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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个雏儿,林文杏暗道,见她眉目青涩,眼神干净,心中便生了好感,她这一走,谁知徐妈妈会给她再接一个什么客啊,倒不如伺候眼前这个公子哥儿,便故意拿话激道:“梅公子必是嫌我粗鄙,我虽入不了公子的青眼,但院里也有别的姐妹,公子别就这么走了,跟徐妈妈说说,换个中意的姑娘,好歹别白花了冤枉钱。”
梅凌霜连连摇头:“杏子姑娘休要误会了,在下实在是有事在身不可久留,若是空闲了再看拜访姑娘。”
林文杏知道这个年纪的公子哥儿必是瞒着父母家人来图新鲜的,遮遮掩掩恐叫人知道了,必是不敢久留过夜,强留也不妥,倒吓得她下次不敢来了,半真半假地叹道:“奴家一见公子就觉得眼熟面善,相聊几句更是觉得一见如故,谁知缘分如此浅薄,公子要走,奴家也不敢强留,只盼公子能常来,莫将奴家丢给那些粗鄙无知的富足翁便是了。”
“杏子姑娘若不嫌在下叨扰,在下必有空常来,只是,我见这里的姑娘们见了杏子姑娘口中的富足翁无一不欢喜,为何独杏子姑娘不喜欢?”梅凌霜疑惑道。
还真是个呆头鹅,林文杏轻笑一声:“喜欢又不喜欢。”
“这话叫这么说的?”
“说喜欢,那个姑娘不想多多赚钱,好早日赎身,说不喜欢,院里的姐妹们又有几个心甘情愿委身侍人的,不过无可奈何罢了。”林文杏轻叹道,这话本不该对恩客说,但却对梅凌霜卸下了心防。
梅凌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再多言,拱了拱手告辞了。
“梅公子,若有那支银簪子的来路务必替我打听打听。”林文杏追上前几步。
“知道了。”梅凌霜生硬地硬了一声。
林文杏整了整妆容,一会儿徐妈妈定会给她安排另外的客人,绝不会让她这棵摇钱树闲着。
可是等到天黑也没有客人上门,林文杏有些奇怪,往日可都是宾客盈门,徐妈妈捡着最大方最有权势的客人给她,今日怎么了?莫非是自己年纪大了,门前冷落车马稀?林文杏看着镜子里青春正盛的面容,扯出一丝嘲讽的笑来。
冷落就冷落吧,偷得浮生半日闲。
林文杏睡得早自然也就醒得早,懒懒散散地梳妆了大半日,又咿咿呀呀地练了几曲,看时辰也差不多了,便倚在窗口做出一副媚态等着恩客上门。
临近下午,已有心急的客人三三两两地上门了,林文杏是压轴的,自然不会这么早就推出去,林文杏有一搭没一搭地涂着指甲,一招一式极尽撩拨之意。
夜色已暮,依旧没有客人来往,林文杏疑惑了,没道理的事呀。
一连三天连上门清谈的客人都没有,林文杏坐不住了,不用接客的日子好归好,可是没钱呐,这样下去,莫说趁着青春年少早日赎身找个老实人家,只怕年长色衰还得在这当婆子还债了。
林文杏亲自找了徐妈妈问原委。
徐妈妈大惊:“怎的?我没留意,难不成梅公子这几日都不曾上门来?”
“他何曾说过要来,这话怎么说的?”林文杏疑惑道。
“你竟不知?梅公子拿三百两包了你一个月,连胭脂饭菜钱都给了。”徐妈妈道:“可他怎的就不来,白往水里撒钱?”
