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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红袍不愧是最诡异的意识类攻击手段,这件事情,他竟做得悄无声息,无论陈长生还是唐三十六都没有发现。
但再强大、诡异的意识攻击,终究也要受到某种限制,周通的大红袍不可能让他无时无刻都能查知到陈长生识海里的情形,更像是一个探子,隐藏在敌后深处的草原里,将看到的一切记录下来,待以后周通收回那缕神识时,便能知道陈长生最近这些天遇到过什么事情,什么人。
当然,那缕像游骑兵一样的神识,在某些特殊的时刻,也可以向敌营里的将军发起自杀式的攻击。
这也是周通准备好的手段,他想把陈长生的生死控制在自己的一念之间。
然而他没有想到,自己的这缕神识竟然被人发现了,而且被对方直接抹灭!
那缕神识被抹灭,直接反噬到他的识海里,让他受了极重的伤。
是谁?是谁能够发现那缕隐藏在陈长生识海深处的神识?又是谁有这样的大神通,居然能够如此轻而易举地破掉自己的大红袍?
周通的脸色很苍白,眼睛里布满是血丝,震惊而且不解,带着一道寒意想道:难道是教宗?
这世间能够看破他的大红袍秘法的人很少,在京都也只有寥寥数人,教宗当然在其中。只是他专门为了瞒过教宗的眼睛,做了相应的安排,教宗又是如何能够看破的?
……
……
陈长生醒过来时,发现自己竟是伏在石桌上睡着了。
他抬头望去,只见那位中年妇人不知何时已经离开,石桌上的茶壶与茶杯已经消失无踪,黑羊也不在了。百草园里的夜林还是那般幽美,到处响着昆虫欢快的鸣叫。
这里静美的仿佛梦境,他觉得自己先前仿佛真的做了一场梦。
他没有在池塘畔遇到那位中年妇人,也没有随她来百草园,没有对坐喝茶。
他下意识里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眉心,发现触手处有些微湿微凉。
他收回手指看了一眼,无法确信就是那滴茶水。
只是那种微湿微凉的感觉特别好,由眉间沁入心脾,让他觉得清爽无比。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自己轻松了很多,也清醒了很多,仿佛身体被什么从里到外仔细地洗过一遍,没有留下任何污垢。
……
……
从百草园回到国教学院,陈长生想着先前的遭遇,有些不安,在大榕树下冥想入照开始自观,却没有发现任何异样,无论幽府、识海还是经脉都和从前一模一样,那些断开的经脉也依然堵塞着,真元没有受损,神识也没有变强,只是……好像多了一道不一样的气息。
如果说他以前的神识平静如水,厚重如山,这时候则是仿佛被春雨洗过一般,水面添了很多灵动,山色增了很多湿意。
是那滴茶水带来的改变吗?陈长生不知道,也想不明白,在湖畔树下呆呆了坐了很长时间,才起身离开。
回到小楼里,他例行先去了折袖的房间,金针入颈,真元轻渡,助药力发散,治疗的手段总不过就是那几种。
经过这么多天的治疗,以陈长生的医术还有那些从离宫要来和从百草园里偷来的灵药,折袖的身体已经有很大的好转,在多日前便可以被扶着走两步。但他依然长时间地躺在床上,除非必要连身都不会翻,轩辕破对此曾经表示过不解,只有陈长生知道那是为什么。
周狱的黑暗时光在折袖的身上留下了太多伤,那些伤表面渐好,痛却依然在他的身体里面。
伤就是痛,伤痛这个词本来就是没有办法分开,如果有动作,折袖便会感受到可怕的痛苦,以至于以毅力著称的狼族少年,也宁愿看似很没有出息的躺在床上不动。
陈长生知道折袖有多痛,所以不会认为他是没出息,相反,每次看到他面无表情的脸,他都会叹服于折袖能够忍耐到现在,没有哭也没有喊叫一声。
“等经脉完全修复之后,就可以请青矅十三司的教士们过来施展圣光术了。”
陈长生从折袖的身上取下金针,有些欣慰地说道。
忽然间,他的手指停止了动作。这个时候,他的拇指与食指的指腹,正拈着折袖颈间的最后一根金针。
他很清楚,金针下方是一条人族与妖族都有的重要经脉,从幽府疏三里直通识海下缘。
折袖被关进周狱后,周通第一件事情就是用一种秘法,直接切断了他的那条经脉,废掉了他的一身修为。
那条经脉太重要,也太敏感,不要说真的接触到,即便是用神识轻拂,都会让人感觉到不舒服,如果真的碰触,那种疼痛……陈长生只能想象,他所认识的人里面也只有折袖禁受过,所以每次对这里下针的时候,他格外小心保守。
他清楚那处经脉的修复不能靠任何外力,只能靠时间,所以他对折袖完全痊愈从来没有给出过时间,甚至已经做好可能需要三年甚至更长时间的心理准备,然而……就在刚才他准备取下那根金针的时候,忽然感觉到金针下方隐隐传来了一道波动。
第495章 再入周园
那道波动虽然很微弱,但非常清晰,绝对就是真元的波动!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折袖的那条经脉已经连上了,虽然还不能说完全修复,但至少可以让真元在里面慢慢流动,而只要真元开始流动,经脉的自行修复过程将会无数倍地加速,哪里还需要三年,说不定连三十天都不需要,那条经脉就能回复如初!
“这是怎么回事?”陈长生吃惊地想着,望向折袖。
眼神对上,他知道折袖自己对经脉的恢复已经有所察觉。与治疗无关与灵药也无关,比预先估计的时间要少无数倍,那么只能说这是折袖自己做到的,问题是他怎么做到的?
