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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院门前,对百花巷里那间客栈遥遥行了一礼,然后他望向周自横,点了点头。
与十六岁的年龄相比,他确实显得太过沉稳平静了些,不过绝对没有任何老成浑浊之气,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缕清风。
单看风姿,他确实很像一个院长。
四处传来真挚的赞美声。
来看热闹的民众无法突破御军与离宫教士,只能在远处看着,并不清晰,却越发觉得这位少年院长看着很是舒服。
去年春天整座京都围攻国教学院的事情,早就已经成了过去,梅里砂大主教都已经死了,教枢处前的血迹都已经不在,谁还记得那些?经过大朝试、天书陵以及周园三事,现在陈长生早就已经成了大周朝的骄傲,京都是大周的京都,国教学院在京都,那么京都人自然也认为这是自己的骄傲。
有赞叹便有议论有遗憾,人们始终觉得今天这一场战斗不公平。整个大陆都知道,陈长生和徐有容是有史以来最快进入通幽上境的修道天才。但那终究是通幽上境。他的对手周自横,是位聚星初境的真正强者。能够获得越境战胜利,已经极属罕见,更不要说,今天这场战斗,陈长生如果想要获胜,需要越过的是一个大境的差距,那是多么高的一个门槛?
“昨夜听千机阁的知客讲述,小陈院长在浔阳城里面对朱洛大人也没有后退一步,周自横不过是聚星境,谁说他一定会赢?”
“不错,我也听说了,在浔阳城里,小陈院长和肖张那个疯子都对过一记,虽然不敌,但也没吃什么大亏。”
人群里传出很多议论,有些出乎意料的是,竟然绝大多数都看好陈长生,或者,那不是看好,只是情感上的某种倾向。
“拜托你们拎拎清楚,小陈院长在浔阳里里表现出来的水准再高,但当时他身边可是有苏离和王破,而且局势混乱,现在可是单对单。”有人嘲笑说道:“我也不与你们争,你们要真相信,要不去押国教学院胜好了。”
人群暂时安静,果然,人们只是希望陈长生能够获胜,并不是真的看好,事实上,就没有几个人押了国教学院获胜。
“一赔十一,这实在是没办法押国教学院。”
“如果是换作别的通幽上境修行者挑战聚星境,你觉得那些比贼还精的家伙,会开出赔率来?更何况还专门搭了个凉棚,摆出了这么大的阵势。依我看啊,四大坊应该也是认为小陈院长会输,但至少能够坚持很长一段时间。”
“哪怕周自横只是聚星初境,可是要战胜一名整整低一境的对手,难道还需要很长时间?”
“不要忘记,当年王破在通幽上境的时候,是怎么把他的那名聚星初境对手砍成疯子的。”
“虽然我也觉得小陈院长很厉害,但我不认为他能够赶得上当年的王破,不要忘记,王破当初就是在那一战里聚星成功。”
“你也不要忘记,小陈院长年初的时候,也正是在大朝试最后一场对战里通幽成功。”
“正是因为没忘记,所以才认为这不可能,这才短短半年时间,怎么可能会连续出现两次,除非那是神迹。”
……
……
观战的人群议论纷纷,激烈地争执着,只有投注的数额与人数,才代表着真正的看法。
正如民众们分析的那样,包括开赌的四大坊以及京都很多大人物在内,没有谁看好陈长生。哪怕陈长生在周园和浔阳城里,已经展现过自己惊人的天赋与战斗能力。那是因为浔阳城里的战斗,陈长生不是主角,而在浔阳城之前发生的那数场战斗,也没有观众。
澄湖楼的顶楼今日清了场,只有一个人在吃饭,因为他一直觉得赏湖最需要的不是天时,而是清静。现在是夏天,澄湖楼里最出名的蟹宴自然无法摆出来,但桌上依然密密麻麻摆着数十盘菜,每盘菜,大概都比普通百姓一年的生活所需要更贵。
如此奢阔的人物,自然不是普通人。
天海承武身前的盘中是来自大西洲的蓝龙虾,洁白如玉、却比玉更弹嫩冰冷的虾肉,被澄湖楼的大厨以极妙的刀工切成了菊花形状。
他拿起筷子,片刻后却摇了摇头,没有动筷。
他没有什么食欲,因为手里的那几份卷宗,以及卷宗上对那些血腥场面的描述,实在是有些恶心。这几份卷宗讲的是陈长生与薛河神将、梁红妆还有那位北地大豪林平原之间的战斗。前两场战斗,由薛河和梁红妆亲自讲述,最后那场战斗,因为所有人都被陈长生杀了,所以是由事后的现场倒推而来的画面。
不知道确认了何事,天海承武的心情好了很多,重新拿起筷子,挟了虾肉送入唇里,缓缓地咀嚼着,只觉入口甘甜。
“现在没有苏离,你还怎么赢?”
