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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银币-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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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表斯文有礼,充满书卷味的男子推开厚重的木板门,迎面而来是略带吉普赛乐风的蓝调音乐,时而轻快时而哀伤,让他不免一讶的目光投向疏离的背影。

刚打完一场官司获得胜诉的他只想轻松一下,学者一般的气质总使人误解他是高中老师,不似法庭上剽悍的猛狮咄咄逼人。

律师身份难免有职业需要的应酬,参加一场又一场的宴会,他觉得自己像人肉市场待宰的活体,人人都可以在他面前品头论足,不需掩饰的挑出他的优缺点加以定价。

累了。这句话实在不该出自一名才二十八岁意气风发的男子口中,可是他真的身心俱乏,有种使不上劲的无力感,想投身海洋中任其漂浮,轻松的放自己几天假。

每次结束一件案子,他都像打了一场仗似的,不管对手强弱依然全力以赴,誓以亮丽的成绩单为自己加分,他比一般人用心,因此特别容易疲累。

找个安静的地方休息不受打扰,是他犒赏自己的方法,远离尘嚣净空心灵,好应付下一波的挑战。

他是具有旺盛野心的好战分子,随时准备爆发野兽的攻击力厮杀敌人,即使与外表不符,但锐利如鹰的深瞳总叫人不敢掉以轻心。

初行雁有着校园王子似的名字,风度翩翩、气宇轩昂,明星般耀眼的五官看来比实际年纪小了两岁,常让人误判他的实力而失去先机,他的温文儒雅只是假象,高度的专业素养往往击得对手溃不成军。

但是风光过后总要回归平静,为再一次的出发养精蓄锐。

人毕竟不是机器,无法全年无休,小酌一杯陶冶性情何乐不为,附庸风雅不失人生一大乐事,他只是在享受他应得的乐趣。

“狂欢?”

这酷酒保不会送错了吧。

“你骨肉之中的沸腾血液如此告诉我。”他的亢奋瞒不过调酒师敏锐的双眸。

“我以为你会给我一杯‘威士忌沙瓦’。”浓烈的味道饮来痛快。

笑得含蓄,书生味浓厚的内敛让他看来无比正直,叫人难以察觉他隐藏的狡猾和犀利。

“威士忌缺货。”

对他而言。

初行雁飘忽的一笑,“Hermit,你越来越幽默了,我欣赏你。”

“只要不爱上我,我欢迎你欣赏我到海枯石烂。”Hermit酷酷的说道,吝于施舍一个笑容。

“呵……风趣,我对‘男人’不感兴趣。”他故意模糊她的性别,斜睨她中性打扮的“平胸”。

宽大的衬衫下还真瞧不出一点料,他第一回见到她时真当她是个俊小子,差点和她称兄道弟攀起交情。

要不是少了喉结这明显特征,不甚轻柔的低哑嗓音宜男宜女,他几乎要认定她是刻意要隐瞒性别,好吸引更多女学生及不知她性别女客的爱慕之意。

“你想多添点口感吗?隔夜的酸乳酪要不要?”敢说她是男人。

一看她拿出冰钻凿冰,他的表情顿然一紧的尴尬笑着。“小心点!握紧些,我对被毁容意意愿并不高。”

Hermit不发一言的摇动调酒杯,一只高脚杯明净透明的等着承接,她会和熟客闲聊两句仅是客套,大部分时间她都懒得开口,所以给人很酷的错觉。

Hermit在塔罗牌中的意思是隐者,二十二张大阿尔克那内的数字为“9”,代表调和的“3”的三倍,也就是有三层表示,调和的大三角形这情况被称之为“海尔梅斯、托李斯、麦基斯托斯”。

这张牌的图案以亚历山卓城的预言故事为基础,图中手拿能够照亮黑暗油灯的老贤者,另一手握着一把攀附着象征智慧之蛇的“海尔梅斯权杖”。

隐者的姿态透露着,希望借着油灯的光芒照亮自己的内心世界,以及世界上每一个角落的意思,正如Hermit淡冷的性情,看似冷眼旁观世情又正义感十足,黑暗中依然存在着正面力量。

她最大的不称心来自老爱闹她的James,每每气得她捉狂又无能为力,总不能真拿涌冰块往他头上一浇吧!

