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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别,方才不是还骂我来着?”小狐狸没好气地反衬了我一口,甚是得意地吊着眼瞥着我。
“那好,算是我的过错,我给你赔不是了,可算是好?”
“呀呀,我可受不起……你放我下来,我还没吃够呢。你可别说,文无常这人虽是讨厌的紧,待了阶下囚的态度倒是不差。我估摸着他是在卿志门就发现你了,不然也不会这般好生待我。”小狐狸咂咂嘴,瞅着桌子上的吃食。
我将它往桌上一放,“撑不死你。”
小狐狸横了我一眼,一幅懒得再理我的样子,继续往嘴里塞着吃食。我看着那些精致的吃食,心下见好,拿着牙箸翻了几筷子尝了一下,味道是不错,难怪小狐狸这般吃得停不下来。我放下筷子,静静地看着小狐狸吃着,心底一片安然。
“小狐狸。”
“我有名字的。”
“你在凡尘多少年了?”
“嗯?问起这个做什么?差不多……有一百多年了罢……”小狐狸狐疑地看了我一眼。
“凡人间的喜欢……是什么样子呢?你呢,可有喜欢过什么人啊?”我撑着下颚,问起这些话来,懒洋洋地轻软弥漫了心底,生出些醉酒的微醺感来。
小狐狸停了下来,包含惊异的眸子转过一阵古怪之色,咕噜道,“你……没事吧?”
“怎么会觉得我有事呢?”我指尖点了点桌面,斜睨了它一眼,对它的大惊小怪有点不解。
“我怎么感觉,你这一回来,就变了个人似的?”又是一阵咕噜,跳到我的额角,油腻的爪子贴到我的额头,“可是脑子被拍了么?”
我一巴掌拍了过去,嫌弃道,“脏兮兮的,你脑门子才被拍了,这不正是?”
“嘁!说吧,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惹得白纸似的你千头万绪的。”
“白纸么?”我轻轻道,心底闪过了姬家墓葬的画面,“是遇到了……一些……人……”
便在这时,响起了叩门的声响,门外有人道,“宁姑娘,大人差我送来古物经。”
“就来。”我起了身,揉了揉小狐狸的头,走到了厢门前拉了开,就见先时领路的小厮双手捧着一方托盘,上面放着一方锦帛文书,正是那日姬明澈手下的古物经。
我双手接过,正要道谢,就听那小厮笑道,“公子备好了宴席,请姑娘前往一续。慕公子也在的。”
不知姬明夜又是什么盘算。我心念动之,垫了垫手中的托盘,“稍待片刻,我搁下就来。”
我转身走到了桌前,将托盘放到了小狐狸面前,“狐狸,你要去么?”
“请的是你,又不是我。”
“也罢,你在这好生呆着,别乱跑,我去去就回。”说话间我稍稍整理了下衣襟,罩帽在书房就摘去了,只是发间灵机未去,依旧是乌墨流曳,落至腰下。
“我就说怎么不一样了……原来,是你这身……不过,挺好瞧的。”小狐狸又塞了一嘴,咕噜着依旧让我听清了它后面的话,“要是面具摘了,估计就更顺眼了。”
我轻笑了下。心底暗衬,我倒是也想啊。这样啊,没准儿师傅瞧见了,先认出我来呢。
压下蠢蠢欲动的苦涩,我脚步轻移,衣袂微动,随着那小厮前去赴宴。
卷一贪字卷之第十八章:少年游
文府不似卿志门深广阔气,也不是绛红阁的富丽辉煌,质朴简单,应有的却是都有。飞檐阆苑,穿行数次,才来到一精致别院。
院中前后数丈,盛开的桃树一路缤纷,蜿蜒的小径顺着引渠通往一水榭小亭,里间的人紫衣华服,蓝衣清濯,推盏饮酒,我几乎可以闻到那桃花醉弥漫的酒香。
小厮见礼退下,我一人孤步行去,恍若前往一幅水墨仙境。
明明还邀请了我,怎地这两人就先饮上了。
“晚来晚来,定要罚酒!”姬明夜眼尖,远远瞧见了我,挥着衣袖,大声笑道。
“晚来是客,不该是做东的自罚,怎地怪得我来?”我轻笑应之,步履轻踏,覆尽一地落花,到了亭中,就听慕清哂笑,“哪里有客,客从何来?”
