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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眼泪不知怎的就顺着脸颊流下来。
甄蓁,对不起……
我匆忙顺着阶梯又跑了上去,步伐太急差点绊一跤:“赵展华,快去找因心,我担心甄蓁会有危险。”
地面上的天光让我闭上眼睛,眼泪流了出来。
然而要找因心,却谈何容易。我们对这个地方都不熟,因心却是本地人,镇外就是山,她随便藏在哪个地方,我们找都找不到。我和赵展华沉默地并肩走在山坡上,他的小狗没有跟我们一起过来。那条小狗一见到山坡上的鬼踯躅,就双腿发抖,怎么都不肯往前迈步,无奈何,赵展华只能让它先留在因心家里。
漫山的鬼踯躅随风轻轻摇摆。我想了想,说道:“不如我们先去甄蓁的墓碑那边看看吧,也许因心在那里。”
说来也讽刺,甄蓁分明还没有死,我却说出了“甄蓁的墓碑”,说完之后,连我自己都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
希望不要太迟,希望还来得及。
我和赵展华来到了山坡上,找到了甄蓁的墓碑。浓雾环绕着我们,赵展华像是第一次见到“甄蓁”这个名字一样,手指缓慢而仔细地抚摸着墓碑。
他说:“这墓碑是早就刻好的,你看这汉白玉都旧了,连刻进去的字都发黄。”
他又说:“因心大概早都开始计划了吧。”
赵展华也许还想说什么,却忽然间蹲在地上抱头大哭,声音嘶哑。我手足无措地站在旁边,听着他那哭声,却被层层浓雾给捂住了,闷死在雨中。
作者有话要说:
☆、覆水难收
我感觉到了冷,裹紧了身上单薄的外套。
应该去找因心,可是茫茫的雨雾笼罩山坡,远处是大片大片白色的花海,因心不知道又会藏在哪个地方,甄蓁是否还安全。
赵展华蹲在地上哭,也只不过哭了几秒钟就站起身来,抹了抹脸。我回头看他,感觉到他格外憔悴,脸上满是雨滴,就像是眼泪。
他说:“我一定要找到因心。”
我沉默颔首,望着包围我们的丝丝冷雨,一阵风从山坡上吹下去,花海摇曳着,空气中有股混和了雨水的奇怪香味。赵展华往前走了两步,喃喃道:“这种花真香。”
的确,不仅香,而且像是有种能迷惑人的魔力一般。我跟着赵展华慢慢往前走,想着也许去小镇上的派出所可能会比较好。如果是因心绑架了甄蓁,我要不要报警?鬼踯躅的香味吸进去,仿佛在整个胸臆之间都弥漫开来,我的思绪也因此变得模糊。
曾经和甄蓁相处的日日夜夜,此时反而显得都真实了起来。如果那时我鼓起勇气,告诉甄蓁,我爱她,也许现在的结局都会完全不一样了。我的脑海中出现因心的脸,就像这白色的鬼踯躅一样,柔弱而危险。
“那是谁?”赵展华梦呓一般地说道,话音未落,他忽然加快了脚步。
“怎么了?你看到什么了?”我跟在他身后,几乎要小跑才能勉强跟上,雨水迎面扫过来,周身上下都是冷的,我急切地问道。脚陷在了泥中,漫山遍野的鬼踯躅没过我的膝盖,雨下大了一些,我的眼前出现冰冷的幻觉,甄蓁在黑暗的梦中对我哭泣。
“因心!”赵展华大喊道。也许他的声音并没有那么大,我却悚然一惊,连心脏都被震得难受。风忽然变得大了起来,花海摇曳,时而向两边分开,时而又拢成一处,摇摆之间,坐在花海中心的那个人,像是个鬼魅。
的确是鬼魅了吧。
我首先看到了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人背对着我,她应当是坐或者跪在那里,花朵没过她的头顶。白色的花瓣来回晃动,如果不是赵展华大喊的那一声因心,我几乎以为她也是花海的一部分。
