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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边闹腾的模样,我总会想起我在师傅身边的时候,也是这般无顾无忌,嬉闹非常,师傅自来由着我闹,也总是温和地替我收拾着或是散乱的衣衫,或是打发前来告状的巨兽枯骨。故而,我对着这样的小狐狸,任由它再怎么闹腾,都生不起气来,反是时常心底泛滥起特别的温软之感。
我想护着它,让它永远都这样无忧无虑的,一直这样就好。
我第一次有了这种保护他人的想法,心中却是难过。
因为,我最为想保护的人,已经不在我身边了。
不过多时,便到了泗水河边,我却陡然停驻了身形,因为我察觉了龙魂剑由轻及重的发出颤抖,我忙将衮衮从肩上揽到了怀中,身形落在一颗巨树枝杈之上,将龙魂剑握在手中,看着它发出低低的呜咽般的龙息咆哮,挣扎着身子想要飞出去。
我紧紧握住了龙魂剑,心底随着它这般剧烈的颤动也开始砰砰直跳,一种特别的想法慢慢浮起在我的脑海里。
我觉得呼吸也紧了,身子也热了,急不可待地探查到龙魂剑想要飞去的方向,运起灵机放远了目光可达之地。
“你怎么了?”
我听到小狐狸的话语,却无法抽出神思来回应它,我只知道,这个世间,只有龙魂剑与师傅最为亲近,它生出这般反应,定然是与师傅脱不了干系。
我极目望去,就看到了我们惯常抓鱼的泗水河边蹲着一个掬掌饮水的蓝衣少年。
我几乎是立即咬紧了唇,血气弥漫在我齿间,极力压制着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师傅是一具人类模样的枯骨,并不是这般样子。
可是龙魂剑的反应又是如此真切,我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少年不过十七八岁,他饮了几口,似是发觉什么一般,整个人便如同豹子一般紧绷了起来。
他猛地抬起眼,剑眉星目里满是紧锐的杀气,掬水的手掌不知何时暗扣了一把短匕,缓慢警惕地站起来的身形在靛蓝短打衣袍之下,更衬得他愈发精瘦而有力。挽了的袖刚好到了肘尖,衣领翻出几寸歪斜,露出里面打底的白色。墨发长系于后做了一个高髻,蓝色发带顺过了肩头,尾梢静静贴在了胸前,原该几分肆意风流的意味,此刻却别有一分刚毅的意思。足蹬的快底薄靴在暗自拿捏的退步之下,已经控制到了离清流溪边三丈外的一颗数人围抱的树干之下,全然一幅迎敌之姿。
“一!”少年短叱的音节随即撞出了清脆的交击声,只看他短匕出锋,快准狠地挡住了左上方扑下来的一方黑影,那人一身黑衣蒙面,手中短杖挂幡,布满了奇怪的符文。在两者兵器交击的瞬间,沉睡的符文像蛇一般活了起来,扭动着奇怪的曲线,涌动着黑色的暗芒,如同噬蚁蔓延,数息之下就过了少年持着短匕的手腕,密密麻麻地爬满了少年的手臂,直往心口钻。
少年眼中一暗,短匕腕间忽然发出天青色的芒来,那芒纯净而温润,看似无害,却陡然炸出猛烈的光来,耀眼的光芒之下,可以看见扑到少年周围的并不只有一人,前后左右乃至头顶各有一黑衣人,皆是手中自持不一般的符文兵器,凶狠异常地扑向少年。
“二三四!”芒色耀眼,瞬炸瞬开,五条人影忽闪而进,就听少年口中铿锵数字,三字连节,数声连撞,奇怪的符文涌暗之色如同挣扎般在芒色里面扭动了几隙的空间,便萎靡消失。
“五……”这字音节在少年口中玩味悠长,天青的芒色也清晰消弭,只看背倚大树的少年,短匕左手在握,暗垂腿侧,右手捏着一蒙面黑衣人的颈项将他提起,青筋在他臂上蜿蜒尽显,足见力道之盛。
少年的脚边,四名黑衣人被自己的符文兵器穿过手掌定在地上,那些令人觉得恶心的符文仍旧涌动不休,顺着被钉穿的手掌噬脉而走,在少年将手中黑衣人扔出去的时间,那些符文已经把那四名黑衣人吞噬得尸骨不存。符文暗芒闪烁,散发着犹如饱食之后,轻轻舔过唇角的感觉。
“嘁!还是这么恶心。”少年收回手,眼底充满了厌恶,转身欲走,忽然一股大力破空而来,他双臂立时横格,护住来向,在触及温热的感觉时,指骨立时变爪,将来物扣下,旋转腰身后踏一步,终是止住了这股冲击力。
一抓而放,少年已经知道手中扣下的是那个被自己扔出去的第五名黑衣人。原本是要将他撞上方才就被自己拍飞钉在一颗大树上的符文兵器上的,而此刻那里却是生生站了一个人,一个同样是黑衣蒙面的人,不过单从气场上看,这名不知何时出现的黑衣人的秘术等级显然比先前的五人更高。
“慕公子,这里已经是邺城城外了,你确定,还要往前走么?”