“痛苦。”折袖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可以激发生命力,越大的痛苦越能激发出越多的生命力,只要你能够清醒地承受那种痛苦。”
陈长生很震惊,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
……
深夜时分,国教学院里的灯光渐渐熄灭,别园里的星光变得更加明亮。陈长生站在窗前,看着银色的湖面,沉默不语。如果放在平时,他这时候早就已经睡了,但今天没有,折袖展现出来的狠厉意志让他隐约明白了些什么。
他在窗前盘膝坐下,开始冥想,然后进入了剑鞘。与以往不同,这一次他没有分出一缕神识进入剑鞘,而是把所有的神识都送进了剑鞘里,他知道这是很危险的事情,他将承受很大的痛苦,而且如果神识被那座黑色石碑的虚影震碎,他非常有可能会受重伤。
可是他已经不想再等了,他必须进入周园去看一看。
剑鞘名为藏锋,里面的无数的锋锐剑意,构在一起变成了一片凶险的海洋。以往他的一缕神识过这片剑海的时候,便会引发狂风暴雨与惊涛骇浪,更不要说他今天是把所有的神识都送了进来,剑意海洋有所感应,顿时狂暴地怒吼起来。
很痛苦,真的很痛苦,他的神识不停地撞破如山般的巨浪,或沉进冰冷的海底,不知道用了多长时间,终于再次成功地抵达了剑海彼岸,看到了那座黑色石碑的虚影。
这看似很简单,实际上凶险到了极点。如果不是他的神识今夜刚刚被那滴茶水洗过,较诸以往更加灵动、具有生命力,或者早就在半途便会被这片汪洋直接吞噬。
纵是如此,途中他有几次都因为痛楚而险些放弃,只是在准备放弃前,他想起了折袖,想起了当初在周陵顶端举着万剑之伞撑着坠落天空时的画面,硬是咬着牙撑了过来。
今夜抵达剑海彼岸的是他所有的神识。
于是便可以理解为,他来到了剑海的彼岸,站在了那座黑色石碑之前。
当他的目光落到黑色石碑的虚影上,神识也随之落下。
上一次的时候,他的神识已经能够深处黑色石碑虚影里,只是无法穿过,所以只是隐约看到了后方的一些画面。这时候也是如此,他看到了有些昏暗的暮峪山崖,看到了已经变成废墟的畔山林语,看到了那些仿佛疮痕一般的干涸的小湖,也看到了那片草原。
草原上看似毫无生气,青色的苇丛与白色的霜草像是很大的色斑,被地裂形成的沟壑切割开来。
就在他以为妖兽都已经逃离草原,不知去了何处的时候,忽然发现西北方的一大片黑点,心念微动,便来到了那处的天空里。
草原上,至少数万只妖兽正在向着远处那座陵墓缓慢地前进。
它们低着头,喘着粗气,嘴角流涎,身上的伤口泛着腐烂的气息,看着就像随时都会死去。
忽然间,黑色的兽潮停了下来,一个如小山般的身影缓慢地站起身来,正是那巨大的倒山獠,向天空望去。
数万只妖兽随着它的视线望向天空,都感觉到那里仿佛有什么在注视着自己,然而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妖兽们的眼睛里流露出绝望的情绪,发出痛苦地低声呜咽,如果神明真的在天空上俯视着自己,为何不来拯救我们,为什么会忍心眼睁睁看着我们走进绝境?
妖兽没有因为绝望而发疯,因为发疯的那些妖兽在过去的这些日子里都已经自相残杀而死,现在剩下的妖兽都已经疲惫到了极点,已经放弃了生存的希望,只想回到世代生存的地方,然后与陵墓里的主人一道陷入长眠。
……
……
陈长生把视线收了回来,望向黑色石碑的表面。
黑色石碑的虚影和黑色石碑没有任何差异,只不过没有实体,是真实的完全投影。
他看着碑面上那些繁复难解的线条,思考着如何通过的问题。
这些线条如果落在普通人的眼中,那就是天书,怎么看都看不懂,更不可能从中分析出什么规律,因为这座黑色石碑本来就是天书碑。
陈长生看过很多座天书碑,对碑面的那些线条非常熟悉,他知道自己应该怎么看。
视线落在线条之间,随之而动,他仿佛回到了天书里的碑庐前,在树下坐了无数个日夜。
那些线条是星辰运动的轨迹,是一切命运变化的源头或者说表征,他仿佛回到了天凉郡北的荒野中,正在溪畔抬着头仰望星空。
那是苏离传他慧剑后的第一天。
他很清楚自己的计算推演能力并不足以掌握慧剑,所以他用的是别的方法。
他用的是解天书碑的方法在施展慧剑,即便是苏离,大概也想不到他能够做到这样的事情。
那么现在,他要把这一切反过来,他要用慧剑解开天书碑,不是当初在天书陵里观碑悟道时的理解,而是要破解。
他要在黑色石碑表面的这些线条里找到通道,要通过星辰的轨迹找到神国,要在虚无缥缈的命运里看到真实,然后以剑破之。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又过了多长时间,他睁开了眼睛,一剑刺向黑色石碑的表面。
他的神识此时在剑鞘里,他的身体在剑鞘外。
他的剑在剑鞘里,却不在剑鞘中。
但当他出剑的时候,无垢剑应念而至,便被他握在了手中。
无垢剑破空而去,落在了黑色石碑上,明明刺的是数道线条的交汇处,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剑锋及碑时,却落在了一片空白处。
啪的一声轻响,仿佛是池塘上的一个气泡被顽皮的小青蛙踩破。
轰的一声,他身后的剑意海洋掀起一场滔天巨浪。
他眼前的黑色石碑表面急剧地淡化,然后变成一片纯净的白色。
那就是光明。
也是天空。
他收回望向天空的视线,低头望向四周的草原,看到了远处那三道