我不曾见过慕清这般肆意的模样,一时心中微怔,想来他憋屈已久,此时借了酒意,便撒将出来。
“不曾是客,是一友乎,应有惩罚。”说罢,我挽手执起酒壶,将为我备好的空盏满上,一连饮了三杯,才放下酒盏落座。
“好酒,好友,好豪气!”姬明夜一声豪笑,一杯与我,一杯自斟,举盏平我而视。
对上他少年成熟的眼眉,我抬手与他酒盏轻碰,亦勾起唇角,洒然道,“好酒,好友,好算计!”
不等他答,我仰头饮下,就听慕清一声冷然嬉笑,“好一个好酒,好友,好算计!”
他冷笑间,拂袖一勾,吊起酒壶,掀了酒盖,抱头痛饮,酒渍汹涌,跌落在他的衣襟,斑斑痕迹,恍若泪沾。
我平静地看着他,余光所见,姬明夜脸色一阵阴暗。
慕清痛饮完,一抹唇角,抱着酒壶坐在水榭亭前的石阶上,散了身子倚在亭柱上,颓然笑道,“小夜儿,是不是从一开始,广陌的相遇,你与我都是算计?也算计好了的让姬明澈知晓我的身份,死在我怀里,让我背负了一生愧疚与你?”
“阿清,你还信不信我?信我的话,就按照我们惯常的方式来解决。”
姬明夜说话间,一推酒盏,褪下锦衣外袍,露出里面的贴身短衣来,身形一跃,就跃到了桃花树下。微风拂过,桃花落在他肩上,殷殷地斑驳嫩红,衬得他眼眸清澈极了。
慕清微微抬了抬下颚,斜斜看着姬明夜,半响才轻笑了句,“好啊。”
我见他们这是要动手的意思,便捞过余下的酒壶,给自己又满上了一杯,递到唇际,慢慢地抿着,“好酒须慢品,好友须交心,算计嘛,就须得好生欣赏了。”
“你啊,起手的,永远是这一招。”姬明夜侧身一躲,避开了慕清投掷而来的酒壶,接着身子一矮,肘角击出,撞向慕清随之攻来的身形腰侧。低眉间,却是横了我一眼,显然对我这番话很是不满意。
慕清反应也是快,腰劲勃发,生生一个硬旋,掌下横走,抵住了姬明夜的肘角,笑道,“你不也是一样?”
两人如此依凭单纯的技击相博,一招一式,都好似能洞察彼此的出招所在,你挡我拆,你解我封,你来我往地竟是斗了一个时辰。
言语交错,我大约也知道了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十年前,慕清与七岁生辰月前,遭逢家变,随后被林西凛带走,照顾了他七年。期间,因他的身体不能修习秘术,故而林西凛带他游历各方,遍寻技击高手,教习与他,终是学得一身搏命之术。随后,林西凛离他而去,他带着她在七岁时赠予他的麒麟剑,孤身一人返回邺城报仇。途中历经广陌,遇到仗着秘术之身一时骄横的姬明夜,慕清以手中麒麟剑能消万法之力巧胜了姬明夜。姬明夜不服,一直缠斗与慕清,慕清无法,只好约定两人单纯以技击之术相博,如此一斗,就是月余。
两人年纪相近,兴趣相投,几番下来,惺惺相惜,竟是成了好友。同习同坐,互相切磋之余,除却秘术,两人的技击修行都是大有增长,最后,竟是谁也赢不了谁。
慕清寻仇心切,找林西凛又是认真,耽搁月余,已是难得,得到互不胜负,随而辞行。
姬明夜纵使不舍,奈何封地所在,也是不能擅离,只好应允。再次相见,便是因姬明澈生死之局,如何不叫人多想?
