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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臣(gl)-第1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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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池找了一会儿,找到了徐樾的名字——徐大人当年考得不错啊!可惜最后经混成了京外官……杜棋焕这个名字果然没有,早听说他是举人出身,看来不假。又随意看了一会儿,竟意外的看到个名字——陆盛铎?
    同名?
    还是说陆盛铎其实是前辈?一个进士怎么会?魏池拿手摸了摸那三个字,以为自己弄错了,但石碑冰冷,刻纹清晰。魏池又仔细看了一遍,无误。
    魏池扶住额头清醒了一会儿,最后决定下次问问戴先生,即便给他点便宜占也要问出点底细来。
    碑林后面就是前翰林院的旧址,这些年国子监的钱多,早把原地修得找不到原样了,只留下了小小的孔庙。孔庙外面就是片花园,那天林瑁妹夫就是在这里捡树叶,花园旁边是唱读专用的课堂,楼上就是琴房。守楼的老头儿看祭酒大人来了,赶紧跑出来磕头。魏池谢过了礼,心想既然来都来了,心情也不算好,不放进去看看。
    琴阁分大小,老头赶紧领着魏池往里面好的去处去。
    “我看看就走,你去忙吧。”魏池笑道。老头又行了好些礼才退了出去。
    国子监的琴都是按例规制的,不能说好也不算不好,老杉木做的琴身,型色有点古板。魏池微微调弹了几下,想起了自己读书时候的事情——老师的琴弹得十分的好,指法惊人。自己学琴的时候才五岁,琴桌都够不上,老师那时候没想着要把自己弄成个学生,只是教人教惯了,既然没人管着自己,那就顺手把自己也带到了课堂里头。为了防止这小丫头哭闹,于是也把她塞到了琴桌面前。渐渐地,老师忘了这个学生本是不该学的,魏池弹得不好的地方也要挨罚,小小年纪听不懂苛责,老师在吼,她笑嘻嘻的。老头儿当场就气着了,忘了魏池是个小丫头,是被他图方便塞进来的,那戒尺依旧毫不留情的敲打到了身上。于是学院里头的哭声莫名的多了一个。
    读书没挨什么打,练琴不知被打了多少次,罚了多少次。大师兄比她年长十岁,经常在她罚站的时候偷偷给她塞馒头,魏池饿得一边哭一边吃。有时候魏池也想,自己这些脾气养成这样,也不能全怪自己。要是老师这个老不正经的能正儿八经的娶个老婆,把自己当个闺女似的养着,自己哪会被调教得这么大的心劲儿?
    “老师!”
    魏池正想着自己的老师,抬头一看却是自己的学生。
    “二位怎么没出去休假?”魏池看卫青峰和颜沛伟又在一处。
    “这该问老师,”颜沛伟笑道:“若不是假后老师要考核琴业,青峰兄也不会整天窝在琴房里头琢磨。”
    魏池让他们坐:“其他的尚可怪我,这个可就冤枉了,这考核琴业可是祖宗的规矩,又不是我定的,我来不来你们都跑不掉这一回儿。”
    卫青峰行了个礼:“是学生太笨,以前在我们乡下,会拨弄俩弦也就是成了,到了此处才知道学生那手艺……只能说是不雅。我练也就罢了,苦了函之也陪在这里。”
    颜沛伟告状道:“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胡乱客气,说不愿叨扰同窗,学生也就出去玩不得了,只能陪他在此处练琴……着实可恶!”
    魏池听了,忍不住笑起来,心想这个卫青峰三十出头的人,比颜沛伟大了近十岁,一个刚直不化,一个温婉机敏,到底怎么就玩儿到一处去了。
    “其实这琴阁是最不该建的,”魏池笑道:“黑黢黢的,有什么意思,弹得冷冷清清,一点意境都无。我现在想起我读书那会儿学院中的琴阁,心中都慎得慌。”
    卫青峰听了,也笑了。
    颜沛伟突然想起什么:“老师,您不是操琴的大家么?下会儿考的是渔樵问答,学生们如此刻苦钻研,老师还不指导一二么?”
