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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自己没有听错,当代欢喜菩萨,地榜第八、黑榜第二的大宗师,面对野寺孤僧的真定法师透出几分畏惧!
刚才她就看见欢喜菩萨连连施展手段,但总是出现在原地,正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笃,笃,笃,空洞的声音回荡,灰袍僧人孟奇没有睁眼,没有回答,也没有出手。
大殿内一片宁静,雨后的莲花分外脱俗。
欢喜菩萨却感觉到一种窒息,压抑凝固成实质的气息,她念头急转,看了看对方一身打扮,灵光一现,将“药囊”打开,放出小补、药渣、零嘴等随身常携的部分采补对象,包括昏迷的梁九州。
做完这一切,欢喜菩萨抬头看向苏孟,他还是保持着原样,不紧不慢地敲着木鱼。
笃,笃,笃。
欢喜菩萨沉吟了一下,双手缠着欢喜织,莲步轻移,一步步往后退,喉咙渐渐发干,心跳快要控制不住。
突然,阳光洒在了她的脸上,说不尽的温暖和灿烂。
“出来了,走出寺庙了……”欢喜菩萨怔了怔,有种脱离了噩梦,回到了真实的救赎感。
空山新雨之后,彩虹横在天边,宛如梦幻。
直到此时,欢喜菩萨才发觉自身毛孔略微失控,背后汗水淋漓,肌肤若隐若现。
她转过身,准备远遁,突然回头看向灰袍僧人孟奇,几分疑惑几分迷茫:
“你为什么不动手?”
若是动手,自己保命逃走的把握不超过一成!
非是理智分析,而是油然而生的预感。
对啊,为什么不动手……寺内的穆云乐也疑惑了,他们就这样见一见就好了?
终于,欢喜菩萨看见苏孟转过了头,那是一双死寂般的眼睛,没有任何情绪,没有半点希望的火光。他敲了敲木鱼,没有回答,而是低声念道: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声音低沉淡漠,传入了欢喜菩萨与穆云乐耳中。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欢喜菩萨皱了皱眉头,不再发问,架起遁光,仓惶远走。
她不敢再停留,生怕“狂刀”苏孟反悔,他对邪魔左道可向来没有怜悯之心!
看着欢喜菩萨离开。穆云乐呆了好久才发觉自己脱困了,得救了,不用担心成为下一个欢喜菩萨了!
此时此刻,冰雪聪明的她大概想明白了原委,走到孟奇身前。盈盈一拜:“多谢大师相救。”
欢喜菩萨肯定不是自愿来破庙的,多半是真定大师慈悲为怀,出手相救!
他有让欢喜菩萨都畏惧几分的实力和境界,本该叱咤风云,却避居荒山野岭,守着一座破庙,一尊石佛,一池莲花。一年又一年,身上的故事比想象中还要精彩和动人!
好奇盈满了穆云乐的心头,这是一位有故事而且是少见故事的前辈大师。
这时。她听见真定大师轻叹一声,将木鱼收起,缓缓起身,灰色僧袍破破烂烂,然后状若自语般道:
“走吧。”
也是时候离开了;该来的终究会来……
“走……去哪里?”穆云乐下意识问道。
“欢喜菩萨离开,这里再非清净之地。”孟奇一步步走向寺外。
穆云乐恍然大悟。大师慈悲为怀,没杀欢喜菩萨。等于暴露隐居之地,日后难免遭遇魔师法王等的袭击。
她看了一眼地上昏迷的梁九州等人:“大师。他们怎么办?”
孟奇缓步前行,没有回头:“几息后就会醒来,你看着他们。”
穆云乐眼珠子一转,暗自想道,反正几息后就会醒来,看不看着他们都一样,不如跟着大师,看看他去哪里,说不定能弄清楚他究竟是谁,有怎样的故事。
她边看梁九州等人,边磨磨蹭蹭般走向门边,嘴里清脆问道:
“大师,大师,您要去哪里?”
孟奇跨出了门槛,阳光灿烂,与殿中的灰败恰似两重天,似乎一下从九幽走回了现实。
去哪里?是啊,去哪里?