林文杏也懵了,这般阔绰的客人不是没见过,但钱花出去了一定会从她身上花回来,哪里像梅凌霜那样花了钱人倒没影了。想来肯定是个高门公子,花钱不知数,却家教甚严,不得自由来往,一定是这样。
也罢,他难得来一次倒落个清静,好吃好住不用伺候人,分明是大小姐的生活,林文杏忍不住笑出声来,看他几时来。
日子慵慵懒懒,似是惬意,又似无聊,一个月的时间眨眼过去,竟没见过梅凌霜的影子,林文杏多多少少有些失望,她虽阅人无数,但到底也是情窦初开的少女,她这个身价的姑娘甚少有年轻公子哥儿出得起价,再看梅凌霜周正大气,非寻常纨绔子弟可比,难免芳心暗许。
算来今儿是最后一天了,她还没有来,林文杏索然地坐在窗边发呆,天渐渐黑了下来,林文杏自知她不会来了,早早地歇下了,却这么也睡不着,不知道梅凌霜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是为白花了百两银钱而懊恼,还是为不能见着自己而焦急?
一面想着又一面暗骂自己没出息,这种事见得少么,那么多姐妹,好的时候蜜里调油,痴心傻意以为自己找到托付终身的人了,一说到要赎身要负责,个个比泥鳅还滑,更何况梅凌霜什么也没对她承若。但是或许,她就是跟别人是不一样呢?怎么会不一样,天下男人又哪来的两样。可是,还是觉得她跟别人不一样……
林文杏想着心事悲一阵喜一阵的,天就亮了。
林文杏依旧睡得日上三竿才起,日子又如往常一般,精心梳妆打扮一番,在温习一番学过的技艺,就到了黄昏,一个月的期限过了,还得照旧接客。
可是天色渐暗,依旧是没人上门,怎么回事,莫非自己“歇业”一个月就没了老主顾?不应该呀,按理说排队的都该打破头了。
徐妈妈得了空往林文杏的院里来,老远就叫嚷道:“这真是天下奇闻了,老娘做了几十年的生意就没见过这样的怪人。”
“徐妈妈又在哪里听了什么奇闻来消遣?”林文杏连忙起身让座。
徐妈妈将一张银票拍在桌子上道:“你瞧瞧,这是上次那个梅公子送来的,说再包你一个月。”
林文杏眼睛一亮:“她来了,人在哪儿?”
“放下银钱就走了,拦都拦不住,不然怎么说是怪人呢,还有这样撒钱的道理。”徐妈妈拿着银票又是喜又是不解。
来了又走了?林文杏想不通了,若之前没来,只当家教严格花了冤枉钱,今儿来都来了为什么不进来,若真的不方便来,又为什么白白把钱往水里扔,纵是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
林文杏百思不得其解。
“女儿呀,既然有个傻子愿意花钱不享受,不如咱们拿着她的钱继续接客,赚个双份如何?”徐妈妈笑道。
“徐妈妈做生意要厚道才能长久,这种没道理的事我可做不来。”林文杏起身进了里间不再理睬。
徐妈妈轻哼一声道:“给脸不要脸,好意叫你多赚钱,你倒跟我假清高。”
作者有话要说:
☆、美人归
林文杏一面觉得梅凌霜不会再来,一面又盼着她来,好容易熬过了一个月。
又是最后一天,林文杏梳妆好,却没有深居独院等客来,混在三等姑娘里头在大堂等着。
夜色将暮,那个只见过一次,但却牢牢印在脑海里的身影终于出现了,正跟徐妈妈交谈着什么,才要离开,林文杏顾不上故作的矜持冲到梅凌霜面前挡住去路:“梅公子,真的不想看见我么?”
“没…没有,实在是有要事在身,待有空再来拜访?”梅凌霜没料到这么遇见了林文杏,有些语无伦次。
“公子不会再来的对不对?”林文杏质问道:“若公子嫌奴家粗鄙,就不要再在奴家身上花这冤枉钱了。”
“可是,你曾说过你不喜欢接客的。”梅凌霜一本正经道。
林文杏心暖暖地跳了一下,在这里挥金如土千金买笑的人不少见,但梅凌霜这般千金买院里姑娘欢喜的却从来不曾见过,果真是个怪人。
“公子来都来了,再说什么有要事都是敷衍,公子今儿若走了就是看不上奴家。”林文杏半是真诚半是撒娇地说道。
徐妈妈闻言也附和道:“杏花说的是啊,梅公子这些天不来,叫杏花想得紧,日也想夜也想,泪水把枕头帕都湿透了,梅公子这么怜香惜玉,怎么舍得让杏花受这等相思之苦?”
