“说句不怕云书笑话的话,自打认得你开始,我就在嫉妒你,嫉妒你身家清白,嫉妒你出身高贵,嫉妒你不识愁滋味,曾经总是跟你作对,一半是因为你害了凌霜,一半是因为嫉妒,总觉得这个世界不公平,你我在同一方天地下,却又冰火两重天的世界。从前我恨死那个小女孩,总幻想着有一天亲手杀了她,可是现在我不想杀她,也无法再面对她了。”
“杏子,或许我不该劝你放下仇恨,可是,这个世上再没有人会比梅凌霜更对你好了,已经发生的事也改变不了了,为什么不给她一个补偿的机会呢。”方云书轻轻握住林文杏发抖的手。
“伤害了就是伤害了,再怎样都补偿不了。”林文杏最终没忍住流下泪来:“她对我再好难道就能弥补我从前的飘零与孤寂了。爹娘的面容都已经模糊了,只记得我家附近有一棵大大的银杏树,秋天黄叶满地,屋檐上,庭院里落得到处都是。我五岁被卖到醉花阁里,天天不是学艺就是伺候那些姐姐们,稍有差错便换来一顿打骂,甚至三天不与饭吃,在情窦初开的年纪,我又被以三百两的价格卖给了一个老头。至今我都回经常梦见铺天盖地的血染红了整个树林,抑或又梦见醉花阁里的鸨娘非打即骂的嘴脸,又梦见那些仗势欺人的丑恶男人变着法子折腾我的场景,我也希望这些都是一场梦,可确实都实实在在发生过。”
“杏子,别说了。”方云书知道林文杏吃过苦,但听到这些具体明了的事情依旧觉得不可想象,在她眼里,过得辛苦不过是如她手下的小丫头一般,起早贪黑被呼来换去罢了。
听了这番话越发同情起林文杏来,她犹如落水之人,在汪洋中风雨飘摇,梅凌霜便是她唯一的依仗,谁知到头来竟得知是梅凌霜将她推落在汪洋中的。
“杏子,等出了居仙山,你就跟我回家吧,从前的事就当是一场梦了,烟霭山庄里有一大片银杏林,林子中间有一个小院落,等秋天来了,我陪你去看黄叶可好?”方云书失血过多,心绪一波动未免有些眩晕。
林文杏见方云书状态不好亦连忙擦干眼泪,和声安慰道:“我不该这个时候说这些事的,云书一夜未睡,好好休息一会儿吧。”
方云书轻轻合上眼睛昏睡过去。
林文杏默默地脱下外衣盖在方云书身上,忍不住流泪,若当初闯进醉花阁的人是方云书,现下会不会是另一番光景了,可惜不能假如,就像从前她一直假如十二年前没有从那片树林路过会是什么光景。
过了三五天的光景,方云书的伤口开始愈合,可因为每天要一杯血水浇灌血参,山里又缺吃少喝,身体反倒越发虚弱起来,整个人瘦成了一把骨头,仿佛风一吹就会飘走,林文杏虽急却也无可奈何。若是梅凌霜这般,她必定是以泪洗面了,愁云惨淡,而方云书却放佛永远不识愁滋味,闲得无聊了依旧说说笑笑,斗嘴取乐,倒是驱散了困境里的阴云。
林文杏依旧提着瓦罐去溪边打水,忧心忡忡地算计着身边的干粮还够吃几天,方云书这么个状态,怕是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难道真的要守着血参饿死在这,若实在不行,就把血参让给方云书服下吧,折腾一大圈还是绕回原地,想想就懊恼。
林文杏打完水,忽见一条大鲤鱼被卡在浅水滩边的石头缝里,动弹不得,不由得大喜,抓住了鱼,取下发间的簪刀就地把鱼开膛破肚洗了个干净,寻思着煮了美美的一锅鱼汤,叫方云书补补身体。
方云书半卧在干草堆上,看着林文杏出去打水,算着时间早就该回来了,可还是不见人影,不由得也坐不住了,这几日伤口开始愈合,有心想起身走走,林文杏一直阻拦不让,扶着墙壁起身出了门,几日没见天日乍一出来倒清醒了不少。
还没走几步,就听得了林文杏的呼叫声,和野兽的怒吼,方云书一急,捂着伤口急走几步,隔着层层叠叠的灌木丛瞧见一头熊这追着林文杏,爪子几乎就要落在林文杏身上了。
“杏子,快过来。”方云书连忙招呼道。
林文杏被吓晕了头,一见方云书便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飞奔而去,黑熊紧跟不舍,眼见就要扑到了她,方云书看准时间飞出两根银针,正中黑熊的眼睛,黑熊吃痛林中怒奔。
林文杏劫后余生,抱住方云书放声大哭,黑熊闻声撞了过来,方云书连忙捂住她的嘴闪身躲开。