十年枯坐,这天下变得如何了?
…………
破庙之内。
梁九州缓缓醒转,茫然四顾,看见了悲苦佛像,看见了莲花朵朵。
“我怎么回到破庙了,不是遇到了欢喜菩萨吗……”他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寻找着记忆。
莫非有人将我从欢喜菩萨手上救出?
天下之大,谁能从欢喜菩萨手上救人?
破庙,真定法师……
真定法师!
梁九州忽地跳起,眼睛发光,浑身颤抖。
是他?
难道是他!
…………
欢喜菩萨遁入草原,心情抑郁,不愿立刻去见弟子,环顾四周,忽然发现了一位游历草原的开窍高手。
“药渣也不管了。”欢喜菩萨一咬牙,打算飞过去,行采补之事,借欢娱安抚心灵。
念头刚起,她耳畔突然响起低沉淡漠的声音: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欢喜菩萨吓了一跳,慌忙祭出莲台,保护自己。
感应蔓延,四周却空无一人,哪有灰袍僧人苏孟的踪迹?
欢喜菩萨皱了皱眉头,若有所思,然后,她放开九品莲台防御,心里默默转动着采补害人的恶念。
念头一现,她耳畔顿时响起暮鼓晨钟之音: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声音阵阵,将恶念全部消弭。
怎么会这样……他怎么能办到的……欢喜菩萨浑身竟有颤抖,忍不住将九品莲台绽放。
此时再有恶念,已无“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的声音。
欢喜菩萨愣住了,也就是说自己必须置身九品莲台保护下才能心生恶念。
可这样怎么采补?
苏孟简直匪夷所思!
他究竟到了什么地步?(未完待续)
'正文 第六章 与寂寞和疯狂为伴(求月票)'
草带露水,映照灿烂,风吹低头,牛羊成群。
欢喜菩萨盘坐莲台,浮于半空,眼睁睁看着那位游历草原的开窍高手逐渐远去,高空凉风嗖嗖,吹不开莲台光芒,却让她脸有寒意。
风动,还是心动?
恍恍惚惚之间,欢喜菩萨有种万念俱灰、生无可恋的感觉,难道真要由欢喜魔道转修佛门正宗,日日做那一盏青灯伴流年的尼姑?
无声无息间,没有任何力量波动,仅仅一句“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就烙印于了自己心头?
十年青灯,十年古佛,十年枯坐,“狂刀”苏孟将阿难破戒刀法的“沾因果”推到了如此境地?或者是心魔类功法?
想不通,还是想不通,欢喜菩萨发现自己竟然还是看不出苏孟的境界。
未知最为恐怖,让人心生敬畏,欢喜菩萨深吸了口气,平复了种种情绪,苦笑自语:“我回*仙界还不成吗?”
不再出来搞风搞雨了!
既然神兵可以隔绝“佛音”,*仙界肯定也可以。
担心意外,她直接驾着九品莲台遁向了婴宁告知的见面地点,少顷,见到了正焦急不安的婴宁,暗含冷笑的邵长歌,以及有点无法控制自身暴虐情绪的“百缺天魔”段瑞。
“师父,您回来了!”婴宁脱口而出,状似无意识呢喃。
“见过欢喜菩萨。”邵长歌掩饰住失望,不敢怠慢,行了一礼。
左道邪魔都是喜怒随心,自己一个小小的散人被盛怒的欢喜菩萨杀了就杀了。若有利益,罗教未必会管,因此不能触怒对方。
段瑞嘴巴紧闭,收敛了暴虐的情绪,隐含桀骜。不太甘愿地行礼。
欢喜菩萨已控制住自身心境,脸色无波道:“梁九州被人救走,消息已经扩散,没必要再掩盖了,最近不要有什么行动。”
被人救走了?婴宁和邵长歌愣了愣,能从当代欢喜菩萨手上救人的高人强者几乎屈指可数。是哪位做的?
没听说谁到了附近?难道是无处不在的苏无名?