后来出现的黑衣人音色喑哑,古怪难听,便是听在我耳中,也倍觉难受。只看他的长袍垂地,袖拢身侧,除了一双浑浊的眼外几乎看不到其它肤色,似是飘浮一般慢悠悠地靠近着被他称作慕公子的蓝衣少年。
少年将手中的黑衣人扔回到了来人脚下,瞳色里既是坚定又是嘲弄,“追杀了我一路,此时,再说这话,是不是有点晚了?”短匕再次暗扣着力,嘲弄褪去,眸底是待机勃发的紧锐,“姬家的秘术师难道就这些本事么?”
“慕清,你不过仰仗了一把能够吸收任何秘术的短剑而已,小看姬家的后果,不仅仅是用命来承担的。”
黑衣人喑哑难听的音色夹杂着莫名的悲悯,让我再度生出不舒服的感觉来,忍不住的就想要出手。
就看被唤作慕清的少年猛地抬头,盯着不知何时欺近到他头顶方寸之外的黑衣人,毫不退缩道,“卿志门,我会亲手拿回来,然后一寸一寸地剐了那个老头子!”
“放肆!”
黑衣人发出如同天雷一般的咆哮,这咆哮直似轰在人耳际之畔,数丈之外的我依然能感受到那巨大的破坏力。
我咬了咬牙,不管这个少年是不是师傅,但至少龙魂剑对他有着特殊的反应,应该和师傅有着什么关系,基于这一点,我将灵机催到了极处,一剑直突那黑衣人的后背,生怕来不及一般地惯透了黑衣人的心口腕间一甩,径直将他必死之身甩出了数丈之外。
这样,我就直接对上了蓝衣少年慕清的颜。
他的颜苍白而倔强,嘴角沁了一抹血丝,纵使我出手再快,但如此之近的距离,他终究还是受到了波及,伤了肺腑。
毕竟,是个彻底的凡人。
似是反应不及我是救他之人,他瞳孔一缩,短匕已经扎向了我的颈项,竟是极为狠辣的招式。
我挥剑格住他的短匕,稳住了身子,定定地看着他的眼。
我本是极为难以抑制的激动,真正到了面对他的这一瞬间,却是如同灼铁入水,一下子就冷得彻底了。
我看着他瞳孔里倒映着自己的一张狐狸面具,想要说些什么,齿间却干涩无比,从来没有任何一刻是想要摘掉这张面具,让他看清我的模样。
想要他看着我,然后认出我。
轻抚着我的发,轻声叫着我的名字。
阿宁。
“把你的心给我。”
我不知晓是怎么说出这句话的,齿间依旧轻轻发着颤,眼角的滚烫早已滑落,我甚至可以听到它滴落在地的声音。一切敏锐极了,他那轻微狐疑的眼神没有逃过这种敏锐的捕捉,像是一把剑,径直刺穿了我的心口。
我觉得我死了。
“师傅,什么是喜欢啊?”