黑熊横冲直撞了一番最终倒地,方云书才安下心来安抚林文杏:“好了,不怕了,银针上有麻药,一时半会儿它也威风不了了。”
“真是奇了,这里明明是护参人的地界,他们世代居此地相安无事,必是有驱兽的法子,怎么会误闯一头熊进来。”方云书也是惊魂未定,她如今亦是连自保之力也无,差点儿就葬身熊腹了。
“我…我也不知道。”林文杏连忙擦了擦沾满鱼腥味的手垂头转身进了小木屋。
一时抱了方云书的长剑出来,对着黑熊的肚子一通乱划,林间顿时又血腥味弥漫,方云书连忙洒了些去味的药粉以免再引来野兽,夺过林文杏手中:“你做什么,杀熊不是这么杀的,要对准心脏才能一击致命。”
林文杏忍着恶心连忙阻拦道:“别扎坏了心,这可是能换个三叶参的,有一支三叶参你的伤不就好治了。”
方才一番动作又撕裂了伤口,方云书倚着树,几乎站立不起,恍然笑道:“亏得你想到了。”
林文杏拿着腥气逼人的熊心肝来到了那个怪老太太面前,那老太太又换了一身装扮,豆青色的上衣,绣着几朵橘红色的凌霄花,柳芽色的下裙摇曳生姿,梳着垂髫头,依旧是小姑娘的扮相。
老太太拎着那心肝看了看,冷笑道:“这心肝淬了麻药,会药死血参的,只能用来喂狗。”
林文杏大吃一惊,老太太不加理会自顾自地去了。
想到还余几日,方云书还能不能撑过去?万一她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凭自己也走不出这居仙山,救不了梅凌霜,还白白连累了方云书。
林文杏不禁大哭起来,哀求老太太发善心,求了半晌老太太也不搭理,林文杏哭够了,才狠心道:“婆婆不肯发善心也罢了,我便拿我自己的心肝换五叶参,只求婆婆照顾照顾云书,让她养好身体,平安归去。”
作者有话要说:
☆、归来
老太太猛抽几口烟道:“你若帮我一个忙,我便送你一支三叶参如何?”
林文杏止住了哭泣,又不知这个古怪的老太太会提出什么刁钻的要求来,一想到生命垂危的方云书也只得咬牙道:“婆婆只管说,我就是拼了命也要做到。”
那老太太嘴角露出一丝不屑:“小丫头,我一个老婆子要你的命做什么?不过想要你给我传个物什带个话罢了。”
林文杏一听忙道:“婆婆要传什么话与什么人,只管吩咐,杏子一定带到。”
老太太打开一个一包裹,拎出一件半旧的衫子来道:“你把这件衣衫转交给江城本草堂郑家的三少爷,就说,新学的花样子瑾儿已经绣好了。”
林文杏连忙揣好那那件衣服,心中古怪,却也不敢多问什么,信誓旦旦道:“婆婆只管放心,我一定将衣服和婆婆的话带到,婆婆可还有别的吩咐?”
老太太将一支三叶参扔给林文杏,冷冷道:“我看姑娘是个重情重义的丫头,莫要诓骗我这个老婆子就是了。”
林文杏忙接过三叶参连道“不敢不敢”。
有了三叶参的滋养,方云书的身体也有了起色,只是行走荒郊不敢逞强,足足休养了月余才往回赶。这一来一去便是半年的光景了。
二人挟了七叶参出了居仙山,一路直奔去了那乡间的院落。
还没下马就看见院门虚掩着,二人对视一眼,心有戚戚。方云书翻身下马,推门而入,便是蜘蛛网迎面,落叶满地无人打扫。
林文杏的心顿时又揪了起来,不安地看着方云书:“云书,凌霜她会不会,会不会……”
“不会,不会。”方云书连忙打断她:“凌霜机智聪颖,必定相安无事的,这里早已暴露了,她不留在这里是对的,想来是找地方躲起来了。”
“可是,可是凌霜武功尽失,隐谷门的剑客又如此可怕,我怕……”林文杏惶然不安。
“杏子,别一开始就往坏处想好不好。”方云书阻止道:“就是想要花钱找隐谷门的剑客办事有时一年半载也等不到,你当真傅叔叔会为了凌霜一人放下整个隐谷门的事务?”
林文杏的眉头才稍稍舒展些:“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方云书想了想道:“你先跟我回去吧,我回去派人四处打听打听,若真有什么风声,江湖必定是有所传闻的,若没有传闻那未必不是好事,我再派人四下寻找。傅叔叔未必会为了她跟我起冲突的,你先别着急了。”
林文杏回头看着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