    卫青峰也来了精神:“老师不可推却!今天倒是机会难得,老师不示演一番,学生们可不让老师出门。”
    当年给燕王做侍读,这个老不要脸的一口一个老师喊得魏池耳根子软。这会儿更好了,国子监这么些人,多则像颜沛伟这样比自己大几岁的,还有比自己大十多岁的也有,也都一个个老师老师的叫得欢,魏池的耳根子彻底软得没有了。
    魏池环着手想了一番,渔樵问答,这是个劝人莫思高举的曲子,倒正合了此刻的心境。
    “好。”
    古今兴废有若反掌,青山绿水则固无恙。千载得失是非,尽付渔樵一话而已。
    天地之道备于人,万物之道备于身,众妙之道备于神,天下之能事毕矣。所蕴之妙,正解其能事尽毕,这妙偏偏是想不明,悟不透,痴痴求不了的。所以这一曲一问一答,倒也能解除此刻的心忧。
    两个学生看魏池一口答应,兴奋之余,赶紧整顿了衣冠坐正。
    渔樵问答初声轻扬,婉转,缓缓凝凝,隐隐绰绰,环宇指尖,弦外悠远,一扬一挫渐入□。
    阁外的树木正是新绿,翠翠的透入些阳光,远天高而明媚,鸟不嬉闹而唯有风声。琴声轻缓渐远,往日喧嚣之地竟如无人之境。
    作者有话要说:王允义真的是准备整魏池的,最后没整,其实主要是因为王爷的势力,以及他总怀有点幻想,觉得魏池今后能帮着乔允升。
    他觉得兵部里头有点上道的就这两人,他觉得他们共事一年,年纪比较近,关系应该不错,彼此会有个照应……之类之类。
    至于魏池和乔大叔怎么想……这个不就好说了。
    而且差十多岁年龄算近么……汗。
    现在大家知道皇上为什么不去援兵封义了吧?他恨王允义的心情真是无法形容。至于王允义,这个人是真的彪悍,他这种以进为退,成熟稳重,邪恶无比的老牌政治大鳄十分可怕。
    魏池这会儿还是个小角色,这次能够留得青山在,就是那个妙字。

  ☆、第九十九章

99【建康七年】
    花开叶落;不知世界;不记春秋。桃源流水;何处更那深幽。独坐那矶头;远岫层峦踏遍,力倦且休;此外又何求,此外又何求。又何求兮,又何求,任他野草闲花满地愁。暑往寒来春复秋,白发乱飕飕。青山绿水;相对话绸缪,乐以忘忧。婆娑岁月;尔我尽悠悠。
    颜沛伟想那一渔夫;一樵翁,山间水旁问那世俗凡尘。看似生在桃花源,看似笑谈三千劳苦,怎可耐山间也不过是凡俗。自己不信避世之说,听魏池之音律,轻灵中略带优雅,雅致却不冷淡。一嶂后必有一叠,叠嶂之间并非绝境,也非是避世之人。这个人自有狂妄,所以他也懂得狂妄之人。自己于他虽是晚辈,虽是师生,但是相处以来,一弹一笑皆感知音。以往只觉得他是天生俊才,文成武就,自己所有的应是敬佩,真正结识了却是亲切,就如那渔夫樵翁一问一答,乐以忘忧,尔我尽悠悠。
    论古今有许多英雄,为卿为相,定伯匡王,成灵气焰,四海漾荣光,至今都已成空,尽成空。繁华凋谢,竟与草茅微贱同。荣枯胜败,显晦兴亡,时移势改,落花随水去也任流东。追思往哲,何如把钓严公,高节清风。王质得遇神仙,至今仰芳踪。世事竟如何,世事竟如何,竟如何兮竟如何。看那古往今来皆幻梦,百岁光阴过隙驹,莫问是和非。蜡社相携,杯酒足欢娱。乐我渔樵,笑弄烟霞,俯仰又何求。
    卫青峰想那一渔夫,一樵翁,千古显晦兴亡都付笑谈,只是笑谈之中成王败寇精彩绝伦,苍生草草何能不凄然?只说是俯仰之间,却又怎只是俯仰之间?洪武二十六年,匪患闽浙,千里无安宁之郡县,妇孺嚎哭知音惨惨千里。洪武二十七年,江西大旱,饥民不得已以白土为食,待江浙两地押运赈灾粮前来之时,已是一城尸首。建康元年,北部省多省大雪,灾民涌往京城,苦挨不得入关,等及清晨,哭声渐停,白雪盖尸。建康五年,海寇猖獗,次年夏天,海寇攻陷胶州岛,屠戮平民上万。建康六年冬……
    “风珠,你怎么哭了?”魏池弦罢收手。
    卫青峰发觉自己失态,赶紧拿了袖子遮掩。
    “当年屈大夫欲投江,渔夫劝他莫要留念世事红尘,只说是古往今来皆幻梦,百岁光阴过隙驹,莫问是和非。然而屈大夫依旧是投江而死,老师怎么看?”