“你太调皮了,怎么能……怎么能……随意窥测他人的心呢?”
“看不到师傅的心……黑洞洞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到,看不到!
“阿宁,等你找到那个能把心给你的人,你就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喜欢了。”
我脑子里混乱一片,只盯着眼前的少年的眼,从狐疑到害怕,到倔强地凝起反抗之意,短短数息之间,他便站了起来,我才察觉到龙魂剑上的力量被一种莫名的力量在吞噬着,消失着……
我忽然想起那黑衣人所说的话,少年手上的短匕是能够消除一切秘术的,难道它竟然连龙魂剑的力量也能消除么?
来不及细细思虑,我身形已经跳开,那少年短匕落空,眸底闪过一丝得意,斜看着我冷笑道,“想杀我,可是没那么容易!”
说着短匕一提,横臂一划,竟是挥舞着杀招向我扑将过来!
我心底一阵难过,想来他是认为我也是要杀他之人,他招式甚是迅捷,我只好撤了灵机,一边单凭招式与他拆解,一边道,“我不是……”
他并没有听我解释,只是一招紧似一招的攻来,无法,我只好陪他拆解。
他似乎并无秘术,招式都是单纯的技击之术,我看出来后,手下更是小心许多,极怕伤了与他。
百招过后,他忽然撤了手,一退三丈之外,收正了身子,绷紧了神情,紧锐非常的看着我,“你为什么不下狠手?”
“我说过,我不是。”
我看着他对我的这种警惕之意,心中难过得不行,龙魂剑不知怎地又突然铮鸣咆哮了起来,便在这时,衮衮不知怎么就变大了身子,挡在了我身前。
我知道衮衮一旦变化,必然是有极大的危险,但是我却丝毫没有感觉到,就听一人极为惨烈的痛苦之声传来。我听得是那少年所在发出,奈何衮衮挡住我的视线,我只好一个纵跃而出,瞬时落尽我眼底的就是那少年胸口被一方乌黑的枯瘦爪子惯透而出,鲜红的心脏在那爪子之中,犹自挣扎地跳动着,但下一瞬间就被那乌黑的爪子捏的粉碎,跌落了一地的肉泥。
少年尚且睁着眼眸,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心脏就这样被捏得粉碎,不甘心地倒了下去。
我看着这画面,脑中瞬时一片空白,身形也顾不得,竟一跤跌在了地上。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反复地咆哮着:“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找到些干系……怎么会就这样……就这样断了呢?”
“是死术!秘术师到了一定的境界,功力虽高,但也极容易引起其它秘术师的觊觎,故而会有这样一种同归于尽的秘术存在,即便自己被其它秘术师杀死,但是也可以在交战无望时提前在那秘术师身上种下死术,待自己死去的瞬间便为发动,是为同归于尽。想来,在你剑斩透那秘术师的瞬间,他就把这死术种在这少年身上了,之所以撑了这么久,估计是他强撑着在传递消息吧。这下子倒好,恐怕日后你更加不得安宁了。”
衮衮冷着声音说了一堆,我却是断断续续地听得不甚清楚,犹自沉浸在极度的绝望里。
一声龙啸忽地划破天际,震耳欲聋之间,我看见手中的龙魂剑窜出了一道巨大的白色龙息光影,正是那将我从冷寂渊里带出来的龙息。
我惊怔间,就看它龙尾一摆,巨大的身体竟是径直钻进了那蓝衣少年的心口,那黑色的枯骨之手,瞬间摧枯拉朽般的融化掉了,强大的龙息瞬间笼罩了少年的身体,促就了一团灼人眼目的白色光晕。
我也受不住这白色光晕的灼目之感,偏过了头去,不知过了多久,白色光晕散射出来的光渐渐淡去,我便迅速去寻那少年所在,看着那破损的心口已经全然恢复,正轻微的跳动着,我几乎是爬着扑了过去。
清晰地看见少年跳动的心口上若隐若现的白色龙纹,我眼角的酸涩再也忍不住了,咬着唇终于是哭出了声。
龙息救了他,就那样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