“因心,因心。”赵展华叫着她的名字,一步一步走过去,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开口的时候,语气已经成了哀求,被风雨吹散,我几乎听不清楚,“我们回去吧?没关系,没事的,你跟我回去吧,不会有事的。”
因心回过头看了赵展华一眼,又扫了我一眼,我觉得这个因心十分陌生,像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她的目光让我不寒而栗。
“来不及了,展华。”因心轻轻说道,她的头发和衣服都被雨水淋湿了,上面还挂了好几朵鬼踯躅,让我觉得她随时都会消逝在这花海中,灰飞烟灭,“太晚了。”
她缓慢地站起身,就像是一株异军突起的白花。
“甄蓁在哪里?”我大声喊道。我发现,这种鬼踯躅的香味好像能让人产生一种恍惚的感觉,我心里升腾起一阵无名火,好像也只有这种怒气,才能让我在悲哀的幻境中清醒过来。
因心微微笑了起来,她往旁边挪了一步,因此我看清楚因心身后的花海中,躺着一个人。因心刚在应该就是坐在这里背对着我们,看着这个躺在花海中的人,忘了氤氲的雾气和雨滴,忘了鬼踯躅诡异而蛊惑的香味。花海中的那个人安静柔顺地躺着,却又与这个地方格格不入。心底仿佛有个声音在叫嚣着,她不属于这里,她不应该躺在这里。
我抢上前两步,终于看清楚了甄蓁。
其实并没有什么美感。如果是活人,这样仰躺在花海和雨丝中,也许还颇有些情致,只是,我仅仅是这样看了一眼,我就觉得浑身的血仿佛都凝固了,不再会呼吸和思考,也忘了要干什么,要说什么……
甄蓁的脸色已经呈现不正常的青色,双眼紧闭,表情也有些狰狞。我蹲下身,颤抖着触碰了一下甄蓁的脸颊,冰冷的,亦是僵硬的。什么都是冷硬的,这雨,这花海。甄蓁死了。
“你杀了她?”
很奇怪,我竟然能听到自己的声音,更奇怪的是,我的声音完全称得上是冷静的。我没有哭,也没有大喊大叫,世界仿佛都沉入到一个混乱的深渊中去了,我却什么都看不到。
“我没有杀她,”我听到因心冷而低沉的声音,“你离开之后,她就死了。我想大概是急性心肌炎发作吧,可是我没有杀她。”
赵展华激动地在说什么,我已经听不清了。因心说甄蓁不是她杀的,可明明就是甄蓁杀死她的,我一只手掐紧了手腕,疼痛就一阵阵钻进心里。
甄蓁就这样死了。在我为她没有死的事实震惊甚至欢欣的时候,因心就冷冷地告诉我,甄蓁已经死了。
我抚摸着甄蓁的脸颊,不停摇晃着她的肩膀,明知是徒劳,我也这样做着。不然,我应该在甄蓁的尸体旁……干什么呢?
冰冷的雨水中,有一滴格外灼热的落在我的手背上。我随即就意识到,这是我的眼泪。
原来我依然会哭。
“甄蓁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不过没关系,至少从此以后,我们就能在一起,再也不会分开了。”我听到因心的声音,混合着鬼踯躅的香味,冷酷得如同审判。
黑暗笼罩了世界。在铺天盖地的昏暗中,我只觉得冷渗透了骨骼深处,再无法逃离。这回没有梦到甄蓁。只怕以后也都不会梦到甄蓁了
我醒过来的时候是在小招待所里,赵展华站在窗前抽烟,背对着我。
“甄蓁呢?”我醒过来就本能一般地问道。
赵展华回头望着我,神情十分复杂。
“甄蓁不是因心杀的……”他说出这样一句话,自己好像也觉得不太对劲,叹了口气,转过身不肯看我。赵展华喜欢因心,他一定是想要袒护因心的。
“你报警了吗?”我问道。
赵展华回头看了我一眼,表情复杂,他顿了顿,终于不太情愿地说道:“没有。”
“为什么还不报警?”我的声音倏然提高,变得尖利得连我自己都被吓了一跳,“甄蓁已经死了,为什么还不报警?”
