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
……
第289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二)
时间看似不停地流逝,其实很缓慢,从徐有容拎着他来到林间,再到这场险恶的战斗结束,没有过去太久,周园的朝阳还在地平线上方不远,晨风与晨光一道落进林中,被切成各种形状的碎片,缓缓地卷动着地面的落叶,发出簌簌的响声,泛出各种光亮。
陈长生看着远方,沉默不语。
他没有折袖那种对危险的天然敏感,也没有徐有容用命星盘推演前方危险的能力,他没有在远方的晨光里看到任何身影,也没有察觉到任何危险,更没有看到任何敌人,但他就是觉得那边太过安静,是的,安静并不是足够的理由,但他感觉不对。
大道三千,他只修一门顺心意。那对魔族美人强者肯定还在周园里追杀自己,可能还会遇到像那个老怪物一般阴森可怕的人类修行者,而他现在根本任何能力自保,他只能相信自己的感觉,相信自己修行了十几年的唯一之道。
所以他没有任何犹豫,转身向着树林的另一面走去,神色有些匆匆,脚步却无法匆匆,因为他这时候重伤未愈,还要背着那名白衣少女,更重要的原因是,他现在的身体比正常情况下要寒冷很多,呼吸和心跳比平时都要慢至少三分之一,双眉与鬓间的雪霜再现,衣衫上沾染的露珠结成了无数小雪粒,被晨风拂落后又迅速凝出,然后又被晨风拂落,纷纷扬扬落在他的身后,在林间留下一道清晰的痕迹。
就在他离开这片树林后不久,随着一道微寒的气息,南客与那名弹琴老者来到了此地。她的视线随着落叶表面那些残留的雪霜,移向远方,她的眼光何等样锐利,只是随意一看,便从那些雪霜足迹上得到了足够多的信息,陈长生已经醒来,正在背着徐有容逃亡,他的伤势明显没有痊愈,脚步显得有些迟滞。
一抹困惑出现在她相隔略有些宽的双眼之间,按照她那两名侍女的说法,陈长生昨夜受伤极重,已然濒临死亡,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便恢复了过来?同时她的神识感知到崖洞里白海尸体的存在,但这时候她没有时间去理会先前究竟发生了什么,直接把两只手臂伸向身旁的空中。
那两名魔族美人化作两道清光,消失无踪,一对绿色羽翼出现在她的身后,伴着一阵风啸,她在林中消失不见。弹琴老者看着林外的方向,确认不远便是那片神秘凶险的草原,不由微微皱眉,猜到随后可能发生什么事情,但他没有别的办法,只能随之而去。
……
……
树林便是岸,岸之前是一片水泽,青色的芦苇丛占据了所有的视线,仿佛要漫到天际,但事实上,越过这片芦苇,便是那片草原。那道寒冷的气息帮助陈长生镇压着伤势,同时也让他的新陈代谢速度急剧降低,此时他的心跳与呼吸太过缓慢,自然走的也很缓慢,用了很长时间,才走到这里。
他不知道在不久之前,徐有容拎着他从对面的芦苇丛里走了出来,只知道如果继续往前,便有可能误入那片可怕的草原,然而他没有别的任何选择,只能顺着自己的心意,沿着来时的道路再次走回湿地之中,身体在水里走动,带出些许薄冰。
刚刚走进芦苇丛,还没有来得及思考是冒险向前,还是折转方向,岸上传来的风声便告诉他,不用再想了。
一道寒冽的清风出现,绿意十足的幽光,夺走了所有芦苇与树木的颜色。
一名神情漠然的小姑娘,在岸边出现,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就像看着一只蝼蚁。
陈长生看着她乱蓬蓬的头发与满是血污的衣衫,尤其是她的眉眼,怔了怔,似乎因为看到了什么而有些意外。此外,他没有握住短剑的剑柄,因为他知道自己与这名魔族强者之间的实力差距太多,战斗没有意义,所以沉默不语,于是显得很平静。
他向来很平静沉稳,无论遇着什么样的大事,都不会郁郁,也不会惊慌失措,这种性格特点,让他拥有远超年龄的气质,同时也经常让人觉得意外,徐有容如此,此时的南客同样如此,她没有想到这就是传闻里深受教宗宠爱的少年,问道:“你就是陈长生?”
陈长生没有见过对方,也不知道这个小姑娘便是魔君最疼爱的女儿,只是昨日在湖畔,他听折袖提到过那个名字,通过折袖当时的神情,他非常确定这个小姑娘很可怕,同样,他不知道对方的目标是自己背上的那名白衣少女,以为对方是来追杀自己,警惕之余,又有些孩子气的高兴——曾几何时,西宁镇那个不起眼的乡下少年道士,已经成长到被魔族可怕的大人物视作真正的目标。他如此想着,反问道:“你就是南客?”