……
……
整座京都,没有人看好陈长生。
看好陈长生的那位主教大人,现在正在梅花里安静地沉睡。
教枢处里一片哀戚的意味,很多教士却看着国教学院的方向。
落落坐在梅花畔,代表国教学院履行着自己的责任,忽然听着远处传来的声音,走到窗边,向国教学院方向望去,双手微微握紧成拳。
先生一定会赢的。
就算所有人都不看好陈长生,她依然相信陈长生能够获得最后的胜利,没有理由。
不知何时,莫雨来到了国教学院。
她没有去国教学院的院门前观战,现在那里已经有很多大人物镇场,薛醒川正在那间茶楼里,她没有必要过去。
不知何故,她出现在陈长生的房间里。
她没有睡,她坐在窗前,看着国教学院里郁郁葱葱的树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忽然间,前院方向传来轰的一声。
她眼瞳微缩,向声音起处望去。
国教学院的第一战,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开始了。
……
……
周自横出剑。
陈长生出剑。
各自出了一剑。
负责纪录现场情况的离宫教士,目不转睛。
数十名画师与说书先生紧张地注视着场间。
数千京都民众鸦雀无声。
京都各处,有更多的人等着听到这场战斗最新的情况,看到最新的画面。
唯一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就是四大坊。
有极深造诣与眼光的画师,在周自横与陈长生出剑之后的那一瞬间,便开始落笔。
尤其是来自天机阁的那位画师,更是本身就拥有聚星境的修为,只见他草草数笔,一幅图画,便跃然于纸间,虽然潦草,却已经完美地捕捉到了那两剑的轨迹与精神。
片刻后,这一幅画便通过法器,传到了京都各处。
……
……
这是一幅草图,极其潦草简单,如果不是知道画的是什么,甚至会以为是刚刚学会写字的孩子胡闹的作品。
房间里一片安静,天道院的学生们围在桌子四周,心里有无数疑惑,却不敢发问,不敢打扰桌前那人观画。
没有天道院学生敢靠近那人身旁,因为敬畏,因为爱戴,因为那人是关白师兄。
如果说前些天自杀而死的庄换羽,是这两年天道院的骄傲,那么关白便是天道院这十年来的骄傲。正如逍遥榜上别的那些人一样,关白也有自己的封号:大名关白。
这些年来,正是他让天道院的大名不堕。
关白眉眼如剑,略有风霜,很明显刚刚从远方归来。
他的视线落在那张潦草简单的纸上后,变得更加锋利,仿佛是真正的剑。
他的手指在空中沿着纸上的线条轻轻地划动,发出嗤嗤的响声,指缘仿佛有剑意破空而出。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收回手指,收回视线,望向窗外国教学院的方向,神情复杂说道:“好剑。”
终于有学生忍不住问道:“师兄,到底谁胜了?”
此言一出,顿时引来同窗们的无数眼光,眼光里满是责难。陈长生与周自横的这一战刚刚开始,这幅图上只画了双方的第一剑,哪里能够凭此判断谁胜谁负,这个问题徒然打扰关白师兄观剑,何其愚蠢。
然而,令这些天道院学生们想不到的是,关白竟真的做出了判断。
他看着纸上的那几根线条,看着将凝的墨与枯笔里的拖丝,眼眸里忽然有剑光亮起。
然后他说道:“陈长生胜了。”
……
……
第443章 拙于剑者
在那草草数笔间,关白看到了周自横孤舟一剑天外来,气势果然磅礴。
但他更能够清晰地看到陈长生的那一剑。
那一剑就是一字。
就是一字。
仿佛大堤,仿佛铁链,仿佛崖石,仿佛横剑自刎。
关白的胸口隐隐作痛。
如果师弟能够明白这一剑的道理,万事取直,那么怎么会有现在这个下场?
他看着面露困惑之色的同窗们,说道:“这一剑,陈长生至少练了一万次。”
天道院的学生们不解,问道:“这就够了?”
“据我所知,陈长生习剑至今不过一年时间,这么短的时间里,他把如此简单的一剑,便练了万次。”
关白面无表情说道:“如此拙于剑之人,既然答应与周自横论剑,周自横的剑,又哪里有胜的可能?”
说完这句话,他摇了摇头,起身向室外走去。
天道院里风景如画,无论怎么走,都是风景,比如迎面的那片湖山。
湖畔站着一个身影很落寞的中年人。
他便是天道院的院长,庄换羽的父亲。
他转过身来,对关白说道:“你对陈长生的评价很高。”
关白说道:“既然注定会是对手,所以评价更应该冷静客观。”
庄院长看着他说道:“如果让你知道陈长生学那一剑最多不过三十天的时间,你对他的评价会不会更高些?”
听着这话,关白沉默了很长时间,然后说道:“我不管您怎么想,换羽终究是我的师弟,我总要替他做些事情。”
庄院长叹道:“看来煮石大会你是一定要参加了。”
关白说道:“是的,因为我想知道,再给陈长生三百天的时间,他的这一剑能够到什么程度。”
……
……
国教学院门口,周自横的剑挟着满天风雨而来,气势逼人。如果不是离宫教士昨夜便提前布置好了阵法,只怕外围观战的人群,都会被他的剑势所震伤。
正如关白通过那张草图看到的一样,陈长生只出了一剑。
当然,不可能真正就只有一剑,这里的一剑指的是他把那一招剑法不停地重复使用,从周自横的剑挟风雨而来,再到狂风巨浪之势已成,他始终都是用那一剑。
在关白眼中,他是个拙于剑之人,那么他用的剑自然也有些拙。
正是苏离当初教他的第三剑。
这一剑有个很蠢的名字:笨剑。
这一剑看上去也很笨,有时候像是挑担,有时候像是牵马,有时候像是准备自刎,总之,就是不像出剑。
剑锋从不向外,剑身始终平直,就在他的身前。
这看似简单的一剑,实际上很不简单,因为就连苏离都没有练成,事实上,陈长生是第一个学会笨剑的人。
要练成这一剑,什么都不需要,天赋、悟性,都不需要,只需要不断地练习,笨拙地重复,以及坚定地相信自己能够做到。
周自横的剑真的很强大,剑势如海浪一般,不停地拍打而至,却无论如何,过不了这一剑。
陈长生手里的剑,变成了被巨舟拉直的铁链,变成了倔强的杨树。
周自横的剑如孤舟而至,便被拦住。
周自横的剑如风雨而至,还被拦住。
周自横的剑招无论再如何精妙,却始终无法突破陈长生的防御,剑锋无数次地刺在陈长生的剑身上,激射出无数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