作者有话要说:
☆、尘埃落定
我站在房中,后背贴着冰冷的墙壁。赵展华蹲在门外的走廊里在打电话,他在报警。我听不清楚她说了些什么,我只觉得好像有双冰冷的手在抚摸我的后背。
面前幻觉交织而过,一会儿是甄蓁发青的脸色,一会儿又是因心那奇怪而惨淡的笑容。
天黑了,雨也就停了。我推开房间门的时候,见赵展华在走廊里踱来踱去,地上都是烟头。
“他们很快就会过来调查情况……”他嗫嚅着,脸色灰败,活像是他杀了人一样。我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赵展华倒如被什么刺激到了,打开了话匣子。
“我不相信因心会杀人。蓁姐本身身体也不好,我们都知道,”赵展华好像是在对我说,又像是对小狗说着,“乔健雄当时一句话都没说就离开,就没人关心甄蓁了,可是我却始终在意因心……”
我顾不上去听赵展华语无伦次的话语,心里想着甄蓁的事情。甄蓁的心脏不好,急性心肌炎……也有可能,这种病是能致死的,再加上因心家里的那种环境,来不及救治,最终就会……
没有人关心甄蓁了吗?也许,只剩下我一个人还在关心着甄蓁。
我走到楼下,雨已经停了,只是因为天黑,地下的积水显得十分肮脏。我的车停在小镇唯一的简陋的停车场上,我快步走过去,拉开了车门。
赵展华从身后追过来:“嘉嘉姐,你要去哪里?”
“我随便转转。”
我绷着脸与他擦肩而过,赵展华也许想要说什么,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其实我的大脑中也是混乱一片,不知道该干什么,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因心说过的话,此刻纠缠着我,让我恨不得捂住耳朵,抱头乱窜。
我启动了车子,向镇外开去。
其实驾车技术不好也没有关系,我依然可以把油门踩到底,行车速度快得让我混沌麻木的心都感觉到害怕。我冲出了小镇,沿着盘山公路一路疾驰着。风从窗户外面刮进来,湿冷的,我却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快意。就这样结束了吧……
我追上了一辆破旧的面包车。这么晚,不知道为什么这辆车还在山路上行驶,而且速度很快,开车的人在双向车道上压着中线行驶,我无法从两侧超车。山道很窄,我稍微冷静了一些,放缓了速度,却不耐地按了好几下喇叭。
车子已经攀上了半山腰,前方是一个弯道,下面就是万丈深渊。随后,我眼前的一切就像是放电影一样,尽管明知只是一秒钟之内发生的,却好像是在观看慢动作,光线昏暗,那个场景却仿佛永生永世都忘不了。
面包车忽然一加速,撞开了道旁的护栏,整个坠落到悬崖下去了,风吹着,雨顺着车窗打开的缝隙吹进来,从黑暗中传来巨大的撞击声,随即又被黑暗湮没了。
我猛踩刹车,车子停了下来,我在座位上愣了许久,才打开车门走下来,慢慢挪到公路边,面包车坠崖的地方。地上湿漉漉的,也看不清楚有没有刹车印,不过按照我的观察,那辆车并没有踩刹车,反而是加速直接冲下去的,驾驶人莫非喝醉了还是怎样?我探头往黑暗的悬崖下看了看,什么都看不到,只隐约听到山涧的水声。
我后退了一步,这时候才想起来要保护现场,连忙低头检查有没有自己的脚印。就在这时候,我看到地上孤零零躺着一朵白色的鬼踯躅。白色的花瓣好像是在雨中散开的裙摆,上面沾了泥。
雨丝粘在头发上,我觉得像被人狠狠打了一拳一样,什么都说不上来。
风变得好像不冷了,如同是在吟唱诅咒的歌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