这是陈长生第一次见到南客,也是南客第一次见到他,在此后的岁月里,他们将分别代表人类与魔族在很多不同的战场上相遇,然后厮杀,发生一些并不有趣、只令人感到疲惫的故事。南客曾经不止一次地想起初见他时的那个早晨,每每都会生出淡淡的悔意,心想当时如果自己再果断一些,不去听他说的那些废话,或者真地有可能当时就把他杀死,那么便不再会有后续的那些故事与麻烦。
时间总是单箭头运行,现在的南客不可能知道将来的事情,她的注意力理所当然地还是停留在徐有容的身上,哪怕对方这时候明显已经昏迷不醒,至于陈长生只是她对话的对象而已:“你把她放下来,我饶你不死。”
说这句话的时候,南客的神情依旧漠然,然面在她身旁的两名侍女则有些吃惊,心想主人这是怎么了,居然会与人类谈判,而且若就这般放陈长生离开,她们昨日在那片湖畔拼命的战斗,岂不是没有任何意义。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她们不知道南客在昨夜暮峪峰顶的那场战斗中也受了很重的伤,更重要的是,南客看得很清楚,陈长生站在芦苇丛里,随时可能跳进湖中,而那看似清澈无物的湖水里,实际上有一道分界线,线的那头便是草原。
南客不希望陈长生觉得自己已经进入绝路,从而跳进湖中,因为即便是她,对那片浩瀚而神秘的草原,也有很多忌惮。
听到南客的话,陈长生有些吃惊,这才知道原来对方的目的并不是自己,但他当然不可能把徐有容留下来,自己去逃命——他这时候并不知道背上的白衣少女就是徐有容,他也不像徐有容一样自幼便习惯了背着很多东西前行,他只是答应过她,不会把她丢下。
“我做不到。”他看着南客很诚实地说道,然后看着对方的眉眼,欲言又止。
南客有些木讷漠然的眼神里多了些不解,她不明白陈长生有些奇怪的神情反应从何而来,问道:“怎么了?”
陈长生想了想,说道:“你有病。”
听着这话,南客的眉猛地挑了起来,就像是清晨去山里辛苦打的一大筐猪草被隔壁的醉汉抢走的小姑娘,很是生气,声音顿时高了起来:“你才有病,你们全家都有病,国教学院里的所有人都有病!”
略带稚意却非常寒冷且无比愤怒的小姑娘的喊声在安静的芦苇荡四周回荡着。
那两名侍女沉默不语,不知道主人为何忽然之间变得如此愤怒,为什么对陈长生的这句话反应这么大。
听着岸边不停传来的喝骂声,陈长生觉得有些无奈,心想如果不是你非要问,我怎么会说。
不过愤怒与敏感,代表着他的判断是真实的,陈长生忽然想到,或者可以用这件事情来换取离开的可能,待南客愤怒尖锐的声音渐渐变小之后,很认真地说道:“我不知道你们魔族在京都的奸细有没有掌握到我的师门来历,如果知道的话,那么你就应该明白我的医术不错。”
南客眼中的神情格外冷漠,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个死人,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陈长生在心里默默组织了一下词汇,以确保对方身为魔族也能够听懂,继续说道:“你的血脉有问题,如果不尽快治疗,将来你体内的神魂第二次苏醒之后,可能会出现反噬的现象,就算能够保住性命,也可能会变成一个痴呆。”
南客的脸色有些苍白,不知道是昨夜战斗的残留,还是因为他说的话,但她的声音依然漠然冷静:“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身为魔族公主殿下,黑袍唯一的弟子,即便周园在她眼前破灭,大概也无不能让她的神情有丝毫变化,但她毕竟年龄尚幼,自以为把真实情绪隐藏的极好,却不知道,陈长生和自己的侍女还有弹琴老者都听出了问题。
如果陈长生说的话对她没有任何影响,她怎么会把同样的话重复两遍?公主殿下有病?而且看起来是很麻烦的病?两名侍女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无比,心想自己如果知道了这个秘密,会迎来什么的下场?那名弹琴老者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
……
……
第290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三)
看着南客的反应,陈长生更加确认自己的判断。既然已经开了口,他便想要把话说完,在某些时候,他总是习惯性以医者自居,无法接受一个病人讳疾忌医,虽然对方是他的敌人,而且在处于绝对劣势的情形下,他只能在这方面做文章。
“天赋血脉导致的问题,我很有经验,我想你应该知道这一点,如果你肯让我医治,也许我真的能找到办法。”他看着南客说道。
这个大陆第一次知道他的名字,与那个婚约无关,与青藤宴和大朝试也无关,而是因为他成为了落落的老师,他之所以成为落落的老师,并且得到了远在白帝城的那对圣人夫妇的默认,是因为他解决了落落的经脉问题,让她成功地掌握了人类道法。折袖自雪原远赴京都,参加大朝试的目的,不是为了进天书陵观碑,就是因为知道他在这方面的能力,刻意前来求医。这两个事实可以充分证明他的医术尤其是在这方面的能力。
南客的问题在于血脉觉醒,与落落、折袖遇到的问题虽然不同,但有很多相通之处。她盯着陈长生,没有注意到身后下属们的精神波动,沉默片刻后忽然说道:“如果……我真的有些不适,你替我治好,我让你离开。”
陈长生心想到这时,你都不肯让这名白衣少女离开,白衣少女到底是谁?他当然不会接受这种安排,说道:“如果我走到你身前,你肯定会杀死我,所以最可行的方法应该是离开周园之后,我再替你诊治。”
南客说道:“我凭什么相信你?离开周园之后,你回了离宫,我可没办法去找你。”
陈长生未作思索,说道:“如果是承诺,我自然会遵守承诺。”
在尔虞无诈的世界里,在无所不用其极的人族与魔族的血仇之前,遵守承诺是非常可笑的事情,然而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陈长生平静的神情,南客却觉得他的这句话无比真诚,竟有种不得不信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她有些不适应,有些不愉快,说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这依然是一句重复的话,到了此时,南客终于发现了问题,略有些呆滞的眼睛里现出一丝恼怒,试图用别的方式来掩盖一下自己的真实情绪,音调毫无起伏说道:“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话,难道你只需要看一眼,便能看出我有病?”
这是第三次重复了。陈长生很认真地说道:“是的,我只用看一眼就知道。”
南客面无表情,眼神里的恼意消散,只剩下木讷,说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陈长生想了想,说道:“你的问题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