“算计,我不知什么是算计,我也从未算计与你。大哥之死,死在四香车,林西凛又是只魅,这是一早就算好了的。我心小,容得大哥,容得你,便再也容不得算计之人,你若信得过这份心,便该同我一般去找那算计之人,而不是在这里颓然撒着酒气!”姬明夜将慕清按在身下,一脸恨得他不争气的样子。
慕清反手一挣,不想姬明夜竟是用了秘术之力,“你我相博,何时轮得到秘术来论?”言罢,眼眸一迷,竟是一抹龙息溢出,白光耀眼间,他一挣而脱,左手臂衣袂撑裂,缠绕着一圈一圈的银白龙纹,恍若心口上的那般,散发着强烈的龙息。
将姬明夜高高提起,慕清恨声道,“就算不是你,也是你大哥。他自己践行不了十年之约,何故要我来担负,凭什么,你们都要这般期望与我!我……我……根本,担不起啊!”
他一声低吼,将姬明夜远远掷出。
我见他几如疯狂,显然是控制不了体内强大的龙息,忙祭起灵机飞身而出,接住了姬明夜。落地时身形再出,祭出龙魂剑以剑柄磕在他的后颈,龙息得龙魂剑引导控制,终是安稳下来。
慕清也恢复了眼底的清明,看着姬明夜踏花而来,别过了脸去,“我……抱歉!”
“大哥之事我会查得清楚的。只是你,这手臂,是怎么回事?”姬明夜走至跟前,眼眸深邃地盯着慕清手臂上的银白龙纹,“魂骨之力?你不是不能修习秘术的么,又怎会有魂骨之力?”
“他在万青山已经死过一次了,若不是龙息化心而护,他恐怕不能活了。”我知道终是掩藏不住,只好将真相说了出来。
只是龙息化心,一直都好好地护住心脉,如今蔓延到左臂,难道在数次激斗之下,龙息竟是在缓慢地改变慕清的身体结构么?我一时也想不明白慕清身上的这种变化是因何而起,但他现在不能控制龙息,随时可能因为刺激而陷入疯狂,这种疯狂不仅会蚕食他的身体,也保不定会让他做出什么事来。
我看着手中的龙魂剑,忽地生出了一个想法,但又是一阵踟蹰。
毕竟,这是师傅留给我唯一的东西了。
“这么说,他也是可以修行秘术了?”姬明夜眼底闪过一丝欣喜。
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他控制不住龙息,即便能修习秘术,恐怕也只能加快身体透支的速度罢了。”
“那该如何?”姬明澈急道,一脸的担心,“身体承受不住又是什么意思?”
“他本是凡人之身,本没有自来修行养护身体的魂骨之力,贸然接受了如此强大的魂骨之力,本就承受不住,如果再因暴走冲撞,那自然是会被反噬损伤的。如今只有……”我心下一横,还是决定助他。
“如今只有将我的龙魂剑予他,帮助他控制引导体内的龙息,免为损伤。”
“你!”慕清听完,惊讶而起,撑着犹自失力的身体,“不要帮我,我也不需要!”
姬明夜见状,忙扶住了他,“阿清!”
“我不能!我心底……只有阿凛一人……而已……”慕清神色难堪,一字一顿地说完了这句话。
我终于明白他所担心的,不过是怕林西凛介意而已。
我眉眼敛了情绪,抿唇淡然,“林中那些话,你权当是我疯言疯语,无须挂怀。我帮你,如今已没有其它的意思,即便我是真得有什么目的,你只需记着,我也是不会伤害与你的。更何况,我们,不是朋友么?”我将龙魂剑双手递出,托于慕清面前,瞥着姬明夜道,“你说,是不是?”
姬明夜神色复杂地眼眸闪了闪,随即咧开了唇角,大声笑道,“是,当然是!明夜能有两位如此好友,当浮一大白!”
姬明夜眼底的清澈诚挚让我很是安然,眼见了慕清为难的表情,轻声道,“就算是为了林姑娘,你也该保重身体,不是么?”
慕清闻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