瞧!他又要兴风作浪了,没一刻安静的露出骗死人不偿命的灿烂笑容收买人心。

“我们Hermit不会对你动手啦!她对小白脸的兴致不高,你大可放心地喝你的酒,我保证没下毒。”

纯真,似乎不该出现在一名二十岁左右的男孩脸上。

初行雁摇了一下杯子算是打招呼。“老板今天准备了什么好料?”

“柠檬熏蛙鱼片,肉酱肯尼罗尼,配汤是香浓南瓜汤和翡翠什锦汤。”

绝对美味可口,口齿留香。

“翡翠什锦汤是中式料理吧,和意大利料理扯不上关系。”感觉不太搭调、不中不西。

James笑着指指一位大腹商说道:“昨天张先生吃的是泰式酸辣汤配寿司,你意下如何?”

相信这样的组合更匪夷所思,可是好的客人照样吞个精光,丝毫没露出嫌弃的神色,直赞老板巧思独特,害他差点破功大笑出声。

“泰式酸辣汤和寿司?”初行雁狐疑的瞅瞅眼,很庆幸昨天没来光顾,不然肠胃不适挂急诊可就难看了。

“大闸蟹配葱油饼吃过没?那味道简直是……呃!老板,你手上的泡芙要给我吃呀!”真是太感动了,老板的良心回来了。

带有外国口音的男声笑着给他打击,“知音难求,你是我的知音人吗?”

“当然喽!老板,小的是你肚里的蛔虫、脚上的霉菌、被窝里的跳蚤,怎么不是知音人呢?”James垂涎地盯着刚烤好的金黄色酥皮直淌口水。

好好吃的感觉,老板难得烤盘西点慰劳员工,他一定一口一个大力捧场,以示他永远追随的决心。

“先烤个戚风蛋糕来尝尝,我再决定你是不是知音人。”盘子一挪,Kin呵呵地弯起双眉微笑。

可恨呐!

手太短,没捞着半个。“老板,你戏弄可爱又善良的小工读生,人家不依嘛!”

他学小女生捏起鼻子说话兼跺脚,逗得大家哈哈大笑,驱走一室的寂寥。

“去,端去给角落那位小姐。”

没他的份。

“唉!老板偏心。”James故意发出大大的抱怨声,失望地叹了一口气。

原本静静饮着酒看两人谑闹着的初行雁视线跟着一转,心想是哪位知音人有那么大本事能改变随兴的老板,特意精心烘烤一盘西点厚此薄彼。

但是就那一眼他的神情凝住了,对方像是一朵百合在眼前绽放。

不妖不艳,甚至说不上令人眼睛一亮的容貌,但那股自然天成的清灵感宛如林中仙子走人人间,纯净地让人想去呵护她,不让无情风雨吹拂她细致肌肤。

心动没有轨迹可循,只在天雷勾动的一刹那之间,他的眼移不开,将她的侧影纳入心版中。

她不该出现在酒馆,那典雅温柔的气质显然不属于这层次,可是却又令人瞧了舒服,好像她正坐在属于自己的位子,品尝夜色带来的孤寂。

蓦地,她回头一笑。

虽然她致意的对象是满脸笑意的老板,但是两人的目光意外的对上了,无声的电波乍然交会,激荡出似有若无的火花。

他不知道她是否有相同的感觉,从容不迫的将眼光移开,不曾有过的悸动由心口浮现,冷静的思考和有条不紊的逻辑已然打乱。

看得出来她有些醉了,不胜酒力的酡霞双腮,让轻冷的容颜染上妩媚。

一只手突然搭上他肩膀,了悟的给予提醒。

“不是老板我不通人情,所谓知音人难寻,你可别打我客人主意,她玩不起游戏。”Kin不介意撮合一件美事,但前提是不能有人受到伤害。

断了姻缘七世衰呀!

可是牵成一对怨偶于心不安,拿捏之间可凭着一颗良心,轻忽不得。

即使他乐见天下男女都成为有情人。

“她是谁?”