这话徐妈妈常说,不过是多骗取些用度钱,林文杏听着却有些脸热心跳。
梅凌霜向来是个能动手就绝不动嘴的人,哪里经得住林文杏的三言两语,接不上话来,被林文杏连拖带拽地拉进了后院里。
桌子上早就准备了一桌子好菜并一壶美酒,林文杏着一身对襟襦裙,微微露出抹胸的秀花边,放下了帷幔,气氛有些暧昧。
可惜梅凌霜是个女子,不懂其中的暧昧,只客客气气地告诉林文杏不必多礼不必承情。
林文杏有心于她,自然收起了轻薄挑逗的态度,倒有几分少女的羞涩,给梅凌霜倒了酒,端坐对面道:“公子既然包下了我,却从不登门,这是什么道理?”
“方才不是说了么,上次你说不喜欢接客,但又要赚钱赎身,所以算是了杏子姑娘一个心愿吧。”
“公子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林文杏心中确信这个傻小子一定是中意自己了,不过不解风情不会表达罢了,这样更好,总比那些油腔滑调周旋于各种女子间的花蝴蝶好。
梅凌霜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淡淡道:“没有为什么。”
不过是给她一点补偿,不过是仅有的善意未泯,如此而已,却不能对林文杏言明。
“公子的好意,杏子都知道了,那杏子该如何报答公子呢?”林文杏循循善诱,想让她自己把话挑明,自己是一个姑娘,可不能上杆子地先挑明。
“这是我愿意的,不谈什么报答,杏子姑娘安心过日子就是了,别想那么多,每个月我都会送钱来。”梅凌霜面无表情地说道,顿了顿又道:“只要我还活着。”
林文杏闻言诧异了一番,随即也就当笑谈了道:“莫非公子家教严格,叫令尊知晓了会被打死?”
梅凌霜笑笑不答。
林文杏有些郁闷,真是个不开窍的榆木脑壳,看来必得叫她领略一番人事方知其中滋味。
林文杏轻轻咳了一声道:“公子,奴家想先行沐浴,你帮我看着门可好。”
“好。”梅凌霜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声,自顾自地吃着满桌的佳肴,今天才完成一项任务,复了命就马不停蹄地来了醉花阁,已是饥肠辘辘。
林文杏轻笑一声转到屏风后,细碎的水声轻轻响起,片刻后,林文杏隔着屏风唤道:“劳驾公子将我架上的衣服拿来。”
梅凌霜已放下了碗筷,闻言不假思索地拿了衣服,隔着屏风将手伸了过去。
“公子过来些,可够不着呢。”林文杏故意懒懒地躺在浴盆里。
梅凌霜想着自己是个女人,林文杏又是院里的姑娘,所以也就抛开了忌讳,径自转过了屏风走到林文杏面前。
见林文杏半躺在浴盆里,酥胸微露,一只小巧秀气的纤足有意无意地搭在盆边,娇艳的牡丹花瓣洒在水面,朦朦胧胧。梅凌霜虽是女子也被这一幕震了一下,江湖生涯多是粗糙度日,何曾见识过女子的香艳。
梅凌霜有些不自然地将衣服放下,急急忙忙地转了出去。
林文杏故意不擦干水珠,薄薄的衣物紧贴在身,显出窈窕的身姿来,看梅凌霜也是个不解风情的,今儿着实撩拨她一番,就不信她当真坐怀不乱。
林文杏款摆着走到梅凌霜身旁后,将头倚在她的肩上,一双手环抱着梅凌霜的腰,一对若隐若现的酥胸顶在梅凌霜的后背上:“梅公子许久没来,奴家独守空房好不寂寞,今日就让奴家好好伺候公子吧。”
那温软的身体贴在身后,梅凌霜不禁觉得有些血脉发热,她从不与生人近身,何况这般亲密,向来镇定的她心跳竟然快了几拍。
推开林文杏道:“杏子姑娘早些歇息吧,我真的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