    魏池叹了一口气:“幻梦之间多少流离失所,所痛之痛,如拧肝心。百岁光阴过隙驹的是帝王,莫问是和非的是闲客。百姓的兴衰苦难,一日一日的要往下挨,每一痛都是割肉一般,这等生活有何幻梦之言?”
    卫青峰顿有感悟:“没想到老师也是这样的人。”
    魏池笑道:“怎样的人?我的家境还不如你,你倒还有家人可以侍奉。我可是一个人一天一天挨过来的。”
    颜沛伟想了片刻:“学生倒不是这样想的。”
    “哦?”
    “人各有梦,”颜沛伟说:“纵是最苦的人,也苦中自有一点甜。心火不熄,人当自强。”
    魏池想了片刻:“这话要那个最苦的人说了才算数。”
    “老师诡辩,”颜沛伟笑道:“这世上苦人多,但是哪有最苦的人?更何况那渔人并未劝屈大夫远离红尘,不过是教他清水洁缨,浊水涟履罢了。”
    “有道是‘云在青天水在瓶’,这样的道理哪个读书人不知道。可惜只读书便觉得这道理明了同泰,要真是混迹红尘了方才知道那浊水十分的厉害!不说别的,就说那后菜园的白菜,哪天浇粪的时候让你们去一趟,就知道物臭尚且如此难耐,人浊更要伤人,要能忍耐这沉浮,便是一万分的不容易了。就像风珠,他吃过这苦,所以感同身受,而你却是置身事外罢了。这道理总是讲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学生知道,所谓圣人便是历经了苦难还能自强不息的人,老师该是这样的人,今天何以如此沮丧。”颜沛伟指了指魏池紧皱的眉头。
    魏池正在说教,没想到被反倒一戈,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眉角:“我今天看起来像个受气包?”
    颜沛伟非常认真的点点头:“和卫兄很像,很像。”
    “什么什么?”卫青峰扔了手上的琴谱。
    颜沛伟看卫青峰正儿八经的模样,‘噗’的一声笑了出来。魏池也正看到卫青峰那正儿八经的样子,突然觉得有些滑稽,没忍住,也笑了起来。
    卫青峰拿手指了指颜沛伟:“你啊!尽是胡闹!失礼失礼。”嘴上是这么说,心中却也觉得刚才自己被魏池的琴声引出的苦大仇深的想法偏激了,也觉得自己十分好笑。
    魏池想到王允义,想到皇上,心中愤愤少了几许,无奈多了几分。最后收了手,揉了揉自己的脸——我啊……总是没有我想的那般坚强。
    魏池按住卫青峰调弦的手:“别弹,这一张的弦高了,抗手,初弹时候不觉得累,久了会坏手的。”
    初弹的时候,只是觉得略硬一些,声音的确高亢喜人,久了才知道是要坏手的。三年前自己的心就是这略高的弦,险些坏了自己的手,三年后本以为自己可以出师了,谁知却难学圆滑世故。封义,自己可以毫不动摇,但是王允义却让自己忍不住的心烦和恐慌。论本心,自己和卫青峰何异?魏池把弦往下压了压:“近来也挺多的事情,你们怎么看?”
    两个学生自然知道问的是什么。
    “皇上既没能罢黜军阀,也没能废除藩王……”卫青峰说。
    颜沛伟点点头。
    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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