他只想知道她的名字。

“她没说,我没问,我称她:西点小姐。”因为她带来的蜂蜜蛋糕比市售的绵细不腻口,满口蜜香。

而这是她第二次光临维也纳森林,在醉过一回之后。

“老板,你不觉她有救赎罪人的光彩吗?”在初行雁眼底,他看见的是完美无瑕的坠尘仙子。

“不,我看到她需要一双稳健的臂膀,她快醉了。”还是半杯的酒量,有待磨练。

“你相信我?”他无法给予相等的信任,他不相信自己。

kin露出颇具深意的笑脸。

“相不相信很重要吗?人总是跟着自己的心走,十头长毛象也拉不回来。”

心,是自由的。

可以远扬,可以低飞,可以掠水而过。

可是却永远也逃不过一张无形的网,以情为线,以爱为丝编织而成,甘于折翼。

不是他相信他无欲无求,人如外表谦恭温儒,而是有些事不可言喻,必须亲身体会才会尝到个中奥秘,局外人不遑多论。

信仰爱情的人总会有段试验期,全靠个人摸索,外人是帮不上忙的。

只有祝福。

※※※

燃起一根烟,kin收起玩世不恭的笑容坐在空无一人的吧台旁思考,没人知道他的内心世界是黑白或七彩绚烂,思绪似飘移至缈缈远方。

墙上钉满他由世界各国拍回来的照片,而他的身份却始终是个谜,扑朔迷离令人费解。

他像是无忧患意识的世外高人,天塌下来也不着急的笑着说今天天气真晴朗,白云飘飘似近在眼前,神色不变的气度非常人所有。

但他从不说自己的事,只是在自己随手的绘画或签收货单上签上英文草写Kin,而酒馆的老客人也随着员工唤他。

打烊了,门外的灯火已熄,只剩一盏小灯陪伴着,严肃的神情透着对某物的追寻和执着,除了钢琴师和酒保外,连侍者都没瞧过他这种表情,仿佛是另一个陌生人寄生在他身上,疏远而缥缈。

Narcissus望着他问:“老板,你又在制造美丽的故事吗?”

没有回头,他轻弹烟灰的加以纠正。“不,你说错了,是收集美丽的故事。”

“好证明人世间是美好的,尚值得留恋?”如同他心目中那朵永不凋谢的海芋,温柔的微笑着。

那是他的母亲,一位慈爱温柔的女人。

父母皆是台湾人的Narcissus,自小生长在富裕的商业世家,贤淑的母亲将他教育得极好,用心地培育他不落人后,就读明星贵族学校,所来往的对象背景皆相当。

但好景不常,九岁那年父母离异,温婉的母亲无法取得他的监护权,而让父亲带着他与新婚妻子移民纽约,他和母亲自此断了音讯。

不久,全球经济风暴波及到父亲,受不了打击的父亲竟当着年幼的他面前举枪自尽,继母被吓走了却没带他离开,任由心灵受创的孩子在雨中奔跑。

小小的身影蹲在暗巷中不知所措,三名爵士乐团的黑人乐手瞧见他,让他成为团员,虽然他是个黄种人。

kilt旅行到纽约时,意外的发现Narcissus竟能在黑人的地盘上与他们和平共处,并为他天生的琴艺所感动。

他不爱说话,琴声即是他的喉音,冷淡的表情像是独处于自己的世界里。

kin告知下一个目的地是台湾,问他有没有兴趣同行?

Narcissus的冷漠表情出现一丝明亮,从口袋中取出一张泛黄照片,那是个温柔的女子捧着一束海芋微笑,他说如果可以,请帮他找到她,届时他将为他即将开幕的酒馆弹奏美丽音符。

四个月后一封信送到Narcissus手中,上面写着——

她的离去是一种安息,她的美丽留在庄严的圣殿,她说你的家在台湾,她的灵魂将会无止境的等待。

而他信守承诺的来到台湾,在酒馆开幕的第二天坐在Kin早为他准备好的钢琴前,凝视着钢琴上花瓶中的海芋,弹奏一首接一首的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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