“救走了?被谁救走了?”段瑞语气隐有点质问,相当的桀骜不驯。
这是功法使然,难以克制,若非眼前是大宗师,他会表现得更加明显。
欢喜菩萨暗含泪水。心境平和,慈悲为怀道:
“‘狂刀’苏孟。”
“‘狂刀’苏孟?”婴宁、邵长歌和段瑞都脱口而出,欢喜菩萨这四个字说得很和缓,却像是平地四声惊雷,声声震神!
“他,他重出江湖了?”邵长歌结结巴巴问道。
顾小桑被杀之事关系无生老母威严,在孟奇随之失踪的情况下,罗教肯定秘而不宣。暗中报仇,只言老母怜悯世人,再次转世。以消天地间的无穷罪孽。
欢喜菩萨宝相庄严,缓缓点头:
“是。”
一个“是”字石破天惊,邵长歌身体摇了摇,有种弱不禁风的感觉,她与狂刀并未见过面,可对他的熟悉绝对强于这里所有人。自家小姐昔年总是不经意间提及苏孟,一次次的只言片语足够拼凑起鲜明的形象:喜好人前显圣的家伙。装得经验丰富的稚鸟,常常恼羞成怒的笨蛋……而熟悉并不能消除半点畏惧。
自家小姐何等人物?有史以来最出众的圣女!手腕、心机、悟性、同样年龄下的实力与境界都是出类拔萃中的出类拔萃。面对她时,就算法王都有一种无力感,似乎她什么都尽在掌握,让人不自觉想要模仿。
自己如今在罗教也算颇有地位,江湖里更是声名赫赫,日后未尝不能成为神使,但与往日的小姐相比,还是萤火难比皓月。
这样的人物最终都死在了“狂刀”苏孟之手,怎不让他染上几分恐怖的色彩?
桀骜不驯的段瑞更是退后了两步,有种莫名的畏惧,这是年少时给他留下阴影最重的强者,随着对方的战绩越来越夸张,实力和境界越来越强,这阴影是越来越重,这十年未闻他的消息,是人生中最意气风发的阶段。
没想到,他又回来了。
曾经以一己之力搅动天下风云,让邪魔左道几乎人人退避三舍的煞星又回来了。
欢喜菩萨一本正经道:“我在他手上受了暗伤,短时间内恢复不了,须得返回*仙界,此事你们告知魔师、法王和罗刹。”
语气平淡,字字泣血,暗伤真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段瑞脸色变幻了几下,狠狠点头:“如今血海罗刹就在附近,若狂刀十年未进法身,有他好看!”
欢喜菩萨沉吟了一下,决定还是不坑队友,邪魔左道也经不起几次坑了。
她神情郑重道:
“虽然我还未窥出他的深浅,但感觉他和法身差不多一样恐怖,若罗刹想要出手,一定小心。”
某些手段甚至更恐怖!
“和法身差不多一样恐怖……”段瑞脸色忽地发白,邵长歌额有冷汗,只婴宁稍好,暗自喟叹:
“十年不鸣,今日再出,是否会和大鹏一样,同风而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
穆云乐跟着灰袍僧人孟奇出了破庙,踏入山岭,只见对方不起遁光,不架罡风,一步步脚踏实地往前,心头忍不住一喜,自己跟得上了!
她最担心大师飞遁,那自己只能遥遥看着,靠幻想来满足好奇,无法真正弄清楚他的身份,弄清楚他的故事,弄清楚他为什么避居破庙,不见如来,只对莲花,心若死灰,黯然神伤。
轻吸了口气,穆云乐举手投足间皆契合自然,一步迈出便飘然几丈,形如缩地成寸。紧紧跟在真定大师身后。
可是,孟奇看起来走得慢,可一步步迈开,穆云乐只能越追越远,渐渐背影都要不见。
“大师。等等我!”穆云乐脱口而出。
但前面灰袍僧人置若罔闻,呼吸间便消失无踪,穆云乐呆呆立在原地,鼓了鼓腮帮子,将自己弄得像是一只包子,又沮丧又失望。
她低着头。踢着石子,缓步前行,碎碎念道:“我都还没打听故事呢……”
就这么走了好一阵子,日上山岗,晒得她眼睛一眯。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